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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海提着盾牌和染血的长枪,有些踉跄地走到了父亲的身边,掀开面甲,小声地道:“阿父,半天了,宋军也该来了!”
黄淳看了一眼不住气的儿子,低声道:“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今日你我父子想要活下来,想要商丘城中的家人活下来,就得拼死作战,哪怕把这里的人都拼光。”
黄海悚然而惊:“阿父,这里的将士,可是我们最后一点儿本钱。”
“只要今日萧博他们死在这里,我们以后也就不再需要这些本钱了。相反,这些本钱反而会让你我父子身处险境的!”黄淳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作战吧,这大概就是宋人想要的。”
黄海呆立了半晌,眼看着父亲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反冲了下去,直杀得对手人仰马翻。
距离战场二十里,解宝严阵以待。
他的任务不是参与围攻黄淳,在萧博看来,他手头上的兵力已经足够了,可以轻易地收拾掉黄淳,解宝的任务,就是阻拦下邑城的宋军。
他们既然已经勾结在了一起,就绝不能让下邑城的宋军再来搅局。
下邑城方向上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这让解宝觉得更加的轻松。
黄淳与宋人勾结不勾结什么的,对解宝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只不过他现在需要一块地盘。
丢了南阳,自己损失惨重,最为关键的是,没有了自己的地盘。
商丘是个不错的地方。
大王对黄淳也早就看不顺眼了,这个老家伙仗着自己的资历,在赵国内,居然想与大王分庭抗礼,当真是不知死活。
这下好了,要死得不明不白了。
抬头,眼看着太阳已经渐渐西斜。
黄淳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黄淳一死,商丘这块地方就会变成自己的,这是大王也喜闻乐见的,当然,黄淳府里这几年来搜刮而来的无数财富,只能是萧博的了。
想必这也是萧博如此热衷于弄死黄淳的重要原因之一。
地面微微震动,解宝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下邑城中最多只有万余人,打了这么些天,就算只有两三成的折损,能战的最多也不过五六千人了,而且据他所知,下邑城中的骑兵并不多。满打满算不过千人,算是这些天的损耗,最多七八百人。
所以解宝对于宋军有可能出击的这一次阻截行动是信心满满的。
但现在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啊!
不等解宝想清楚这个问题,在他的视野之中,便出现了一道黑线,然后这道黑线越来越粗,变成了一股黑色的浪潮。
天鹰军数千骑兵漫山遍野而来。
解宝傻了。
他麾下负责阻截的几千部众也傻了。
如果说骑兵与步卒的数量达到了一比一的时候,谁还会觉得步兵能够拦得住骑兵呢?
更何况眼下太过于大意的解宝列下了军阵之前,根本就没有防止骑兵冲击的障碍。
他以为下邑城中没有什么骑兵。
“逃!”这是解宝的第一个下意识的想法。
“要糟糕了!”抛下部队,打马而逃的解宝,第二个意识终于冒了出来。
黄淳真有援军。
而且不是大家想象中的仅仅只有下邑城的军队。
居然,还有这样一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骑兵。
小山丘之上,黄淳手下只剩下了四五百人马了,能够守卫的,也就只有最后小山丘上的那个尖尖了,太阳已经快要到地平线上了。
魏武,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而你,也绝对要失去一战灭了萧博,全歼这支赵军的大好机会了。
他有些绝望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受重伤而只能躺在地上的黄海却突然抬起了头:“阿父,骑兵来了,好多骑兵!”
他躺在地上,更早地感受到了数千骑兵呼啸而来的震动。
黄淳抬头,夕阳映照之下,无数骑兵正滚滚而来,金黄色的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便好似给他们的甲胄之上度上了一层金色。
宛如天兵天将,乘光而来。
第六百二十七章:水落石出
萧博很勇猛。
马上功夫,单打独斗,只怕战场之上很难找到与他能够相匹敌的人物。
可又有什么用呢?
挡得住一个,挡得住十个吗?勉强捱过了十个人的攻击,后头更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冲锋的战马的洪流。
被卷入这股洪流之中,除了死,再无其它路可走。
萧博不见了。
他的战马茫然地转了两个圈子,然后跟着其余的马儿跑了起来。
在骑兵洪流之中,这样的空马不少。
在战后,他们会成为胜利者的战利品。
围攻黄淳的兵马,在与黄淳苦苦争斗了大半日之后,再遇上这样的骑兵洪流,除了逃跑,还能做什么呢?
军官率先逃跑,大部分军官都有马,所以在看到岳腾大股骑兵来袭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便上马逃了。
步卒们一哄而散,这个时候,有经验的老兵们知道,可千万不能聚在一起。
还想保持建制什么的,在这样的场面之下,就是取死之道。
谁的旗帜还扬着,那里还有一大团有组织有纪律的步卒,绝对会在第一时间遭到骑兵的凶猛冲击。
相反,你跑得满山遍野,你跑得丢盔弃甲,骑兵反而不会在第一时间理会你。
这是活命之道。
即便是在最后仍然被骑兵们兜住了,抱头往地上一蹲,投降就是。
杀俘这种事情,虽然有,但还是不多的。
更何况,两年前,大家都还是大宋军队呢,怎么也有几分香火情在。
两万余赵军被魏武、岳腾率骑兵一冲,基本上没有作多少抵抗便崩溃了,当骑兵们开始呼啸着满地追撵那些乱窜的溃兵,把他们变成自己的俘虏的时候,魏武与岳腾,却是走上了那个小小的山丘。
黄淳抱着黄海,坐在士兵们中间。
仅剩下的几百士卒,大都力竭,此刻敌人溃散,逃出了一条性命,放松之下,绝大部分都是瘫倒在地上,就像是离了水的鱼儿一般,张大嘴巴大口地呼吸着。
三千精锐,十不存一。
即便是魏武岳腾都不屑于黄淳为人,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说,黄淳的这支军队,拼起命来还真不是盖的。
这个人治军的手段,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岳腾连连摇头,对魏武道:“当初东京城中,可还有二十万守军,只要有一半能表现出这个战斗力,辽人怎么可能轻易破城?”
魏武冷笑:“兵,当然是不差的,可是当上官坏透了的时候,又能怎样呢?只可惜了这些士兵,没有倒在与外敌作战,保家卫国的战场之上,最后却死于一场内讧。”
两人站到了黄淳的跟前。
黄淳抬眼看向二人。
两眼通红,神情萎糜,胸前还插着一支破甲箭,看着血不断地顺着箭竿流出来,就知道这一箭伤得不清。
“叫医师过来!”魏武回头对亲兵道。
“小海死了!”黄淳声音嘶哑,瞪视着魏武。“你们来得太晚了。”
魏武扁了扁嘴,道:“没办法,我下邑城中兵力不足,我在等待岳兄弟的天鹰军。只有岳兄到了,我才有能力来援助你们。”
岳腾扶刀冷冷地道:“上得战场,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活着,是命硬,荣华富贵便等都会你,死了,便是背风,有什么好说的。”
“小海死了,我这些年努力打造的三千子弟兵也没有了,看我这个样子,估计也活不了多久,这一下,萧二郎该放心了吧?”黄淳苦笑道:“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们能够兑现你们当初的承诺,让我的家人,能够去南方,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当一个农夫。”
魏武笑道:“我们向来一诺千金,说了,就会办到,黄淳,协助我们拿下商丘、宋城,你的这些要求,都会被满足。”
“好!”黄淳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竟然把他一直抱在怀里的长子的尸体扔在了一边。“趁着我还有一口气,我们快点去把这些事情办好。”
商丘,宋城,这两年,本来就一直是黄淳的势力范围。
眼下,数万赵军崩溃,宋国大军兵临城下,早就已经两股战战,当黄淳归来号令大家投降的时候,基本上没有费什么口舌,这些地方便一一大开城门,向宋军投降。
商丘的府库基本上空空如也,但黄家的私库敞开在魏武等人面前的时候,即便魏武这些年来也算是见多识广,仍然被惊着了。
“老夫积年所得,都在这里了!”黄淳受伤颇重,很是虚弱,此刻看到这偌大的家产都要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眼中不免极是不舍。
不过这是买命钱,由不得他不给。
就像他在小山丘上苦苦支撑而援军迟迟不至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
所以他现在的要求已经很低,能够让自家人活下去就可以了。
只要人活着,总有翻本的机会,这一辈人不行,下一辈人也许便有了机会。
毕竟他黄家人,也是见过世面的,子孙后代,绝不会甘愿一直沉沦的。
“你这两年,只怕是把商丘、宋城两地的天都高了三尺吧!”魏武连连摇头。
上一次他兵临过商丘,这一次卷土重来,时间只不过是隔了几个月而已,但一路之上,总是觉得又清冷了不少,上一次看到过的一些村子,这一次来,居然已经变成了断垣残壁了。
“来人,登记造册!”跟随魏武一齐来接收战利品的白羽军后勤军温勤已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管这些钱黄淳是从那里弄来的,但现在都成了白羽军的战利品,士兵们的抚恤有着落了,奖赏都有着落了。这些东西朝廷虽然也承诺发,但朝廷的奖赏下来,总是有个时间差的,这难免会让士兵们失望。
要是自家有钱,便可以先行发放,然后给朝廷报帐就可以了。
如此,士兵们士气高昂,有了接着去战斗的欲望和勇气,而朝廷,也免了一些运送奖赏的辛苦,帐来帐往,总是要轻松得多。
至于来弄点小黑帐这样的事情嘛,做是当然可以做的,但绝对不能太过于贪婪。
军中的军法官说起来是管军纪的,但谁不知道他们要么是知秋院出来的,要么便是皇城司的下属呢?
所以,瞒是不需要瞒的。
只要不过分,上头便也不会追究。
或许上头更在乎的,是你瞒而不是你贪。
再说了,这也不能算是贪污吧。
“给黄淳留五千贯吧!”看着脸色惨然的黄淳,魏武突然挥了挥手,对温勤道。
“啊?”温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接着,却又有些明白了。
这个人,刚刚死了长子,而他自己,看那伤势,只怕也是活不长久了。接下来,他要去江宁,向官家请罪,不过他这伤,能不能活着到江宁都是问题。
而他自己,大概是绝不想活着到江宁的。
这五千贯,便是给他家人的安家费了。
好歹,也是他作为主力,击垮了萧博,而这仓库之中的巨额财产,也是人家辛辛苦苦一点点聚敛起来的。
他搜刮了地皮,坑苦了百姓,接下来,宋军只要从这些钱财之中拿出来部分来安置百姓,帮着本地的百姓重建家园,赈济救灾,开春之后再弄一些种子农具牲畜帮着春耕,轻轻松松就能博得老百姓的好感,并得出一个结论:大宋好,赵国坏。
人心,就是这么收揽过来的。
这些东西,像后勤官温勤这样的,可是在培训的时候,便得到过上司的耳提面命。
而且以后他温勤,说不定很快就会从军队转任地方官。
如今的新宋与过去可完全不一样了。
过去大宋的文官,极度鄙视武夫,文官拿捏武官的事情,浩如苍海,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可如今,文人要是不在军中去过一圈,却是很难得到升迁的。
这一点,在朝廷高层还不明显,但在中下层,已经是愈来愈清楚的。
就像现在的六科给事中罗信,本来就是一个读书人,一直在首辅跟前出谋画策,可要担任这个官职之前,却仍然是出使西北,进而说降颖州,随之参与策划了这一次大战役,这才得到这个职位。而这些功劳,无一例外,都是武勋。
而这个位子,可是大家争斗的重点。
不少朝廷大佬们都想把持这个要害之地,但他们推出来的那些有名望的读书人,在罗信的面前,不值一提。
因为现在,不是过往了。
没有军功,你啥也不是。
那怕就算是为军队筹措粮饷也可以啊!
想靠一篇好文章,或者在士林之中的名望就获得官职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温勤,也是一个读书人。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他才参加了军队,成为了一名后勤官。
而军中的后勤官,是最容易就地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