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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自己将人交出去,大宋只怕也会把人恭恭敬敬的送到驿馆去养起来,等到耶律俊来了再交还给他。
他最多丢丢脸而已。
但自己与其人在这里私会,会造成什么影响?会给楚王带来什么影响?
荆王那一伙子人,正愁抓不到把柄呢?
今年河北路大败,大宋禁军死伤无数,特别是上四军数千人在河北死伤枕藉,此刻汴梁之中对辽人的仇恨还在顶峰呢!要是荆王一伙人拿此做文章,眼下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大好局面顿时便要化为烟云了。
“真正是想不到大辽堂堂的探花郎,林氏家族的骄傲,也会做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探子,林相公就不嫌丢人吗?”赵援口中的林相公,自然不是林平,而是林平的老子林景。
林平哈哈一笑:“林某早就辞官不做,现在只不过是一山野闲人,四处游山玩水,不经意间便到了汴梁,大宋物丰貌华,让人难舍难离,便多留了一些时日,子玉兄,口舌留得,不要随意污蔑我哟?”
赵援哧的一笑,读书人打起嘴巴官司来,便是在这里辩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出一个输赢来。对面这家伙吃准了自己不会把他交出去,自然便有恃无恐,嘴巴之上也不肯认输。
“林平,直说吧,你找我,想干什么?”赵援敲了敲桌子,道:“如果你想通过我与楚王殿下达成什么协议,这我劝你就不要想了。宋辽两家,对峙数百年,这样的态势,以后也还将继续下去,谁先露出颓势,另一家是必然不肯放过的,现在如是,将来自然也如是。”
“哪里哪里?”林平连连摇头:“先前便说过了,我现在只不过是闲云野鹤耳,这些国家大事,自然有漆水郡王来了与你们交谈,我呢,只不过是偶尔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想透露给楚王殿下知道。不过呢,我现在的身份,不好登门拜访,所以便转了个弯,先找到你,那也是一样的。”
“你能有什么消息透露给楚王殿下?”赵援笑了起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不信的。”
“子玉兄可别先入为主!”林平笑道:“这个消息可是跟荆王殿下有关。你要知道,荆王在河北之时,我们可吃了他不少亏,我林家在他手下战死的人便有四五个,所以林某人对他可是恨之入骨,这一次偶然之下得到了这个消息,自然便想将其透露给荆王的敌人。”
说到这里,林平看了一眼赵援,接着道:“在这汴梁城中,谁是荆王殿下的敌人呢?自然就是楚王了。子玉兄,你当真不听?这个消息,可是关系着楚王还有你子玉兄的身家性命呢!”
赵援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无所谓地道:“你姑且言之,我姑且听之。”
林平毫不见外地从桌上拿起了一瓣橙子,塞进了嘴里,细细地咀嚼着,纵然他出身豪富,这玩意儿,他却也是第一次吃到。
“好东西,好东西!”他连连点头。
“大宋的好东西可不止这个!”赵援冷笑:“林氏要是愿意弃暗投明,多的是你没见过的好东西让你享受。”
林平咭的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另一瓣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道:“习惯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了,也习惯了白日纵马弯弓,夜晚秉烛而读,你们大宋这样舒适的日子我还真过不惯呢,这些天,整个人的骨头都有些酥了。”
直到此时,一边的刘谦才算是反应了过来,喝道:“林平,你这狗贼,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此时的他,心中正抖抖索索呢,只不过是想弄点外财,不成想却一头栽进了这么大一个坑里。赵援或者能爬起来,自己那可就不一定了。
“荆王准备造反!”林平拿起一枚橙子在手里把玩着,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出来一个让刘谦几乎觉得是五雷轰顶的话语。
“胡扯!”赵援却是不相信。
由不得赵援怀疑,大宋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呢!而且现在的荆王无权无势,等同于被软禁在王府之中,原本的荆王一系,几乎被一扫而空,剩下的除了三司使萧禹之外,那都不成气候。而观如今之萧禹,也不见得就跟荆王还是一条心。
“知道你们不相信!”林平一上一下地抛着橙子,淡淡地道:“知道秦敏吗?”
“信安军统制秦宽之子,战死在白沟驿!”
“不不不,他没有战死!”林平笑道:“他现在就在汴梁,化名贺胜。子玉兄,你知道像秦敏这样的边军将士,有多少到了汴梁了吗?”
赵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林平到底知道一些什么?秦敏化名贺胜,就在汴梁,这是一查便能兑现的事情,林平不可能撒谎。
“你的意思是说,有很多边军已经到了汴梁?”赵援一下子便抓住了问题的要点。
“不错!”林平道:“据我所知,信安军、广信军、安肃军等边军残存的士卒流窜到了汴梁的,已经超过了两千人,不不,用流窜不合适,他们是被人组织起来的,有人提供假身份,有人给他们开路引,到了汴梁,有人为他们提供工作,住所。”
看着赵援脸色有些苍白,林平得意地道:“边军的战斗力如何,我想子玉兄一定是深有体会的。二千多仇恨满满的边军哦,或许还要加上两千多定武军,超过五千的边军在汴梁,你们居然认为荆王毫无还手之力,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秦敏这些人到汴梁干什么来了?是来叩谢帝恩,感谢你们的皇帝把他的老子砍了脑壳吗?”
赵援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林平所说的,看来都是真的。
但他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没有一个好东西
“其心可诛!”楚王赵敬的怒吼之声在书房之中回荡,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赵援终于想清楚了林平为什么会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了。
这个混帐是担心自己这一方如果没有任何准备的话,荆王赵哲将会轻而易举的得手。
大宋改朝换代他们是不在乎的。
但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重创一把大宋的话,他林平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甘冒奇险跑到对他来说就是龙潭虎穴一般的汴梁呢?
他希望两方在汴梁杀得血流成河,杀得人头滚滚,至于最后是谁获胜,这个人其实是一点儿也不关心的。
同样身为谋士,赵援不得不承认,林平是一个让他敬佩的人。
这样大的局面,自己是规划不出来的,而林平似乎是举重若轻,至于他到底是怎么推动此事的,赵援实在想不出来,当然,林平也绝不会对他吐露什么。
边军的战斗力是极其恐怖的,这个事实已经连二接三的被证实了。
再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五千边军如果一举发难的话,还真是有可能让他们一举建功的,这一点,赵援必须承认。
荆王如果真上台了,那对于他们来说,可就是灭顶之灾。
楚王就真要去报国寺念经,而自己,大概率会莫名其妙地死在刑狱之中。
“我马上进宫,禀报父皇。”楚王随手抓起衣裳,往身上一套,便往外走。
赵援一把便抓住了他。
“殿下却慢!你要跟官家怎么说?”
“老二要造反!”
“证据在哪里?”赵援道:“就凭林平这么说几句吗?而且如果官家问起来我们为什么与林平往来,殿下怎么回答?”
楚王楞怔了片刻,道:“只要抓住秦敏等人,不就是证据了吗?”
赵援摇头道:“殿下,汴梁城中可有近百万人,二千余人散于其中,便如同水珠融于大海,想要找到他们,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这些人必然分散而居,抓了一个,必然惊动其它大群,到时候这些人知道事情败露,铤而走险,又当如何?”
赵敬愕然看着赵援:“你的意思是说?”
“殿下,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秦敏这伙人知道事情败露了,就此把头一缩,学了那王八,藏了起来,我们怎么办?”赵援道:“这些人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如果有一天,他们聚集起一些人手,突然来袭击咱们王府怎么办?就算他们知道攻打王府不可能,他们在王爷您出门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又怎么办?”
想起边军以一敌十,杀敌如割草一般的场景,赵敬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殿下,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赵援深吸一口气:“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将对手一鼓成擒,绝不能放走一个,否则,便是遗祸无穷。”
“你说得也有道理!”赵敬点了点头。
“而且殿下您去说,官家还会疑您是想对荆王斩草除根。”赵援压低了声音:“荆王殿下也是您的兄弟,官家再不喜欢他,也是不愿意殿下您把他往死里整的。您去说,官家只怕还不会信。而且这事儿,即便真抓住了秦敏等人,荆王殿下也有大把的理由为自己开脱。没有发生的事情,便不能作数,您说是不是?”
赵敬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真要让这事儿发生了,禁军到时候能够挡得住边军吗?”
“这里是汴梁,只要禁军有准备,五千边军还真当自己是天兵天将吗?”赵援冷笑:“臣想来想去,觉得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崔昂。”
“嗯?”
“崔昂与荆王已成死敌,一直以来,都以彻底扳倒荆王为己任,他得了这个消息,肯定要说与官家听!”赵援笑道:“官家知他心思,必然也是半信半疑,说不定这样的事情,官家还会问问殿下您。”
“我再来敲敲钉脚!”赵敬兴奋起来。
“不不不!”赵援道:“这个时候,你要坚决地表示不相信荆王殿下会做这样的事情。殿下,这样有两个目的,您越是表示不相信,官家只怕心中便越是不踏实,二来,也能体现出您对兄弟的一片仁义之情。”
赵敬点头:“接下来呢?”
“官家是何等样人啊?既然心中已经起疑,必然会命令皇城司彻查,皇城司即便查出来详细的东西来,但总是能找到一些端倪的。有了这些苗头,官家岂有不布置布置的道理?”
“子玉,你觉得父皇会如何做?”
“以官家的作派,当然是放长线,钓大鱼,布好陷阱,等着荆王殿下自投罗网,到了那时候,谁也无话好说。”赵援冷笑:“西北行军总管萧定、河北路安抚使马兴、三司使萧禹这些人,都明目张胆地支持荆王,这让官家有些犹豫不决了,毕竟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重臣,特别是萧定、马兴二人。”
“他们支持得越凶,父皇就越是见疑。”赵敬不以为然。
“可是也没办法再对付荆王了。”赵援道:“这个威胁便一直没有去除,官家心中自然是不舒服的,前段时间,不是一直说要让荆王去江南某个寺里抄经的吗?可是萧定一封奏折,这事儿便化为了泡影。”
“如果荆王当真在汴梁造反,那官家让他去江南抄经可就名正言顺,萧定也好,马兴也好,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了!”赵敬兴奋起来。
“正是。”赵援道:“如此一来,殿下您的威胁,才算是一举被清除了。接下来,您只要耐心等待便好了。”
“只是真要等到老二发动,到时候只怕汴梁要遭兵灾啊!”楚王叹息了一声:“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在其中?”
“现在这天下还是官家的天下呢?”赵援呵呵笑道:“官家自会照看,等到殿下您登上了大宝,再来心疼自家天下也不迟。”
重新坐下来的楚王赵敬叹道:“真正是想不到,林平这样的人物,居然会甘冒奇险做这样的事情,子玉,这个林平,当真就抓不得吗?或者,杀了他也是好的。这样的人物,太危险了。”
“殿下,这样的人,抓不如不抓,因为只是抓了他的话,到头来还是要还回去的。这是宋辽两国不成文的规矩嘛,你看那赵正,在归义城被俘,辽人不也是好好地还回来了吗?只要不是被击毙当场,到了他这个级别,已经不好公然杀了。这小子滑溜得很,从樊楼出来,我马上遣人去追踪他,但却还是被他跑脱了,再想找这个人,可就难了。”
“当时你就准备动手杀他了?”赵敬笑道。
“自然,正如殿下所言,这样的人,太危险了,不能抓,但如果他无声无息地死在汴梁,到时候我们一问三不知,辽人自然也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可惜啊,让他跑了!”赵援连连摇头:“这个家伙,以后一定会是我们的劲敌的。”
“他如果在辽国掌权,必然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耶律俊成为辽国的下一任皇帝,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这两年来,他在大宋身上拿到了来多的功勋!”赵援道。
“但我听说此人太看重辽地汉人,因此被契丹贵族所不喜。”赵敬道:“在辽国,耶律俊还是有劲敌的,那个上京道的总督耶律喜便颇有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