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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实是没有想到!”萧绰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之上多谈。
“萧诚在整顿西南。”耶律俊眉头微皱,正色道:“以前黔西南,罗氏鬼国,罗殿国,都只能算是宋国的附庸而已,包括播州扬氏,思州田氏,宋国其实还是防着他们的,他们成不了宋国的助力,反而要牵扯宋人的精力。但现在,可就大不一样了。”
“陛下是担心宋人能走到我们前头去?”萧绰冷笑。“赵氏父子不去说他,只说说如今都堂的几位,夏诫,也就能算是一个裱糊匠,拆东墙补西墙是一把好手,让他平地起高楼,他还真没有这个本事。罗颂倒是能做事,却是典型的那种好谋少断之人,无法撑起大局,崔昂不必说他,有此人在宋国都堂,是我大辽之福。而枢密院陈规,身为宋国百万军队之首,却优柔寡断,明知宋国军队之问题所在却束手无策,做事畏首畏尾,怕这怕那,而李光,一个御史出身的知枢密院事,嘿嘿,他知道军营大门往那边开吗?有陈规在,还能勉强支撑,一旦陈规离去,让这李光做了枢密之首,宋国的军队,不哗变就算不错了。”
听着萧绰对宋国如今几位权臣的尖刻评价,耶律俊不由附掌笑道:“要是他们听到了你的这番话,只怕要气到吐血。不过在我看来,如今河北路上的马兴,还是不错的,另外东南沿海几路的封疆大臣,在治理地方之上也颇有独到之处。”
“脑壳得了病,其它地方再好,又有什么用?”萧绰不屑地道。“陛下,当初荆王在时,宋国边军何等锋锐?可是荆王一去,河北路上数万边军又如何呢?”
“宋国这数万边军,配上地方厢军、乡勇、团练,足以组织起数十万大军,当初可是让我伤透了脑筋。数年谋划就是想弄震这支拦路虎,最后却是宋国皇帝帮了我的大忙!”耶律俊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能坐到如今这个位子上,这一次的功勋,却是居功置伟。
“所以说,陛下根本就不必担心宋国,如今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萧绰道。
“可我担心你的两个哥哥!”耶律俊道:“本来我以为你大哥会与宋国不死不休,在陕西路上打个你死我活,这样我就有了可趁之机。可是你大哥身边有高人啊,明明在陕西路之上痛击了宋人,最后却是能舍下那一块块肥沃土地,转身就撤回到了横山以北,与宋人停战,这等举动,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
“仅仅是如此倒也罢了,以他如今之实力,便是自立为王独建一国,也是毫无问题的,但他偏生就不这样做,如今还打着大宋西部行军总管的旗帜。”耶律俊苦笑一声:“他如果自立为王,与宋国便成死敌,如今他这样,却是给了宋人无限想象的空间,也让我大辽,仍然得分出极大的注意力关注于他。他的军队,可不像宋人那般容易对付。”
“据我所知,大哥正一路向西,至少五年之内,他没有精力来关注我大辽。”萧绰淡淡地道:“不管是吐蕃故地还是西域三十六国,都够他忙活得了。对于西军,现在只需要保证足够的监视。”
“当年萧定提出的三路伐我大辽之策,端地是狠辣无比。如今中路已经被我们破了,但西边这一路,却是如同一把尖刀,直接顶在我们腰部,让人真是不舒服,可一时之间,我们还拿他没有半点办法,不但不能与他翻脸,还得小心拉拢。”
“林平不是去了吗?他手段高明,说不定便能为大辽立下奇功,说服大哥!”萧绰道。
耶律俊目光闪动,却是伸手握住了萧绰的手:“林平是我倚重的心腹干才,又是我的师兄……”
“陛下不必说了。”萧绰却是甩手挣脱了耶律俊的手,直截了当地道:“以如今之局面,陛下尽管放心,我不会动他一根寒毛,但什么时候灭了宋国,我便会什么时候开始对付他林家,陛下也可以这么跟他说。”
耶律俊干笑了几声,知晓萧绰脾气,却也是不再劝了。
只要当下能同舟共济便好了。
等到将来真灭了宋国,再来头痛这一回事。
“如今你二哥替宋国经营南方,也是不得不关注的事情。”耶律俊接着道:“南方富庶,这些年来,一直便是宋人的粮仓,西南一定,宋人南方更是如虎添翼,而且根据情报,你二哥在西南建立起来的军队,也颇有你大哥麾下那般风彩啊。”
“以我对宋国朝廷的了解,即便成立了贵州路,二哥成了安抚使,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束缚着他的手脚的。”萧绰走到暖阁一侧,看着墙上那面巨大的地图,斟酌了一会儿,才道:“陛下既然如此担心他,那我们也不妨再替他找一点事儿,让他的精力始终被南方诸事牵扯,忙于解决这些事情而无法充分发展如何?”
“你的意思是?”
“大理、交趾等地!”萧绰的手指戳在地图之上:“不妨派干才携钱财南下,潜入这些地方,鼓动他们与我大辽结盟,许诺将来与他们一齐瓜分大宋,要是能说服他们,让他们在南方动起来,到时候二哥必然焦头乱额。”
“妙哉!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耶律俊抚掌大笑:“不过这得找一个能说会道之人方行。”
“不如就让林平去。他也快从兴庆府回来了吧?”萧绰冷不丁地道。
耶律俊失笑:“皇后,刚刚你还说在灭宋之前,不与平之计较,怎么转眼之间就要把他丢去南方?现在关键时刻,等平之回来之后,我准备让他接任南院的。”
萧绰哼了一声,却是不再言语。
“你说,如果我以亲王之位,邀你二哥来大辽共举大业,他肯来吗?”耶律俊问道:“听你平素所说,你二哥对我大辽,并不像其余宋人那般视我等为蛮夷,既然他也要将我大辽视为中国一部分,那为宋效力还是为辽效力,有什么区别吗?”
“不歧视,不见得就是能认同。”萧绰摇头道:“陛下,他真来了,只怕您也只会高官厚禄将他养起来,不敢给他半分实权吧?”
耶律俊哈哈一笑,却也不反驳。
“我二哥那样的,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萧绰道:“而且,他也从来不看好大辽的体制,在他嘴里,大辽如今的体制,最终会成为阻碍大辽前进的障碍。”
“大辽南北两院制度,正是大辽强盛的基础!这数百年来,一直并行无碍,这些年的确是出了些问题,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合二为一,但细细想来,只怕真要如此的话,宋国还没有垮,我们倒行垮了。”耶律俊摇头道:“真想走这一步,便直如你所说,要等到天下一统之后才好做,现在,万万是动不得的。”
“属下所虑极是!”萧绰道:“眼下,只能治标,先富国强兵,一统天下,等到心无旁骛之后再来专心做这件事。到时候没有了强大的外敌,自然就可以一门心思地整顿内部。”
“这一次叫你回来,是我准备恢复我们大辽四时捺钵制度!”耶律俊道:“父皇最近一些年缠绵病榻,四时捺钵名存实亡,这也是各地头下军州、郡国、部族有些放肆的原因,从明春开始,重开捺钵,行宫所至,自然就能威慑四方,同时也能整顿军伍,也不必让你一直在外头跑来跑去的了。”
“陛下,我之前向您建议的修建中京的事情?”萧绰道:“建中京为新都,以中京为核心控制四京,以其为我大辽核心区域,捺钵制度可重振军伍,但修建中京,却是让我大辽有真正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就像宋国之汴梁,灭宋不至汴梁,便无济于事。”
“这件事情你来办!”耶律俊哈哈一笑道。
“当真?全权予我吗?”萧绰瞪大了眼睛。
“全权予你!”耶律俊道:“但是有一点,建中京,不能耽误我重振宫分军诸般事宜,军费,一分也不能挪用。”
“自然不会!”萧绰喜道:“军乃国之根本,我岂会不知轻重?建城之事,做得好了,不但不会亏钱,还会赚钱呢!”
“这话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从来只听说营建新城是劳民伤财,往往都会弄出一些大事故不好收拾,能赚钱,这倒是稀奇了!”耶律俊愕然。
“这是二哥跟我讲过的一些事情。”萧绰轻吸了一口气:“当年我也是奇怪之极,所以缠着他问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不亏反赚,却是没有想到,竟然能用在了修建中京之上,陛下明春尽管去,等到冬天你回来的时候,想必中京已经有了规模了。”
“当真如此,你可就是我大辽英雄了。”耶律俊道。
“只要北院那些老臣们,别再在背后骂我就成了。”萧绰淡淡地道。
“等你建成了中京,这些人,对你只怕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也不敢有半分妄言了,真到了那个时候还有人胡言乱语,杀了便是!”耶律俊笑道。
萧绰一笑起身,准备离去。
耶律俊却是拉住了她的手,脸上也有了一抹伤感之色,道:“如果你我能有一个孩儿,我必然立他为太子,到了那时候,你大哥也好,二哥也好,岂有不帮着外甥的道理?可是世事弄人啊!这天下,终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老天爷嫉妒我有了你,故意让我有此大憾呢!”
第四百一十五章:胜利者才会包容
孙聚财恭恭敬敬地将一本帐薄呈给了萧绰。
“托娘娘的福,今年这一年,却是一帆风顺,得利五十二万贯,除却先前娘娘调用的四十万贯之外,还节余了十二万贯。”
“那来的节余,这不还要给卢家他们这几家分红吗?只怕还不够吧?”萧绰道。
“小人跟卢家他们说过此事,他们说,现在不急着分红,权当作他们再增加些股本了!”孙聚财笑道:“他们还是很有眼色的,知道娘娘现在正需要用钱。我也跟他们说了,增加股本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在禄合盛里的份额却是不能增加的。”
“他们倒还真不在乎这几个钱!”萧绰却是笑了起来:“现在卖我这个情份,是期望着以后我能给他们更大的回报呢!也罢,属珊军年后要再扩充一个营,你回去告诉卢家,这个营将,让他们推荐吧!”
“是!”孙聚财连连点头,“能加入属珊军,那可真是他们卢家的福分。”
“今年一年,你也辛苦了,回头禄合盛里的伙计、掌柜、护卫,都要好好地赏赐,让他们过个好年,不能寒了这些人的心,他们风里来雨里去,挣得是几个辛苦钱,万万不能克扣。”萧绰叮嘱道。“我这里赏他们的钱是没有的,你走的时候,带一些茶回去吧,都是从南边来的好东西,不多,每个人总是分给几两的,是我的一点心意,告诉他们,还熬上一段时间,好日子在后头呢!”
“只怕他们得了这些茶,却是舍不得喝,定是要放到家里贡起来的!”孙聚财笑道:“这可比赏他们钱更让他们有面儿呢,在这临潢府,又有多少人能得到娘娘您的赏赐呢!”
萧绰一笑,身子往后靠了靠,宫女赶紧走过来,往她的腰后垫了一个软垫子,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今年的利润主要是来自西北,明年只怕就没有这么高的利润了。”萧绰沉吟着道:“明年得把河北路、河东路那边重点经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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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路我们倒是一直在做,但河北路马兴却把控得极严,很难把生意做大。”
“那就重点经营河东路、陕西路,然后透过这两地往内里走,要说有钱,宋人可比大辽、西军有钱多了。”萧绰点头道:“另外,河北路那里,主要去走王俊的路子。”
“娘娘,王俊比他们更难说服。”孙聚财摇头道:“他曾经是大郎的部属,现在整日里是战战兢兢,小心无比,其实如果不是马兴力主用他,郑雄也还算信任他,他早就呆不下去了。”
萧绰微笑着道:“所以要主攻他啊!这个人过去曾经是大哥的副将,能力可见一斑,在军事上的造诣,只怕比郑雄还要更上一层楼。马兴为什么要用他,还不是看中了他在军事上的才能。”
“这倒是,在陕西路,李度折戟,张超战死,倒是王俊全身而退,可见此人的确是有真本事的。娘娘的意思是……”
“这个人在河北路上替马兴练兵,对我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萧绰淡淡地道:“他谙熟大哥的统兵练兵之法,那里头有很多的法子,都是我二哥和大哥他们反复地商量实践得出来的,如果给他时间,说不定他就能在河北复制出又一支广锐军来。”
“所以不管我们成不成功,我们都要做出声势,甚至故意露出破绽来,让南边对他疑神疑鬼。”孙聚财道:“如果能逼得他投奔我们,那可就太好了。”
“即便他不投我们,能把他赶走,也是不错的事情!”萧绰道。
“小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