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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任的视角里,只能看到战马的消失,因为他距离第一线,还有着相当长的距离呢!
但对于江勇来说,却是清楚地看到了所有的过程。
刚刚战马跌倒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宽约两丈的壕沟,而这道壕沟,距离他现在的位置,最多只有百余步。
两丈远的距离,再好的战马,也飞不过来。
前面的战马跌下壕沟,后面的骑兵拼命地猛拉缰绳,战马有的人立而起,有的原地转向,速度立时便锐减下来。
“射!”
江勇一声大吼,手里的神臂弓已是崩的一声,射出了早已上好弦的弓弩。
手下百余名兵丁,也在第一时间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嗡嗡声中,对面那些降速的战马和骑兵,纷纷摔倒,有的跌进了壕沟里,有的原地摔倒。但这些骑兵素质倒还真是不错,甩鞍下马,已是抄起了神臂弓,向着这边反射回来。
只不过与他们的无遮无挡不同,宋军这边在射出手中的弩箭之后,已是原地坐了下来,脚一蹬,腰一扭,重新上弦,然后等着头顶的弩箭啉啉地射过去之后,他们才再度站了起来,重新举起了手中的家伙。
江勇的老子叫江昌义,是扬州的判官。而江勇,是江昌义的次子,在去年,还是扬州营的普通一兵。
从雍丘一路杀回睢河,扬州营只剩下了十几个人,江勇命大,活了下来。
现在已经成了队将。
两轮射击过后,后面的骑兵已经是绕了一个弧线,退了回去,而后头的步兵已是迫近,随着盾牌猛地散开,江勇果然看见了柞木炮那黑洞洞的炮口。
“蹲下,举盾,进洞!”江勇大吼起来。
所有的士兵,对于这些程序已经演练得滚瓜乱熟了,江勇一声吼,大家已经蹲了下来,盾举在头顶之上,然后飞快地向着身后洞壁上的洞里躲去。
江勇没有去,他仍然趴在沟壁之上,瞪大眼睛看着对面。
爆炸掀起了无数泥土,落在了他的身上。
耳边传来了惨叫之声,江勇回头,便看见一个还没有来得及躲进洞里的士兵,脸上嵌了一枚破片,此刻血已经糊满了他的脸,而倒在地上的他,只是腿脚蹬了几下,便再无动静。
只是看了正好,江勇便重新回过了头。
对他来说,睢水河畔,看到的死人已经太多了。
那么多熟悉的兄弟,朋友,战友,都死在那里。
那一天,睢水的河水都是红的。
从那一天过后,他就再也没有对死亡有半分畏惧之心了。
活是运,死是命!
江勇觉得自己多活了这大半年,已经是赚得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肉脯,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那是从扬州送过来的犒军物资,点名送过扬州营的。
可是扬州营已经没有了,江勇拿了一袋肉脯,偶尔便嚼上一片。
那是熟悉的味道。
那是他从小吃到大的家里的老伙夫做的。
三门柞木炮!
他回头看向身后,果然,他听到了火炮的轰鸣之声以及强弩的破空之声。
不像对面齐军在火药武器上的寒酸,宋军这边可是财大气粗。
青铜火炮与弩箭火药包一起飞越了宋军的阵地,落在了对面齐军之中。
阵阵烟雾腾起,火光乍现,三门柞木炮,但再也看不见踪影了。
火炮覆盖的范围之内,基本没有再能站着的人,有人在地上翻滚号哭,有人毫无声息,而爆炸范围之外的齐军,在楞怔了片刻之后,突然转头便向回跑。
江勇站直了身子。
他看到逃跑的齐军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逃得最快的那批人,现在已经没有了脑袋。
督战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手里锋利的横刀,毫不犹豫地切下了那些人的脑袋。
“进攻,向前,后退者,死!”一名军官挥舞着血淋淋的横刀,厉声吼道。
鼓点之声愈来愈密集,更多的齐军狂奔而来。
这一次,不少人的肩膀之上还扛着一个个的草袋子。
那是用来填坑的泥土。
“准备作战,弩箭!”江勇吼道。
士兵们重新从洞里钻了出来。
刚刚他的麾下只死了一个,此时此刻已经被抬去了后方,倒是伤了好几个,都是运气不好被溅起的飞石给砸伤的,丝毫不也影响战斗。
接下来敌人要过来,就非得填平那道壕沟,而这,正是他们大量杀伤的好机会。
箭嗡嗡地射个不停,对面同样也还能颜色。
没有了柞木炮,他们能够威胁到宋军的,便只有神臂弓了,但这同样不容小觑。
宋军这边的火炮隔一会儿总是会鸣响一声,不紧不慢,但每一发,都给对手造成极大的伤害,此时齐军的队形,显得有些密集。
而死去的人,被后面的齐军,毫不犹豫地推下了那道深深的壕沟,成了填沟的一部分材料。
草袋子真没有用多少,
但尸体真是用了许多。
江勇眼睁睁地看到那道壕沟,被齐军填平了。
马队再次奔袭而来。
这一次再也没有了阻隔。
宋军阵地之上,弩箭齐发。
先前江勇让麾下百余人分成了三段,依次轮换射击,而到了这个时候,却是全体集射,弩箭的密集程度一下子便密集了许多。
弩箭过后,便是手炮。
一枚枚手炮扔了出去,臂力强一些的,能扔出去百余步,堪堪能在那道壕沟之前爆炸,差一些的,也能扔出八十余步。
爆炸声中,成片的骑兵倒下,但仍然有不少的漏网之鱼,狂奔而至。
江勇蹲了下来,从地上抄起了一根长矛,身边的好几个士兵变间有样学样。
头顶上的光线骤然一黯的霎那,江勇将手里的长枪猛地向上戳去,手腕一沉,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匹战马从他的头上跃了过去,肚子上带着一支长枪,一落地,便倒在了地上,马上的骑士一跃而下,手中的斧子飞出去的同时,几柄长枪已经同时插进了他的身体。
飞斧砸在一个宋军的头盔之上,运气还不错,斧背先中目标,那士兵摇晃了几下,脑子嗡嗡作响,却终是没有性命之忧。
张任稳稳地站在那个高点之上看着前沿之上爆发的战斗,在他两旁十余门青铜炮不时便会鸣响。
后方的火炮,主要便是阻隔齐军,让他们的后续军队跟上的断断续续。
稀稀疏疏地冲上来的齐军,对于他的阵地,还远远形不成威胁。
“第一天,就打成这个样子,看起来刘豫这一次是下了大本钱啊!”吴征走了上来,打量着前线的战斗。
他们这一片长达三里的战线之上,处处都在厮杀。
“身为狗腿子,就要有狗腿子的自觉,主子都豁出去一切了,狗腿子还能藏着掖着不成!”张任冷笑道。
“江勇那小子还真是有章法,前线的十余个百夫长,他这一片,是最游刃有余的,是个可造之材!”吴征打量着前方战线,道。“我是真没有想到,你会把他放到第一线去,这可是扬州营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人了。”
“这是给他的机会,别人想要还要不着呢!”张任冷冷地道:“活下来,升官,死了,我会把他的骨灰带回扬州去。我从小的玩伴,兄弟,此刻不在第一线该在什么地方?”
吴征挑了挑眉,从某个方面来说,张任倒也没有说错。
武将什么时候升官最快?当然是打仗的时候。
只要你能不死,战后基本上都能往上升一升,要是你背后有人,那便升得更快。
眼前的张任,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前线,战事已经愈来愈激烈了。
“跟我上!”
从壕沟之中一跃而出,江勇举着刀向前冲了过去。
几乎就在江勇发起反冲锋的时候,长长的战一之上,几乎所有的宋军一线军官们,都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长矛迎面刺来,江勇稍微侧身,长矛嗖地一声从肋下扎过去,不等长矛收回,他已是一伸臂夹住了矛杆,人却是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前,手里的横刀扬起,轻轻一挥,已是从持矛齐军的喉间削过。
鲜血卟的一声便喷了出来,江勇在鲜血之中冲过了这名齐军,却是两手持刀,闷哼一声,来了一个力劈华山,对面一个齐军横矛一架,整个人已是被摁得跪在了地上,继而飞起一脚,将对方踹翻,然后继续向前,至于这个躺在地上的家伙,根本就不会有爬起来的机会。
向前,再向前,砍倒挡在面前的每一个敌人。
更好的盔甲,更锋利的刀枪,给宋军加持了更强的战斗力。
齐军终于开始退却了。
当齐军退过了那道用尸体填满的壕沟之后,宋军便放弃了追击。
但退去的齐军却是一直在向后狂奔,这一次,对面的督战队并没有挥舞起他们的横刀。
宋军的阵地之上,也响起了鸣金的号角这声。
“第九队第十队打扫战场,救护伤员!一到八队,清点人数,重新编伍,准备再次接战!”
江勇一边往回走,一边大声吼道,顺手给一个躺在地上,肠子流了满地的正在哀嚎的齐军补了一刀。
这家伙救不活了,不如给他一个痛快,对他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开战之前,指挥使便说得很清楚了,齐兵俘虏不许杀,但对于辽人,就没有什么限制。
当然,如果是碰到肠子流了满地的辽国人还没有死的话,江勇也绝不会杀,让他活活的痛死会让他更加地痛快。
第七百二十九章:缠斗
一滴浓墨从笔尖坠落,啪地落在纸面之上,墨迹迅速地扩大,甚至于渗透了纸面,耶律珍揭起第一张纸,看着第二张上那黑色的痕迹,有些恼怒地将纸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外头天气阴沉沉的,空气潮湿得似乎伸手便能攥出一把水来,脸上总是觉得湿涔涔的,不管什么地方,都是那种湿哒哒的感觉。
明明睡觉之前烘干了的被子棉絮,一觉醒来,便又变成了那种潮湿,直教人有些想发狂。
低头看着地面之上,青砖之上,水渍这里一片,那里一片,墙上廊柱,露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向下滑动,抬头,大梁与砖墙的接头处,居然长出了一蓬灰扑扑的菌子,看那架式,大有继续向外扩张的架式。
屋子里一股霉味,总是萦绕在鼻间,直教人发狂。
耶律珍极其不适宜江淮这里的潮湿的气候,他居住在这条件都算是极好的屋子里都是如此,可想而知,那些只能呆在军帐之中的士卒,现在又多么的难受了。
别说是辽人了,便是赵国齐国的士卒,也是叫苦不迭。
每一次军议之时,耶律珍从那些将领们欲言又止的神情中便能看出,士气正在一点点下滑。
整整八个月了,别说是上面的承天皇太后已经不耐,便是下面的士卒,也已经怨声载道,人心思归了。
所以耶律珍同意了承天皇太后那个疯狂的孤独一掷的计划。
要么成功一路凯歌直接一统天下,
要么一败涂地退回河北退过黄河一直回到老家。
因为不做冒险一击,后果似乎也差不了太多。
如果是换作以往,耶律珍是万万不会同意如此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计划的。
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宋军的抵抗居然如此的顽强而且有力。
最初,耶律珍还抱着就算攻不破徐州城,但只要在徐州城这里重创了宋军,自己接下来在撤退的时候,仍然会游刃有余。
但十几天的战事下来,耶律珍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别说徐州城,现在自己都对方的外围阵地,都无法打穿。
上万人的伤亡,换来的只是与敌人共同拥有了那些横七竖八的坑道。
而坑道之中的争夺,与城市之中那种逐屋逐街的巷战,根本就毫无区别。
伤亡之大,可想而知。
宋人的这一战争模式,极大地出乎了所有辽人的意料之外。
本来连绵不绝的雨季的到来,使得双方的火药武器的威能都大打了折扣,耶律珍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岂料这一片无边无际的壕沟,又成了横亘在他面前的似乎永远也翻越不过去的天堑。
大步走出门外,仰头看着天际,一道闪电撕裂长空,紧跟着震天的霹雳之声响起,隆隆的雷声中,耶律珍厉声道:“传令下去,就算是用人命给我填,三天之后,也要抵达徐州城下!”
“喏!”院子中,一名军官大声应答,转身向着院外跑去。
哗啦一声,天上似乎是天河被撕开了一道空子,哗啦拉的雨水直接倾盆而下。
江勇从藏兵洞中探出头来,横在面前的壕沟底部,水哗哗地流过,向着前方流去,这些天来,他们已经向后退了一百步。
壕沟修建的时候,便考虑到了雨季的来临,所以是一个渐次升高的过程,现在辽人占领的那一片区域,向来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