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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宋-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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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一揖到地,有人俯身躬腰,田易,杨泉面对萧诚的时候,不过是微微欠了欠身子而已。
  萧诚太年轻了,比田易、杨泉还要年轻好几岁,两人有所看轻萧诚,倒也并不稀奇。
  两人的傲态倒是让周卫有些心急,生怕萧诚发作起来,大家的面子上就都不好看了。好在萧诚竟是丝毫没有介意,对这两人,也显得格外看重一些,不管两人乐不乐意,竟然是亲亲热热地拉着两人的手,好生地说了一番话。
  不愧是中了进士的人物!
  周卫在心中赞了一声,他只不过是明经科出身,与萧诚这中正儿八经的进士,是没得比的。这一辈子,大概也就在签判这个位子上混了。能去上州做一任签判,他已经是心满意足,说不定致仕的时候,还能混一个五品待遇,那就真正是圆满了。
  一片寒喧,一番客套,一场热闹,码头之上迎接戏码完毕,又由周卫领头,大家到了临家的一家名为临江仙的酒楼,酒楼早就被包了场,无关人等早被清退了出去,有身份地上了二楼,差一些的便在一楼。
  码头之上不过是认识一下,到了这里,才算是大家真正互相了解,互探底细的一个过程,三杯酒下肚,自然也就热络了起来,清醒的时候不好说的事情,到了这里,借着酒意,便也能说出来,即便是惹恼了新来的签判,大不了也就一个酒后乱性的罪名罢了。
  无数道菜肴流水价般地送将上来,让周卫刮目相看的是萧诚居然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还能点评上几句,居然能正中要点。
  要知道萧诚是北方人,而今天上来的菜,可都是南方菜,能吃得惯已经让周卫颇为惊讶了,居然还能点评,可见萧诚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呀。
  只悄悄看看偏席之上他的那个伴当和贴身护卫苦着脸往嘴里塞食物的模样,便可见一斑。
  迎罢,宴罢,终于是席终人散。
  萧诚回到了驿馆,还没有与周卫完成交接的他,自然还不能入住配发给签判的房子,再说怎么也得让人家周判官走了再搬进去才像话嘛!
  先前在酒楼里醉眼朦胧说话已经有些打接,动辄牵人手腕爽郎大笑的萧签判,此刻却是眼神明亮,静静地坐在哪里,一口一口地抿着茶,脑子里却是在回想着今日席上的每一个人物。
  想要在黔州立住脚,这些人便是关键了。
  有些人要拉,有些人自然就要打。
  目标,萧诚却是已经有了。
  “二郎,烫烫脚吧!”李信端了一盆水进来,又倒了一些药材进去:“江娘子说了,南地潮湿,不比北方,可得小心些!”
  萧诚笑着点头,正好去去乏。
  就在萧诚烫脚的当口,即将离任的周签判,却是出现在了知州马亮的府衙之中。
  “马公,此子并不是传闻之中的那般跋扈。”因为马上就要走了,周签判在马亮的面前,便显得很淡定从容了一些:“我对他的映象还是不错的,相当的沉稳,今日也多有试探,看起来萧签判也是要镇之以静,不欲多生事端的。”
  “他能明白这一点就很好!”对外宣扬生病了的马亮马知州,现在却中气足得很,“此子在西北闹了一场,倒是做出了成绩。不过我们这边,可不比横山,横山党项虽桀骜不驯,但却是化外遗民,心思单纯,好对付得很。我们这边可就复杂多了,而且利益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真想闹一闹,只怕最后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马公觉得他一定会生事?”周卫道。
  “不管他生不生事,先要让他老实下来!”马亮想了想,道:“独山那边不是出事了吗?我既然病了,这事儿就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去办这件事。”
  “萧签判初来乍到,只怕不易处理。”周卫皱了皱眉头:“夷人一向凶横,要是伤了他的颜面,萧计相那里也不好交待啊!”
  不知想起了什么,马亮嘿嘿的笑了起来,笑了半晌,才冷冷地道:“萧诚既然出来做官了,官家又将他放到了我们这里历练,那马某自然要好好地替官家磨练他一番,关起门来做官享福,那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呢?”
  周卫欠了欠身子,知道有些事情,恐怕是还有内情是自己不知道的。马亮不说,他也不欲多问。
  “马公,职下觉得,适可而止方为最佳。”他提醒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来在马亮手下为官,马亮也没有为难过他,两人也算是配合默契,听起来马亮可是准备要给萧诚一个下马威的。
  马亮大笑起来:“宏祖,你且放心吧,你是后天走吧,我既然病了,倒是不方便给你送行了,不过倒也准备了一些薄礼,你到了鄂州之后,咱们还是要多多走动,可不要生分了!”
  “这个自然!”周卫躬身笑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下马威
  周卫走了。
  萧诚亲自送到了码头,一直到周卫搭乘的船消失在视野之中,他这才回转。
  从周卫的行礼上来看,在黔州这些年来,他也没有少捞啊!
  大包小包,大箱小笼,整整装了一船。
  不过,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在交接之上,他没有出任何的幺蛾子,而是很认真地与萧诚将大事小事一一交接得清清楚楚。
  更重要的是,他对萧诚做出了一些提醒,虽然很隐讳,但萧诚仍然承他这个情。
  这个人,不能说是一个好人或者说一个好官,但是呢,他是一个这个时代的最标准的普通的官僚。
  用萧诚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还有着最基本的良心的官儿。
  这样的官儿,在任何时候,都是官场的主流。
  心太黑、太贪的官儿,总是会被拉出来当作典型给弄掉,以此作为朝廷向百姓展示他们心系黎民、铁腕反腐的标志。
  太清廉、太正直的官儿,很难在官场之上走得太远,在无数个沟沟坎坎的面前,这些人,多半会半道而殂。
  真正能走得远的,反而是周卫这种官员,能和光同尘,能与所有人打成一团,看起来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当然,周卫不会走得太远。
  因为他虽然具备了这样的素质,但他的才能也就能到这一步了。
  再向上走,就是另一个层次的人了。
  五品,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
  在这个级别之上,再向往上走,那就能力,背景便缺一不可了。
  就算是专职喷人的御史中丞,其喷人的功夫那也是一绝,不喷则已,一喷就能喷到点子上,一喷就能弄倒一个高级别的官员。而想要喷得如此准确,喷得有理有据,没有点水平,没有点手腕,没有点实力,能做到吗?
  当然,人家李光的恩师,那也是光荣退休的曾经的东府相公中的一员。
  黔州的签厅,终于归了自己。
  知州的公厅是正堂。
  签厅并不是一间房子,而是在正堂的两则,一溜两排的厢房被分隔成了一个个的小房间。
  当然,作为知州的副手,黔州的二把手,签判的房间是紧挨着知州衙门正堂的东首第一间,房间也是最大的,一里一外两间套房,外头可作会客厅,里头便是办公厅。
  而其它的官员们,就只有一间小小的签押房了。
  而其它的吏员们,就只能挤在最外头的大屋子里,地面上摆着一排排的案几,大家挤在一起办公了。
  十一月的黔州,天气已经相当的冷了。
  与北方的冷不同,黔州的冷,宛如一根根尖刺,顺着衣服的缝隙无所不在的往内里头钻。要是在汴梁,这会儿家里已经燃起了地龙,但在这里,屋子里,却只有一盆炭火,摆在萧诚签厅的内间。
  李信在外头冻得哆哆嗦嗦,萧诚坐在屋里,也是两手冰凉,不时便要搓搓手或者将手在胳肢窝里放一会儿。
  屋内各色档案堆集如山,不仅大案之上堆满了,地面之上也放了不少。
  萧诚想要看以往的档案,了解一下黔州的具体的情况,下头的诸位参军们,便抬来了这么多的档案。
  很老套的给长官一个下马威的作法。
  萧诚一来,马知州便适时的病了,下头的人,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马知州可是黔州的坐地户,在这里当知州多年了,上上下下,关系盘根错节,与各路人马关系都铁得很。
  而萧签判呢,初来乍到,而且听说还没有满十八岁,学问或者不错,但只怕身上毛都还没有长齐呢,如何与人老成精的马知州斗?
  如何选择站队,这是一个不用考虑的问题。
  萧诚自然也有心理准备,他压根儿也没有去看这些东西的想法,真要看的话,他看上一年,也看不完,更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现在的他,正皱着眉头,听着呼号的寒风而恼火。
  当官的,还真不修自己的官厅啊!
  这屋子,四面漏风。
  风一吹,坐在屋里便能听到尖锐的风啸之声,萧诚甚至怀疑,下起雨来了,自己是不是还要准备几个瓦盆在屋里接水。
  就这个模样,别说屋里只有一个炭盆了,便是烧上地龙,温度也照样会起不来。
  自己这屋里是这样,其他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信,进来烤火!”萧诚探出半个脑袋,看着瑟缩地缩成一团坐在外头屋里的李信。
  两个人坐在了炭火边,火旁温着一个铜水壶,倒是热气腾腾的,身上总算是有了一点暖和气。
  有些贪婪地将手伸到火堆之上,李信瞄着满屋子的案卷,扁着嘴巴道:“又是这一套,他们也不觉得太老套了!”
  “不老套,一点儿也不老套!”萧诚笑道:“下到州府,上至中枢衙门,大家都是这么干的,老头子去年当了三司使,刚进衙门,下头的支使们,不也是这么弄的吗?”
  “二郎,你还真看啊?”
  “看个鬼!”萧诚不屑地道:“能拿到你面前来的,要么没毛病,要么便是陷阱。不管哪一个,都是吃力不讨好,我才懒得理。”
  “可啥也不看,事儿怎么做呢?总不能一天到晚就这么烤火吧?”李信眨巴着眼睛,不安地道:“不做事,怎么能立威,怎么能站住脚呢?”
  萧诚哈哈大笑:“李信啊,做官啊,首先不是做事。”
  “那要做什么?”
  “首先要拿人!”萧诚淡淡地道:“拿不住人,怎么做事呢?我是堂堂签判,黔州的二把手,可不是下面的那些吏员,难不成要我亲自下去,事必躬亲吗?”
  “就是!”李信愤愤不平:“按理说,今天您第一天来办公,下头的各房长官们,不该一个个的来见您向您汇报工作吗?反倒是一筐筐的档案抬来,明显的不安好心。”
  “李信,我考考你啊!”萧诚笑道:“你来说说看,你家公子要拉人,从哪一个开始好呢?”
  李信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道:“二郎,这可是难为我了。”
  “说说嘛,说错了也不会怪你!”萧诚扒拉着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录事参军肯定是不要想的,他是诸曹之首,必然是知州的心腹!”李信想了想,道:“司户参军也是不要想的,那是掌钱儿的,不是知州心腹,坐不上这个位子。按我说,也就只有司理、司法可以想想法子了。”
  “果然还是有些长进的嘛!”萧诚哈哈一笑:“那你说,该怎么想法子呢?”
  李信压低了声音道:“二郎,我觉得应该先找司理的麻烦。司理参军手里握着刑狱,要说他手里没有几桩冤假错案,我还真不信了,只要找出来,便能以此为柄要胁他!”
  萧诚微笑不语。
  “二郎,我说错了吗?”李信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说错!”萧诚道:“嗯,既然主意是你想出来的,那这事儿就你来办,想办法抓出这司理参军的错头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尽管放手去做。”
  “放手去做?”
  “李信,这也是对你的一种历练,我希望你能够做好!”萧诚站了起来,甩着手向外走去。
  “二郎,你去哪里?”
  “去拜见知州!”萧诚头也没回地道:“知州身体有恙,我自当前去拜会。”
  知州的家与衙门一体,前面是衙门,后面就是知州的府邸了。
  知州马亮对于萧诚会来见他似乎早有预料,门子一通报,萧诚直接就被引到了会客的小厅之中。
  与外头破破烂烂,四面漏门的衙门相比,后头的知州府邸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却是天上地下两重天了。
  虽然说不上美仑美焕,但至少可以算得上精致了。
  就是精致。
  这地方的审美与北方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北方,喜欢的是大开大阔,这边儿的审美,与江南那边倒是有些相同了。
  小客厅里暖烘烘的,明显是装了地龙的,走进屋里,倒仿佛是走进了春天,身上立时便暖和了起来。
  “崇文来了啊,坐,坐!”马知州坐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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