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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东西,自然该藏得严实一些!”林景笑道。“这段时间,又有什么稀奇事?”
“多着呢!”耶律俊道:“李续派人来了,我见了他一面,然后就恭送他去陛下的捺钵哪里去,怎么说动陛下,那是他的事情。”
“李续决定树旗造反了?”林景有些愕然,“这个时节,不是自己找死吗?”
耶律俊点了点头:“的确是在自己找死。宋人那边摆明了要对付他了,可他,居然还没有搞定横山党项,殊不知他的立国之基,是横山诸蕃而不是我们大辽的支持啊!老师,您知道那个萧家老二去了横山之后干了些什么吗?”
“叫萧崇文的那一个?”林景问道。
耶律俊道:“在我看来,这小子可比萧定厉害多罗!李续的使者,那个叫李度的,支支唔唔的顾左右而言他,可他下面的人就很容易打听了。那萧家老二去了横山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将李续在横山之中最大的臂助嵬名部给斩草除根了。如今,只怕横山诸蕃已经老老实实地匍匐在这个萧崇文的脚下了。”
“如此激烈手段,没有引起横山诸蕃的反弹?”林景皱眉道。
“那些下人也说不清楚,不过看李度那模样,只怕这萧家老二是软硬兼施,诸多手段一齐施出来,逼得李续连跟对方在横山之中再度争夺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来找我们了。”耶律俊冷笑:“没有横山,他拿什么抵达大宋的进攻?想让我们大辽出兵攻击大宋为他创造条件?笑话,他一句永远对大辽称臣做儿皇帝,每年进贡大量金银财帛便能让我大辽去为他流鲜血?”
“不智之极!”林景摇头道:“现在大宋在河北等地,防御体系完善,诸军战斗力、战斗意志都是最高的时候,此时我们如果为了他李续而大举向宋人发动进攻,先不说两国之间的和约之事将来怎么解释,便是我大辽在这些防御体系面前将要流的血,也不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
“是啊,我们与宋人,就这样僵持了这许多年了。我们是打不过去,他们是没有能力打过来。谁也奈何不得谁,只能就这样过日子了,虽然看彼此不顺眼,但还是得承认对方的实力。”耶律俊道:“李度此去捺钵见陛下,只怕也就能听到几个哈哈,或者几句鼓励之词吧!”
“他闹一闹也好,反正消耗的是宋人的实力。”林景道:“咱们大辽到时候倒可以在黑山哪边关注一下,说不定可以把那一带的丰茂水草之地给弄到手中来。”
“这倒是。”耶律俊笑道:“那个萧定千里迢迢的过去,不就是去做这件事的吗?以前只知道萧长卿,现在才知道萧崇文也是一个狠人呢,比他哥哥阴险多了。对了,还有那个萧三娘子,也是才华横溢啊!这个萧禹,到底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才生出如此三个优秀的儿女来?”
看着耶律俊的模样,林景笑道:“郡王看起来对萧老大萧老二倒没什么,但对那萧三娘子,倒是念念不忘呢!”
耶律俊哈哈一笑:“勇将,谋臣,学生见得多了。比萧定萧诚厉害的,如过江之卿,但一介女子,有那萧三娘子的才情的,还真是少见得很。老师看看,这是那萧三娘子在汴梁那些诗会之上,作的诗赋。”
林景瞠目结舌:“你,你居然让我们在在大宋的探子给你做这些事情?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你会得一个什么评价?”
看到林景又是惊讶又是愤怒的模样,耶律俊笑道:“老师莫气,下不为例,只是天门寨外一见,着实有些好奇而已。”
林景看了对方半晌,才道:“郡王,一来,那萧三娘子身份尊贵,不是随意能动的人物,二来,人家也是订了亲的,那男的,在天门寨外你也见过了。你是读儒家书,识儒家礼的,有些事情,却是不能越线的。”
耶律俊淡淡一笑:“老师想哪里去了,我就是单纯地好奇而已。”
林景点了点头:“你不是一个不识大体的人,可千万不要在这上面犯糊涂,让人抓着把柄,好色、昏庸两字评语一旦栽倒你的头上,可就很难洗清了。对了,对河北的事情,开始布置了吗?”
耶律俊点了点头:“接替广锐军驻守天门寨的是来自定州的定武军,虽然比广锐军差了一点儿,但也是一个难啃的骨头,其统制陶大勇也是一个狠人。不过这支军队能在天门寨呆多久还是一个问题,因为汴梁那边传来消息,第一支来轮战的上四军,已经确定下来了。整整五千人,由捧日军指挥使赵正亲自率领,三千步卒,两千骑兵。”
“大宋那边主持这一次轮战的人是谁?”林景问道。
“说来您可能有些不信,是荆王,赵哲!”耶律俊微笑着道。
林景果然呆住了。
“烈火烹油,真是妙极了。”耶律俊道:“倒也真没有想到荆王如此不知收敛,强要出头,以他目前的威望,他硬要主持这事的话,还真没有争得过他。哈哈,老师,我准备让他再立些功劳。”
“你所指的功劳,就是在河北路上,让崔昂占一些便宜?”林景道。
“岂止是便宜,是大好处!”耶律俊笑道:“我已经召了耶律珍来商量具体的事情了,反正现在河北路上崔昂不管立了多大功,大宋的那个官家,都会算在荆王的头上。”
“让河北路其它诸军连连得手,但对那个捧日军则下死手打击?”
“这个具体操作还没有形成方案。”耶律俊道:“反正到时候荆王声望如日中天,萧定那家伙再在西北烧上一把火,打得李续溃不成军,老师你说说,在大宋那边,荆王赵哲是不是就会……”
“乐极生悲!”林景道:“楚王不会坐以待毙,大宋的官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权柄被削弱。”
“对啊!”耶律俊笑着说:“他们内讧一起,我这边却也该好生收割一番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赌一把
在大辽的南京道总督,漆水郡王耶律俊与他的老师林景两人饮酒观雪,纵论接下来这天下大势的时候,在大宋河北路天门寨,安抚使崔昂崔怀远,亦站在高高的天门寨城楼之上,正在观看着大雪之中的一场演武。
演武的,是奉命移驻天门寨的定武军。
统兵将领则为素人出身的统制陶大勇。
与萧定这样有着极厚背景的将领不同,陶大勇是真正的一个一无所有,纯粹是靠着自己的武勇,谋略,在与辽人的竞争之中,一步一步地脱颖而出,慢慢地升为了一个统制。
与萧定年仅二十二岁就成为统制,二十三岁就成为指挥使,陶大勇今年五十了,则终于升到了统制这一格。
这个人,自然是有能耐的。
当年在河北万马齐谙,被辽人予求予求,他总是能打出一些小小的胜利来,为一片污烂的皇宋河北战局,稍稍增添那么一点点亮色,这样的功劳,可就没有人盖得了,也不敢盖了,因为大家还都需要这点胜利来让朝廷、官家明白,河北还是大有可为的了。
所以这个人,被耶律俊称为是一个狠人。
定武军,在河北,也的确是仅次于广锐军的宋军。而这个次,主要表现,就是陶大勇没有萧定那样有钱、有门路、有背景,总是能弄到他想要的东西。
陶大勇,只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实在没辙了,再去哭诉一番,这才能弄回来一点好东西。
也就是荆王到了河北,陶大勇这样的人,才稍微好过了一些。
但没办法的是,荆王更喜欢萧定。
一来萧定更年轻,二来,萧定摆明了一大家子都是他荆王的人。
大雪之中的骑兵往来纵横,步兵铿锵威武,随着令旗的挥舞,进然有序地进退,攻时如排山倒海之浪潮,守时却又犹如稳如泰山之厚重。
崔昂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萧定在汴梁城敢于单挑百名上四军了。
单看眼见的这支定武军,进退之间那露出来的凛冽杀气,绝对不是上四军能拥有的。上四军的队伍也很齐整,每次金明池的表现也能引起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但里头,总有一股杂耍的味道。
眼前的队伍,一行一动之间,透露着与上四军完全不同的味道。
这种味道,只有站在了这些队伍中间,你才能真正闻得到。
“练得好兵啊!大勇!”崔昂衷心地道。
“多谢安抚使夸奖。”陶大勇眉眼之间,喜色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倒不是因为崔昂的这几句赞美,而是今天崔昂到天门塞来,可是实实在在的带着好东西来的。
这场演练的赏金不必说了,像上好的札甲,来了五百套,神臂弓、克敌弓一千副,弩箭足足十万支,其它还有一些过冬的被褥、冻伤药等,陶大勇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
所以他对崔昂,是衷心地感谢的。
别说对方要看一场演练,便是要连看十天,他也能做。
陶大勇不是萧定,萧定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他为了一斗米,就可以折腰。
士兵们领了赏钱,心满意足地归营,陶大勇则请了崔昂到寨内官邸叙话,上级领导来了,肯定是有事的。
“大勇,你今天五十了吧?”拉着陶大勇坐在火塘边,崔谨则坐在了一边充当着倒茶的角色,倒是让陶大勇有些坐立不安。
“回安抚使,马上就要五十一了。”他小声回答道。
“是啊,五十一了,对于一个将领来说,五十是一道关口呢!”崔昂笑咪咪地道:“不能再这个关口往上升一升,以后可就难了。”
陶大勇垂首不语。
谁不想升官呢?
但官是这么好升的吗?
想要获得,便要付出。
“我在汴梁的朋友,给我写了一封信,说到了荆王殿下准备调回汴梁的第一支队伍,你知道是谁吗?”
“末将官卑微小,不敢猜度朝廷大计。”陶大勇心头一颤。
“是你和你的定武军!”崔昂微笑着道:“你在天门寨呆不了多久啦。开春,你就要去汴梁了。大勇,到了汴梁,你还有升职的可能吗?你没有机会立功,你没有人脉,就此便会在统制的位置之上干到解甲归田了。说不定你到了汴梁,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就有人急着要取你而代之呢!”
陶大勇猛然抬头,眼中闪光一闪而过,却又猛然收敛,重新垂下了眼皮。
“大勇,你以前立的功劳很多,但却没有一件能让人眼前一亮,让人能牢牢地记住你的。”崔昂循循善诱:“萧定为什么能让人记住他?除了他身份特殊之外,就是他的几场胜仗,赢得很大。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汴梁的十挑一百。在我看来,你的部下去汴梁十挑一百,只怕照样能胜,但是你还能做吗?做不了啦!所以,你需要找出另一条路子,立一场大大的功劳,然后挟着这场大胜回汴梁,就像萧定一样,得到官家的接见,我再上书为你请功,这样,你才能在汴梁稳如泰山,无人敢欺。”
陶大勇已经明白了崔昂的意思。
安抚使想要打仗。
他想要主动挑起与对面辽人的纷争。
“安抚使,您需要我怎么做?”陶大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
听到陶大勇如此问,崔昂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拿眼睛瞟了一眼一边的崔谨。
崔谨立马站起身来,从随身带着的革囊之中掏出一卷地图来,将地图平摊在两人的面前。
崔昂伸出手指,在地图之上划出了一个圆圈。
“我要这里!”崔昂道。
陶大勇怔怔地看着这个圆圈。这片区域,也说不上什么特别重要的地区,对于辽人来说,这里荒无人烟,只不过一些牧人放牧而已,他们也只设立了五个军巡铺,一个军寨,守军合在一起,不超过两千人。以前萧定在这里的时候,就经常杀过去杀他们的军巡铺。这与辽人过境来杀伤抢掠是一个道理。
今日你砍我一刀,明天我必捅你一枪,方才心理平衡的意思。
但崔昂今天的话不同。
他说得是,我要这里!
这就是说,这一仗,不是干一票捞了好处就走的意思,而是要打下他,占下来,而且要经营起来的意思。
这片地域虽然不大,但这样做,代表的意味,可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入侵辽国。
就像辽人无端端地占了大宋一块土地,大宋是不顾一切也要讨回来的。
还记得若干年前,两家谈判的时候,就为了一条土垄子,双方没有谈拢,然后就又打了一仗,最终大宋打输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出了这条土垄子。
崔昂随手画的这一块,可是足足把大宋的边境线往前推了五十里,辽人不发疯才怪?
看着陶大勇默不作声,脸上青筋暴露,突突地跳动,崔昂轻笑着问道:“怎么,打不下来吗?”
陶大勇摇了摇头:“出其不意,猝不及防,打下这一块地方一点儿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