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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衢自然晓得此事,不过那些死在黄巢屠刀之下的海外商贾、广州侨民,也未必全都是单方面的无辜受害者,很多人甚至可以说是死有余辜。
按《旧唐书·卷十》所载:“癸巳,广州奏大食国、波斯国兵众攻城,刺史韦利见弃城而遁”,由于唐廷愈发糜烂昏聩,当年黄巢尚还没杀入岭南之前,广州便有十二万大食、波斯裔人立刻组织起上万大军发生暴动,联合本国进入南海的船舶洗劫了广州,唐朝官员落荒而逃,又是当地唐人汉民惨遭荼毒。
黄巢无疑也是知道此事的,他虽然要造大唐的反,毕竟也是中土汉人,以其“你杀我一个,我便宰你十个”的行事作风,打破广州之后非但是见到胡人就杀,还打算彻底截断胡商入中土采购贩卖的货源商路,似乎也有出于民族立场而大加报复的心理,只不过……他大肆屠杀的举动的确过激了些,更关键的是对于当地汉家儿女来说,黄巢不止是杀胡,也仍是屠城。
眼下距离李天衢手刃黄巢,也没过几年,广州那边无论汉人胡人死得太多而疫病横行,这也是致使黄巢打消了“欲据南海之地,永为巢穴”战略意图的重要因由,只图继续挥军转战流窜。而广州针对胡商的大屠杀过后,有阿拉伯商人阿萨德等侥幸生还,奔逃出海,波斯湾诸国闻讯震动,这段时期自然也不敢再至广州做海贸生意,而当地涉及到汉人、胡人数以几十万计的屠杀,仇视对立的情绪尚未消弭,李玹他们兄妹三个虽然已归化汉唐,但终究是波斯人的形貌特征,哪里还敢再去岭南广州?
走杭州、明州海贸上路,江淮那边孙儒麾下凶兵却闹得正凶。如此李玹他们世家经营香药生意,不能坐吃山空,就算也未必能如以往那般大量采购海外商货……长途跋涉的选择至局势更为稳定的密州口岸寻找开拓商机,似乎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而李玹比起他兄长李珣的性情而言“喜游历、好摄生”,经商走动时被世人称作李四郎,家中自然由他时常抛头露面的到处走生意。结果到了密州板桥镇之后,又听说王建不遵圣旨,挥兵势必要夺下陈敬瑄所掌控的剑南西川藩镇……眼下入蜀的道路要扼被截断,只得在密州逗留了一段时日,说到此处,李玹也不住的长吁短叹起来。
“原来如此,方今天下到处兵荒马乱,先生为家世生意,却仍要舟车劳顿的到处走动。每次出行也要耽着凶险……如今又暂时归乡不得,的确甚是劳苦……”
李天衢附和着李玹叹声说着,心里则盘算这个李四郎的兄长李珣,就算暂不说他的文学造诣如何,也还是这般时节最顶尖的药理医学名家,他所著的《海药本草》、《证类本草》等著作于后世大多失传,但在这个时节记述诸多中土、海外药物的形态、性味主治、附方服法、制药方法、禁忌畏恶……等诸多事宜,也是唐土最别具一格的医经。
倘若有机会将他招拢过来,以后自己麾下的文武才干也难免要涉及到生老病死,鉴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或许也很难延续某些人原本的命数……可是多了李珣这个药理医学名家,是不是也有可能延续某些己方势力心腹骨干的阳寿?
哪怕未必能次次妙手回春、续命改命,好歹这个机会,也是争取要尝试的。
可是李珣现在虽然没有出仕,想必再过一段时期,也将会投到王建那里做了前蜀政权的臣子。而按史载于蜀为后唐所灭之后,他便不再出仕于任何一方势力……
而李珣、李玹还有个妹子李舜弦,将会被前蜀后主王衍收为昭仪。不但是个波斯美女,更是有文才、工为诗、善七律,以后也将会是当世知名的才女。前蜀亡国之后,后主王衍被押赴往洛阳的路上,连同亲族被后唐庄宗李存勖所杀,李舜弦所做的“却忧难得到人间”一语成谶,而后她似乎也是隐居山林,不知音讯……
而如今有缘见到这李玹,看来也须设计诱使他们兄妹三个会做举家搬迁的打算。否则过了这村,还真就再没这店了。
第232章 比起前蜀王建,你们有更好的选择
“不止是王建发兵截断入蜀要道,方今李茂贞、王行瑜纠聚拥陇右、凤翔、邠宁几处藩镇牙兵进逼长安,又引得河东李克用、宣武朱全忠等强藩引兵西顾,如今川陕各处道路兵荒马乱,只怕那边时局也会愈发的动荡。
而先生今番有幸抵至密州,我治下诸处藩镇州府,虽然目前时局太平,而先生每次行商,长途跋涉,所过之处藩镇州府不知何时还要引起战端。如此都要耽着莫大的凶险。依我看来,就算是维持家业,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李天衢循序渐进的诱导着李玹,也引得这李四郎不住的应合道:“正如节帅所言,时逢乱世凶年,各地兵连祸结。唉……可叹诸处藩镇节度穷兵黩武,又有谁能如李节帅如此英明神武,打理的治下州府安乐太平?”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李玹久在外面经商走动,对李天衢这么个务必要奉承,而绝对不能得罪的主也免不了要拍拍马屁。毕竟天平军与徐、泗等州府也是靠发动战争打下来的,这密州所属的泰宁军藩镇也是李天衢使阴谋诡计强夺来的……这也就是赶上了周围诸藩没有精力与李天衢开战的时候。
虽说五代多变态,这般时节各处割据称霸的藩镇节度、地方豪强里面,除了秦宗权、孙儒之流,当真还有些性性残忍到突破了做人下限,甚至真打算杀光治下百姓的屠夫,其他大多势力兴兵动武,打下来成了自己的地盘,哪个又不想好好治理?
然而李玹迎合着李天衢,脸上忧虑之色也不由的又浓了几分。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兵荒马乱时节,每次走商远行,也如同招摇过市的肥羊,所过之处马匪流寇,乃至为了一时之需而不在乎屠杀劫掠过境商队的地方割据势力……也都是最为致命的威胁。
李玹也很清楚就算每次行商,手下虽然有两川地界出身的武师守护,但是途径那一路当真动了杀心的藩镇领地,面对大批如狼似虎的牙兵,他们其实也与待宰的猪羊没什么两样。
靠的是售香药而发家致富,可如今各处进购行商的道路凶险重重,李玹又不愿意到了他们这一代家道中落。更何况眼下西川、东川地界局势也是凶险动荡,而他们李家是居住于剑南东川梓州的世代富户,久后也未尝不会是哪一路军阀杀上门来吃大户,而有举家灭门之险。
随着局势愈发险恶,要保住身家性命,李玹也已意识到恐怕也只有凭着他兄长的才名,而去投靠势力强大的割据势力做为靠山,才能确保家世基业能够延续下去。
李天衢自然晓得这李玹的兄长,眼下李家家主李珣以后的抉择,遂继续推波助澜的诱说道:
“王建当年入蜀,顺嘉陵江击阆州驱逐刺史,败汉州刺史张顼于绵竹夺其州府,趁势又大掠西川十二州,划邛州、蜀州、黎州、雅州永平军藩镇得授任节度使兀不知足,违抗圣旨不遵,驱逐本来由朝廷任命接管西川的节度使韦昭度,截断中原入蜀要道,围攻成都,翻脸势必要置他义父田令孜于死地。
他还大肆招兵买马,看来做势要吞并两川巴蜀之地的野心也已是昭然若揭……而先生世代于梓州居住,属剑南东川(囊括后世四川省东部和重庆市)藩镇……我去也听闻东川群盗多据州县,而节度使顾彦朗病死之后,由其弟顾彦晖继位为东川留后,却也无力整治藩镇内乱势。而剑南东川与入蜀的黄巢降将杨守亮素不睦,前不久也正是兴兵攻打东川治所,更是先生家乡所在的梓州,他顾家兄弟尚且还要请求王建发兵驰援。
如此东川藩镇顾家的基业,还要仰仗王建去援护。而王建先要取成都占西川,得陇望蜀,图谋顾彦晖掌控的东川十二州。王建对他义父田令孜与其族亲陈敬瑄都要下死手……又为吞并东川,意图设计囚禁本是友军主帅的顾彦晖阴谋不成,过不了多久,也必要兴兵去夺。恐怕先生家园,到时也难免要遭池鱼之殃啊……”
李天衢针对于东、西两川巴蜀之地局势的走向剖析得头头是道。李玹听得也不由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只是他再听下去,也更是忧心忡忡。李天衢分析他家园所在的川渝巴蜀局势固然是鞭辟入里,可是以后的时局当真如他所言……李玹也寻思道难不成我李家也只能去投从那野心勃勃的王建?
方今割据一方的藩镇节度,也有不少人得世人惯称的诨名,比如朱温由于是乡间泼皮闲汉出身,所以早年被唤作泼朱三;后来的南平王高季兴、高从海父子面北称臣,却经常劫掠邻国途径自己辖地的使节,甚至乐此不疲,遂被南方诸国唤作高恶棍、高赖子;李克用则是身兼飞虎子、李鸦儿、独眼龙等几个绰号,自是彰显他的威武霸气;
至于王建出来混打天下,他的诨名却是贼王八……
李天衢自然知道王建平定西川之后,又将陆续吞并武泰节度使王建肇、东川节度使顾彦晖、武定节度使拓跋思敬等割据势力,占据两川三峡,而建立前蜀政权之后会励精图治,注重农桑,兴修水利,而采取保养民力,鼓励经济的国策。李珣那一家子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之下,也就只有为割据称霸于巴蜀之地的王建效力。
可是现在的王建,还正处于他在世人眼里名声最臭的时候。
曾经拜祸乱朝纲的大太监田令孜做干爹,现在又要迫切的要宰了自己所认的义父,入蜀之初本来与剑南东川顾彦朗、顾彦晖兄弟关系最是和睦,可王建大摆鸿门宴,意图抓获顾彦晖而一举控制东川的阴谋事发,双方势力的战争也是一触即发……如此忘恩负义,而王建为了激励麾下兵马尽快攻取以成都为中心的西川藩镇,也已放话说:
“成都城中繁盛如花锦,一朝得之,金帛子女恣汝曹所取,节度使与汝曹迭日为之耳。”
这么一号人物,纵容牙兵打破城郭之后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抢钱抢女人,至少目前在川蜀地域的世家大户眼里,又怎会有什么好印象?
何况王建的疑心病与朱温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但广收义子,虽然大肆启用文武才干,却又猜忌好杀,诸将有功者,多因事被诛。史载中的李珣固然对王建所建立的前蜀政权忠心不贰,可李天衢也绝对不信现在尚处于东川顾彦晖治下,却也没打算出仕效命于他的李珣、李玹那一家子眼下便已经打算举家前去投奔王建。
眼见李玹又听到王建这个名头时脸上神情的变化,李天衢心说也大概印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而李玹受李天衢言语诱导,也愈发的意识到自己的家族随着川渝巴蜀之地格局的变化倘若仍是无动于衷,灭顶之灾早晚也要降临……他更是惶恐不安,也不禁又把眼望向李天衢,眸中也满是期盼之色,而期望这个坐拥几处藩镇的一方霸主能给自己指一条明路。
李天衢眼见火候差不多了,遂又长声笑道:“都说树挪死、人挪活。先生为家世也合当有趋吉避凶的打算。而我久慕尊兄与先生才名远,既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待先生可以归乡之时,何不劝说尊兄举家东迁,而投到我藩镇治下?”
第233章 军人、江湖人、不良人
对于李天衢建议他们全家东迁过来的邀请,李玹大为意动,可仍不由有些迟疑。毕竟故土难离,他们祖上虽是波斯出身,可毕竟家世早在梓州安家落户、落地生根……自然不能是说走便走。
何况李玹虽然能看得出李天衢很赏识自己,又打算厚待他们兄妹,得到一方节度使的庇护与关照,他感激归感激,可毕竟也只是初识,李天衢便建议他们舍下乡园的地契房产,只因为几句话便要离开自己的家园,虽然你剖析川渝时局,为我家世设想……这到底也有些突兀了吧?
所以李玹本来还打算推诿说容他思考些时日,然而李天衢又是轻飘飘的几句话,李玹愣怔片刻,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态度立变,而拍着胸脯说自己死磨硬泡、好说歹说,也必然要劝动自己的兄长举家搬迁,前来投从……
因为李天衢投其所好,提醒李玹倘若能投从过来,密州海贸这边不但也由他司掌相应的职事,家世仍可以走海上贸易的同时,也将为他大开方便之门,而满足李玹那个已经可以说得上是走火入魔的嗜好:炼丹。
毕竟李玹不但以鬻香药为业,平素没啥别的嗜好,就是醉心于炼制丹药,而且为其倾家之产不计其数。按史载轨迹他老哥是前蜀重臣,妹子舜弦为王衍昭仪,而李玹官居太子率官,如此也是身家富贵显赫,结果为了搞炼丹,李玹到了晚年家无余财,惟道书药囊而已,这也能看得出他见自己毕生的财产几乎都投到炼制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