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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大宋月报,是首辅提议,礼部挑头主办的。
基本上登载的都是朝廷的大政方针。
难能可贵的是,那些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很是诲涩的律令,在这份报纸上面,都有专门的人进行解释、说明。
这条法令是想干什么的,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方法如何等等。
而且这些东西,居然是用大白话写的。
说白了就是普罗大众能够听懂的话。
这在读书人看来实在上不了台面,但对周洪这样的人来说,却是一听就懂。
这样的一份报纸,售价不菲,一份便要十文钱。
除了在城市售卖之外,每个村子,都会由官府免费发放一份,这是江宁朝廷的规定。
每一次周洪去县里,基本上都会带上这样一份报纸回来。
只不过因为路程的关系,他带回来的,都是上一个月的。
在张任郎郎的阅读声中,下头的听众们一个个聚精会神,不时还会点点头,有时候像周洪这样的,还会发问,而张任也会根据自己的理解,对其作出一些解答。
有了这些的一些东西,朝廷的法令,政策,在普通百姓心中,便不再神秘,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便能根据自己的意思来解释朝廷的政策了。
而以往,还真是这个样子的。
所谓的王权不下乡,便是这个道理了。
但现在,王权,正在一点一点地向下渗透。
张任甚至知道,首辅萧诚的老师岑老夫子正张罗着大开学堂,书院,像学堂就是免费让人入驻的,所花的费用,都是岑老夫子募捐而来。
别人搞不到钱,岑老夫子却没有这个忧虑,他所到之处,自然有富人巴巴地上赶着送钱,只想到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拉上关系。
岑老夫子是谁啊?
学生萧诚是首辅,自家儿子岑重如今已经升成了次辅了。
这样的学堂一多,识字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也不需要有多大的学问,只消能读懂这样的一张报纸便足够了。
而且,报纸这东西既然已经出现了,以后,他就必然不至这一样,会有更多的。
想要利用知识、消息之上的严重不对等来管理百姓,以后肯定是越来越难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报纸还没有读完,但张任等人却要归营了。
他将报纸还给了周洪,准备明天再来接着读。
而周洪也递给了他罐子鱼酱,这是他每次给大家读报纸的报酬。
能让首辅都赞不绝口的鱼酱,张任自然是欣然接受,十个人,当下饭菜,也可以管上好几天呢!
夜已深沉。
张任站在营盘的哨楼之上,凝视着天上皎洁的明月。
这天,终究是变了。
很多报纸之上不会明说的东西,他却能从家书之中窥得一二。
每一个月,母亲都会给他写一封信来。
最初听说苏州之乱时,他可是吓坏了,他家就在苏州啊!听说死了好多人,生怕自家被波及到。
好在没事。
但随后次辅司军超告老,六科给事中罗信上苏州知州,监察院中丞郑杞巡视江南诸地,太湖剿匪,史杰授首,数千跟随史杰叛乱的禁军投降,然后这些人的家属一起受到了牵连,被连坐发配去了西南之地。
母亲总是絮絮叼叼的,但张任却能从这些絮叼之中找出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江南派系大败亏输,被首辅打得溃不成军了。
自家父亲还真是很有眼光,早早投降,早早地脱离了这个是非圈,要是父亲没有离开这个是非圈子,就算没有死在这场暴乱之中,只怕也会出现在被发配的名单当中。
眼下,父亲好好地在云南那边当着县令,家里的家产一丝儿也没有少,而他过去的许多故旧,指不定就会成为他治下的一些受管制的刺字罪民了。
最让张任伤感的是,他的很多朋友都栽了。
有一些死在了混乱的那一段时间,有的因为牵涉到了叛逆案子当中,有的居然与辽谍有勾结,他们中的大部分,脸上都被刺了字发配了,可以说人生已经提前结束了。
像脸上被刺了字还能逆转一生的,几百年来,也就出了一个狄公吧!
张任不觉得他的那些朋友能做到。
可是自己能比这些人活得更长久吗?
张任不知道。
随着首辅等人在政争当中大获全胜,与北方的冲突,就更加地板上钉钉,不可改变了。
不像什长他们这些人,对于战斗居然有着热烈的盼望。
张任对于战争是很恐惧的。
别说是他这样的小兵,便是校尉、将军,一踏上战场,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作主,一切都看天意了。
他不想死!
可是身在军中,生死又岂得由得自己?
除了努力地提高自己的生存本领之外,张任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想啥呢?”身边的什长拍拍他的肩膀。
“不知啥时候就会打起来!”张任低声道。
“快了。”什长道。
“您有什么消息?”
“这还要什么消息!”什长笑道:“再过上两个月,对面没有吃的了,而我们这里却正是收获的时候,他们能不过来抢吗?”
张任恍然,又觉得自己真是有些蠢,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第六百四十七章:夜袭
孤零零的哨所矗立在小岗之上,一间土坯房,一座木制的高约两丈有余的哨楼。
这样突前的哨所每隔十里便有一个,五个为一组,构成一个战营的防区。
一旦有事,哨所燃起狼烟,然后依次烽火传信,迅速地将敌情传递回驻地。
每个哨所驻军一个什,每十五天为一个轮换。
在两军对垒的边境之上,几十里的无人区便成为了双方默认的缓冲地带。
张任这个什,这一次便担任着最为突前的一个哨所的守卫。
这样的守卫任务,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最为轻松的一个活计。
因为这是正儿八经的军事行动。
而在军事行动期间,他们是不必要再进行枯燥的军事科目训练,也不用出去帮着百姓修路挖渠什么的。虽然做这些事情,能赢得本地百姓的爱戴,但人都是懒惰的,能不干,自然还是不干的好!
摊平了躺在床上不好吗?
现在,他们大抵便是这种状态。
对面的赵军,压根儿就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
而赵军,也没有修建诸如这一类的哨所。
放眼望去,茫茫然一片葱绿。
这里原本应当是一片良田的,只不过现在都荒芜了。
没有人料理的土地,荒草顿时便疯长起来,如今正是草长茑飞的时候,草都比人高了,更有一些速生的树木,居然都长得有手臂粗细了。
草从之中,突然探出了一支手臂,大手之上,还抓着一支硕大的野兔。
然后,另一只手也探了出来,同样一只兔子正在努力地蹬着腿。
土屋外顿时便爆发出了一阵喝彩之声。
荒草一阵抖动,从内里钻出来了两个人。
张任和同伴伍长鲁河。
张任手上是两只野兔,鲁河的肩上,赫然扛着一只獐子,看那个头,小几十斤的,足够大家吃上两天的了。
这也是大家都喜欢出来值守的原因所在。
因为可以去打野。
在驻地的时候,哪里能看到这些玩意儿。
天天的训练,那几百上千人齐唰唰地踏步声,战马的奔驰嘶鸣声,但凡还不算太蠢的动物,早就跑得光光的了。
当然,即便有,他们也不敢擅自出营去打。
但现在,自由度可就大了。
獐子肉剔了骨头,再架在火上烧烤,只需要撒上盐巴,然后再配上采来的野韭菜花,便是无上的美味。
骨头架子丢在大锅里一煮,一人一碗,啃一口饼,喝一口汤,美美的。
两个兔子且容他们再活上两天,被拴了腿儿绑在土屋外头。
袅袅青烟升起,阵阵香气四溢。
远处的荒草之中,几双狼一样的眼睛,绿莹莹地看着小岗之上的土屋,看着那阵阵炊烟,鼻间似乎又嗅到了饭食的香气,嘴里竟然嘀嘀哒哒地流下了涎水。
月儿渐渐地爬上了半空。
鲁河有些迷糊地爬了起来,推了推身边的张任。
“到我俩去换班了!”鲁河低声道。
张任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因为知道今天要值后半夜的班,所以他与鲁河两人根本就没有卸甲,直接和衣便躺下了。
借着外头的月光,两人提了刀枪弓箭,走出了屋,换下了上面的两位同伴。
仰望天空,月如玉盘,悬于空中,依稀便能看见那月光之中起伏的山峦,想那吴刚正在挥斧伐树,嫦娥仙子正怀抱玉兔依门而望吧?
忆往夕,像这样的夜晚,自己大概会是与三二好友,携一壶美酒,数名美妓,喝酒吟诗,不亦快哉吧!
今日却是穿盔戴甲,手握利刃,坐于半空,与一莽汉作伴!
耳边却传来了鲁河的鼾声,刚刚叫自己的时候,他明明两眼清亮,但转眼却又睡着了,这一份功夫,自己可是望尘莫及。
张任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说什么春花秋月,叹什么悲欢喜乐,活着就好呐!
那些和自己一起游湖吟诗的昔日公子哥儿们,要么便是成了墓中枯骨,要么便在西南边境之上日晒雨淋呢!
自己,算是运气好的。
扶着栏杆,看着月光之下微微起伏的草海,却也不失为一番好风景。
眼中却有光亮闪过。
张任一怔,定晴再看,又是一道白光。
那是兵器反射出来的月亮光。
心猛地一下揪紧,他伸脚猛踢鲁河。
“什么事?”鲁河一跃而起,声音却是大得有些吓人。
张任暗呼糟糕,果然,草从之中霍然站起来数人,弯弓处,数枚羽箭便呼啸而来。
“敌袭!”听到弓弦声响,刚刚从睡梦之中醒过来的鲁河的反应,却要比清醒的张任更快,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张任,鲁河屁股一歪,已是把张任撞到一边,自己双手屈肘,护住面门,同时也让上半身挡在了张任的前头。
羽箭的准头相当不错,当当两声响夹杂着鲁河的闷哼声。
张任终于反应了过来,长时间的训练的成果,在这一刻得到了体现。
抽弓,脚踩弓臂,羽箭上弦,腰臂发力,嚓的一声轻响,神臂弓已是上弦,端了起来。
“伍长,你没事吧?”他大声吼道。
“还好,死不了!”鲁河大声道,人还没有站起,却也是将神臂弓上了弦。
“冲上去,冲上去,杀光他们!”草从之中,传来了呼喝之声。
鲁河举弓,勾动牙发,嘣的一声响,神臂弓脱弦而出,对面的呼叫声戛然而止。
张任回头,看向土屋,里头仍然黑沉沉的,但耳边却传来了屋里同伴着甲的铿锵之声。
“挡住他们!”鲁河一边上弦,一边大声喝道。
张任举弓,瞄准,实际上,不用瞄准,因为从草海之中冲出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勾动牙发,弩箭破空而出,八十步外,冲过来的人群,一人应声而倒。
他们没有着甲,穿得破破烂烂,但手里,拿着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刀枪,弓箭。
“不是赵军!”张任吼道。“是土匪!”
说话间,下头的羽箭嗖嗖地射来,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亏得两人身上甲胄不错,而对手又没有神臂弩,克敌弓这样的强弓,也没有破甲箭这样的高级货,否则两人只怕早就饮恨了。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那里去,看起来就像是两只刺猬。
下头的人射不死他们,他们却是一箭一个。
只是神臂弓上弦需要的时间有些多。
张任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如同洪水一般淹了过来。
“今日死在这里!”张任心头一片冰凉。
有人在往上攀爬,有人挥着斧头当当地确着哨楼的几根撑杆,哪怕鲁河张弓又射死一人。
咣当一声,土屋的门被打开了。
当头一人,手握斩马刀,一步跃出,呀呔一声大喝,身子半旋,斩马刀借着腰力被双手抡动,上头的张任便看到了一道眩目的半弧闪过。
连惨呼都没有,哨楼之上的张任便看到一个家伙从腰往上到脖颈处被削掉,然后余力未尽又顺势平掠,另一个人的脑袋便也飞了。
月光之下看不到那喷溅而出的血的颜色,但张任知道那必然是嫣红的。
那是什长!
平常那把被布缠绕着的斩马刀,此刻终于取下了布套子,露出了他的真容。
而在他的身后,又是数名士兵顶盔戴甲而出,四名长枪手,两名刀盾手,两名弓箭手。
事实上,这个什,还有两名刀盾手,便是此刻还在哨楼之上的鲁河与张任。
刀盾手在前掩护长枪手,弓箭手在后放箭,至于什长,是不需要掩护的,平常他都是在最前头替刀盾手开路的。
刀光闪烁,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