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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大军阀-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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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后面成群成批的反军追势甚猛,宛丘城门楼下方一直矗立观望,面色十分凝重的赵珝临阵应变,反应确是极快,他立刻高声下令,守城步卒立刻张起一片片步弓,锋尖簇芒闪烁寒光,随即嗡嗡嗡一阵的绷响箭啸,从城头上骤然飞出势如飞蝗一般的箭雨,越过了赵昶、李天衢、王彦章等将领统领的军骑头顶,朝着后方直直追来的反军骑众疾落而去!
  反军马步将兵,有的已进入城头上唐军弓弩射程范围之内,伴随着一通箭雨落下当即倒下了一片,行伍军阵顿时混乱起来,诸般惊呼怒喊声也响成一团。
  刚被放下的吊桥随即发出嗵嗵嗵极是密集的震响声,无数铁蹄飞快的践踏着桥板朝着另一侧疾冲过去。李天衢随着骑阵终于穿过刚被打开一半的城门,他喘息稍定,再朝身后望将过去,就见出城厮杀的军马但凡生还的几乎也都撤回城内,守军步卒在所部将官急促的喝令下又动弹起来,迅速要拉起吊桥、关闭城门。
  李天衢心中感慨,他一直怔怔的朝着外面望去,注视着城外横七竖八摆列的尸首,以及更远处声势浩大的反军兵马……直到两扇城门重重的合在一处,将他的目光与外面的景象彻底隔断开来……
  ……
  激战过后,距离宛丘城被四五里处的反军大阵正中,四方都架起了金黄色的幔帐随风微微飘动。其中大驾卤簿,长方幡、羽饰幢等诸般旌旗林立,四面方辇、小辇、鸾旗车、皮轩车……周围也皆有一队队披甲锐士矗立守卫,倒是摆足了唐廷时节皇帝出巡的仪仗架势。
  位于四面黄金幔帐的中心处,起先统领兵马抵至宛丘城前的大将王播跪伏在地上。本来也是杀阵上曾大肆屠杀唐军将兵,做惯了杀人舔血勾当的反军中成名大将,可眼下王播面朝地面,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经过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他狠狠咬了咬牙,而恨声道:“末将惭愧,这些时日攻城不利,有负陛下重托,当真无颜前来复命……还望陛下责罚!”
  位于跪伏在地上的王播周围,数队杀气腾腾,虽身着劲甲锦衣的宿卫甲士却尽将满头长发披散下来垂在肩后(按《新唐书·黄巢传》中所载:贼众皆被发锦衣,大抵辎重自东都抵京师,千里相属……巢乘黄金舆,卫者皆绣袍、华帻,其党乘铜舆以从),发不束而披散,非但又格外狠戾,倒也透着一股原始的凶蛮。
  除了宿卫甲士之外,自然也有黄巢自立的齐朝钦封,此时神色各异的诸多统军将帅密匝匝的恭立在一旁,瞧他们貌相神情,看来也多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最先率部抵达宛丘城前的王播,统领三万兵马倒被区区两千唐军甲骑杀得败退,这些时日下来军力增至七八万,竟然仍没占得什么便宜,甚至根本就未曾对宛丘城防造成半分破坏打击,如此战绩交的,也未免太过寒碜了些。
  其他伪齐朝大将望向伏地请罪的王播时神情或是鄙夷、或是关注、或是疑虑、或是幸灾乐祸……然而包括王播在内,有资格处于这四面金黄幔帐之内、黄金驾舆之前的统军将领,几乎尽是与唐军大小战阵交锋了无数次,见惯了刀光血影,且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过许多次的人物。
  他们在战场上都见过大世面,每一个人自有股生杀予夺、草菅人命的凶戾气场,就算与寻常身上背着几条人命官司的江洋大盗撞见,恐怕对方也会因这些专要与唐朝对抗到底的反军大将震慑得心悸胆颤。
  然而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杀得万万人,方为王中王。在场一众伪齐朝将帅的气场,却被王播伏拜正对的那个人给压制住了。
  本来于似乎全是由纯金所打制,黄灿灿、金闪闪的皇帝驾舆前拉载的几匹宝马虽然已被牵走安顿。可是黄金驾舆厢门大开,上面正有个凛凛大汉身披黄袍,却赤着双足,而单脚架起踩在厢门口处,并豪放不羁的把手搭在膝盖上,在他左右,分别各有一名美妾跪伏听候使唤。
  无论是其中那个被勾肩搭背揽住的,还是在旁做势伏在那大汉身侧的美妾,虽然样貌生得极为标致,皆是国色天香,可说万里挑一的绝色女子,可她们的神情看似恭顺,眉宇间却似乎又夹杂着几分恐惧……
  而被这两个美妾服侍的那个凛凛大汉,实则瞧他面相已有些苍老,大概已是五六旬上下的年纪。而且他无论是肆意披散下来的长发,以及颌下颌下蓄着的那团长髯虽大半苍白,但明显也是有仆役侍妾给他打理的光滑溜顺……但他一对目光炯炯如电,依然是威猛已极。
  饶是看似慵懒的在黄金舆车厢门口那么一座,也是气势慑人。就算眼前尽是久经战阵的统军大将,可是在那大汉面前,却尽皆似是被咆哮山林的猛虎给震慑住的群兽一般。
  而那汉子虽然做势要拜足了皇帝的排场,但是他披头散发着显得格外的狂放张扬,也未着衮冕龙袍……即便也按唐朝天子明黄、太子淡黄,赭黄除帝皇外臣民不得僭用的制法(皇帝穿黄颜色的龙袍制度正式始于唐朝,而按《新唐书·卷二十四车服志中有载:唐高祖,以赭黄袍、中带为常服,接着天子袍衫,稍用赤黄,遂禁臣民服)身披与黄幔帐、黄金舆颜色相近的华服,然而上面并未绣有龙形图纹,反而是一团团茂绽放的菊花……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这个举止豪放的盘坐在黄金舆车厢门的凛凛大汉,自然便是当世无论威名、恶名都最为显赫,似乎若是一跺脚,天下仍会颤上几颤的大枭雄黄巢了。
  眼见王播伏地请罪,黄巢面沉如水,只是冷冷的凝视过去。在他没发话之前,在场一众手上不知都已沾染了多少鲜血的伪齐朝将帅都感受到一股威压之气……
  面庞已被阴霾之色所笼罩的黄巢终于开口,语气也自有一股凛凛势威:“王播,你好歹追随朕的时日也久,怎的又如此不济事!你教朕来治你的罪?蠢汉!你督战不利,便斩了你的人头,也是轻了!”
  王播脸上神情三分惶恐、七分羞恨,当即往脑袋狠狠往地上一杵,“嗵!”的声劲响,额头当即磕得渗出了血迹:“陛下眼下治罪斩我的首级,末将死而无怨!可不得杀尽陈人,虽死也不得瞑目。若陛下宽胥恩许,肯教末将豁出命前去攻城,一雪前耻。如若不成,末将提头来见……便是百刀千剐,也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黄巢闻言重重哼了一声,显然王播的答复仍然不能教他满意。若非他也是当初很早便投从自己打天下的弟兄,而长安拉锯战期间,王播倒也曾立下击败唐廷邠宁节度使朱玫这等战功……就凭攻取陈州宛丘战事不利,黄巢也根本不会给王播请罪辩解的机会,面都用不着见,便遭遣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不过陈州赵犨……那厮不识抬举,朕也的确小看了啊。当年他虽然曾杀败王仙芝那接连变节的软骨头招聚的兵马,但也不过两州义军,唐廷众多公卿大臣将帅被朕杀得亡魂丧胆,望风降伏,他区区一个刺史官又算什么?可孟楷兄弟骁勇善战,本以为任他做先锋必能扫荡蔡、陈、许等数处,却没料到孟楷虽挥军杀得蔡州秦宗权降从,竟折在了陈州赵犨手上……
  然而再一想到自己麾下心腹爱将孟楷,黄巢的心不免又似被人用刀给狠狠戳了一下……本来脸上神情便已阴云满布,黄巢狠狠咬牙,切齿咯咯作响,脸上凶戾之色更是浓郁!


第045章 因为猜忌,所以残暴
  非但在黄巢身旁侍奉的那两名美妾,最直接感受到这个黄袍加身的杀人魔王所散发出的强烈杀意,都心里油然而出一股刻骨铭心的恐惧,便如同在暴怒猛虎面前吓得破了胆,只是呆立在当场的小鹿一般……在场一众伪齐朝将帅似也感觉到黄巢势威陡增,四面金黄幔帐内的空气骤然间也变得无比凝重!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我黄巢如今便是天子!惹得我动怒,也要教天下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一对招子凶芒毕露,脸上也是杀气满布的黄巢心中又发狠念道:是啊,除了狗官赵犨,胆敢拒我大军兵锋的陈州杀才……还有杀我孟楷兄弟的那个鼠狗辈!这个仇,我也一定要报!
  毕竟对于黄巢而言,如果要说他生平最恨的事,那应该就是最不能接受遭人背叛了。
  当初唐乾符元年,天下各地连年水旱灾重,而各州县滥官污吏非但又不赈灾救济,竟是赋敛愈急,致使百姓流殍。终于使得与自己同是做贩私盐行当王仙芝与尚君长等人聚众数千,揭竿而起,传檄诸道,四方苦于苛征暴敛的百姓风从响应,而教世人传言“金色蛤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
  从那时起,向来野心勃勃,本来做贩私盐行当时便颇爱招聚亡命之徒的黄巢便知道自己成就大业的机缘终于到了。
  可是随着反军声势愈发壮大,首领王仙芝竟然打算接受朝廷招降,却挨了暴怒的黄巢一通老拳,又因群情激奋而只得作罢。然而随后几路反军分道扬镳,王仙芝那厮竟又暗自派人去与朝廷谈判,要求讨个藩镇节度使这等高位要职……
  黄巢虽然也曾接受过朝廷招降,但也是为一时权宜的诈降,待时机成熟立刻翻脸再度造反,势必要与唐廷对抗到底。可当年被他奉为反军大首领的王仙芝却又如何?
  若非是当时朝廷要争功的招讨使宋威有意设计,向朝廷谎奏虚报而劫持斩杀了他派出去与朝廷交涉的使者,王仙芝所部人马恐怕也已被收编,掉过头来倒要与昔年的同道下属兵戎相见了。
  随后黄巢与王仙芝余部会合,被推举为王,号做冲天大将军。采用大规模流动战法转战四方,终得横扫天下,而杀得无数朝廷公卿大臣将帅伏拜奉他为主,挥军杀入关中,吓跑了狗皇帝,占据得大唐国都,又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霸道!
  可出逃的唐廷狗皇帝诏令各道节度使并赴京师大举讨伐,同盟起兵、传檄天下。轮到了黄巢反而要为打理国事而劳心费神之时,唐夏绥节度使诸葛爽、河中节度使李都、忠武节度使周岌、平卢节度使王敬武……等成批的唐廷降臣又先后背反,纷纷在自己的身后捅刀子……还有张直方等一些已被诛杀夷族的狗官当初假意归顺,暗地里却藏匿唐廷公卿,又暗通消息以做内应!
  不仅如此,我黄巢要推翻唐廷暴政,也是为教天下徵敛赋租、一切均平。可不止是于长安城,天下各处草民待我军来时夹道欢呼,肯依附响应……可唐军去时掉头却又仍做朝廷的顺民!如此墙头草、两面倒的猪狗,又留之何用!?
  正因为屡次切身感受到遭背叛的恨意而愈发的猜忌残暴……好歹出入长安时,黄巢还能安抚民众晓谕“黄王起兵,本为百姓,非如李氏不爱汝曹,汝曹但安居无恐”……可是如今在他看来无论朝廷公卿、蝼蚁贱民,几乎尽是反复无常之辈,没一个信得过的,也唯有尽数杀了(《旧唐书·黄巢传》中有载:贼怒坊市百姓迎王师,乃下令洗城,丈夫丁壮,杀戮殆尽,流血成渠)!
  还有当初本来是身边的得力干将李详、王虔裕,以及黄巢甚是看重,而提拔重用的后起之秀朱温……这些反军旧部的背叛,不但更是在挑动着黄巢愈发敏感的神经,而这也教他不由感叹留在身边仍能信任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
  而被黄巢钦封为大齐国尚书左仆射、知左军事的心腹孟楷,正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个。
  本来因极端偏激而愈发的暴戾,孟楷被人斩了首级,这对于黄巢而言同样也是手足兄弟被杀的血海深仇。而戾气恨意满臆之际,黄巢忽的感觉到身旁被自己揽在怀中的美妾身子微微发抖,他缓缓转过去头去,森然道:“怎么,你很怕朕么?”
  那侍妾骇得花容失色,虽然她连忙摇头,可与黄巢那对有凶芒流露的双眼对视浑身更止不住的抖若筛糠。本来姣好的容貌却因恐惧而变得扭曲,那侍妾也只得断断续续的说道:“不……陛下……臣妾……”
  “贱人!”
  黄巢厉声喝骂,猛的薅住那侍妾的发髻并用力往旁边一掼!“嗵!”的声劲响似乎还伴随着清脆的骨骼碎裂声,那侍妾额头顿时鲜血淋漓,瘫软倒在黄金驾舆当中。位于另一旁的美妾虽然也受到极大的惊吓,可她暗暗伸手紧掐腿股,尽可能不会让自己的身子因惊惧而不住颤动,脸上仍扮出副恭敬顺服的模样……
  黄巢倒未再往旁边望去,他忽的从驾舆中跃下,光着脚踩在地上。虽已不复壮年,可他昂首耸立,在场一众在伪齐朝身居要位的反军将帅更是垂首做恭谨状。这个冲天大将军,看来倒仍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雄霸威严。
  就算是曾经内外交困……又有降而复叛的王重荣,以及李克用那沙陀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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