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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洪站了起来,也冲着那人挥手。
毛驴近前,一个帐房先生模样的人下了驴背,笑嘻嘻地道:“周村正,我把你们贷款的书约弄好了,你看一看,没有问题,咱们签字画押,然后你要的钱,便可以给你了。”
看着那帐房先生拿出来的书约,周洪却是有些犯难,他不识字。
“我还准备去找一个识字的人帮我看约书,可这两天我帮着春耕,人还没有找来呢!”周洪为难地道:“你们来得太快了,能不能缓两天?”
“周村正,我负责整整一个县的青苗贷,要是一缓,这活计儿我可就办不完了!这些约书都是一模一样的,我还能坑了你不成?你签字就完了。”
“那不行,我得晓得里头到底写了什么!”周洪家里是做小生意的,却是不肯听那帐房先生的。
什长冲着张任招招手,“周村正莫慌,我们小张秀才却是识字的,让他帮你看一看。”
“小张秀才?”周洪与那帐房先生都是一怔,“秀才公怎么来当兵了?”
什长哈哈一笑,拍了拍胸脯,自豪地道:“咋样,你哥子手下人才济济吧?”
张什三两天将饼塞进嘴里吞了下去,然后大步走了过来。
他心里猜着,这帐房必然是想坑人的,这样的高利贷,在民间是最常见的了,你一旦签下了约书,便没有一个还完的时候。
看在这一锅味道还不错的肉汤份儿上,他决定帮这个还算顺眼的村正一把,把这个满脸笑容其实一肚子坏水儿的帐房先生的阴谋揭穿。
在衣服之上蹭蹭手上的汤汁,他接过了那份约书。
“秀才公看看也行,这是县上制定的标准的青苗贷约书,怎么会有问题?里头的章程,都是首辅亲自审验过的呢!”帐房小声嘀咕道。
联合钱庄可是有朝廷股份的,青苗贷是朝廷大政,谁敢乱来?上头可是派人盯着的。
张任越看越是震惊。
这他娘的哪里是高利贷,明明白白的就是给人送钱用呢!
一成的息!
这是要将民间的高利贷全都打死的节奏吗?
完了完了,家里来钱的路子又要少一条了。
母亲掌管家财,家里有不少的闲散的钱,都被母亲悄悄地放了出去,取得是四成的息。因为自家是官,不好亲自出面放,所以将钱委托给了附近的一家庙的香积厨,香积厨取得是五成的息,给自家四成,他们抽一成的手续费。
这个什么青苗贷一出来,这门生意,自然是做不成了。
只怕又是一场地震呢!
自己这几个月被封在军营之中,对外面一无所知,看来这几个月,外头又是一场天翻地覆啊,张任可是太清楚这里怼牵涉到的利润有多大了。
萧二郎啊,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说句实话,张任现在对萧二郎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啥都敢干啊!
他还有谁不敢得罪的?
他怎么就这么大有胆子呢?
脑子里翻江倒海,一转头,看着远处自家这个战营的营房,心里忽然又有了一丝明悟。
看看什长他们这些人对于首辅的崇拜,想想眼下国内最能打的那些部队的统兵将官都是谁?
萧首辅怕啥?
谁真要惹怒了他,把他逼到了墙角,他只怕是要掀掉子的吧?
所谓的清流,所谓的士林,在刀枪加身的时候,一张嘴,顶个屁用啊!
现在首辅的搞法,还算是顶顶和气的吧?
除非是这些萧首辅麾下的百战之师全都垮了!
不过现在张任可是一点儿也不希望他们垮了。
真要垮了,自己恐怕也要死。
太平盛世,朝廷小心的是武将,生怕这些人生事,所以文官势大,可以随意拿捏武将。
但眼下乱世,战事无处不在,想要生存,却是需要武夫在战场之上立下功勋。
有着如此骁勇而又忠心的军队,萧首辅自然是啥都敢干。
好多人的观念只怕还没有转过来,如果他们还认为可以用以前的规矩来办事的话,想要生事、闹事的话,只怕就要吃大亏了。
这个青苗法,是只在这些刚刚被收复的领土之上实施,还是在所有江宁控制下的区域生效呢?
“当然是全面铺开啊!”帐房先生对于张任很是尊重,道:“联合钱庄为此还专门组建了一个班子管这事呢!听说最大的十二家大股东们,每家增资十万贯。”
“在下离家日子不短了,一直在军营之中,对外头的情况还真是不大清楚,不知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
“当然有哦!”帐房道:“现在跟以前可是大不相同了,户部新成立了税务署。”
“这个我知道。”
“黔州知州鲁泽调任税务署任司税郎中!”
张任一听黔州这两个字,便知道必然是首辅的心腹,这是打了一个大钉子进了户部,看起来徐向奇的权力将被分走一大部分。
“这位鲁郎中一上任,便选了苏州作为税务稽查的第一站!”
“税务稽查?”
果然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吗?
不过好像与自家没什么关系了。
自家父亲带着大哥去了云南那边上任,自己来当了兵,张家还受到了朝廷的嘉奖,总不能翻身就打自己一耳光吧?
朝廷也是要脸的不是?
再说了,自家虽然也有问题,但似乎都不是要命的问题。
就算真查到了自家头上,只要及时补上钱,估计朝廷也会替自家遮掩一二吧?
自家要补的应当不多。
不过另外一些大家族,只怕就要麻了!
此刻的张任,倒是存了一份看热闹的心态。
自家离开了苏州,想不到还避开了这一场风波,当真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啊!
烟雨朦胧,苏州,某山之巅,有一亭。
亭中数人围坐。
似乎是在欣赏着此刻云雾缭绕,烟气蒸腾的无上美景。
但他们嘴上所说的东西,却与美景没有半分的关系。
“萧二郎这是不让人活了!”率先开口的,却是一个福福态态的大和尚,坐在哪里,双手合什,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好似已经跳出红尘外,不在五行中,但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尽皆是铜臭之味。“这个月,我们便足足亏了三千贯。寺中用度,都出了问题了。”
“谁说不是呢?园空大师,还有一个消息,你恐怕不知道吧?”
“还能有更坏的消息吗?”
“当然有。税务署的要来了!”
“总也查不到我们的头上?”
“谁说的?咱们的那位首辅说了,寺庙有庙产,有信众捐的香油钱,这些,自然是不需要缴税的,但是如果还有其它的收入,当然也是需要缴税的。你们香积厨这些年来的收入,只怕要被查个底儿朝天。”
“阿弥托佛,他也不怕佛佗怪罪吗?”
“我可是听说,咱们这位首辅,压根儿就不信佛,这一点在西南已经展现无疑了。”另一人笑道。“园空大师,你们再不想想办法,只怕第一个要遭殃的就是你们哦!”
“阿弥托佛,佛佗会降下雷霆之怒的,万千信众,也绝不会容许如此盘剥之徒肆意作乱的!”圆空低下头,双手合什,不停地念着佛经。
亭子里安静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才道:“如果佛佗能降下佛怒,那我们家这个季度的利钱,便捐给佛佗当香油钱了。”
“咱家也是如此。”
“如果成了,必然还另有布施!”
“阿弥托佛!”
数日之后,一骑快马狂奔而入江宁。
首辅公厅,看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快报,萧诚脸上没有怒意,却是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终于出手了吗?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又会当缩头乌龟呢!税务署的人怎么样?联合钱庄被抢了多少钱走了?哦,府衙失火,帐本被焚烧一空了吗?嘿嘿嘿,倒是配合得挺好呢!这一回,咱们让郑杞郑公去坐镇查一查这案子吧!”
第六百四十三章:代价
胡杞是监察院的上卿,如果单单从隶属关系上来讲的话,不仅是所有的御史,便是连知秋院也应当是他的属下。
当然,由监察院少卿吴可统率的知秋院,压根儿不会理会胡杞。
但胡杞亦然很快活。
毫无疑问,这个位子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他这个人过去就不应当去三司使理什么财,这不是他最擅长的。
他最擅长的,是喷人,以及找碴儿。
苏州民乱,袭击了税务署,抢了联合钱庄,连苏州府衙都被一把火烧了,持续了一夜的混乱,造成了十数人死亡,上百人受伤,可谓是数十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大乱,朝野上下震惊。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查一个水落石出的。
胡杞还没有出发,江宁便已经有很多的声音发了出来。
大意便是指由首辅萧诚主导的一系列变法,惹得天怒人怨,黎民不安,这才导致了苏州的这一场大乱,如果朝廷还不能改弦易辙的话,只怕这样的乱子,会此起彼伏,大江以南,将再无宁日。
的确,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乱子暴发那个夜晚,不少人喊的口号,还有大量的张贴在城中的揭贴,都显示着这是一场因为朝廷变法,从而导致民不聊生,完全活不下去才引发的。
但是胡杞不信。
他在贵州路上呆了很多年。
目睹了萧诚是怎样把一个一穷二白的地方,一步一步地变成了能够自力更生,一步一步地让百姓的口袋里有了余钱的。
而萧诚所施行的这些政策,在贵州、云南等地都取得了良好的效果,随后在两广也开始了推广。
在这些地方让老百姓甘之如饴的政策,怎么到了江南,便成了祸国殃民的东西了呢?
这里头自然是有鬼。
胡杞对萧诚并没有什么好感。
他老子萧禹不是好东西,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年在贵州之时,可是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但萧诚在大节之上绝对不亏。
胡杞是坚定的北伐派,是坚定地想要收复故都,收复幽燕,击败辽国的主战派。
但他又是一个敢于与萧诚拍桌子打板凳,指着萧诚鼻子骂得人。
当年,他因此而获得了巨大的声望。
在江宁,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毫无疑问地得到了江南一派坚定的支持,让他当上了监察院的正卿。
在司军超等人看来,胡杞,是可以成为他们的朋友的。
但他们有一点不明白,胡杞这个人,在公事之上,却是那种一板一眼,绝不退缩,也毫不会妥协的古板之人。
有时候退一步便可以你好我好的事情,这个家伙,非得要把这个事情最终办得两败俱伤,只是因为他所坚持的那一个原则。
于是在苏州,胡杞遭遇了他人生的最大的一次危险。
在得到了皇城司、知秋院的大力支持之后,胡杞没用多长时间,便摸到了这一次民乱暴乱的真正的原因。
随着一项项的证据被收拢,一个个的人证被到案,他距离真相愈来愈近。
然后,便有人上门了。
开门见山,毫不掩饰,开口便是要与胡杞合作,目的,便是要推翻萧诚这个祸国殃民的首辅,换上一个能真正拯救大宋的新首辅。
这让胡杞哧之以鼻。
现在,还有比萧诚更合适的首辅吗?
没有!
这个人或者跋扈,或者贪权,甚至他娶了一个女商人,也让胡杞极是看不惯,但这个人绝对是带着大家北伐的最佳人选。
因为他能搞钱,而且搞到的钱,全部都归了朝廷。
他能强军,在他麾下练出来的一支支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现在顶在南阳、徐州等一线的,可都是来自西南的军队。
没有萧诚,只怕这大江以南半壁江山早就不保了。
换了他,莫说收复故土了,只怕连这半壁江山都保不住。
往这个说客脸上吐了几口唾沫,然后让人一顿板子把人给揍了出去。
然后,胡杞在夜晚便遭到了袭击。
这一次的袭击,谁都没有想到。
胡杞没有想到,萧诚没有想到,便连某个深度参与了这件事,堪称此次事情幕后最大佬的人物,也没有想到。
胡杞可不是一般人。
他是现在江宁朝廷的核心人物之一。
他虽然是北伐派,但他又不能算是萧诚这个派系的人,所以江南一派一直也还在努力地争取他。
而且这样的行动,无疑是踏过了界限,这是摆明了要以武力来反抗了吗?
一个不好,这就是内战的前奏。
当然,从对方不顾一切的行动来看,胡杞是极有可能抓到了真凭实据,凭着这些人证物证,能够将苏州的这个盖子完全揭开。
起初是老套路。
不知从那里来的人开始聚集,闹事,然后人越来越多。
最终汇集到胡杞临时办公的宅子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