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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宋-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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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会是一场城下之盟,谁去谈判,谁在会盟书上签字,谁就必然在背上这个骂名为世人所唾骂!”
  崔瑾大惊:“大人,现在我们还可以辞职归乡,不当这个谈判特使。”
  崔昂苦笑:“现在你父亲是待罪之声,要将功赎罪,怎么能够辞职?此时辞职,只会更让官家厌恶,连一个勇于任事的评价都讨不到了,所以即便如此,我也要去谈。”
  崔瑾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这也是我一力要扳倒荆王的原因所在啊!”崔昂道:“当下官家,我们是指望不上了,我让他丢了脸。所以我必须要讨好下一任的官家啊!你认为荆王会容得下我吗?他容不下的。所以我要扳倒他,捧楚王上去。楚王一直想要扳倒荆王,但却无处下嘴,而且他也不想落人口实,这一次我把刀子送到了他的手里。他接过了这把刀子,就会承我的情。即便这个情面,他不卖给我,将来也会卖给你或者你的哥哥。二郎啊,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明白了!”崔瑾点了点头。
  “这一次押送信安军等四军那些谋逆军官的任务,我会替你讨来。”崔昂笑道:“今天晚上要为张超举办欢迎宴会,我也在邀请之列。有了这个任务,你就可以借机回京避开接下来的战事,也避开了战后与辽人谈判的事情,这个骂名,也就不会波及到你了。而你回京之后,要想办法见到楚王。”
  “夏诫会把这个事情交给我来办?”崔瑾有些怀疑。
  “他巴不得!”崔昂冷笑:“他自恃身份,不肯掺合到这件事情当中去,更不屑于在现在向某位王子示好,而且这件事在他看来,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我出头接下,他高兴还不及呢!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啊!”
  “大人,我们会胜利吗?”崔瑾很是担心,原本他爹地位超然,是不必介入这样的事情当中去的,可现在,却不得不踏进去,有些东西,你一旦沾染了,可就再擦洗不干净了。
  “这是我们崔家现在唯一的出路。”崔昂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如果还有别的路,我岂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啊,这样的事情!
  一件沾染了无数无辜者鲜血的事情,一旦这件事情做实了,还会有更多的人,倒在这个血肉磨盘里。
  周鹤钻进了一间低矮的茅房之中,这里,是大名府的贫民窟,也是大名府数十万人口之中最贫穷的那些人的聚集之地。
  秦敏等人就藏在这里。
  “正将,统制等人的头颅已经被取下来了,我打听了一下,说是归还给家人好有一个全尸埋葬。”周鹤道。
  秦敏一下子站了起来:“是不是朝廷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冤屈?”
  周鹤难过地摇了摇头:“没有。那些被捕的军官,仍然要被押往汴梁受审。听说统制他们的头颅能被取下来,是因为新来的张超张太尉念在过去与统制他们有些渊源的缘故。”
  “为么说来,张太尉也好,夏知府也府,都不会替父亲,郑统制他们伸冤了是吧?”秦敏冷冷地道。
  周鹤叹息了一声:“张太尉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那崔昂,怎么说也是西府知枢密院事,他们怎么会为了统制而与崔昂交恶呢?崔昂身为安抚使,打了这么大的败仗,朝廷也只不过是削了他安抚使的职位,其它的职位,可是都没有动,还让他负责全权与辽人谈判呢?”
  秦敏重重地地一拳,顿时将屋里一张本来就不结实的桌子给捶散了架。
  “上京去,只能上京去了!”他喃喃地道。
  “不过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的。”周鹤低声道:“原本被拘押的那些四军将士,都被发了遣散费,卸甲归田了,要不要联系他们?”
  “当然,人多力量大!”秦敏狠狠地道。
  “可是要上京,那就需要更多的路引。”
  “去弄,大名府开不到了,咱们去别的地方弄。”秦敏道。“回头我与广信、安肃、保定那边的几个兄弟商议一下。”
  “正将,你不回去看一看吗?”周鹤问道。
  秦敏摇了摇头:“我是战死了的。一旦我出现了,只怕也要被他们列为叛逆抓捕了,等到去了汴梁,见到荆王,冤曲得到伸张之后,再见也不迟。”
  “好,那我再去跑一跑,争取多弄一些路引出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刺杀
  官道之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不过往大名府方向的,不是军队,就是运送各类物资的队伍。行走在官道之上的百姓,不时就要被迫让到两边的荒地里,边坡下,沟坎之中,为这些队伍让路。
  出大名府的,基本上都是逃难的,或者逃荒的。
  里头既有两手空空,一名不文的穷汉,也有衣着华丽,坐着华丽马车的富人。
  周鹤身着文士青衫,骑着一头小毛驴,就混在这些人的当中。
  离他不远,秦敏戴着竹斗笠,挑着一个担子。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与秦敏一伙儿的,多达数十人。
  而这,只不过是第一批而已。
  十几天的时间,秦敏等人四下串连,将信安、广信、安肃、保定等四军残留下来的人手,都给串连了起来。
  他们要上京。
  他们要伸冤。
  而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要去找荆王赵哲。
  现在大名府的张超也好,还是安抚使夏诫也罢,在他们看来,与崔昂纵然不是一丘之貉,但一个官官相护也是逃不掉的。
  只有荆王赵哲,才能为他们彰目,才能扫清这满天的阴霾,还这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路引是一个大问题,没有路引,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到汴梁去,周鹤想尽了办法,现在也只弄到了几十张路引。
  剩下的人,就要另外想办法了。
  大名府不好办,但还可以去其他的地方弄,现在整个河北兵荒马乱的,其它地方的管理,与大名府来说,差距颇大,只有钱财使得足了,弄到路引,并不是问题。
  所需要的,只不过是时间罢了。
  六月的天气,已经颇为炎热了。
  走了半日,衣服便被汗给湿透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树荫,众人便席地而坐。
  与大名府以北的兵荒马乱相比,这里却是一片宁静,一望无际的田野里,禾苗长势极好,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今年肯定会是一个丰收年。
  路边沟壑之中,清澈的溪流沽沽流动,不时有人会蹲下来用手捧着水喝,也有人将随身携带的葫芦之类的水具浸在水里将其装满。
  秦敏用的是一个皮囊。
  当他将皮囊灌满水,刚刚直起腰来的时候,便听到了道路之上传来了呼喝之声以及车马过来的声音。
  转过头,只看了一眼,他立即便低下了头,将斗笠往下拉了拉。
  从后头来的,是一队押送犯人的官兵,十几辆槛车在百余名士兵的护卫之下缓缓行来,每一辆槛车之中,都装着一个或者两个人犯。
  这些人,大部分都伤痕累累。
  秦敏垂着头,紧紧地握着拳头卡卡作响,眼睛也变得通红。
  头一辆槛车之中的人犯,他便是认得的。
  那是信安军的一员老将,平素他都是叫叔叔的。
  秦敏的周围,好几个汉子都站了起来,他们来自广信军、安肃军以及保定军。
  在那些人犯之中,也有他们的朋友、长官、兄弟。
  他们目送着车队远去,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慢慢地消失,周鹤甚至能听到他们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既然是逃难,自然也就不可能有客栈可住,天黑下来的时候,众人也都是就地宿营。好在人多,大家聚在一块,晚间倒也不怕什么野兽。天气也暖和了起来,弄一块毯子往地上一躺,将就着也能过夜。
  只要不那么倒霉,碰上下雨天就好了。
  一堆堆的篝火燃了起来,这里一簇,那里一堆,都是出门在外,一路同行,虽然不知底细,倒也是混了一个脸熟。
  不过秦宽这一堆,倒是没有什么人敢挤过来。
  因为他们这里的一伙人,没有一个老人孩子或者女人,一堆精壮的汉子,其他人看着便有些心畏。
  “秦兄弟,以他们的行军速度,现在应当距离我们十里左右。”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盘坐在地上,道:“这周边的情况我比较熟悉,没有客栈,也没有官驿,所以他们也只能在野外露宿。这是一个机会,我们这几十个弟兄只消一次突袭,便能解决掉他们。”
  高鹤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难不成我们就看着他们受这样的羞辱吗?”刀疤汉子怒道。
  “董兄弟,我们是上京去喊冤的。你刚刚说要干什么?难不成我们是要造反吗?只消一动手,我们就真成了罪犯了。”高鹤沉声道。“那崔昂只不过是诬陷统制他们不听军令,擅自行事而导致战斗失利,以致于前线丧师失土。这件事情,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是不是?咱们上得京去,将真实情况跟荆王一说,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也是!”刀疤汉子点了点头,“只是看着他们被关在里头,一路上被人看猴儿似的,心里是真不舒服。”
  “只要还能活着,那就还有机会!”高鹤安慰众人道。“现在我们不能生事,老老实实的上京去找荆王。”
  这些老兵对于押运犯人的这支队伍的速度估计得极准,距离他们十里开外的一片旷野之中,他们扎下了营地。
  一辆辆的槛车被集中到了一齐,士兵们在外围搭起了帐蓬,将这些槛车围在了中间。
  崔瑾站在其中的一辆槛车前,看着车里的两个人犯,两个犯人正在啃着馒头,看到崔瑾过来,眼中不由而同地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几位的伤看起来好了不少!”崔瑾微笑着道:“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可以及时地告知在下,好请人为各位诊治。各位,可得好好地活着抵达汴梁才行。”
  槛车之中一名军汉冷笑起来:“崔瑾,现在你老子不是安抚使了,有些事情,只怕是作不得主了,老子们不惧你作甚!”
  “看起来,各位是准备要翻供了罗!”崔瑾脸上笑容不变:“你们说得不错,我爹现在的确不是安抚使了,但他仍然是枢密院参政知事,仍然是集贤殿大学士,别的不敢说,弄死几个人跟捏死几只蚂蚁也没有什么区别。更别说是一些犯人的家属了。现在大名府多乱啊,十几万大军云集周边,无数青壮民夫来来往往,少了一些人,又有谁会注意呢?”
  “你敢?”军汉顿时红了眼睛,丢了手里的馒头,隔着栅栏,劈面就向崔瑾抓来。
  崔瑾嘿嘿一笑,后退一步,军汉被栅栏挡住了,一手抓住栏杆,一手伸在外头,屈着指头看着崔瑾嗬嗬呼叫。
  崔瑾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馒头,轻轻地拈掉了上面沾着的草,慢慢地走到了槛车跟前,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回去,把你的老婆娃娃打上一顿,然后从他们哪儿取一件信物再回来给你看上一看?”
  军汉瞪视着崔瑾半晌,终于是颓然垂下了头,手也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崔瑾笑着将馒头塞到了军汉手中,“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吃饱了才有力气到汴梁把那些事情说给上面的人听啊!”
  军汉拿着馒头,突然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在军汉的哭声之中,崔瑾却是放声大笑起来。
  高鹤不知道这些曾经的战友,被押上京的罪名,并不是什么前线战败的事情。连秦宽郑裕都被杀了,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被押上京,只是因为这些人更好威胁,更好拿捏。
  诬陷荆王这样的事情,对于崔昂来说,是赌上了所有的一次冒险。
  高鹤虽然也识文断字,但以他的层次,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上头去。崔昂在给皇帝的折子中,似乎什么也没有说,但实际上,每一句都在直指荆王谋逆。
  先前送去的那些荆王与边地将领来往的信件。
  接着便是这些基层的兵将。
  如果高鹤真正了解了这些事情,只怕他就不会阻止刀疤汉子的建议,来发动一次袭击将这些人救出来了。
  但是,高鹤阻止了秦宽这些人去攻击崔瑾等一众人,并不代表着就没有别的人准备干这件事。三更时分,在离着崔瑾营地里许开外的树林之中,一排排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面目阴沉的汉子捻了捻脸上硕大一颗黑痣之上的黑毛,再将颈上的一块黑布拉了上来遮住了面孔。
  “行动!”他的手往下一挥,数十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向着那一个小小的营地摸了过去。
  没有人想到由军队押送的囚犯车队会遭到袭击,所以这些押运的士兵此刻睡得很香,本来应当看管这些犯人的值勤的士兵们,靠在槛车之上,也睡得跟死猪一样。
  毕竟走了一天的路了。
  犯人坐着车,他们可是靠着两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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