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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但只怕也根本不足以成为能力挽狂澜的倚仗……
心中黯然念着,时溥惨然一笑,又道:“可是……我军还能怎么应对?徐州治下各县接连失守,这彭城也快成为一处孤城了……还能支撑多久?就算能突围出去……如今宿、濠、泗诸州也相继沦陷,我还能往何处逃去,苟延残喘得一时,只得去做那丧家之犬么?”
叹声说罢,时溥便抛下众将,自顾去了。而只留下那干感化军尚存的统兵牙将各个面面相觑,却也只能长吁短叹起来……
而又过了大概一个月的光景,李天衢眼见困守于彭城中的感化军部众仍然毫无半点动静,估计现在的时溥,应该已很难再承受住那种绝望的煎熬,差不多也是时候进行猛烈的攻城战,当时溥意识到彭城或早或晚终究也守不住的时候,这个事实,应该便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毕竟由于朱温意图染指淮南,遣兵假道徐州而被时溥拒绝,而引得宣武军全面侵攻感化军的战事中,按原本的轨迹时溥预先有所防备,也着实抵抗了几年的光景,然而这也致使徐、泗一带战祸不息,百姓流离失所、无法耕种,后来又遭水患,黎民大量死亡而对于当地民生造成极为惨重的破坏。
李天衢当然也决计不想接手一块白骨露野、民生涂炭的领地,趁着如今感化军治下几处州府,尚还到因为战争而对黎民生计构成毁灭性打击的地步,也是时候在时溥背后推他一把,促使其早死早超生,感化军治下几州的形势才能尽快恢复稳定。
然而到了强行攻城的时候,麾下兵马也难免要付出相当的伤亡代价。
本来这些时日氛围剑拔弩张,但却也十分平静的彭城城下,已是杀声震天。
但见得城下人头攒动,飞石如蝗,而城上同样是箭矢纷飞,擂石乱坠,大批只得采取蚁附攻城战法的士兵或是结成紧密的阵型,在弓弩手的掩护策应下架起手中盾牌连成一片,步步紧逼向城墙下方迫近,或是已经攀援在勾搭墙垛的长梯上拼了命向上攀爬,但由于遭受居高临下的密集打击,也仍旧不免如割韭菜般一茬茬的坠落倒下!
而李天衢竟然亲冒矢石,策马列于阵前督战,也是尽最大的可能调动起各部将士誓死效力的决心。虽然难免会几支箭簇流矢激射而来,但李天衢为身旁王彦章、符存审等骁将拥簇着,零星箭矢也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骤然发动第一轮攻城,看似便已是倾尽全力,李天衢倒也没指望能一蹴而就的攻破城高壕深、守备森严的彭城,关键是在于要让时溥彻底明白,这座城池或早或晚终究要被打破,你再是负隅顽抗,也不过是在等死。
以彭城南门为重点猛攻的目标,诸部攻城部曲排头激射出箭矢,仍如暴雨般倾泻出去,各式攻城器具随着一众军士齐心协力的驱使下慢慢靠近城下。期间虽然也难免仍有士兵被守卒挥洒下来的箭矢射中,也有不少人在城头上浇淋、砸落的滚油沸汤、滚木擂石的打击下战死毙命,但绝大多数军士仍旧前赴后继的往前疾冲,立刻补充向同僚的位置,狂涛怒浪的冲击看来愈发猛烈,不断的冲击着彭城城防!
毕竟打下此处感化军藩镇治所,朱瑄、时溥这两路顽敌便将彻底败亡,仗都打到了这个份上,前面二十四拜都拜了,还差最后这一哆嗦了!?
彭城南门前筑的瓮城边,护城壕沟上面已垫上了几层厚木浮板,而瓮城之上,也已有不少攻城军健冒着箭雨攀上了墙垛,而上面的守卒立刻也有几队兵士发喊冲上前去,用长枪攒刺登上城头的敌人;这边已经在城关上开始进行激烈的白刃战,不远处的感化军守兵仍旧不断的向城下射着箭矢,并扛起沉重的石块狠狠砸下城去。
过了护城河,杀上了瓮城,再往前推进过去,便能逼近主城城门楼,然而彭城南门瓮城东西两边也筑起四座箭楼,亦有守城士兵朝着瓮城这边占据得一片空间的攻城士兵施射箭雨。
如此如果攻城一方攀上瓮城的后续兵力不能得到及时补充,那么也就难免还是要被城墙上扎堆死守的守兵清空除尽。但是只是这第一轮攻城,便已经杀上了城防险峙坚固的彭城城头,这也激起了攻城部众趁势进取的锐气,反观仓惶率部抵抗李天衢所部大军猛攻的感化军数名牙将,也是愈发的焦头烂额、疲于应对!
浑身血污的牙校,奉所部上官将令,几乎时连滚带爬的疾奔到时溥所处的官署,仓惶着禀说李天衢所统领的敌军攻势猛烈,还望时溥立刻亲自赶赴城关督战御敌。
然而那牙校赶至官署内却扑了个空,立刻焦急的嘶声怒吼,向那些失魂落魄的胥吏、仆役喝问时节帅何在之时,他冷不丁瞥眼望见彭城当中,距离官署不远处的那座于当地负有盛名的燕子楼上,却有烈烈的火光燃起……
第218章 主子轻生,我等又何必卖命?
徐州燕子楼,本来是感化军藩镇当初尚还被唤作武宁军之时,于唐朝贞元年间在位的节度使张愔为了一代名伎,彭城本地出身,更是他爱妾的关盼盼所修建的小楼,因其飞檐挑角,形如飞燕,而年年春季燕子迁徙来时也多栖息于此,故而得名。
由燕子楼登楼远眺,能见得近水远山,花木扶疏,诗情画意的景致,也是格外让人心旷神怡。只不过彭城城关那边隐隐传来惨烈的厮杀声,也惊扰得燕子楼周围些许百姓惶惶而不能自安,也未免显得有些煞风景。然而此刻燕子楼堆积起来浸过油脂的薪柴被点燃,腾的燃起了一道烈焰,彭城此间名楼,看来也免不了要毁于一旦……
而时溥端坐在燕子楼二层布置别致的阁子间,他凭阑举目眺望远处有冉冉硝烟升起的彭城南门,脸上神情看来有几分黯然,几分愤懑……似乎夹杂着几分决然。
“罢了……我时溥当初也只不过时徐州一介牙将,巢贼祸乱天下,对有志儿郎却也正是风云际会之时,遂招聚兵马驱逐支节帅,篡位做了这感化军节度使……方今乱世,群雄割据诸路,本来以为有朝一日,我也未尝不能称霸天下……可如今看来,我到底没有那个本事……
李天衢,我本来深恨你从中作梗,坏我大事,执黄巢首级倒教你扬名立万……你从我手中夺去的,我也势必要从你那再抢回来……可是今日栽在你的手里,败了就是败了,我好歹也是堂堂一方节度,又岂能为求一条活路而卑躬屈膝?与其早晚要被你拿住受辱……也莫不如自行了断!”
时溥惨然念罢,随即侧头望向依偎在他身边的妻室,又不禁叹声说道:“我今日既然必死,与其留下你们孤儿寡母于死敌手中……也不如随我一并去了吧!”
而时溥之妻虽然哭得梨花带雨,但神情决然,也立刻悲声回道:“夫君既死,妾身何忍独生?天下既容不得夫君活,我们一家人也当追随到九泉之下!”
虽然已决议举家自焚,可时溥闻言脸上悲怆之色也不由又浓郁了几分,又暗付道:虽然也曾纳得几房妾室,但到底是贪慕我权势富贵,没甚情意可言……无论我得势失势,生死与共而不离不弃的,也就唯有这个相知时日最久的正妻了……
“爹……孩儿好怕……”
这个时候,随着火势渐大,烈焰疯狂的吞噬着燕子楼的雕木檐梁,噼噼啪啪啦的响动声愈发的猛烈,蒸腾的热浪已经开始灼烧肌肤血肉,这也使得瘫坐在时溥与他妻子面前,那方才懵里懵懂地被带到燕子楼上的时溥之子也不住惊慌的嚎哭了起来。
两个骨肉,大的也远没到加笄之龄,已是骇得呆若木鸡;小的才不过六七岁的孩提年纪,感到热浪扑面而来,直炙得脸上发烫,也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他们先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因为穷途末路,便已决定拉着全家人一起要葬身于火海当中,如今肆虐的火焰眼见要将燕子楼彻底吞没,这两个孩童又怎能不惊?怎会不怕?
时溥脸颊的狠狠抽搐了几下,他猛的站起身来,狰狞厉喝道:
“闭嘴!不许哭!你们是我时溥的种,就莫要给老子丢人现眼!生于王侯将相家,也让你们养尊处优了许久,可比起寻常贩夫走卒的子嗣,要与群雄角逐争霸,成则福荫你们坐享荣华富贵,如今败了,你们也就只能随着为爹一起认命了!与其留你们苟活……向那李天衢屈膝求饶……这倒要污了我的名声,哪个再敢哭嚎,我先斩了你们!”
时溥之妻听罢更是悲从中来,一把将两个儿子搂在怀里,也放声痛哭起来。时溥瞪目望去,本来还要喝骂之时,滚滚浓烟疾窜腾起,火势更大、烈焰焚楼,又是喀啦啦几声爆裂声起,燕子楼彻底崩塌,顷刻间便被熊熊烈焰彻底吞噬!
燕子楼周围的街坊间,也惊动得不少百姓惊恐的观望眼前惨烈的景象,各个骇得不能言语。而赶来报急的感化军牙校逼问官署内的仆役出些口风,又望见燕子楼已被烈火吞噬,他当然也很清楚时溥携妻儿全家已经自焚于那边的名楼当中……
效忠的主子都已选择携家带口的轻生自尽,那牙校惊愕过后,也只得懊恼的捶胸顿足,随即又立刻往彭城城关那边仍在率领守兵力战的上官那边赶去,要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立刻报与全军知晓……
……
“什么?时节帅举家自焚了!?”
“罢了!时溥都不想活了,我们又何必为他去死!?”
“……竖起降旗,这仗也不必再打了……按说咱们几个死战至今,就算是要报时节帅当初知遇提携的恩情,这也已算是仁至义尽了,纵然再强撑硬抗过几番猛攻,如今我军外无援手,早晚也终究抵不过那李天衢……如今也只得降了!”
拼死竭力打退了泰宁军第一轮猛攻,可是溥携妻带子自尽的死讯,却在感化军尚存的部众间宣扬开来。如此孤立无援的困境当中,本来因彭城坚固险要的城防而尚存着几分侥幸顽抗的心思,以勉强维持的抵抗心思在这一刻也已是荡然无存。
本来仍旧据险死守的感化军中几员统兵牙将,也都是盘算李天衢如果并非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攻下彭城,那么予以攻城敌军几轮迎头痛击,李天衢不愿自己麾下兵马付出太过惨重的代价,那么有些许的可能性引兵退去,那样的话,也会给时溥争取来一定的喘息之机。
可是如今自家主公直接举家自焚了,这还用争取得什么狗屁时间?
索性自称节度使,取代时溥继续死守城郭?如今感化军藩镇几乎快被打得只剩下孤城一座,西有朱温、东有李天衢,哪个不是眼红心热的要席卷荡平感化军全境?若是再算上南面孙儒……这时候谁要当出头鸟,也无疑是自寻死路。何况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垮了下来,彭城中尚存的感化军部众很难再强撑起负隅顽抗的战意,也没有必要再无谓的厮杀下去。
是以不过半日的功夫,彭城城门楼上不但竖起了降旗,城内也派遣胥吏至李天衢营寨当中告罪请降。仅小半个时辰过后,先前一轮攻城丢下众多具尸体,却还尚不曾攻破的城门缓缓打开了。
方才不久前,还要杀得个你死我活的感化军参与部众,此刻都弃了军械,大多伏在地上,任由鱼贯入城的泰宁军将士有条不紊的将他们给控制住。
李天衢则在一众心腹的拥簇之下,骑乘着高头大马昂首入城。据前来请降的感化军幕僚报说,彭城内尚存的守军,再加上协同把守城关的青壮民夫也有近万人之众,以彭城城防险要,如果只得强行攻打,恐怕还要付出数以万计的兵马伤亡,尚还不能说准便能打破……
时溥选择以引火自焚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如果他当真要死撑到最后一刻,那也的确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虽说我与他是势不两立的敌手,不过倒也是拜那时溥所赐,使得我取下这徐州治所的过程轻松了许多……
李天衢心中感慨念着,随即便对身旁的解青嘱咐道:“传令下去,收殓时溥一家遗骸,听闻他也是徐州彭城本地出身?这也正好,将他全家好生安葬了吧……”
直到李天衢与一众军马来到了时溥本来的官宅府院,就见其中雕栏缭绕、金盏盛碧,诸如主厅、寝房、厨院、厢房、家塾、书房等诸般门房一应俱全,布置的也十分豪华阔气。先有一众军士盘查检视一番,本来时溥府中的侍妾、司吏、婢女、歌伎、厨子、仆役、护院……等男女也尽被押解至府院门前。他们各个神情惶恐,低垂着脑袋,也只能毕恭毕敬的听候李天衢发落。
时溥携妻带子的举家引火自焚了,可府中剩下的这些侍妾婢女,倒还并没有随着他一并陪葬……
李天衢寻思着,仍骑乘在马上环视过去时,却见有个女子倒敢悄然抬起头来,甚至还朝着这边抛来了一个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