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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歇斯底里的梁军将官再扑向王彦章时,激荡的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然而他奋起一刀,完全无法就对眼前这员敌军大将造成任何伤害,自己手中的刀,反而被轻易震飞。
而王彦章瞪目望去,挺起大枪直搠,轻松写意的便洞穿了那员梁将的胸脯,旋即随手抡臂一甩,那员梁将被生生挑飞,便惨嚎着非甩出丈高的空中,身子在重重砸落进滚滚突进的骑阵当中时,便已气绝毙命!
“喀嚓嚓!”
王彦章奋猛突进,催使着战马凿进前方溃动的人群当中,胯下高头大马长嘶时,扬起老大的铁蹄凌空踏落,恶狠狠踏前方一名梁军步卒的胸腔。霎时清脆却让人闻之格外心悸的骨骼碎裂声乍起,那步卒被活生生撞翻踏倒,他无法呼吸,甚至还能清楚的感觉自己的胸脯凹陷下去一片!
如此这般,成批的梁军士卒非是被王彦章抡枪砸得几个、几个往半空中飞去,便是相继在势不可挡的战马蹄下翻滚着。骨骼碎裂,口中喷出一团团血肉,奔走不及,也只能陆续成为王彦章的枪下亡魂!
按原本的轨迹,本来应该是五代第一朝社稷最后守护神的王彦章,反倒如自诩天下无敌的李存孝那般,大肆袭杀梁军抵抗将官,他抡动大枪,催骑撞杀之势摧枯拉朽,当真是魔挡杀魔、佛挡杀佛!
而策马冲驰掩杀的王彦章,反而是心中腹诽,脑中忽的生出一个念头:
朱温麾下,不也是良将如云么?怎么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场大战,梁军方面,的确也集结了杜晏球、李思安、牛存节、王檀、邓季筠、张存敬……等众多将才。然而他们率领着所部将兵,也已然开始纷纷后撤。毕竟就算是勇冠三军的猛将,面临这等规模的溃败颓势下仍要试图顽抗,也无异于飞蛾扑火。
更何况,那些惊愕震恐的梁军将领再是不甘,却又听得阵阵激烈的鸣金声传来。是朱温慌忙下达军令,急命各支部众撤离战场,诸如李思安、牛存节、王檀等将领怒目瞪视向远处不停朝着这边涌杀过来的敌军,再是不服不忿,可他们却也不得不承认就此撤军,自己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至于朱温,他满目怨毒,眼见也不住狠狠抽搐了几下。眺望李天衢这边,还有高思继、刘知俊、张归厚……陆续率领所部骑军奔涌杀出,不断的趁势收割人命,情知此战己方败局已定,要尽可能保存军力,也唯有退兵,而且是越快越好!
可是……于长垣附近郊野打响的这场大战溃败,李天衢再无顾虑,挥军继续侵攻,兵锋所向,却不正将是我大梁国都汴州开封!?
第359章 狡兔三窟,迁都的打算
兵败如山倒,还是一溃千里。就连坐镇戎卫于朱温左右的梁军军旅,在目睹前方一拨拨同僚部众相继崩挎溃散,单方面遭受敌军屠戮的惨状之时,大多将士也不由面露惶然之色。军心动摇,由李天衢统领的大军却是气势如虹,这场仗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惊呼逃命,散布在平原上乱成一团的大批兵卒只能抛在脑后,面沉如水的朱温立刻拨马回身,在身边一众宿卫甲士的护卫下,呼啸着向南面退散。虽然由他统领的这一拨梁军撤兵的势头井然有序,可是身后绝大多数同僚部众的死活,他们也都顾及不得了。
胯下坐骑飞速奔驰,也已开始喘起了粗气。朱温骑在剧烈颠簸的战马上,再是气急败坏,他脑中思绪却仍转得飞快。
戎马半生,过往惨痛的败仗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是朱温每一次都能从危机关头挺过来,势力还会比以往更为强大,也正是因为他每次败阵之后都会走一步、算三步,考量敌人还会有何举动,以及自己又应当如何应对。
汴州开封,到底距离义成军太过临近了……李天衢那厮复夺藩镇,又亲自统领大军杀来。朕到底无法杀退这一路的敌军,还有天平军葛从周、徐泗方面张归霸联合杨行密麾下大将田頵一并侵攻,汴州多面受敌,国都长久处于险情当中,我大梁社稷,只怕也会愈发动荡……
朱温心中寻思着,他很清楚这场惨败的结果无法挽回,李天衢就凭着这场大胜,对己方势力治下各处州府,乃至周边各方势力的震慑力,也是不言而喻的。
眼下最为紧迫的,则是李天衢联合各处敌对势力,已经能够随时侵犯至梁国国都城下。朱温思量自己倘若据城死守,那么敌军也能调遣兵马,长期切断汴州与外界的联系,那么梁国内部的局势只会变得愈发动荡。若有选择的余地,又有哪个国家的君主,还刚吃了场极为惨痛的败仗,而还会把国都设在与敌国的边境线上?
但是宣武军汴州做为自己投从朝廷后的发迹之地,而且这些年下来被朱温打理得富庶繁荣,防御工事也是城高壕深,绝对不能轻易拱手让于李天衢。要熬过这个难关,也绝对不能被李天衢趁势逼上绝路……那么朕又应当如何做?
迫不得已,也就唯有壮士断腕,然而汴州开封,若有保住的可能,也绝对不能让它落在李天衢手中……
经过深思熟虑,下一步又当如何做,朱温心中大致也已有了个眉目。当他回过神来,仍见周围的景致飞快的向后方流逝。所部宿卫梁军仍然疾速行军,意图尽快甩开身后穷追猛打的敌军。然而对于仍旧陷在战场中的梁军余部而言,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就更加无法抵挡随时都会赶杀过来的敌军锐骑……
“快撤!片刻延俄不得!”
朱温嘶声怒吼,喝令麾下兵马加速撤离。不但要立刻摆脱李天衢敌众大军的追击,待奔逃会汴州开封左近时,朱温也已打算派遣快马至城中告急,关于梁国政权中枢的转移,也务必要提前准备了……
长垣郊野一带,李天衢麾下各自精锐军旅,仍旧在周围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内的左冲右突,不断得在追击截杀阵型崩散的梁军部众。一直冲杀在最前面的众多甲士浑身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不过,绝大多数血污,也都是在屠戮敌军时溅到了自己的身上。
走脱不得,而又要负隅顽抗的敌军,到头来也终究是死路一条。单方面的碾压又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战场上也几无仍要抵抗的敌军士卒。终于到了要打扫战场,清点敌我双方阵亡伤损的时候。朱温亲掌的二十二万梁军,阵亡战死、临阵倒戈、伤重不治,乃至四散逃逸者,总计数目竟然达到了十五万人。更为关键的是,其中还多有朱温麾下以善战而闻名的精锐军旅。
反观李天衢方面,伤亡总计也不过两万人上下。这般战果,也绝对称得上是酣畅淋漓的一场大捷。
战场上各处军旅齐声呐喊,欢声如雷,士气高涨已到了极处。而李天衢也开始下令安歇整顿、犒劳三军,虽然也倍感欢欣鼓舞,可是李天衢心里也很清楚这场大胜的关键因由,在于他视线看出梁军的破绽取巧制胜,也绝非是与朱温军力对比的体现。
从一开始,朱温猜忌心思作祟,导致朱珍、李唐宾这两员本来能给己方军旅造成极大麻烦的劲敌身死,三军士气更是倍受打击;之后又是莫名其妙的丢了朱温势必要守住的义成军滑、郑二州,大量的军资补给,也都落到了李天衢手里;加上近日如此惨败,朱温元气大伤,想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战略局势上也将十分的被动。
汴州开封,为梁朝政权中枢所在,如今相距不远,我当然还是要趁势打下去的……可问题是,朱温眼下形势险急,若是据守城池,而任由我军围城切断各处道路,而其它各处梁军部众,也都被晋军、吴军、葛从周、张归霸等诸路兵马给牵制住,这就无异于坐以待毙……那么他又会做如何打算?
李天衢也在揣度着朱温下一步的计划,三日之内,也有部曲听奉号令,押解数以万计的梁国降从部众赶往泰宁军,经安顿审核,再考虑陆续收编事宜。大军进行休歇整顿,高奏凯歌,则继续向南面进发,而这一次的目标,则已是梁朝国都汴州开封。
期间东南面也有战报传来,葛从周率领天平军所部牙军,不出预料的攻取襄邑,汴州治下有一处县城失守,对于朱温而言形势更为险恶;亳州守军,也无法抵挡住张归霸、田頵联军的协力猛攻,地理位置上属于“南北通衢,中州锁钥”的州府失守,这将致使杨行密一方势力位于长江以北的兵马,甚至也能对汴州形成直接的威胁。
由李天衢亲自统领的大军更是势不可挡,先锋部众,眼见也要抵达位于开封东北面的陈桥。只是有斥候轻骑探觑前方军情,又急报赶回禀告,这也大致印证了李天衢猜测朱温下一步打算的预想:
“禀大王!方今汴州开封,由朱温长子朱友裕统领数万兵马死守,紧闭城门,严阵以待。而朱温竟率满朝公卿,伪朝宗室西奔而去,经许、汝二州,又有梁将牛存节、张存敬、杜晏球断后,估计是欲往洛阳的方向退去!”
那朱温还真就是沿用了董卓的套路,开封死守不住,便意欲西迁国都了么?
李天衢闻报后也立刻寻思起来,又暗付不过如今洛阳没有经过张全义治理得复兴繁荣,无论人丁、储粮,乃至城郭规模虽然有所复苏,但只眼下而言,还算不上什么易守难攻的要地。更何况洛阳处于河阳军藩镇,同样接邻义成军,朱温如果打算迁至洛阳,不是还要处于我军长期的军事威胁之下?
朱温意图尽快养回元气,在此期间,也绝对不愿被我趁势逼到死路上。那么他打算立刻从险地迁徙出去,目标所向,应该也不会是洛阳……而是再往西行,会选择有关中险要可以倚仗的长安吧?
第360章 朱温的长子,你这辈子也够倒霉的
“朱温那贼子迁移的仓促,仍要尝试将其一举擒杀,而永除祸患。所以还是要派骑军前去追击,只不过朱温意图尽快脱离险地,想必也是早有准备,途径许、汝等州府,也仍处于梁军掌控之下。如此追击部众,也不必太过冒进,若是追击朱温不得,反而要陷入敌军埋伏当中,便撤返回来,也不必枉然折损兵马……”
行军大帐当中,李天衢坐在正首,正与麾下众将商议说着,随即又道:
“而孤亲掌大军,也仍要向南进取。如今汴州开封危在旦夕,朱温纠聚各处兵马,由其长子朱友裕坐镇死守,而调动周围戎卫军旅,仍有数万之众。而开封既是梁国都城,想必城中囤积军资粮秣充足,而且城关防御工事齐备,若要强行攻取,也免不得要大费周折。
但是该打的硬仗,终究还是要打。朱温不能让我轻易占了他发迹之所,但是经先前那场大捷,邻近藩镇州府尽皆震恐。梁军元气大伤,方今中原一带的军力实难与我军抗衡,是以不但汴州开封必然要打,也正可趁势震慑攻取周围忠武、奉国、河阳几处藩镇,趁朱温势颓之时,他的地盘,能取多少,便算多少!”
话音方落,帐内便响起一阵激昂的应合声。而李天衢心中又寻思着,朱温的长子朱友裕,如今由于他老子篡位当皇帝的年份更早,所以也不必在其身死后追赠为王,如今爵为梁国郴王,也的确是能够独挡一面的将才。
按史载朱友裕自幼善于骑射,跟随朱温作战。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更是宽厚待人,甚得兵士军心……可他太过优秀也是个问题。因为朱温猜忌心起之时,除了屈指可数与他最为亲近的几人,就算连亲生儿子都不会放过。
当初也受弑杀唐昭宗罪行要欲盖弥彰,而已被朱温所杀的义子朱友恭也曾嫉恨朱友裕。针对其外出领兵审时度势,自作主张,而未曾完全遵守朱温的军令便进谗言说朱友裕怕有二心,必有所图,甚至朱温还真就忌惮这勇谋兼备的亲儿子会造反。
朱友裕知情后,也深知自己老子那猜忌好杀人的脾气,竟然带了数名亲信藏匿到了深山当中,随后遣人上呈奏书,辩解自己被冤枉谋反当真冤枉。然而朱温的反应却是“既然不打算谋反,那你又为何要逃跑”,遂于朱友裕入汴州自辩,并冲着他声泪俱下的喊冤之时,却喝令宿卫擒执住自己的亲生长子,拉出去就要斩首。
所幸又是朱温的贤内助张惠闻报慌忙赶来,拉起朱友裕抱头痛哭,好生求情辩解,这才打消朱温的猜忌心思,没有只因为多疑便冤杀砍掉自己亲儿子的脑袋。
而朱温虽然确认朱友裕不会谋反,可这桩子事一出,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越深。朱友裕随后郁郁寡欢,终日担惊受怕,按原本的轨迹,也将在几年后出兵征讨时病死。
李天衢寻思着谁要是摊上朱温这么个老子,也当真是够他受的,太优秀了吧,要被朱温猜忌欲杀;能力平庸了吧,还要被朱温对比李克用之子李存勖骂作“至如吾儿,豚犬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