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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嘛,当然也是因为这两人虽是世家,但在政治之上却是没落已久,在核心层中势单力孤,想要发出声音,就必须要依靠自己,一旦离开了自己,他们就极有可能被其他人孤立甚至于打压。
当然,用归用,该有的手段也不能少。
将二人拆开,便是第一步。
如果还将两人放在一起,便极有可能将两江变成他们的势力地盘了,现在刘俊去了闽浙,那里可是老派势力的传统势力范围,作为地位仅次于闽浙总督的转运使,刘俊想要突破那里的重重阻碍,完成萧诚交给他的任务,非得紧紧地抱着萧诚的大腿不可。
接下来,萧诚还要继续扩大这些新派势力与老派势力之间的矛盾,这样,自己才能居中更好地把握局面。
两人缓步走在这个刚刚建起来不久的难民营中。
虽然只是草棚子,条件很简陋,但萧诚转了一圈,却发现这个安置收容难民的营地里,不仅有开水供应,竟然还挖了好几个厕所,这就很难得了。
难民潮,从入冬之后,便开始了。也不仅仅是这一地,而是从京东西路、东路、南路都有人向着南方实控区域内逃亡。
难民的安置,历来是一个大问题。
他们的涌入,肯定会影响到本地百姓的生活,这些人逃亡而来,一无所有,所以就避免不了一些小偷小摸甚至于作奸犯科,这就让本地百姓对他们厌恶甚至是仇恨。
这一个月来,已经发生了好几次难民与本地人斗殴的事件,都闹到了萧诚的案头之上,可见事情的影响已经不小了。
但在毫州谯县,居然如此井井有条,当地抢先建起了难民营,把逃亡而来的人集中管理,官府提供最基本的生存条件,然后根据难民不同的状况,将他们安排到不同的地方,以技艺换钱,以劳力换钱,甚至于以工代赈等多种形式。
“鲁县令果然是干才,谢督,我觉得可以组织两江治下都来这里看一看鲁县令是如何安置难民的。”萧诚冲着左侧一步后的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中年人道。
“不敢,下官认真学习了首辅关于对难民安置的批阅,又有谢督的耳提面命大力支持才有如今之局面。”谯县令鲁宛拱手,谦逊地道。
谢鸿微笑点头:“的确该让他们来看看,这些难民,也是我们的同袍,也是朝廷的子民啊,他们不甘伪政权的统治,排除千难万险到我们这里来,是对我们的肯定和认同,我们岂能将他们当成外人、当成坏人对待?”
谢鸿当然开心,这鲁宛,可是他举荐的,地地道道的自家人,如今事情做得出色,成为了表率,他当然也是面上有光。
至于说耳提面命,他还真没有,只不过因为鲁宛是自己人,所以在钱粮之上,还是很慷慨的。
“粟米粥天天这么稠?”萧诚笑问道。
鲁宛楞了一下,很是实诚地道:“回首辅,今天特别稠,因为您要来。不过平常却也是能让人吃个五六分饱的。下官觉得,不能让他们吃得太饱,否则就不想离开这里去讨生活了,来得太容易,就不会珍惜。”
萧诚大笑:“你倒是实诚,这也是你在窝棚里面只放些茅草的原因所在?”
“是。”鲁宛道:“人非得有向好之心,才会更加努力。”
“说得好!”萧诚连连点头:“不过他们初来乍到,本地人肯定也是有排斥的,所以如何安置,官府还得多费心思。这些人,对我们来说,不仅是马骨,更是将来北伐的重要力量。”
“首辅所言极是!”谢鸿附和道。
说着话,大家已是出了难民营,往前走不远,便是东沙河,如今正是枯水季节,大片的河床裸露了出来,站在河堤之上,萧诚笑道:“谢督,当时你带着大家去攻打徐州的时候,大家为什么愿意跟着你去呢?”
谢鸿有些不好意思:“回首辅的话,攻击徐州时的主力,其实是我与刘俊二人的家丁、佃户为主,其它招募来的人,却是许以重金。而在徐州城内,我更是以大量金钱美女田庄等收买了一些内应。当然,这也与当时刘豫当了伪齐王之后,肆无忌惮盘剥,镇压本地人,不得人心有关!”
萧诚微微一笑,所谓的家丁、佃户,其实便是谢鸿的私兵。这种情况,在南方诸地是很普遍的。
原本朝廷的禁军,战斗力低下,军官腐化坠落,作为禁军预备役的厢军,更是沦为了官员们的仆役,倒是豪绅们的私军,战斗力当真是杠杠的。
这种情况在北边是不大可能的,北边是朝廷重点盯着的地方,你要敢蓄私兵,分分钟便给你戴上一顶谋反的帽子灭了你。
别看有宋一朝,一直说不杀士大夫,但你要是戴上了谋反这顶帽子,那也得跟脑袋说再见了。
而这,也正是萧诚只能和风细雨,与大家商量着来,新立朝廷之后,大量的位置,需得满足南方诸多大佬的原因所在。
不是你举起了棋子,手里有筹码,大家便愿意跟着你干的。
没有充足的利益、权利保障,人家为什么要支持你呢?
哪怕现在萧诚手里拥有云、贵以及广南西路等强悍的军队。
这些拿得出手的军队,在萧诚出云贵之后,立即便都分驻到了襄阳、徐州等战略要地以抗敌军,腹心之地,却是空虚。
不跟这些地方实力派妥协,还能举起刀子喊一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
只怕先亡的,多半是萧诚自己了。
“当初我率领贵州路军队进攻云南的时候,与你差不多,都是许以重赏,重赏之下有勇夫嘛!”萧诚笑道:“所以将来我们北伐的时候,这些从北边逃过来的人,是可以倚重的,他们比南边的人会更加有战斗的欲望,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鸿沉思了片刻,用力地道:“首辅,我想是因为他们想回家!”
“对!”萧诚用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道:“回家,这是我们汉人亘古以来便有的情结啊,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呢!在家处处好,出门事事难!所以,回家,便是他们的念想。这些人来得多了,便是我们将来北伐的主力。现在逃来的,还只是普通百姓,接下来,也许北方还有很多有影响力的人物也会往我们这里逃。我们还要想办法,把那些人往我们这里引。”
谢鸿道:“如果来得是有本事,有影响力的人物,首辅还会大用他们,让他们在朝廷之中占据一席之地,以助我们声势!”
“正是这个道理!”萧诚道:“现在朝廷之中,南方人占据了主要位置,他们的声音是主流,一看现在半壁江山形式稳固,便不思进取,不想再起战端。我一旦提起这个议题,朝野立马便是一片叫苦之声。”
“首辅对他们太和气了!”谢鸿愤愤不平:“依我看……”
“你能怎样,还能大开杀戒不成?”萧诚有些无奈:“那只怕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了。慢慢来,一点一点的改变他们,或者让我们变得特别强大,击灭对手轻而易举,到了那时,他们也会很高兴建下丰功伟业的。”
第五百九十八章:示范
谯县的县城看起来很清爽,至少现在萧诚看到的是这样。
最让萧诚意外的是,一路行来,他已经至少看到了二个公共厕所,门楣之上东司二字笔力颇为不错,一问之下,果然是县令鲁宛亲笔。
“鲁县令,你怎么想起建这个来了?”站在茅厕之前,萧诚饶有兴趣地问道。
一群人衣冠楚楚地站在这里,自然是一件让别人看起来很奇怪的事情,街道拐角处有几个人探头探脑,似乎是想来茅厕,但一瞟之下,便又缩了回去,夹着双腿,似乎有些难耐了。
“首辅,下官初来此地之上,城里当真是挺脏的,便溺遍地啊!那味,真得很冲!”鲁宛道:“不是所有人家里都建得起厕所的,所以乱倒米田共,便成为了常态,一来,这很脏,下官实在受不了,二来,如此肮脏自然也便容易传染疾病。所以下官便在城里修了四座东司,要求家中没有茅厕的人必须将秽物倒到这风景点来,要是再随意乱倒,抓住一个,便罚款或者服劳役。”
萧诚哈哈大笑:“难怪你这里如此干净,比起罚钱和去服苦役,还是来这里出恭更简单。你是有人专门管理吗?要不然也不会这般干净,谢督,我们站在这门口,味也不是很大呢!”
谢鸿一笑:“首辅不说,我倒还没有在意呢,仔细闻闻,还是有的。”
“有人专门管理。”鲁宛道:“让一些衣食无着困苦,又没有什么劳作能力的人来打扫,这些人倒也勤快。而且这些米田共还可以卖了赚些银钱,除了支付管理者的薪饷外,竟也有些盈余。”
“用来堆肥?”萧诚问道。
“是!田力不时时维护,不免会日渐贫瘠。”
萧诚冲着鲁宛竖起了大拇指。
“谢督,回头你得抓紧,先让你两江的官员,到这里来看一看,学一学,回头我回江宁之后,再正式行文,要求各地都派人到这里来学一学。不管是难民营的管理,还是这公共茅厕,都是善政,可以推而广之。”
“下官一定抓紧时间办理!”谢鸿高兴地道。
“光这两年事,便值得为鲁县令升爵两级!”萧诚笑着迈步而行,“鲁县令,回头便有公文下来,你现在的爵位是文林郎吧,连升两级便是承德郎了,我在这里先恭喜了!”
“多谢首辅,都是首辅栽培!”鲁宛大喜,文林郎是正七品,承德郎却是正六品,虽然还是县令,但却意味着自己向上的通道已经打开,离五品京官,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是你先把事情做得很好。”萧诚摇头道。“愿做事,能做事,做得好事情的官员,我们便要让他承担起更大的责任来,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愿意负责,想要苟且的家伙,迟早在我们的体系之中,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这话里透露出来的杀气腾腾的整顿吏治的意思,却是一篇大文章了。史上但凡有当权者开始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整顿吏治,打击的是既得利益者,砍掉的是当权者的羽翼,不引起反弹才怪?
所有有人成功了,有人失败了。
至少在谢鸿看来,现在江宁府的朝廷以及南方的许多地区,动乱比比皆是。萧首辅上台之后,第一把刀砍得是中央政府的两套班子模式,直接削去了其中的一套光拿钱不干事的体系,要求在其位,谋其政,坐着这个位子,就必须要负这个责。
这事儿并不难。因为以前朝廷拿钱养着的那一班闲人,现在大体上都在辽国放羊牧马去了。
但接下来想要动基层,裁撤冗官冗吏,麻烦就大多了,一个搞不好,就会引起地方动荡的。
所以,到目前为止,首辅萧诚压根儿就没有动弹的意思。
在谢鸿看来,萧诚这是引而不发,想要整顿吏治,只怕最先要完成的就是军队的整顿。
一旦军队的改编完成之后,刀把子在手,再来做这儿事,便容易多了。
萧诚做事,有条不紊,先后顺序极其清楚。
正如温水煮青蛙,等某些人发现疼的时候,却是已经晚了。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从萧诚以往的经历来看,他绝对是那种先落字布局,待得大势已成之时,这才骤下杀手,让人根本就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跟着这样的人,方才有前途。
如果不是认真地研究了萧诚这个人,看到了他这些年来的一举一动,谢鸿怎么会如此孤独一掷地冒险而行呢?
要知道,当时拿下徐州之后,要是南方的援军不能及时赶来,依靠他与刘俊的力量,终是守不住徐州的,一旦败亡,丢的可不仅仅是徐州,而是连他的老窝都要被刘豫给收拾了,当真要成为丧家之犬了。
而萧诚的表现也没有让他失望。
高迎祥带领的西南联军,用最快的速度让他转危为安。
屋子里并不是很暖和。
鲁宛办事的公厅,并没有火龙,只是烧起了炭盆,一时之间,自然也是找不到上好的银炭的,所以公厅里总是有一层氤氲飘来飘去,烟火气倒是挺浓的。
谢鸿眨巴着眼睛,他有些难受,可看到坐在对面的萧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拿着火钳在那里将柴炭搬来挪去,也只能强忍着。
他自然不知道,萧诚早年之间出河北,赴横山,后来又奔赴黔州,什么样的苦日子没有过过?这点烟火气对于萧诚来说,早就习已为常。
“这次到你这里来,一呢,是要去看看徐州的东部行辕的军备如何,二来呢,也是想看看你们这里的难民安置情况。”萧诚道。
谢鸿正襟危坐,仔细倾听。
“鲁宛的做法,倒是暂时缓解了逃难而来的百姓与本地人的矛盾,但重要的,还是在后头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