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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营里所有人的装备,都靠自己。
胡都古有一顶铁盔,身上穿得是纸甲,他家以前在辽国,就是做纸甲的,纸甲比铁甲轻,真正好的纸甲,防护性能并不比铁甲差了,只不过纸甲怕水而已。
天不下雨,纸甲的好处还是很明显的,轻,能够跑得很快。
真穿一身大几十斤的铁甲,想要跑得很快,那就是妄想。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推移,胡都古坐了下来,伸长了腿子,从怀里掏出一块肉脯,缓缓地嚼了起来。这是他上一战的时候,杀死了一个宋军之后,从对方身上搜出来的,味道很好,不但有盐巴,似乎还用了香料。
宋人真是奢侈。
这一战打赢了,只要不死,自己便能脱出先锋营,接下来说不定还能当一个百夫长啥的,那就能从宋人这里抢不少好东西了。
家里几个小子不用理会他们,得自己去挣饭,但几个姑娘要嫁出去,嫁妆就绝不能少,否则去了夫家,抬不起来头。
辽军已经做好了攻击前的最后准备。
而在城头之上,看起来平静的表面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张任张开的嘴巴,一直便没有合扰过来。
长长的城墙墙垛之后,马面之后,箭楼之上,都摆满了青铜火炮,而在城下,每隔数十步,便有一台巨大的投石机,而这些投石机现在投掷的可不是石头,而是被点燃的火药包。当然,还有那些强弩,每一支强弩之上,都被绑着一包炸药。
“你是一个福将,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有运气的一个将领!”高迎祥丝毫不掩饰他为什么把张任给弄到了这里来,“虽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是我还是要沾沾你的运气。”
张任无话可说。
要是换个跟自己地位一样的家伙,自己必然是饱以老拳,但眼前这个人的地位,比自己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别一副委屈的样子。”高迎祥瞥了一眼张任:“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啥时候开始?”张任道:“按照先前的布置,我觉得您是准备把这块地皮全都翻过来吧!”
“当然得翻过来!”高迎祥哈哈大笑:“在那片区域里,隐藏着至少三万辽军最精锐的部队,灭了他们,辽人的脊梁骨也就断了,这场战事,基本上可以划上句号。你别着急,以后有的是你建功立业的时候,接下来要把辽人一口气赶出去,这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
“我不急!”张任笑道。
“这样才好,你升官已经够快了,全军最年轻的指挥使,也就比萧太师晚了一点点,知足吧,再不把功劳让给别人一些,就会让人嫉妒了。这对你以后的成长可不利!”
“多谢大将军教诲!”
“你是官宦之家,这些道理,想来自小就是懂得,倒敢不须我教!”高迎祥笑着抬头看了看月色:“要开始了,期待吗?”
“当然!接下来的一幕,必然会是划时代的。”张任站得很是端正。
高迎祥笑着提起了面前的一对鼓槌。
在他的面前,有一面巨大的牛皮鼓。
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咚的一声响,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随着这一声响,昏暗的徐州城头,霎那之间亮起了无数火把,将城头照得一片透亮。与城下百余步外的那些篝火的光亮连成了一片。
连绵不断的鼓声响了起来,伴随着鼓声的,是城头之上骤然喷出的团团火光。
三更三刻时,宋军突然率先发起了攻击。
眯眼候寐的乌都古在听到鼓声的那一刻,下意识地便翻身而起,提起手里的长矛,猫着腰便向前冲去,受他的影响,这条壕沟里所有人都跟着他,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
乌都古的这个下意识的举动,救了他的命。
因为他刚刚离开先前的位置,投石机投掷出来的火药包,便落在了他们这片区域,霎那之间,火炮和浓烟便将那片区域完全覆盖。
高迎祥集结了数百门火炮,投石机,强弩,将这一片区域作了详细的划分,把任务分到了每一门炮,每一台投石机,每一台弩机之上,这些武器,必须把分配给他们的所有的炮弹、火药包尽数地射将出去,打在分给他们的那一片区域之上。
第七百三十七章:倾覆之战
夏松揭开了盖在了火炮之上的炮衣,炮身在月光之下闪着幽幽的寒光。夏二郎拿着一把长柄刷子,再一次地刷着炮筒。光滑如新的炮筒,能更好地让火药发挥威力,能将炮弹打得更远。另一名组员拿着一个布袋子过来,将里面的火药小心地倒了进去,然后用一个长柄木槌小心地摁压着,另一人则捧着一枚实心弹过来,将炮弹装了进去。
一切就绪,就等着发射了。
夏松他们是老炮手,做这一切行云流水,他们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身边其它的绝大部分火炮,都还差得很远。
夏松估计了一下,按他们现在这个速度,自己这个炮组打三炮的功夫,他们最多能打上一炮。
这个速度着实是有些堪忧的。
城中的宋军炮手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打得炮,必然会比大辽的炮手们多得多。
因为火炮,本身就是从他们那边传到大辽的。
只要宋军的火炮手有自己这样的本事,只要他们的火炮有自己这边一半儿多,只要他们能适时组织起反击,这一仗,真能赢吗?
夏松有些担心。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隐约听到了一声鼓响。
夏松抬头,便看到徐州城突然就亮了。
然后,便是如雷鸣一般的鼓声响了起来。
伴随着鼓声的,是一团团的火光。
是的,夏松先看到了火光,一团接着一团的火炮在城头之上依次闪现,火光之后,他这才听到了霹雳般的轰鸣。
一声接着一声,然后便连成了一片,再也分不清前后次序了。
夏松尖叫了一声:“躲起来,躲起来!”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看到的闪现的火光便密密麻麻的根本就无法数清。
夏二郎和另外两个炮手听到了夏松的吼声,下意识地便一矮身子,钻进了他们加固过后的藏兵洞,夏松在钻进去的那一霎那,还顺手点燃了自己这门青铜炮的炮捻子。
钻进洞里的夏松,半蹲在地上,两手抱头,脑袋夹在了两腿之间。
地面开始震颤起来。
一开始,就再也没有停下。
外面传来了惨叫声,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声音,藏兵洞顶部,泥土簌簌地落将下来,落了众人一身,如果不是来到这里之后,他们用木头将洞子再加固了一道,现在这个洞子,只怕就会塌了。
洞口落下了一样东西,骨碌碌地滚了进来,一直滚到了夏二郎的脚下。
那是一个人的脑袋,两只眼睛都脱落了出来,却又还连在眼眶里,就这样瞪着夏二郎。
夏二郎楞怔了片刻,突然便大叫了起来。
夏松一把抓住那个脑袋,顺手扔了出去。
但是藏兵洞口,又落下了一只断手,然后,又一条大腿咣当一声落了下来。
夏松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清理的行动。
没有必要了。
作为一个老炮手,他知道完了。
对方是有的放矢,事先便标定了他们这一块地方。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这一次,是一截子炮筒落在了他们的藏兵洞外。
“炮长!”夏二郎带着哭音喊道。
“别慌,只要躲在这里不出去,就不会死!”夏松道:“等到炮击结束了,咱们便往后跑!现在老实蹲着。”
耶律珍没有等到他的亲兵叫他,就被惊醒了。当第一声炮响的时候,他一跃而起。心中还在咒骂是谁居然没有遵从号令,抢先开炮了。
但当他看到冲进地堡子里来的亲卫,看到对方那苍白而又恐惧的脸庞的时候,一股极大的不祥的感觉,瞬间便将他包围住了。
大地在颤抖。
整个石堡在左摇右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有坍塌,耶律珍上身前倾,两手死死地抠着石头沿子,指甲被抠翻了,鲜血流出来都恍然不知。
前方,他的炮兵阵地,他集结了数百门火炮,集结了上百台强弩,此刻全都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闪耀的火光之中,不时便能看到有火炮、弩机以及人被高高抛起在空中,然后又轰然坠地。
整个阵地乱成了一团。
无数的人在奔跑,在呼喊,
然后一片片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
有的成了一个火人,挣扎着向前奔跑了一段距离,也倒了下去。
“大王!”身边的亲卫看着咬破嘴唇鲜血长流的耶律珍,心惊胆颤地叫着。
耶律珍想不明白。
为什么宋军能这么准确地找到他的炮兵阵地。
两天之前,他才决定将主攻的方向选在这里,所有的火炮,昨天才差不多运送到位,今天,主力部队才集结到这一里,但宋军却似乎早就晓得了他将把这里选为突破点,所以他们也把所有的火炮集中到了这个地方并且抢先发起了攻击。
宋军的火炮,本身就比大辽的火炮质量要好,射程要远,炮弹的威力也更大,两边对轰,大辽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就像现在,他只看到了己方的火炮阵地有零星的火炮飞了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传令,马上传令,前方集结的军队,迅速后撤,迅速后撤!”猛然想起了什么,耶律珍握紧了拳头,大声吼道。
宋军的炮火稍微停歇了片刻,然后他们的射击距离便开始后缩了。
这一次轰炸的地点,是辽军重兵集结的区域。
城楼之上,张任兴奋地看着这一切。
当数百门火炮集群开火之时,这壮观的场景,像是烙印一个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天啊,这就是以后的战争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再厉害的个人武力,在大炮的轰击之下,将不值一提。
自己的福气也好,运气也好,在这样的攻击面前,也将不复存在。
他看到了火,在城下成片地燃烧了起来。
他看到一个投掷出去的火药包,在半空之中轰然爆开,然后,便如同在除夕之夜绽放的烟花一般,下雨一般的落了下去。
“真好看!”他由衷地赞叹道。
身边的高迎祥,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是啊,真好看,不过你再仔细瞧瞧,会觉得他更好看的。”
张任有些不解,但他马上发现了这些烟火的不寻常。
烟火落地,自然便会熄灭。
可这些烟火落地,不但没有歇灭,反而烧得越来越厉害了。
越来越多的这些火开始燃烧,开始连成一片一片。
张任看到有辽人成了一个火人,惨叫着,奔跑着,在地上打着滚儿,有人往他身上扬着泥土,但那火,根本就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有的火人跳进了水坑里,这些壕沟之中,本来就挖了有水坑,可那人跳到了水坑里,却似乎连水也燃烧了起来。
投石机还在将这样的火药包,持续不断地投向那片区域。
张任骇然地看着这一切,喃喃地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来自地狱的魔鬼之后,只要烧起来,除非燃尽,否则便不会熄灭,便是骨头,也能烧起来!”高迎祥淡淡地道:“我说过,这一片区域的辽军精锐,别想跑出去!”
“魔鬼之火?我们是怎么拥有的?”
“知道在首辅大力支持之下成立的科学院吗?”
“当然知道,里头养了很多疯子,尽干一些不是人事的事情。还一个个的都得了一个博士的官身。”张任道。
高迎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对这科学院里的疯子们尊重一点,这种魔鬼之火,便是这伙疯子中的一个弄出来的。别得罪了他们,谁知道他们以后还会弄出一些什么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
“这些东西得好生保密,绝不能像火炮一样也泄漏了出去,我可不想以后我的士兵也被这样点燃!”张任道。
乌古都他们这些人,已经跑到了城墙之下,他们蜷了缩在一个死角之中,看着一片火海在他们先前呆着的地方形成,看着他们的战友,在火海之中挣扎,惨叫,然后倒地。
一两个火人,或者还不能让他们这些身经百战,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动容,但当成百上千的这样的火人在他们的眼前挣扎的时候,再坚韧的神经,也在这一刻被击碎了。
他丢掉了武器,卷成一团,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耶律珍没有哭,只是他的眼睛在流血,鼻子也在流血,嘴里也在流血。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一片火海,就是在他的眼前慢慢形成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数万精兵,陷身在这一片火海之中,能逃出这片火海的人,十不及一。
他的亲兵扛着他便向后方跑去。
这一仗,已经败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