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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骂还在一边吃着零嘴儿。分明就是一些市井闲汉,被人雇佣了来专门为难这辛渐的。”
“可恶!”萧定大怒。
萧诚转身对李信道:“拿了我的贴子,去最近的一个巡铺,跟里头的军头儿说,他要是再不管,我可就直接去找开封县或者开封府了。”
毛竹街军巡捕的军头,押正李通,正就着一盘五香蚕豆,有滋有味地喝着小酒。军铺里十几个士兵也都闷在屋子里头,对于离着这里不远的辛渐家发生的事情,他们只当没有看见,没有听到。
有人跟他们打了招呼,还给了赏钱,反正也就是叫骂一番,又不会冲进这辛渐院子里去打死人,他也就乐得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再者说了,这辛渐也是一个没用的。听说太尉看重他,让他带着一百名龙卫军士兵与北地来的十个边军比试,居然死伤惨重,输得一塌糊涂,这样的人,居然还有脸活着?
早该一头撞死了的好。
毛竹街上,住的可大都是侍卫亲军的家眷呢,这一次死了这么多人,谁不感同身受?
“李头儿,外头来了一个叫李信的小厮,说辛渐家里闹得不成样子,要我们去驱赶那些闲汉呢!”一名兵士窜了进来。
“什么叫闲汉,那是受害者家眷。”李通瞪起了睛睛,怒道:“这个李信是什么来头?敢在我军巡铺里吆五喝六的?”
“说是一家姓萧的府里的,喏,头儿,这是他给的名刺!”军卒将萧诚的名刺给了李通。军卒不识字,也不知上面写着些什么。
李通虽然识字亦不多,但大致上还是能看得清名刺这玩意儿的。
拿过来只是瞥了一眼,手上便像被烧红的烙铁给烫了一下般,险些儿把名刺给丢在了地上。
“混帐,他的名刺你也敢收!”李通恨不得一脚踢在这个不晓事的孤拐之上,让他这辈子都别想站直了走路。
“这人谁啊,来头很大吗?”军卒一脸无辜地道。
李泽整理了一下衣服,道:“这萧诚你不知道,那萧定你知不知道?三司使萧禹萧龙图你知不知道?”
军卒打了一个哆嗦:“就是那个以十破百的萧定萧统制?”
“现在是指挥使了。”李通大步向外走去:“我的天爷爷啊,这些祖宗,怎么就跑到我这小庙里来了。”
走到外间,便见一个青衣小厮背着手,大模大样地站在那里。
李通不敢有丝毫怠慢,上前双手将名刺还了回去,“这位小哥,不知萧二郎君有什么吩咐?”
“那辛渐家外头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人在哪里捣乱?”李信道:“今日我家大郎和二郎来拜会辛押正,看到这模样,极是不喜。”
“都是受害者家眷!”李通小意地道。
“受害者家眷?”李信冷笑了一声,直直地瞅着这李通。“我看不见得吧!”
李通背心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来,什么受害者,这些人可就是死在萧家大郎手里的。自己这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呢,活腻歪了吗?
“在下马上就去处理,定然是些闲汉落井下石,想敲诈些钱,决不能容他们坏了这毛竹街的风气!”李泽大声道,一手抄起了墙边的铁链铁尺,大声吆喝道:“兄弟们,跟我走。”
萧氏兄弟二人便冷眼看着毛竹街的巡铺士卒们挥舞着铁链铁尺顷刻之间便将一帮闲汉给揍得鬼哭狼嚎狼奔鼠窜而去。
“见过二位郎君!”李通心里卟嗵卟嗵跳,只瞟了一眼面前的那些显得有些狰狞的大胡子脸,他的腿肚子便有些转筋。其实萧定本人还是极和颜悦色的,不过相由心生,李通认定了眼前这家伙是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看在眼中,自然也就如同阎罗一般了。
“多谢李巡铺!”萧诚却是笑得灿烂,对李信使了一个眼色,李信会意地从马上褡裢里摸出一贯钱来递给李通。
“这是小人的本份,哪里敢要二郎君的赏?”李通把手一通乱摇。
“应该的应该的。”萧诚呵呵笑道:“这里头的情形,我们也是知道的,说起来与我萧家也脱不了干系,倒是让李军头难为了,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啊,给兄弟买点水酒喝。李军头莫再推辞了,再推辞我可就生气了。”
见萧诚神态不似作伪,李通这才千恩万谢的收下了。
萧定却懒得与这人多说,直接迈步向着辛渐的小院走去。
站在门前,萧定用力地敲响了门上的铁环。
屋内鸦雀无声。
侧耳细听之下,却又似乎能听到屋里传来了极小的女子与孩童的呜咽之声。
“辛渐,我是萧定,开门!”萧定直接扬声道。
院子里传来了咣当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上。
“辛渐,萧指挥使来看你了,你好大的面子哟,还不开门!”外头,李通也扯开嗓子吼道。
不过他这一马屁就直接拍到了马蹄子上,萧定转头,怒目瞪视着他,李通顿时打了一个寒噤,脚下也是蹬蹬倒退了数步。
“李军铺,剩下的事情,我们兄弟自己就可以办了,多有劳烦了,便请军头带兄弟们回去吧!”萧诚笑容可掬地道。
“是,是!”李通也是巴不得离萧定这个阎罗王远一点,但没有人家吩咐,又不敢擅自离开,听到萧诚这么一说,当下便行了一个礼,一溜烟儿地跑了。
萧定再一次敲响了院门,这一次没有等多久,院门咣当一声开了,露出了辛渐那些疲惫,绝望却又带着一丝丝警惕的脸。
“辛兄,萧某来访,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萧定抱拳道。
辛渐实在想不到为什么萧定会来找他。
两人家世天差地别,如今的地位更是如此。萧定一战成名,已经升成了指挥使,而他,连军藉都丢了。
可以说,萧定的这个指挥使,就是踩着他辛渐的脑袋升上去的。
辛渐很想把这个罪魁祸首给赶出去,但看着萧定一脸笃定的模样,却又是一阵心虚。一个黄海,不过是侍卫亲军中的一个正将,便将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真要再得罪了眼前的这个指挥使,自己哪里还有半分活路?
萧家,可不是黄家能比的!
犹豫了半晌,辛渐还是侧转了身子,“请!”
踏进院子内,小小的院子里,到处都是破砖烂瓦,烂菜叶子,甚至还有一些腐乱臭了的内脏下水,整个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臭气,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萧指挥使,屋里请!”辛渐躬身道。
一正两偏的屋子,一眼便能尽收眼底。萧氏兄弟进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匆匆地避入到了偏厢,走进小小的正堂,却又清晰地听到了另一侧的偏厢之中传来了一个老妇人的呻吟声。
“这是?”萧定问道。
辛渐垂头道:“辛某不孝,家母因为我的事情,急火攻心病倒了,辛某却又无钱请郎中为其医治。”
萧定恍然,早前这个辛渐因为吃空饷的事情被追索,家当几乎赔了个一干二净了。
他转头看向萧诚。
不待大哥说话,萧诚已经转身对李信道:“李信,你拿了大哥的贴子去王太医家里,请王太医过来瞧上一瞧。”
要请王太医过来,萧诚却又没这个资格了,但大哥这个新鲜出炉的指挥使外加父亲的名头,还是没有问题的。
辛渐霍然抬起头来,本能地想要拒绝,但听到隔壁的呻吟之声,却又是抿紧了嘴。只能拱手道:“辛渐多谢指挥使。”
萧定摇了摇头:“你之今日,与我有莫大的干系。”
辛渐有些委屈地垂下头去。
那头萧诚却并没有闲着,而是继续指挥着几个家仆收拾着乱七八糟的院子,甚至还指派了一人去最近的酒楼订一副席面回来。
“辛押正,你不会与我大哥一直站着说话吧?”安排好了这一切,萧诚这才走了过来,笑道。
“指挥使请坐!”辛渐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扯过来一条板凳。“二郎君请坐。”
请了二人坐下,却又扯开嗓子喊道:“阿翟,阿翟,烧一壶开水。”
第七十四章:这事儿看我的
当真就是一壶开水。
“萧指挥使,真是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叶了。”辛渐有些羞愧地道。
不管今日萧定上门是抱了什么样的心思,但人家还没进门,就替自己清理了外头的那些泼皮,进门之后又立即去替自己的母亲请太医。以自己的地位,请太医来诊治,那只能是痴心枉想。
可自己一碗白开水待客,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无妨!”萧定摇摇头,道:“在战场之上,我连马尿都喝过。不管是白开水,还是价值万金的贡茶,喝到肚子里,不就是两个字,解渴吗?”
“大哥,还有雅致,情趣,文化……”一边的萧诚听不下去了,接嘴道。
“去去去!”萧定一挥手道:“我与辛押正说话,你这个读书人,一边儿去。”
萧诚一笑,不再说话,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就屋子里原本的家具、装饰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个家原本至少是一个小康水准的,不过现在嘛,就着实惨了一点儿。
“萧指挥使,恕小人冒昧,今日您过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辛渐惴惴不安地问道。
“校场之上一番较量,萧某人觉得辛押正是一条英雄好汉,所以今日特来拜访!”萧定道。
“手下败将,岂敢言勇?”辛渐叹了一口气。
“不不不。”萧定摇头道:“如果咱们两个,就是一对一的较量,我不带那十个兄弟,你也不带那一百个龙卫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辛押正是一头猛虎,可惜了,一头猛虎却碰上了一百个猪队友,不但帮不了忙,反而尽扯后腿。”一边的萧诚又踱了回来,插嘴道:“辛押正之败,非战之罪也。”
“指挥使的勇猛,小人自愧不如。”对于两人武技的高低,辛渐却是有着自知之明的,他真不是萧定的对手,不过是支撑时间的长短而已。
“我们两个,就不需要互相吹捧了。”萧定一抹胡子,道:“我是个爽快人,也就直话直说,我是听说了你如今过得不大如意,所以想过来问你一声,愿不愿意跟我走?”
辛渐一怔,坐在板凳之上,却是半晌没有了言语。
“辛押正,以你之功夫,何须要在京城受这些鸟人的腌臢气,跟着我去边地,所有功名利禄,一马一刀一枪,全都拼了回来。”萧定厉声道。“想那黄海,区区一个正将,不过是仗着老子的势而已,不仅让你自己生不如死,也让你家人跟着受累!何不就此舍去,将来锦衣而归,坐在白虎节堂之上,看他在下首向你叩头,岂不快哉!”
“不瞒指挥使,小人自然是不想如此,也想远走高飞,去另立一番功业,可是家有高堂在上,且身染沉苛,家母自小便生于斯,长于斯,如今这般模样,我,我岂能远离?”辛渐垂头道。
大宋以孝立国,辛渐此话一出,萧定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听说辛押正你已经被除了军藉,以后如何谋生?”萧定问道。“你得罪了那黄海,又在龙卫军中有了这许多牵扯,只怕以后谋生不益。”
“此事小人自然是知晓的。”辛渐苦笑道:“不过小人倒也有了去处,一过往军中好友为我推荐了去怡红院当一个护院头目,薪饷倒也比当押正的时候要高出了许多。”
“怡红院是什么去处?”萧定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辛渐,又看了一眼萧诚。
辛渐垂头不语,萧诚却是苦笑道:“大哥,这怡红院却是汴梁一处规模极大极红的青楼,专做那种皮肉生意的。”
砰的一声,萧定重重一拳击在桌子上,却是将茶壶给震得整个地跳了起来,把辛渐与萧诚都是吓了一跳。
“岂有此理!”萧定怒道:“你辛渐好好的一条汉子,居然跑到那种地方去做一个打手,辛渐,你可知道,你这一去,名声可就会毁了吗?以后别说是你自己,你老娘,你浑家,你家中儿女,都会在这毛竹街抬不起头来了。”
“现在已经抬不起头了。”辛渐苦笑:“萧指挥使,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怎么会自甘轻贱,去做这样的事情!”
眼看着自家萧定又要发作,萧诚正想劝解,门外却是适时传来了李信的声音:“大郎,二郎,王太医到了!”
萧定狠狠地瞪了一眼辛渐,转身去迎那王太医。
所谓的王太医,也不过是太医局的一个普通太医罢了,但平素时节,又哪里会给普通人家看病,今日也不过是因为萧家大郎的一张名刺罢了。
不过纵然只是太医局的一个普通太医,其医术水平,也不是外头的普通郎中能比得了。
辛渐和他浑家陪着王太医进去给他老娘瞧病,萧定却是无奈地看了一眼萧诚,辛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看起来这个人是准备背上一层厚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