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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下来,倒是对王俊的带兵能力更加赞赏了一些,这样的天气里,这些军寨里后勤供应充足,士兵士气高昂,而程圭专门去审查了绥德军的军需帐目,竟然清清楚楚,吃空饷这样在大宋军队之中很寻常的事情,这里竟然丝毫不见。要知道,即便是马兴这样严厉的人,只要不超过他的底限,他也是默许的。
从广锐军里出来的人,果然与别处是不一样的。
听了程圭有些不可思议的回报之后,马兴沉默了良久,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王知军,你跟我说一句实话,现在你麾下兵马,比之当初广锐军如何?”马兴单独宴请了王俊,虽然是在王俊的地盘之上。
“学士,不如!”王俊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现在我麾下的士兵,最多有广锐军六到七成的战斗力,而这,已经差不多是我们的极限了。”
“差在哪里?”马兴继续问道。
“军队的训练,作战方式,管理,我麾下兵马与广锐军都一般无二。”王俊道:“学士,想来您现在也知道,我麾下的兵马在管理之上,与其它部队还是有些差别的。”
马兴点了点头。
“这些,便是我跟着萧总管这些年来学到的。”王俊坦言道:“之所以在战斗力上会有这么大的差距,是因为装备、补给以及战后的抚恤等一系列配套的措施之上。在广锐军,战死的人不但会有丰厚的抚恤,其家眷更是会一直得到广锐军的补贴,用萧总管当初的话来说,为广锐军而死的人,广锐军替他养老抚小。”
说到这里,王俊苦笑了一声:“萧总管神通广大,总是能弄到钱,而且他的商队也总是能赚到大钱。学士,说来惭愧,我现在也弄了一个商队,但赚来的钱,对于整个绥德军而言,杯水车薪。而且他也总是能弄到最好的装备,像神臂弓这样的国之利器,广锐军从来是不缺的,但我们却只能省着用,一旦用坏了,想要补充,难上加难。”
“现在他也弄不到了!”马兴干笑了几声。
“现在,他也不太需要了!”王俊看着马兴,道:“我在那边还有一些好友,日常也有信件往来。学士,您知道吗?现在萧总管麾下,能动员的骑兵,多达数万人。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兴灵的弓箭作坊,已经制作出了第一批神臂弓。”
“这怎么可能?”马兴惊呼起来:“神臂弓只有汴梁的匠作营会造!除了匠作大监那里有一份图纸,枢密院有一份备用图纸之外,外间再也找不出第三份,萧定那里凭什么会造?”
“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想来这些过去的兄弟不会说谎,他们也没有必要骗我!”王俊摇头道。“学士想来在那边也有门路,可以查一查。”
马兴点了点头,脸色更是沉重了几分。
现在萧定能动员的大军数量他心里倒是有数的,但能造神臂弓这种事,就太让人惊骇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踏破铁鞋无觅处
事实上,马兴手中掌握的有关于横山以北的情报,比王俊想象的要多得多。
不过这些情报,大部分都集中于萧定在那边如何攻城掠地,开疆拓土,如何开荒垦地,开办工坊,如何安置流民,鼓励农桑等等。像兵器制造这样很机密的情报,想要获取就很难了。
能从王俊这里得到这样一条消息,让马兴当真是震惊不已。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大宋能够一直与北辽相抗衡,除了是真有钱外,甲坚器利是最主要的原因。像神臂弓这种对北辽骑兵有着压制作用的战略性武器,更是属于高级机密。
全天下就只有汴梁城中的匠作大营能打造。
“他们是如何打制出来的?”马兴有些苦涩地问道。
萧定的部下,绝大部分都是夷人,而其中的中坚又以横山党项为主,萧定能够打造神臂弓,便有着极大的可能党项人已经掌握了这项技术,一想到这一点,马兴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那朋友在信中说,是萧二郎当初带去的一些工匠,在那边的兵器作坊之中对神臂弓搞了一个什么逆向工程。最后得出结论,只要解决了材料问题,神臂弓的制造就不是难题,用了一年时间,他们就能打制这种武器了,现在已经开始成批量生产了。当然,质量比不得京师匠作大营打造的,因为那些匠人的水平,还有待提高。”
“只要会造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制作的数量越多,质量自然会越来越高!”马兴看着王俊,道:“你与那边的朋友交情如何?能问到更多的信息吗?”
王俊不由一愕。
马兴也不再掩饰,直接道:“王知军,我希望你能更多的打听一下,萧定现在对于朝廷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王俊不由大惊:“学士,以我对萧总管的了解,他对朝廷绝对是忠心耿耿的。”
“过去是忠心耿耿,但现在就不见得了!”马兴哼了一声:“真要忠心耿耿,他能模仿打制神臂弓吗?真要毫无异心,他能扩军数万吗?”
“学士,萧总管要扫平青塘,踏破西域,为国朝开疆拓土,更兼让国朝西北再无边患之忧,接下来可以专心用兵北方,自然要扩军,而他的那些军队,不过都是些蕃军而已。”王俊的声音越来越小,自觉得自己真是有些强词夺理了。“总管绝对不会对国朝有二心。”
“蕃军而已!”马兴感叹了一声,李续不过是一头狼,而萧定则真真正正的是一头大老虎,现在这头大老虎已经出了柙,而且肋下已经生出了翅膀,但愿这只插翅猛虎,对国朝当真是忠心耿耿才好。“王俊,我们不能把国家大事,寄托在一个人的心思之上,治国也好,治军也罢,重要的是一个制衡,当一个人无可制衡的时候,必然就是要出大事的。人心,总是不足的。这不仅仅是在说萧定,也是在说萧定的那些属下。”
马兴不能不担心横山以北的形式。
据他现在所了解到的情况,现在的萧定,已经基本上不再依靠朝廷的供给就能很逍遥的活下去。
朝廷实际发给他的兵饷,只有广锐军、定边军、镇戎军三支军队合计七千五百人的定额,武器,盔甲以及其它各类补给、抚恤也都是按照这个数字来核定。
可现在萧定有多少人?
一次性便能动员起三万骑兵,两万步卒。
今年萧定几乎一直在打仗。
在青塘高原之上打,打垮了瞎药、木占。
在瓜州、肃州等地打,打垮了当地以张姓为首的地方势力,同时打开了往西域的门户。
而在这个时候,他还在向辽国人挑衅,与耶律环不大不小地打了几仗。
而这些战事,一不是自己这个安抚使授意的,二也不是汴梁那边的意思,纯粹就是萧定自己在干。
派人前去质问,对方那个留守在兴庆总管府的长史张元一句话把特使气了一个半死。
打仗的是蕃军,跟朝廷军队半文钱关系也没有。
你还能说什么?
蕃军不拿朝廷半文饷钱,不吃朝廷禄米,而现在他们打得那些势力,要么是国朝的敌人,要么便是收留了国朝叛贼的势力,真要追究闹了开去,只怕世人都要说朝廷薄情寡恩,对这些忠义之士太过于苛刻。
这就真像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普通的老百姓自然不能理解马兴这样的人在担心什么。
他们只知道,萧定是国朝的大英雄。
在河北路,打得辽人哭爹喊娘,他一走,河北路就垮了。
在西北,自称平夏王,背叛了国朝的李续被萧定打垮了,撵得跟兔子一样四处逃窜。
现在,便连吐蕃人也被萧定打得狼奔鼠窜,多年少了啊,只听说吐蕃强盗经常性地骚扰国朝边境,现在多亏了萧总管,又保了一方平安啊!
萧定在整个大宋的名声好得很。
可是他们看不到,萧定手中掌握的力量,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叛贼李续。
假如这些蕃军上四分五裂各自为政,那马兴压根儿就不会有什么担忧。
但现在,这些蕃军,聚集到了一个人的麾下,唯他之命是从,这就很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在后勤上已经不依赖国朝了,他们基本上做到了自给自足。
盐州的精盐,横山的各类矿山,兴灵、河湟肥沃的土地,黑山一带优质的马场,直通西域的通商之路,都让萧定手里掌握的财富每一天都在增加。
马兴敢与任何人打赌,这个时候朝廷要是提议招萧定回京,绝对无法如愿。
拒绝的方法多得是。
比方说,在那边再掀起几场叛乱?
比方说,突然有吐蕃乱军冲击秦风路等地?
最为严重的,对方甚至会刻意挑起与辽人西京道等地的战争!哦,对了,现在他们甚至可以挑起与辽国上京道的战争。
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大宋想北伐,但绝对不是这个时候。
有时候马兴想想现在萧定控制下的区域的广阔,控制下的百姓的数目的时候,他都忍不住一阵阵的冒冷汗。
光是年前这一战,萧定就一次性地掳掠了吐蕃数十万族人充斥到了河湟之地替他种地,放牧。接到萧定的捷报的时候,马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说起来这也算是他马某人的丰功伟绩,但他根本就没有向朝廷上报去请功的意思。在马兴看来,这样的功劳,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让他马某人光耀史册,必竟萧定现在还是他的麾下,萧定所有的功劳,他自然都有一份,而且还是最大的那种定策之功。在外人看来,没有他马某人的支持,萧定当然是什么也做不成的。
但另一种可能呢?他马兴会成为国朝的罪人,而且是那种百死莫赎的人。
夕阳余晖之下,马兴遥望着远处的嗣武堡。
这位安抚使兴之所致,竟是一意孤行到了嗣武堡附近,登上一处高地,遥看着这座卡在咽喉要道之上的军寨。
为了安扶使的这一念,绥德知军王俊调集了近三千步卒卫护。
“知道我为什么不许萧定去攻击李度吗?”马兴看向身边的程圭和王俊。
“学士说功劳不能让萧总管一人得了,总是得分些与其他人。”王俊笑道:“这不是也让李都指挥使与末将也有了些盼头了吗?要不然萧总管一出马,搞不好大家连汤也没得喝!”
马兴却没有笑:“李度麾下还有好几万兵马呢,而且是那种见过血,打过大仗的士兵,我也不瞒你们,我是不想这些人再落在萧定的手里。你和李澹,也给我争些气,击败李度,现在他的麾下不说军心四散,总也是人心不齐了。如果能收编掉李度这麾下的几万兵马,陕西路上的实力,当会增强几分啊!”
程圭与王俊对视了一眼,心道安抚使竟然对萧定忌惮到了这一地步,已经在想着如何抵御萧定了吗?
“学士放心,回头我便与诸将研究,如何展开对眼前敌人的攻击!”王俊点头道:“不过我们要面对嗣武寨,更有突破希望的还是李都指挥使那里!”
“开春以后,不管是李澹还是你这里,我都希望能够有好消息传回来。”马兴道。
程圭知晓,马兴这是想在他离开陕西路之前,再做一些必要的安排,要不然兰四新这样一个毫无任何军事经验的标准的文官,到了陕西路上,一旦有事,只怕便是措手不及。
嗣武堡,一骑快马自远处狂奔而来,到了城下,翻身下马,一番对答之后,堡门这才开了一道勉强可以容人马通过的缝隙,让那明显是一名斥候的人钻了进来。
“什么,你说陕西路安抚使马兴现在距离我嗣武城只有不到三十里?”嗣武城守将张云生听到斥候的回答,霍地站了起来。
白日里,发现有大量兵马靠近嗣武寨,在将旗显示统兵之人竟然是绥德知军王俊的时候,张云生一度以为平静了数月的战事又要再度爆发了,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的陕西路安抚使马人会出现在这里。
“你确定只有三千兵马?”张云生再度问道。
“是!”斥候肯定地回答,“随近几十里范围之内,再也没有其它兵马的踪迹。”
挥手示意斥候退下,张云生思忖片刻,转身走进了内室。
“岳父,您说说,这个马兴是什么意思?”密室之内,安坐品茶的,竟然就是现在控制着夏州石州等地,麾下仍然有数万兵马的李度。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对我们来说,倒是简单了。”李度放下了茶杯,“你亲自去一趟吧,见见马兴,把我的意思带过去。”
“可是岳父,马兴当真能容得下我们吗?”张云生道:“我们与绥德人,可是结下了大仇,而且这马兴,都险些被我们逼得弃延安府而去,这些文人最是要面子了,眼下我们穷途末路,他肯放下成见,收容我们?既便收容我们,我们又如何保证他未来不秋后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