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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伪齐举大军而来,微山湖成了他们的后勤运输要道。”刘凤奎冷冷地道:“您觉得他们会把这样重要的战略要地,交到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手中吗?这岂不是开玩笑?”
“我们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并且已经备战了,他们不来便罢,只要敢来,便让他们尝尝再次失败的滋味。而且他们这个时候,又岂敢招惹我们?真要翻脸,他们就休养从微山湖运过去一粒粮食!”
“如果把你们拿下了呢?”
“刘公这是瞧不起我们吗?”钟规脸色一变,有些恼怒。
刘凤奎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放到了钟无凭的面前。
“强行进攻一个团结一心的微山湖,自然是不大可能,但如果里应外合呢?”刘凤奎嘿嘿笑道:“钟氏与刘豫有仇,不想向刘豫低头,只想做这微山湖一方霸主,但其它人呢?”
钟无凭拿起那些东西,只是看了最上面一样,已是变色大变,他将东西递给了钟规。
“这怎么可能,陈氏可是我们钟氏的姻亲,当初与我们共进退,最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现在怎么会背叛?”钟规不敢置信,因为他的媳妇儿,便是陈氏女子。
“陈氏被吓着了!”刘凤奎道:“齐地举国来攻,他们的背后又有辽人。陈氏认为这一次挡不住了,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们霸着这微山湖,刘豫与辽人必然要拿下,要么死,要么卖了你们去求一个荣华富贵。没有了你们,陈氏便可以成为这微山湖之主,而做到这一点,只不过需要向刘豫低头而已。”
钟规哑口无言。
钟无凭已经看完了刘凤奎带来的东西,叹道:“刘公,原来你们不但在伪齐那里派了谍子渗透,便连我这小小的微山湖也没有放过,居然也有人来?”
“如果不是这个人是外来的,陈氏怎么会想着去拉拢从而扩大自己的势力,最后反而让我们找到了破绽,顺藤摸瓜发现这件事呢?钟家主,若非如此,只怕你们到死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伪齐上百艘战般,伪装成了运粮船,三天之后,便要来攻了。”
钟无凭仰天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叫道:“来人!”
外头应声走进来一个仆从。
“去叫二郎过来!”钟无凭道。
“爹,这件事,我自己去解决!”钟规站了起来。
“坐下!”钟无凭一拍桌子,瞪眼怒喝,钟规脸色苍白地坐了下来。
钟矩匆匆而来,震惊而去。
刘凤奎笑咪咪的只是喝酒吃菜,今夜微山岛注定是不会平静的。
血与火,将会弥漫这座小岛。
“刘公,如此说来,我已并无选择,那么,我想知道,江宁官家或者说是萧首辅吧,会给我什么?”虽然钟家现在面临着极大的危机,但钟无凭看起来却仍然是神色自若,这一点,倒也是让刘凤奎颇为佩服。
“首辅从来不会亏待仁人志士!”刘凤奎道:“守江必守淮,这也是首辅将陪都定到江宁的原因所在。而想要守淮,则水师不可或缺。”
“江南不缺水师!”
刘凤奎摇头:“烂到根子上了,赚钱一把好手,打仗毫无胜算。所以首辅必然要另起灶炉。钟家主知道乌江水师吗?”
“当然,江雄率其在汉江之上击败了刘整,声名远播嘛。”都是吃水上饭的,钟家自然不会不知道江雄其人。
“这是首辅当年在贵州时建起来的水师,但现在在控制长江及其支流,还要与刘整等人对峙,已是竭尽全力了。所以首辅想要建的淮河流域的水师部队,便着落在了钟家主的身上。”刘凤奎笑道:“钟家主可有意乎?小小微山湖,可以作为一个前进基地,但岂能让水中蛟龙久居于此?”
钟无凭的眼神儿亮了起来。
“比照江雄。”刘凤奎趁热打铁:“淮河水师都指挥使,负责整个淮河流域的水师招募、训练、作战等全部事务。”
“朝廷派监军?”
“不派监军。现在的大宋军队可没有这个习惯。”刘凤奎笑道:“只派两个人来,一个军法官,一个后勤官!剩下的事情,皆由都指挥使自己作主。”
看着刘凤奎从怀里再度掏出来的一卷文书,打开来摊在自己的面前,看着那鲜红的大印,钟无凭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抱拳向刘凤奎深深一揖到地。
这一次,刘凤奎没有侧身相让,因为这一刻,他是替天子接受钟无凭这一礼。
重新坐下来,钟无凭小心地收起了那份敕封的圣旨。
卧房临湖,
这顿酒喝得痛快淋漓的刘凤奎在啾啾的鸟鸣之中醒来的时候,赫然发现外面已经是艳阳高挂。
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推门而出,却见碧波万丈竟是被太阳光染成了金色。
深吸一口气,却是皱起了眉头,鼻间竟有淡淡的血腥气。
前行几步,站在了木制的露台之上,脚下便是湖水,湖水轻轻地拍打着支撑露台的立柱,那水里,竟然也有着还没有完全消解的红色。
昨夜,微山湖岛上,血,只怕流得不少。
一个汉子大步而来。
远远的,已是抱拳一揖:“见过总管!”
刘凤奎点了点头:“昨夜死了不少人?”
“是,上上下下,不下三百人!陈氏被灭族!”汉子道:“便连钟规的大娘子都被迫自杀了。”
刘凤奎摇头叹息:“一念之差,便是万丈深渊,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的身份露了,是准备换个地方继续干这行当,还是就此洗白上岸呢?”
“总管,职下做这一行也是多年了,现在想回归,做个正常人,我也该娶妻生子了。”汉子笑道。
“好,你自己选地方吧!”
“就在这儿吧!我想就在淮河水师里干!”汉子道。
“不怕钟家父子心里有疙瘩?”
汉子摇头:“以后他们是朝廷的将领,职下也是朝廷的将领,有不有疙瘩并不要紧,只要能精诚合作便好。再说,以职下身后站着您总管,他们还敢得罪我不成?换个地方,反而不方便将总管您拉出来作为倚仗了!”
刘凤奎大笑:“你倒是盘算得精,好,那便如此,回头我跟钟无凭说说这件事。以后,你便不再是皇城司的人啦!先恭喜你吧!”
“谢总管栽培!”汉子再一次一揖当地,直起身子,脸上也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第六百二十一章:钓鱼
刘凤奎亲眼目睹了一场说不上很精采,但却足够酷烈的水战。
伪齐水师自以为有内应,没有多加防备地便被所谓的内应,引到了陷阱区域里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原来那看似波光鳞鳞,一片平静的水面之下,居然别有玄机。
自己进来的时候一叶扁舟畅通无阴,轻轻松松地便进了微山岛,当时还在奇怪,钟无凭是凭着什么能抵挡住当时刘豫的猛攻,从而一直拖到宋军夺去了徐州。逼得刘豫不得不拉下面子与钟无凭讲和,免得后方生乱。
现在刘凤奎终于明白了。
隔行如隔山。
便是江雄率领的乌江水师,在不明就地的情况下来了这里,只怕也要吃亏。
一望无际四通八达的水面之下,机关重重,有数的几条安全水道使钟氏船只来去自如。
而那些被引进陷阱之中的伪齐水师,进退不得,你拥我挤,然后便成为了对方的活靶子。
水在烧!
大大小小的船只,被引燃,成为了一支支巨大的水上火堆,烧得劈啪作响,无数的伪齐水师为求活命,跳船逃生,然后被钟氏士卒用挠钩一个个的钩上船来,往船舱里一扔,然后便捆将起来。
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在水里泡得时间长了一些,只怕就会有性命之虞了。
钟无凭名气并不大,但其果断却也让刘凤奎颇为叹服。
一举歼灭了来犯的伪齐的水师之后,钟规钟矩两兄弟旋即率领两支船只出击,一举袭击了伪齐的两个码头,焚毁了数十万石的粮食,掳掠了大量的马船以及其它商船回来。对于那些带不走的,直接便是一把火烧掉。
对于伪齐来说,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水师队伍,又一朝尽丧。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连船一时都凑不齐了。
别说进剿微山湖的钟氏水匪,便连保证前线军队的粮食供应,都成了大问题。
以前都是通过水路,现在水路已经被堵死。
而通过陆路,却又需要大量的人手。
寒风凛冽当中,伪齐的暴力机关再一次出击了,不过这一次他们对付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治下的子民。
他们需要足够多的民夫,将粮食运往前线。
否则前线的军队饿了肚子,闹将起来,可就不好玩了。
至于这些民夫家里是个什么情况,能不能安稳地这这个冬,是不是已经出了青壮丁口去服这场战争的徭役统统不重要了。
先应付过眼下这一遭再说其它。
刘豫掀了桌子。
让他愤怒的,不仅是微山湖上的惨败,还有宋军东部行辕的大胆行径。
人家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两支骑兵直接穿过了战场,从两支齐军的接合部,漂亮地穿插到了齐军后方。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宋军骑兵的配合,才使得钟氏水师对于齐军码头库藏的攻击轻易得手。
让人头痛的是,这两支骑兵神出鬼没,在某一个地方,从来没有停留超过一天。
不停地攻击,骚扰,破坏,在齐地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而最为歹毒的是,这些骑兵还焚烧了无数百姓的房屋,然后驱赶着这些人一路逃向县城,然后便扬长而去。
无数的人要吃要喝,伪齐治下的那些基层官员们,顿时便坐了腊。
要应府上头的军粮征集,现在又出现了大规模的难民潮。
青壮可以编起来成为厢军,但那些老人、孩子、妇孺怎么办?
不给吃不给喝吗?
真要大规模地饿死了怎么办?
刘豫可以不理会这些事情,但那些工作在第一线的亲民官们,不管行吗?
自然是不行的。
可是又能拿什么管呢?
刘豫集结了骑兵对这两支敌人围追堵截,但却收效甚微。
搞到后来,刘豫也算是明白了,这两支敌人的骑兵,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目标。他们完全是随意为之,往哪里跑,去打谁,完全取决于带队的将领,丝毫没有脉络可寻。
这给围追堵截他们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
当然,也跟后方兵力严重不足有关。
有生力量都被抽调到了前线,而想要堵住灵活机动的骑兵,没有大量的兵力又压根行不通。
原本刘豫寄予最大希望的骑兵,跟在敌人的屁股后头跑了两天之后,便开始大规模地减员。
倒也不是人不行,而是马受不了。
人一少,齐国骑兵追击的劲头便少了一大半,要是一个不小心,被敌人反过来干一票,那乐子可就大了。
你追人家,人家何尝又不是在追你呢?
这样的骑兵作战,跟步卒作战完全不一要产。
步卒还可以说我列个军阵,苦苦坚守以待后援。
骑兵,就是打了就跑。
搞到后来,齐国军队突然发现,与其追着对手军队喝西北风,累得七荤八素还讨不了上头的欢心,倒不如干脆来搞点儿别的。
于是,他们也开始烧杀抢掠起来了。
而且,他们比宋军骑兵干得更过份。
当然,最终这一切,都将栽给宋军骑兵,现成的背锅侠,不用白不用。
追击的齐国骑兵,发现了新的大陆之后,立即便醉心于其间,追敌人,多危险啊,一个不好便有可能有把自己贴进去,而干这个,好轻松啊,没有一点儿风险,便赚得盆满钵满。
宋国骑军搞破坏。
齐国自己的骑兵搞大破坏。
伪齐境内,烽烟四起,哀鸿遍野,原本日子还算过得去的齐国百姓,有很多人一夜之间便沦为了赤贫,甚至有人失去了性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耶律大树马鞭轻轻地敲着手心,看着脸色铁青的刘豫,道。
“国相的意思是?”
“宋人能派人去齐国境内搞破坏,我们自然也能去!”耶律大树微笑道:“这件事,我来办。我麾下三千大辽骑士,对于机动作战最为擅长,宋人想跟我们玩这个,我就让他们开开眼!”
刘豫眼睛一亮:“他们让我们不安生,我们便让他们更痛苦,如此,便有劳国相了。”
“不辛苦不辛苦!”耶律大树笑咪咪地道。
怎么会辛苦呢?这样的出击,可是发财的好机会。
耶律大树不缺钱,可是不代表他麾下的士兵们不缺钱啊!
远离故乡,驻扎在异国他乡,士兵们的士气需要维持,无非就是金钱、权势、女人。对于普通士兵而已,金钱和女人则更加地直观。
可军饷就只有这么多。
虽然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