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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看起来李度并不在乎这一些。
李度这些时日,一直都很开心,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甚至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好多岁。
因为萧家终于要倒霉了!
荆王造反!
一想起这件事情,李度就忍不住想要大笑。
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更妙的是,这件事情,将萧家给牵连进去了。
崔昂在程圭的陪同之下,去了兴庆府,说是劝说萧定回汴梁,其实就是拿着萧家一大家子来威胁萧定。
萧定回去,以他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朝廷必然会秋后算帐,萧家讨不了好。
萧定不回去,便等同于谋反,那就更妙了。
世事就是这样的玄妙啊!
在李度看来,萧定肯定是不会回去的,因为不回去,萧家一大家子还有活着的希望,萧定真要回去了,那就会全家死绝。
几年以前,李家是叛逆,萧定率军前来平叛,两年时间,便将李家经营了十几年的一切给摧毁殆尽,大哥死了,侄儿逃亡西域,到现在完全失去了音讯。而自己,最终不得不投降。
现在,轮到自己了。
等到萧定举旗造反了,那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为大哥一家报仇了。
后堂传来了脚步声,李度与李澹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率先出来的人正是陕西路安抚使兰四新,但紧跟着兰四新出来的那一个人,却让李度与李澹都傻了眼。
张超。
太尉张超。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度与李澹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几个大字:“出大事了!”
不过两个人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李谵是惊慌。
李度却是快活。
张超为什么会到陕西路上来?有什么值得一个刚刚在河北路立下了大功的当朝唯一一个掌兵的太尉悄无声息的便到了陕西路?
当然是因为横山那边的萧定。
“萧禹死了!”兰四新看着两人,脸色很是不好看:“二位将军,只怕是要打仗了。”
萧禹死了!
如同一柄重锤敲在了两个人的脑袋之上,李澹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度却是向前跨出一大步,道:“李度愿听安抚使、太尉差遣,为朝廷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兰四新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官家诏旨,陕西路上军事,自张超张太尉抵达之日起,由张太尉全权负责。”
第三百一十九章:先下手为强
屋子里的四人,心情却是各不相同。
兰四新心中隐隐有一种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的感觉。从他上任以来,对于萧定的跋扈,他是感受最深也痛入骨髓的那一个。眼看着萧定走上了末路,心中既有高兴,却也有一些隐隐的担心。作为一名标准的文官,他其实厌恶一切的战争。只要是战争,伴随着的就是破坏和毁灭。
李度却是幸灾乐祸,毫不掩饰他满脸的欢喜之色,要不是当着兰四新与张超的面,他只怕会手舞足蹈一番。
另一员大将李澹就是忧心忡忡了。对于萧定,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感。说起来当年的绥德之战,根子上就是萧定毫无征兆地发动了对李续的打击,夺下了盐州,从而引发了李续与陕西路的全面战争。
最后虽然李续输了,但真正得到好处的,却是萧定,他几乎接手了李续的所有遗产,但把伤痛却是永远地留给了绥德人。
此战过后,绥德丁户,十成之中倒是去了七八成,哪怕最后李度归降,允许当年被掳走的人归家,但绥德也足足折损了一半的人口。
但不管怎么说,当时的萧定,也还算是友军。自己面对的只不过是李度所率领的定难军偏师,都打得极其艰难,完全是靠着坚壁清野慢慢地耗着对手,最后等到萧定那边打胜了,再逼降了李度。
萧定对上的可是李续率领的定难军的精锐之师。
结果如何呢?
李续被萧定像赶一只狗一般地往青塘赶,然后又往西域赶,然后借着追杀李续的借口,先后又将这些地方收入到了囊中。
现在要跟这样的一个人作战,李澹怎么能不担心?
打得赢吗?
就算有太尉张超坐镇,就打得赢吗?
前任安抚使马兴调任河北,可是把陕西路上经历过战阵的精锐之师带走了大半,本来是为了支应河北路上辽人的威胁,现在倒好,辽人不打了,自家院子里乱了起来。
屋里另一个人,现在陕西路上的军事统帅,张超,则是既有担忧,又有些伤感。他是真想不到有一天,会与萧定对垒沙场。
想起几年前萧定去自己家的时候,自己与他有一席长谈,那时候那个满脸大胡子的年轻将领还只不过是一个统制,但在自己面前却是毫不怯场,娓娓谈来,怎样对付叛乱的李续,怎样经营大西北并把其变成牵制辽国的重要地域,三路伐辽的策略可以说是这位年轻的将领率先提出。
而现在,屠龙者却也变成了恶龙了。
“我们都不希望战争爆发,但这只怕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张超缓缓地道:“萧定这个人,在座的人都是很了解的,关于西军,大家也都很清楚,所以,这一仗,是极不好打的。可以说,以我们现在手中所拥的兵力和能力,想要与其正面对抗,基本不可能,大家都说说吧,这一仗,你们准备怎么打?”
李度看了看李澹,见他低下了头,显然不愿多说,于是转过头来,看向张超。
“李将军请讲!”张超抬了抬手。
“敢问太尉,没有援军吗?”李度道:“恕我直言,如果没有足够的援军,这仗根本没得打,我与萧定交过手,他麾下的军队之强悍,是深有体会的。”
“当然会有援军!”张超道:“京西路的郑雄很快就会率五万援军抵达,同时,河东路也会有五万兵马会赶赴陕西路,而之后,汴梁周边禁军也会看情况调配五到十万禁军过来,不过,这都需要时间。全部到位,起码要等到明年三月后,如果手脚慢上一点,甚至要到五月间。另外,秦凤路的兵马,官家也授权我全权调动,但秦凤路上的兵马,并不能到陕西来!”
李度觉得有些牙疼。
朝廷倒是很重视,兵马也足够,为了对付萧定,调动的精锐禁军足足有二十万人,可是要到明年三月甚至五月,这就很要命了。
萧定打仗最大的一个特点是什么?
快!
“太尉,既然如此,请恕我直言,我们只怕要先下手为强!”李度道。
“什么意思?”张超眯起了眼睛:“现在我们还并不能确定萧定是不是一定会起兵,如果率先动手,朝廷就失了大义了。”
“太尉,朝廷讨伐不臣,就是最大的大义。对于萧定是否会出兵,朝廷不是已经有了定论了吗?”李度不屑地道:“难不成要等到萧定先动手吗?恕我直言,这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另有一说,叫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李度,胡咧咧些什么?”兰四新大怒,作为一个老牌进士,正儿八经的文官,哪里听得这样粗俗的言语。
不过另外三个人,显然并不在意。
“怎么说?”张超反而很感兴趣。
“太尉,朝廷要大义,要名分,我们要的是什么?是胜利。”看到张超颇感兴趣,李度倒是兴奋了起来:“战争,诡道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对上萧定,我们想要占得上风,就必须要先动手。一旦让萧定先知了朝廷已经在对付他了,做好了准备,我们就麻烦了。”
看了周围一眼,李度慢慢地道:“诸位,横山在萧定手中,他出兵方便得很,我们却很麻烦。”
屋里众人都是点头。
陕西路与西军之间的差别,已经一道横山,谁握有了他,谁有掌握主动权。
“但是我们有嗣武关!”张超看着李度,道。
嗣武关,现在就在李度的控制之下,嗣武关的守将张云生,是李度的女婿,李度虽然是投降了大宋,但他真正的实力,却集中在嗣武关以及银州夏州两地。
“太尉明鉴!”李度拱了拱手道:“萧定可以自由出入横山,而且一出横山便有神堂堡这样的军事重城为基地,有大青河码头运输军粮物资,嗣武关的优势,早就被抵消得干干净净了,我们从嗣武关出兵,想要直捣兴灵,其间的难处,太尉当是清楚的。”
当然清楚,不管是谁想打兴灵,一过横山,八百里瀚海便是拦路虎。
“你的意思是,先拿下定边城,神堂堡?”张超缓缓地道。
李度点头:“正是,太尉,乘敌不备,一举攻下神堂堡,控制了这里,至少便控制了萧定兵马轻易出横山的路径,在以此为基点,大军过横山,与从嗣武关出横山的军队,便可相互呼应,另外,秦凤路兵马,攻击韦州诸地,在韦州方向上的西军驻军以禹藏花麻的吐蕃军为主,他们为萧定拼命的心有多少可难说得很。当初朝廷能说降禹藏花麻背叛我大哥,今日为何就不能说降他背叛萧定呢?吐蕃人,只要价格给得足够,有何信义可言?”
说到这些,李度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浓浓的怨气。
要不是禹藏花麻反水,背后捅了李续一刀,李续与萧定的决战,怎么会输?
张超沉吟着难下决断。
李度说得是正理,但问题是,自己一率先动手,萧定就退无可退,造反那就板上钉钉了,因为朝廷摆明了要对他用兵了。
可是不抢先动手的话,萧定就不会造反吗?
只怕他还是要造反的,而且那样一来,自己还失了先手。
李度说得还是有道理的,政治上的事情,让首辅他们去操心,而自己,需要考虑的,只是军事上的问题。
深夜时分,李度满心欢喜的离开了安抚使衙门,率领亲卫直奔嗣武关。李澹则是愁眉不展下去动员军队准备突袭定边城,神堂堡。
张超与兰四新自然也是睡不着。
“太尉,真不管崔怀远了?对了,还有程德潜,程德潜可是马兴的心腹幕僚出身,而且据闻马兴还想为自己的儿子迎娶程德潜的女儿,我们这边一动手,他们两个,可就是死定了。”兰四新有些犹豫。
“还能怎么办?”张超道:“学士,这是没有办法两全的事情,一来我们不能通知他们逃跑,事实上他们也逃不了,二来,我们也希望崔中丞能迷惑一下萧定,多拖一些时间也是好的。”
“十万西军啊!”兰四新长叹一口气:“依我看,还是等所有援军都抵达了再打吧!”
看到兰四新露出了怯意,张超一笑,为他鼓气道:“学士倒也不用太担心,说是十万,其实其中滥竽充数的也多。萧定真正的精锐,是五千铁鹞子和两万步跋子,这算是他的亲军,其它的多是部族军队,战斗力并不怎么样,像禹藏花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跟萧定完全一条心呢?”
“但愿能事遂人愿吧!”兰四新道:“现在崔昂他们,应当已经到了兴庆府了吧?太尉,你说说,萧定会有其它的途径已经知道了萧禹的事情了吗?”
“不知道!”张超道:“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学士也不用太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萧定再凶横,必竟也不过是一隅之地,而且还都是穷山恶水,就算我们一时困窘,但只要坚持一段时间,最终挺不住的一定是他。”
兰四新苦笑,张超当然可以这么说了,打不赢,他可以退。但自己是陕西路安抚使,一旦退却,那就是一世骂名。
所谓守土有责,便在于此了。
“学士,太尉,京城来人!”一名侍卫推开门走了进来。
二人对视了一眼,此时此刻,京城又来了人,只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让他进来说话!”兰四新道。
来人不是自己走进来的,是被两个侍卫架着进来的,整个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太尉,首辅让小人告诉您,萧夫人也死了。”来人断断续续地道。
张超与兰四新两人都呼啦一下站了起来,但随即又缓缓地坐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虱子多了不痒,不过如此一来,最后一点点希望,自然也就不在了。
“去告诉李澹,我只给他三天时间,五千精锐,他亲自指挥。”张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三天之后,突袭神堂堡。”
至此,两个却是再也没有了一丝丝儿的睡意。
京兆府中,还有人也没有睡意,这个人叫苗德,从京兆府的衙门出来,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左绕右拐,来到了一条小巷子中,轻轻地敲响了木门。
片刻之后,门被拉开了一条缝,苗德闪身而入。
“什么事?竟然这个时候过来?你就不怕引人注目,让人发现了这个点?”屋里的人有些不满。
苗德道:“事情紧急,我只能冒险来找你了。张超已经准备在三天之后突袭神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