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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接迎人员当即瞧得个愣怔,期间有个泰宁军幕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有员义成军小校凑到他身前,而绰着刀笑呵呵的说多有得罪,还望莫要妄动……
“劳驾,还请让个地。”
泰宁军牙署大门前,王重师也正对着一个满脸惊愕的将官说道,他也从马拉的厢车舆板下抽出宽刃大剑擎在手中。连同留在府外的诸队军士也纷纷抄出了兵刃,不但立刻控制住了泰宁军方面的兵卒,也顺利的顶替他们控扼住藩镇牙署各处要道。
这也让扎堆凑在藩镇牙署不远处的百姓都看得傻了眼,义成军前来迎亲的人手,与齐节度的牙兵本来还有说有笑的,这怎么突然亮出兵刃来?关键是泰宁军方面的将官兵卒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被人控制住,且交接把守牙署的过程看起来又十分的自然,就好像是双方本来便已说好了一般……
明明是在泰宁军的地盘,也更是人多势众,自家节帅按说不应该如此被人轻易的给控制住。可李天衢趁着迎亲之日迅速发难,仍然顺利的控制住了治所藩镇牙署。说到底兵者,凶器也,齐克让倒也很忌讳这一套,自家女儿大婚之日周围什么刀刃兵器多了不祥,所以泰宁军方面接迎的、把门的、在府外维持秩序的虽然也有几队兵卒,可绝大多数人手里也没个家伙事……
所以本来还攀谈得一团和气的义成军迎亲人手突然抄出兵刃,泰宁军方面的将官兵卒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而只得受制于人。
而瑕丘四面城门楼上,其中也有一员牙军小校又惊又怒喊着“你们这是……”,然而还没等他高呼示警,便立刻被三四名军汉上前生生制住,又死死的将其按在了地上。周围若干兵卒还没等捧起酒罐开喝呢,便也都被缴了兵刃,李天衢一方的军士也将他们都看束住,再无人敢有所动弹。
解青也按李天衢授意,分拨带着一众人手至瑕丘城门楼上,与这两日混得个脸熟的守门牙兵攀谈,又唤人呈送来喜酒,就说这大喜的日子众位劳苦,眼下泰宁军地界也还算太平,这迎亲之日还能耽误得什么把门职事?
然而突然出手,迅速控制住城门楼上的一众守城将兵之后,解青背负着双手,也正横眼俯视着被按在地上的那个泰宁军小校,他冷冷一笑,随即悠声说道:
“诸位稍安勿躁,待我家主公与齐节度商议事罢,泰宁军诸部弟兄也照样能领受军俸过活,如此为谁卖命又不是卖命?我奉主公之命虽暂时制住各位,也是指望能兵不血刃的并下贵镇……虽多有得罪,但也请诸位莫要逼我出手,否则杀几个以儆效尤,也妨碍不了大事……今日过后,咱们便都有了同僚的情分,我当然也不想把事做绝。何况你们也不好好想想:
方今是什么世道,各处藩镇弱肉强食,兵灾战祸频起,比起我家主公迎娶了贵镇节度之女之后仍不免各据一方……义成军与泰宁军倘若能合并至一处,不更能震慑得别处藩镇不敢小瞧咱们?我家主公既注定要取泰宁军,自会善待众部将士,可若哪个不开眼的非要来碍事,今日性命也只得休了。你们说……这死的又值不值得?”
虽说李天衢以及护卫牙兵、装扮迎亲仪仗的将士出手实在太过突然,但城内观望瞧热闹的百姓缓过神来,眼见得牙署府门外亮起一片明晃晃的兵刃,也不免惊呼的喊出声来。
这也惊动的周围民众开始慌张的奔走起来,生怕过不多久还要动刀子流血,届时又怎知会不会殃及到他们城内民众!?
瑕丘城内引起的骚动混乱眼见要愈演愈烈,然而忽然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长街上回荡起来。一众骑军甲士奔走相告、晓谕百姓,最前面绰枪催马的张归霸来回张望睥睨,更是霸气的大声喊道:
“义成军李节度今日接管泰宁军,告知城中父老乡亲切勿惊惶,各安其事,我军绝不侵扰!诸部牙兵,依然厚待优叙!可我等巡查城内,倘若见到有人胆敢生乱作歹、淆乱治安,也必然严惩不贷!”
第186章 早无雄心壮志,只得退求保身
大批随行军士,跟着李天衢在牙署中穿梭着,每每遇到有衙内幕僚、闲常仆役,便分散出几人面上好说好商量,实则也是绰刀持刃将其给控制住。
而一直紧紧跟随在李天衢身后的王彦章一把也扯下了身上的衣袍,毫不顾忌的大步腾腾,衣甲铿锵声也显得十分沉重。他手中本来用红布给包裹住,看似是什么进奉彩礼的物件也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
浑重的大铁枪也被王彦章抗在肩头,一股杀伐气油然而生,在此处被布置得十分喜庆的官署府衙中也显得格外的违和。有些已被控制住的泰宁军牙将虽面露忿怒之色,但眼见李天衢身后大将龙行虎步,那般气概真似要撼地摇天,一时间也都为他气势所慑,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当场而不敢言语。
李天衢也从旁接过唐刀,擎在自己面前,伸手握柄缓缓拔刀出鞘。随着呛啷啷的摩擦劲响,一抹欺霜赛雪的寒芒也映在脸上之时,李天衢噙着的那抹笑意消逝不见,双目也如唐刀锋刃映出的寒光那般,流露出一股森然的杀意!
如此齐克让乃至在场的泰宁军藩镇一众有头有脸的人物眼见大批军士鱼贯而入,已将他们给包围住,又望见李天衢与王彦章率领一并兵马出现在他们眼前……虽然仍是身着新郎官的绯红喜袍,可手中却提着把锋刃森寒的唐刀,那袍子的颜色此时看起来也如同鲜红的血液……他们脸上的笑意,也都已凝固住了。
“……贤婿!你这又是为何!?”
愣怔了片刻过后,齐克让惊呼大喊。其实眼见李天衢突然翻脸,更是有备而来,他大概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的打算,然而都说是谋财害命,眼下的齐克让,也尚不知李天衢谋权过后,是否还要害命,他也只能慌张的大声喊叫起来。
李天衢环视在场惶然惊惧的一众宾客,目光最终停留在齐克让身上,眼见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他也仍迫切得要从自己这边得到个答案……半响过后,李天衢反手倒提唐刀刀柄,朝着齐克让微微欠身施礼,而口吻却十分凝重的说道:
“齐节帅,事到如今,你当真还不明白么?我迎娶令爱,所谋的则是你统掌的泰宁军藩镇啊……诚然我李天衢用的是阴谋诡计,也全因齐节帅未曾提防,也使得我能如此轻易得手。天下地,天下人取之,如今但请齐节帅从之任之,弃了你终究把握不住的藩镇节度之位。”
为了成就霸业,有些时候李天衢不在乎去做一个恶人,但是明知齐克让就算不被他夺了基业,到底也仍免不了要被天平军朱家兄弟同样要趁着迎娶他女儿之时强吞其藩镇……“你的地盘终究要被别人抢去,也就莫不如便宜我了吧”这种话说出口听着也未免有些无耻。
这时候做个恶人也就莫不如直截了当,我就是算计着抢你的地盘了!你想怎的,就赶紧回个话吧!
然而李天衢如此单刀直入,这反而让齐克让更是不知所措。而他麾下一众幕僚属臣、衙内军将,乃至泰宁军治下诸州能与藩镇间来往走动的地方大户神情或是惊怒、或是骇惧,眼下忽然被李天衢指使一众军士给制住,几乎所有人也根本不敢跳出来斥责反抗。
只唯有一人……
突然撞击折裂的响声乍起,有个泰宁军治下戎守沂州,今日也来赴宴庆贺的一员牙将踹翻了桌案,当即暴蹿而起,旋即便指着李天衢大声喝骂道:“姓李的,你这贼汉狼心狗肺!齐节帅将爱女嫁于你,本欲结成秦晋之好,可你这狗贼……”
然而那军将正喝骂着,陡感自己被一道高大的黑影给笼罩住,王彦章已然疾窜至他的面前,抡起手中大枪便恶狠狠的直劈落下来!那牙将大惊失色,慌忙侧身闪避,而王彦章一手绰枪,疾步前踏,另一只手直接捏住那人脖颈,便如揪起个小鸡崽一般生生的提起,随即抡臂一挥,那牙将的身子骤然飞出,激烈的冲撞砸击声又引起一片惊呼,那牙将重重的撞在墙壁上,而当即昏死了过去!
王彦章擎住大铁枪,又重重的往地上一搥,碎石激溅迸飞,砖石青瓦当即龟裂开好大一圈,王彦章瞪目来回睥睨,还厉声喝道:“我看哪个还敢轻举妄动!?”
在场宾客更是骇得魂不附体,就连泰宁军藩镇在座的一众行伍军将也都被王彦章给震慑住了。他们也都意识到眼下非但已是受制于人,若论骁勇善战,纵观泰宁军诸级将官、数万牙兵,似乎也没有一个会是李天衢麾下这员猛将的对手!
善事做到底、恶事须做绝……
李天衢侧目乜了那个被王彦章轻易掷出摔晕的牙将一眼,也毫不掩饰双眸中凛然杀意,当他转过头来,再望向齐克让之时,又沉声说道:“到底是我要算计你,晚辈自也不会奢求齐节度能够体谅,但是无论你明不明白,我既然出手,非但势在必为,更是势在必得!
事既已做下,已绝无半途而废的道理。所以奉劝还是尽早依从了吧,如此我也担保决计不会再危及齐节帅亲族家眷性命,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若执迷,就请恕我只得把事做绝!”
“李天衢!你好狠的心!”
齐克让忿声怒道,然而其实也不过低声咬牙说着,还生怕让李天衢听得个真切,而触怒他起了杀心。惊怒时撑起来的身子在此刻骤然一软,齐克让完全瘫在了椅子上,不但提不起分毫力气,惊吓过后,他只是怔怔的出神,三魂七魄也似乎被抽走了大半……
当初力抗黄巢不成,西奔辗转溃逃,又陷入唐廷争权夺势的漩涡中曾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齐克让当初有甚雄心壮志也都已磨平了,现在也无意外拓疆土去争什么霸业,也就打算守着自己的地盘基业、荣华富贵,也早没什么进取心可言。
然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更何况周围诸处强藩多有狼子野心之徒,齐克让当然也十分清楚。本来以为李天衢算是诸处藩镇节度当中的后起之秀,靠的是诛杀黄巢这等奇功上位,正因为如此,他也没有什么背景可言。
而李天衢能把义成军藩镇打理的井井有条,看来也迫切的希望与己方势力达成紧密的互助关系,两处藩镇联姻,不但可让其它藩镇忌惮而不敢轻易前来犯境,自己又是义成军藩镇的岳丈,如此当然还是要由泰宁军占据着主导地位。然而齐克让本以为他算计的精细,可是事到如今,方知这是引狼入室……
既然早就不打算去争什么雄图霸业,齐克让骤然遭受如此重大的打击,也立刻陷入进萎靡不振的状态中。李天衢无论留有几分余地,还是非要把事做绝倘若都能夺下泰宁军藩镇……那么我不是好歹也要保我家小安生?至于甚荣华富贵,他又可愿恩施容我富足?身家性命,已都在李天衢掌握之中,我又如何能再与他争?
毕竟早已是心志不坚,齐克让从情绪最开始的惊怒、抗拒、愤慨,渐渐变得茫然、消沉、恐惧……当他再颤巍巍的抬头望向李天衢时,眼中也已流露出一股祈求之色。
本来李天衢趁着迎亲之日突然控制住藩镇牙署,如此鸠占鹊巢,也不免引得泰宁军幕僚署将心生愤慨。然而在场的宾客,再无一个敢起身抱不平发声,不少人甚至已经在考虑泰宁军易主后自己的仕途前程……
只是眼下毕竟齐克让尚还未表态,到底也不便如此快便改换门庭、另拜主公。
然而等到齐克让终于发话,听到他几近哀求祈饶的言语,也立刻使得在场那一众幕僚属臣心中对李天衢那些许排斥抵触的心思荡然全无:
“李节帅,倘若我尽依得,这泰宁军就由您来接管,您……可又愿向天下人赌咒发誓,当真能承诺肯保我性命……又可愿保我家小当真能安乐过活么?”
第187章 手段狠辣,与无耻下作可是两码事
齐克让轻易的服软认命,这也在李天衢的意料之中。只要能出其不意将其给控制,要拿下他屈从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泰宁军论人口、地盘、财政、军力……等各方面上限的条件要远远优于义成军,齐克让按李天衢想来,倒与汉末时节占据着号称为“天下重资”的领地,却拱手把地盘让给袁绍的冀州牧韩馥境况有些相似。无论开局时底牌再好,群雄逐鹿竞争之际,你不是那块料照样也是白给。无论是被以何种方式,地盘基业,到底难免要被他人强取豪夺了去。
反而是在面对齐克让之女齐玉韵的时候,倒让李天衢更有些不忍。
是夜,瑕丘城齐府内闺房中,庭院间诸队义成军士卒巡视来回,也早将齐克让宅中家眷、仆役悉数控制了起来。
而就在齐克让之女齐玉韵的闺房当中,屋内尚还散落着不少婚仪器具物件。李天衢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