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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屋及乌。
所以他顺带着便也恨上了萧禹。
不过恨归恨,但对于萧定,他同样忌惮不已。
对于崔昂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敢过横山,倒也是佩服不已。
在他看来,这样的状况之下,萧禹随时都有可能造反。
“不可能。萧定的爹娘妹子,以及方绮的一大家子现在都在汴梁,他敢造反,不想要这些人的命了?”崔昂不以为然。
对于崔昂的自信,兰四新只能预祝他一路顺风。
同时,还给他推荐了一位同伴,延安知府程圭。
在这一点上,兰四新还真是为了崔昂好。
现在整个陕西路上,能在萧定面前说上话的,还能让萧定给上几分颜面的,也就这个程圭程德潜了。
脚步声中,甲页叮当作响,一员年轻的武将扶着刀大步走上了城楼,走到两人跟前,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郎声道:“崔中丞,程府尊,向导护卫,已经都准备好了,二位随时都可以启程。崔中丞是第一回过横山的,一路之上倒是可以慢慢走,不着急,看看风景。”
“这冰天雪地的,有什么风景看的?”崔昂摇头道:“还是快点赶到兴庆府见到萧总管是正经!”
这员年轻的将领,正是萧定的心腹,李义。
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而已。
别看他年轻,资历却是不浅,几年之前,萧定率十骑血拼上四军百余人的时候,李义可就是其中一员。
听了崔昂的话,李义笑道:“崔中丞,您要是走得快了,到了兴庆府,可见不着我们家总管。总管现在还在黑山那块收拾阻卜人呢!”
“阻卜人!”崔昂皱起了眉头:“眼下朝廷正在跟辽人谈判,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妄起边衅的好,这阻卜人,也是辽人的部属吧!”
李义眉眼儿一挑,道:“中丞,话不是这样说吧。正因为朝廷在跟辽人谈判,我们这边才要把辽人打痛,打得他们痛苦骨髓,打得他们怕了,朝廷在谈判的时候,才更有底气嘛。也正是因为如此,总管才亲自去了黑山,要不然,区区阻卜人,哪里能劳动总管大驾!”
话不投机半句多。
崔昂眼中煞气一闪,正想发作,却又猛地想起眼前的这员武将可不是自己的部属,而且这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惹急了对方,吃亏的可是自己。
一边的程圭看着崔昂有些下不来台,微侧身挡在了两人之间,笑道:“李统制,你派的人可靠不?这大雪封山,道路难行,而且横山之中,野狼甚多啊!”
李义不由大笑起来:“程府尊放心,这横山之中的道路,早就是修得极好了,至于那些很有些嚣张的野狼么,我觉得这么冷的天,他们不会出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李义送瘟神一般地送走了崔昂。
看着远去的骑队,李义呸的吐了一口浓痰,在雪地之上弄出了一个大窟窿。
他是真想宰了崔昂这个家伙。
想起河北边军都葬送在这个人手里,他的气儿就不打一处儿来。
“统制,干脆让他们也被狼叼走算了!”一边传来一个声音,“这大雪天的,狼可饿得狠了,成群结队的狼袭击一个营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人官太大了,不好叼!”
“统制,敢情这狼还认官衔呗!”来人哧的笑了起来。
“野利封,这件事情,咱们还真作不了主。”李义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副将,党项人野利封。这家伙现在也不在头上留那么一撮头发了,倒是学着宋人留上一头浓密的头发然后挽一个发髻。
“不过我能感觉到统制你心里的杀气!”野利封笑道。
“即便我杀气再浓十倍,这个人也不是我能动的!”李义叹了一口气:“不过心里的确憋气,这个人,算是我们河北边军共同的仇人。”
李义说得很对,现在的横山之中,不再是崎岖难行的羊肠小道,而是可供马车行进的大道,除了在一些特殊的地方竖立起了一道道的关卡。
当然,经常在横山之中叼人的野狼,不但没有出现,在他们越过横山的过程之中,连狼嗥都没有听过一声儿。
不过出了横山,崔昂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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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见识到了横山以北的那个世界。
在汴梁,大家一说起横山以北,大都以为是荒蛮之地,没有王法,没有教化。
可是现在他看到的,完全是另外一码事。
一路之上,宽阔的大道,林立的工坊,络驿不绝的人群,虽然操着各种各样的语言,但却融洽相处的场景比比可见。
虽然大雪覆盖了一切,但是那些随可可见的明显是新建起来一幢幢房屋的村庄以及周边那些良田,都在展示着一个正在蓬勃发展的西北之地。
而这些地方,还远远不能算是西军的控制中心。
西军,现在是以兴灵之地为核心向四周辐射其影响力的。
而最让崔昂担心的则是,他这一路之上,见到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大牲畜,牛,马,骡等在大宋算得上是珍贵财产的大牲畜,在这里,太寻常不过了。不论男女老幼,代步的工具,基本上都是马匹。便是一些看起来像是大家闺秀的人,出行之时,居然也都骑着马儿。
都说萧定控弦十万,只怕还真不假!
十数天之后,崔昂终于看到了兴庆府的城墙。
而在这个时候,李义在神堂堡,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客人。
来人是一个残疾。
只有一只眼睛。
带着一个黑眼罩的来客在神堂堡翻身下马的时候,整个马儿汗淋淋的不停地吐着白沫,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有经验的骑兵一看就知道,这一匹看起来很不错的战马,算是废掉了,能活多久,都是一个问题。
“我要见李义!”大冬天的,骑士脸上却是汗津津的,一只独眼显得格外的狰狞,看着他身上冒起的腾腾白气以及递过来的一枚刻着萧字的腰牌,值星的军官不敢怠慢,立刻跑去禀告李义。
看到那枚腰牌,李义像中了箭的兔子一般地跳了起来,在军官瞠目结舌的表情之中,冲了出去。
李义当然认得那面腰牌,也认得这个独眼的家伙。因为这个家伙也出自广锐军,只不过资格比李义要老得多,在李义还没有加入广锐军的时候,他就因为受伤退出军队而进入到了萧府。李义在汴梁的时候,与这些家伙多有讨较呢!
“七哥,出了什么事了?”一看独眼男子的的模样,李义吃惊之余,立时也意识到,肯定是汴梁那边出了大事情了。
“屋里说!”杨七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
“来人,准备干爽的衣服,准备一大桶热水!”两人并肩往屋里走着的时候,李义大声喝道。
“学士没了!”一跨进房门,杨七郎砰的一怕关上了房门,看着李义道:“学士被朝廷杀了!”
“你说什么?”李义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那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怎么可能?”
“整个萧府都被监视了起来,亏得在学士被下狱的时候,许管家就安排我们这些人躲了出去,这才能逃出汴梁来送信。”杨七郎没有回答李义的话,而是直接道:“给我准备几匹好马,干粮,衣物,我要去见总管。”
“七哥,事情已经出了,这个时候,反而用不着着急了,你先歇一歇,休息好了再走,你这个样子,当真赶去兴灵,只怕十条命也没了八九条。”李义道。
“怎么能不着急?”杨七郎摇头道:“夫人,三娘子他们都还在汴梁呢,得让总管早些拿主意啊!”
第三百一十一章:罗网
走出刑室,权功有些厌恶地瞅了一眼双手。
那上面,沾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接过小宦官递过来的毛巾,用劲儿地擦拭着双手,擦完了再伸到鼻间嗅了嗅,眉头仍然没有舒展开来。
血是擦干净了,但那腥味,却怎么也擦不掉。
有多少年没有亲自动过手了?
权功完全已不清了。
大概已经有十几年了吧?从自己升到了内宫大总管的位置,同时也接掌了皇城司指挥使的位置之后,这种事情,便离自己远去了。
君子远庖厨嘛!
脏手的事情,自然有别人去做,自己只需要等着拿到结果就好了。
但这一次,又破例了。
这一年多来,官家对自己可是大为不满。
荆王谋逆,边军进京,萧定在西北为所欲为而且让两边音讯断绝,横山以北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能靠萧定的奏折……
更重要的是,萧禹死了,而自己对萧禹怎么死的,也是一无所知。
所有的线索,都被断得干干净净。
惊天骇浪正在蕴酿之中,朝廷竭尽全力封锁消息,对于崔昂把萧定骗回京来还抱有最后一线希望。
一件件一桩桩,官家的怒火正在蓄集。
如果不是自己跟着官家几十年,从当年官家还是一个普通亲王的时候一直走到现在的情分,只怕官家早就把自己拿下了。
再也不能犯错了。
要是这消息再泄露出去而引起西北巨变的话,只怕去先帝陵寝守墓,便是自己最好的下场。
东城,萧宅。
昔日灯火辉煌的地方,如今却只有一两盏灯笼孤寂地在黑暗之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过去,即便是夜晚,这条街道之上也是热闹非凡,作为三司使的萧禹,从来不会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想要见他的人,在街道之上排着长长的队伍。
许勿言大步走了过来,向着韩大娘子一躬身道:“夫人,该走了!”
韩大娘子站了起来,在萧旖的搀扶之下,有些脚步蹒跚地向着屋外走去。
跨出门槛,回望中堂,眼泪便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淌了下来。
韩大娘子是不想走的。
可是她又不得不走。
萧旖只有一件事情,便击碎了韩大娘子所有的坚持。
父亲为朝廷所杀的消息,正在日夜兼程地送往大西北,没有人知道萧定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如果萧定决定为父报仇而起兵造反,与朝廷对垒沙场的话,您就不担心到时候我们成为朝廷手中的利器呢?
如果我们被朝廷绑着往两军阵前一放,大哥还能下令让他麾下的将士们发起冲锋吗?
现在朝廷为什么在我们的家外,放了那么多的人日夜监视着我们,不就是担心我们跑了吗?
现在的我们,就是朝廷手里一张有力的牌。
崔昂去西北了,说不准就是利用我们来威胁大哥,让大哥放弃兵权回汴梁。大哥一旦回到汴梁,还能活吗?
萧旖把萧定这几年来在大西北所做的事情,一件件地说给了韩大娘子听,越听,韩大娘子的脸色便越白。
从做姑娘开始,韩大娘子就是一个养尊处优只知道享福的人,从来都没有关注过自家的男人们在外头到底是怎么过活的。因为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后来在夫家,家里的男人们,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忧心过,担心过。
现在不一样了。
她帮不了儿子,但也不能成为儿子的负担。
萧旖说得对,眼下,逃离汴梁,脱开朝廷的掌控,便是对儿子最大的帮助。
不管儿子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许叔,我们要去哪里?是去大郎那里吗?”院子里,已经站了十数名全副武装的武士。
许勿言摇摇头:“夫人,现在往大郎那边根本不可能。朝廷在这个方向之上布置了太多的力量,便说是我们,便是寻常的人想要走这条路,也是千难万难,我派去送信的人,如果不是早就布置在外头,也是出不去的。”
“不去大郎好里,我们去哪?”韩大娘子疑惑地问道。
“夫人,我们去找二郎!”许勿言道:“往南方,朝廷的防备便要松懈许多。只要我们出了汴梁城,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了。老奴已经安排好了逃亡的路线,夫人不需要操心。”
韩大娘子点了点头。
一行人并没有往萧宅外面走,反而是向着内里走去。
在韩大娘子不解的目光之中,众人停驻在了一间平房的外面,许勿言推开了房门,站在门口,看着韩大娘子:“夫人!”
韩大娘子跨进门去,赫然发现屋子的正中间有一个地窖,此刻,一具梯子正放在其中。
“这是干什么?”韩大娘子问道。
“夫人,这是地道,直通往外面的地道。”许勿言道。
“地道?顺着这地道我们能逃出汴梁?”韩大娘子有些不信,汴梁有多大,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当然不能!”萧旖接着道:“家里的这条地道,是通往汴梁城内的地下,这些地下通道四通八达,却是能一直通到汴梁城外的。娘,接下来,我们可要在地下走上好些天了。”
“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