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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太多了,肯定会有人管的。
官府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跑。
他们可是要缴粮,纳税,修路,筑城的人,他们跑了,官府找谁去干这些事情呢!
疲累之极,两条腿发软,身上的单衣早就被湿透了,可是他却不敢停。
前面出现了亮光,那是点在半空中的气死风灯,在风中摇来荡去。
而且不止一盏,每隔上百余步,便有这样的一盏灯。
这让在凄风苦雨之中亡命挣扎的周洪在一瞬间浑身充满了力量。
快到了,
那就是他的目的地。
那是宋军的哨楼。
脚下生风,周洪拼命向前。
更多的人从他的身前唰唰地跑过去。
一支鸣镝带着尖厉的啸声飞上了半空,前方传来了喝斥之声。
随即,一堆堆的火被点燃,照亮了方圆百余步的范围。
“止步!”整齐有力的呼喝声,让这些奔跑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随即,他们看到,从黑暗之中,一队队的全副武装的士卒挺着长矛,向前缓缓压来,而在这些长矛兵的身后,却是一排排举着弩弓的弩兵。
“上差,我们是从宋县逃过来的,我们是老百姓!”一个汉子挥舞着胳膊,大声喊道。
“全部趴下,趴下!”对面,没有因为他们的呼喊便放松警惕,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手按着刀柄,厉声喝道。
所有人都趴到了地上,便是周洪也不例外,他将老娘从独轮车上抱了下来,坐在地上,他自己则和婆娘、七岁的儿子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倒是那三岁的小儿子,被周洪老娘拥在怀中,仍然有些不安分地探出脑袋,东张西望。
士卒们奔了过来,开始搜查。
周洪一下子便觉得心凉了,独轮车上,他还放着两贯钱呢,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了,一直埋在后院里才没有被赵兵搜走,现在只怕再也保不住了。
一名士兵走了过来,先在周洪身上摸了一遍,再看了一看他身边的婆娘,皱了皱眉,没有理会,站起来又去翻独轮车。
叮当一声,装着铜钱的袋子掉在了地上,那士兵弯腰捡了起来,将袋子的开。
周洪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但下一刻,他又听到了叮的一声响,睁眼,便看见那士兵将铜钱又扔到了独轮车上。
“起来,往前走!”士兵对周洪道:“再往前十余里,专门有人收容你们,到了那里,便有饭吃,有热水喝!”
周洪有些不敢相信地瞅了那士兵一眼,那士兵却是径自往前,又去搜查其他人。
天快亮的时候,周洪终于赶到了那士兵所说的收容他们的营地。
离着远处的镇子大约有里许之地,一排排的用茅草搭起的窝棚矗立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外面,是用木头、茅草或者竹子搭建起来的简易的篱芭。
在大门处的一个小棚子里,一个书吏坐在桌子上,不停地搓着手顿着脚揉着脸,一名差吏引着周洪他们到了棚子里,那书史便提起笔来,问了周洪是那个县那个乡那个里,一一登记完了之后,给了他们一块牌子,便又叫了人过来引周洪等过去。
“你们一家五口人,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便住这个吧,这个位置好,不遭风!”那差吏道。
“多谢上差,多谢上差!”
“我可不是什么上差,我就是本地人,临时被叫来帮忙的!”那差吏笑道:“等会儿听到敲钟的声音,便是开始放粥了,你拿着先前给你的牌子,再带一个盛粥的碗盆啥的去领粥。”
“好,好!”周洪没口子的答应,先前这人不说,他还不觉得饿,这一说,肚子里顿时咕咕地叫了起来。
“那边烧了又了热水,自己去盛!”差吏又指了指一排排窝棚的中间,一堆大火之上悬着一口大锅,水烧得热气腾腾:“你这模样,还是赶紧用热水擦一擦吧,不然一受凉,可就要病了!”
周洪先将老娘扶进窝棚,里头也没有别的,只是厚厚地铺了一层茅草而已,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什么比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更好呢?
扶了老娘坐在了草窝子里,周洪的婆娘已是用随身带着的家里唯一的一个铜盆去舀了一盆热水过来,差吏刚刚说的话,周洪没当回事,她可是上了心,一迭声地摧着中周洪赶紧用热水擦洗身子。
“都擦擦,都擦擦!”一路奔波,直到此时,他们才都感到身上凉嗖嗖的。
天色大亮,钟声虽然还没有响起,但鼻间却是已经传来了粟米粥的香气。
婆娘抱着那个铜盆,拿了那个木牌子,循着香气,一路寻了过去。
周洪坐在窝棚门口,不停地揉着小腿肚子。
大小子挨着他坐下,学着他的样子揉着腿肚子,倒是小儿子精力十足,窜来窜去。
钟声响起不久,婆娘便回来了,让周洪惊讶的是,婆娘竟然端来了大半盆粟米粥,手里还拎着一个咸菜疙瘩。
“这么多?这么干?”周洪又些不敢相信这是施舍的粥。
“是官府在这里办的粥棚!”婆娘也是喜笑颜开,过去在家里日子还好过的时候,差不多也已经吃这样的粥吧,现在落难了,居然还能吃上。
这边,果然很好。
一家人奔波了一夜,此刻当真是饥肠辘辘,围坐在一起,拿出木碗木勺,吃了起来,周洪的婆娘却是又拿出了一个小陶罐子,解开了上面的封布,一股香气便溢了出来。
“你怎么还带了这个?”周洪有些不满地问道:“多沉!”
“怕没吃的了,带着还能顶一下。我们能饿,孩子不能饿啊!”婆娘有些委屈。
两个小子却是喜笑颜开,伸出木勺,挖了一勺鱼酱放在粥上,这也是荤菜呢!
“好香!什么吃食这么香?”外头,突然传来了问话声。
周洪愕然回头,赫然看见一个便是官儿的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正向着这边走了过来,说话的,便是走在最头里的那一个。
那官儿边走便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香味的来源。
周洪顿时便紧张了起来。
这官,只怕不小。
看他身后,可是跟着两名七八个挎刀背弓的彪形大汉。
那个官儿停在了周洪的面前,眼光却是越过了周洪,看向了内里。
“什么菜肴,如此之香?”官儿很年轻,说话也很和气,或者是这个县的县尊?
周洪赶紧将含在嘴里的半口粥咽了下去,躬身道:“回上官的话,是家里婆娘做的鱼酱。”
“能让我尝一点吗?”年轻的官员笑咪咪地问道。
“能,能!”周洪连连点头,一转身,便从窝棚里把那个小陶罐子拿了出来,那个三岁的娃娃正准备再舀一勺,手伸出来,鱼酱却没有了,顿时一咧嘴便要哭,婆娘眼疾手快,一把便捂住了孩子的嘴。
年轻的官员想伸手接,身边一个挎刀的却是抢前一步接了过来,一伸手在罐口一抹,然后便塞进了自己嘴里,把周洪看得一楞一楞的,这从人,怎么这么不讲规矩呢?竟然从上司嘴里抢食?
那年轻的官儿却是瞪了那挎刀的人一眼,伸手将罐子接了过来,道:“那来这么多的小心?谁知道我到这里来?谁知道我好这一口?拿来。”
那挎刀的家伙有些讪讪地将小陶罐递了过来,还舔了舔嘴巴。
第五百九十七章:用人
捧着小陶罐,先是凑上来深深地嗅了一口,一脸陶醉的模样,然后抬起头来,向周洪伸出手,周洪下意识地便将手里的小木勺递了过去。
接过小木勺,挖了一勺塞进嘴里,舌头搅动,顿时满齿生津。
“好吃!”年轻的官员咂吧着嘴大声赞了起来,他家本来就是做香料的,所以他可以肯定,这鱼酱是没有加一点香料的,能有如此味道,当真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这是怎么做的?”他好奇地问道。
“就是用河沟里的小鱼小虾还有自家堂客采摘的一些野菜一起做的!”周洪有些紧张。
“是些什么野菜?”旁边的人也有懂行的,知道这玩意儿的关键,恐怕就在那些野菜之上,马上问道。
周洪稍有迟疑,他的堂客此时更是缩在窝棚没有露面。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真不太清楚,正要回头叫堂客出来,那年轻的官员已是笑道:“这是人家的商业秘密,怎么能公之于众?以后他在城里寻一处小门面,靠着这个,便能养家糊口呢!这是好东西,好东西!还有吗?”
周洪摇头:“逃过来的时候,家里婆娘就带了这么一小罐,没有了。”
“能卖过我吗?”年轻的官员举起手里的小陶罐,满脸笑意地问道。
“啊?”周洪一呆,但马上却又反应了过来:“上官喜欢,拿去就是了,不值什么钱的。”
“这可不行!”年轻官员连连摇头,伸手入怀,似乎想要掏钱,但手却僵在了怀里,脸色有些尴尬,他已经好多年身上从来不带钱了。
身边相陪的一个中年人见状,却是赶紧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银踝子,塞进了周洪的手里,道:“这个给你!”
看着银踝子,周洪有些发楞,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那些人却又是径直往前走了。
走了几步,那年轻人却又回过头来,大声笑道:“开个铺子专门做这物事卖,你能发财!”
周洪自然不会知道,眼前这个和气的的年轻人,就是如今江宁新宋朝廷的首辅,皇帝之下第一人,萧诚萧崇文。
在外界没有任何相关消息的情况之下,萧诚悄无声息的自江宁抵达了亳州。
陪伴他的,是刚上任不久的两江总督谢鸿谢伯英。
作为世家子的谢鸿,一向将老祖宗谢安当成自己的奋斗目标,在去年那个板荡的岁月之中,他做出了他这一生最为大胆,也最为冒险的一个决择,那就是说服好友,毫州知州刘俊与自己一齐联军,袭击了伪齐国刘豫控制之下的徐州。
一举夺下徐州之后,他们又苦苦地支撑到了萧诚派出的援军,进而又夺下砀山,下邳等地,完成了对淮河流域诸要点城市的掌握,彻底稳定了淮河流域的形式。
谢鸿将身家性命都押上了赌桌,成功之后,他也获得了巨大的回报。
两江总督,这便是萧诚对他的奖励。
两江,不但囊括了原来的淮南东路和淮南西路,萧诚更是将江南路的一大片区域也划入了两江总督的治下。
更为重要的是,新宋将江宁府石头城定为了皇帝暂时的行宫所在地,而江宁府可也在两江的治下。
谢鸿这位一地知州一跃而成为新宋朝廷最为炙手可热、权势逼人的重臣。
而另一位参与了这件事情的亳州知州刘俊刘良臣,萧诚也没有亏待他,而是将他安排去了闽浙,担任闵浙地区的转运使。
这也是一个权力极大的差使,闽浙地区,不但经济发达,更兼有泉州这样的大宋对外第一贸易港口,现在这里对外贸易税收,已经成为新朝的极为重要的财税来源。
萧诚重用这两位新人的心思,一览无余。
萧诚当然要重用这两人。
一来,这两人有进取之心。不像江南诸地很多官吏,多年在安乐窝里不思上进,贪逸恶劳,不想改变,只想维持现状,他们想要往上爬,想要重现家族辉煌的心思根本就不加掩饰。眼下,萧诚当然要重用这样的人。
改变,是萧诚现在最看重的。
不改变,如何能重塑国家经济?别看江南说起不富庶,但官府还真没有多少钱,富的,是豪绅之家,便是普通百姓,也不过能将将养家而已。
不改变,怎么能建设一支威武之师来北伐?
不改变,将来与辽国对上,必然是一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萧诚可是很清楚,自己的三妹眼下正在辽国干什么。
与自己不同的是,三妹的手段更加的干脆与果决。顺者昌逆者亡,不服的全都去死。
但萧绰能用的手段,萧诚却不可能用。因为萧绰现在在辽国已经成了第一人,不是名义上的,而是事实上的。而且辽国的政治体制与大宋也有着很大的区别,所以萧绰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完成自己的预期目标,而萧诚,却只能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寻求平衡,并在这个平衡之中完成他想要做到的事情。
他真要学萧绰这样挥舞刀子,只怕江南诸地,立马就会陷入到内战当中。
想尽一切办法,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建立起抗辽的统一战线,才是萧诚能去做的。
所以,像谢伯英,刘良臣这样的地方豪绅,掌握着大量资源的人义无反顾地靠上自己,虽然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却也是萧诚毫不犹豫就要重用的人。
二来嘛,当然也是因为这两人虽是世家,但在政治之上却是没落已久,在核心层中势单力孤,想要发出声音,就必须要依靠自己,一旦离开了自己,他们就极有可能被其他人孤立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