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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过两三刻钟的光景,魏博八千叛军,几乎被斩杀殆尽。地表上血污与尸骸满涂、空气里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也只剩下一小撮伤痕累累的溃兵败卒面色木然瘫倒在地上,很快便有几队军健上前叱骂威吓,将残存的魏博叛军兵卒尽数收押。
到了打扫战场,收殓尸首的时候,扬武镇骑军与赵国军旅也泾渭分明的拉开一定距离。一方面是被奉为宗主国的藩镇牙军,而另一方则是向中原王朝称臣的割据王国军队,赵王王镕是受李天衢的使唤,调遣兵马前来协助定乱,就算付出了不少伤亡代价,然而面对扬武镇的几拨骑军,气势上也仍不禁要矮了一头。
王德明呵斥属下让出一条道路,比起方才对史仁遇冷嘲热讽、挖苦刁难的模样,以及统领麾下军旅拦截魏博叛军时气急败坏、盛气凌人的态度,现在的他完全又变了一副嘴脸,先是闻名了统领魏国骑军追击赶至的统兵主将来历,便立刻翻身下马,一溜小跑,赶至扬武军骑阵前请求拜会,直到铠甲衣袍上也沾染上班班血迹的贺瑰策马踱来时,王德明立刻上前,做点头哈腰状,便恭敬说道:
“原来是上国扬武军贺副节度,末将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又能与贺节帅协力讨灭魏博叛军,这当真是三生有幸呐……”
贺瑰仍大喇喇的坐在战马上,只是微微颔首以做回应。他又打量正陪着笑的王德明片刻,先问明其名头来路,便开口说道:
“原来是王德明王将军,此番赵国出兵协同我朝荡灭叛军,也是出力甚多。只是那叛军贼首史仁遇虽除,可他是于穷途末路时自戕而死,也不知算是我扬武先锋军……还是由王将军统掌的赵国军旅迫使其伏法受诛的?”
王德明微微一怔,很快便听明白了贺瑰话中的含义,遂立刻接口说道:
“魏博牙军素来猖獗难制,若是任由其流窜进鄙邦境内,只怕赵国百姓也要受其侵害。上国雄兵英武善战,鄙邦兵马只不过协同征讨,若不是贺副节度及时挥军赶至,又怎能一举讨灭魏博叛军,故而当然是贺副节度斩获此番诛杀叛将祸首大功,也实教末将钦佩不已。”
贺瑰这时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心说这个在赵国也备受君王王镕重用的养儿王德明倒也颇有眼力价,他遂长长的嗯了一声,又道:
“嗳,我军能讨灭史仁遇所部叛军部众,也有王将军统率赵国兵马奋力截杀的功劳,此事我也自会如实呈报。赵国既为亲善邻邦,王将军奉命协同讨贼又如此竭心尽力,我朝自然也不会亏待于你。”
王德明闻言大喜过望,又当即趁热打铁的拜谢道:
“我主早向魏帝称臣,两邦友好,末将为上国效力是份内职责。对上国那也是从心底里敬畏,决计不敢有怠慢。如今魏博两路叛军已除,听闻陛下巡视安抚河朔几州。而冀州也与贝州接邻,若是上国御驾巡狩视察邦国州郡,末将谨表鄙邦尊崇陛下心意,也当前来服侍圣驾。”……
史仁遇与其麾下部众覆灭,而藩镇之主罗绍威乖乖的肯听候调任安排,赶赴洛阳以魏国臣子的身份卖命效力,这也就意味着魏博军最后本地牙将派系势力的消亡。而李天衢此时尚在博州治所,思量重新梳理魏博几州的军政体系,另行任命官员,同时针对控制、俘虏的魏博牙兵部众,也正打算做另一手安置。
而扬武军葛从周先攻下贝州治所清河,随即派遣诸部骑军追击往北逃窜的史仁遇所部残存叛军,并于冀州地界由贺瑰与赵国将领王德明统兵合力剿灭的捷报,也已传至博州。然而所呈来的战报文书当中看到王德明这个名头之时,起先李天衢心中倒不住泛起了嘀咕。
一时还没回忆过来,寻思着五代十国当中真有王德明这么一号人么?似乎也并非是什么史书上留名的人物,可是为什么我听他的名头倒也有些耳熟?
而那个王德明本来并非成德军出身,却为赵王收为义子,他的来历也不算是密不外传。略做询问,也立刻有胥吏禀说这王德明原本姓张,本是燕蓟人士,于燕国覆亡之后奔往赵国……这番经历之后,李天衢这才一拍脑门,心里也念道:
什么王德明,这也不过是那厮被赵王王镕收为义子时用过一段时日的名头,而他本来的姓名,应该是正史中发动兵变,覆灭王氏赵国政权的张文礼才对!
第492章 那对君臣,很有必要前去会一会
张文礼,燕人也。初为刘仁恭裨将,性凶险,多奸谋,辞气庸下,与人交言,癖于不逊,自少及长,专蓄异谋……
李天衢回忆着关于张文礼的生平事迹,这厮可以说于五代十国时节,就算在层出不穷的篡权、夺位、弑君者里面也是秉性十分低劣的一个。他所擅长的是迎奉强势的当权者,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上爬,对处于竞争关系的同僚则不惜构害打压,对属下又是动辄恶言辱骂,也是典型欺上媚下的性情。
而这张文礼也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可言,他虽掌控赵国兵权,可是按史载对其评述明言表述“素不知书,亦无方略,惟于懦兵之中萋菲上将”,换句后世更好理解的话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如果是梁国占据中原,而能对魏博军施加影响,按说是这张文礼甚至还曾主动纵兵袭掠,然而却是撞见了杨师厚仅以数千兵马设伏,杀得他三万赵兵全军覆没,仅张文礼孤身一个侥幸逃脱……
饶是如此,张文礼还能厚着脸皮吹嘘自己有大功于国,常言军中这个不知进退,那个不识军机,唯独他有将才,甚至自夸孙子、吴起、韩信、白起……等先朝名将帅才都不如自己。问题是不止能力,李天衢怀疑智商也严重退化的赵王王镕仍对张文礼十分宠信,往后出兵基本都将军权交托于他。这对君臣一个真敢吹,一个还真信,这也算是绝配了。
然而张文礼不过是以从燕国逃亡而来投从的身份,地位却迅速蹿升,很快便居于原成德军一众牙军宿将之上,却不是凭着行军打仗的本事,想必也是极其善于迎合上意,能讨得当权者的欢心。李天衢寻思他对于魏国,也必然会采取谄媚迎奉的态度,以谋求外力援助而满足他的野心。
按说王镕不知进取、贪图享乐,可是他对张文礼厚封重赏、委以重任,说有知遇提携,甚至再造大恩也不为过。然而张文礼趁着世子王昭祚与权臣李弘规之争发动兵变,将他义父兼恩公夷族屠戮(仅王镕次子王昭诲幸免于难),恩将仇报,也足见其为人生性凉薄、残暴阴毒,对于这等货色,李天衢的印象自然也是十分厌恶。
可是正是由于张文礼的缘故,才致使赵国这一方割据政权彻底消亡,自后梁、后唐时节完全并入中原王朝的版图当中。那么这个人是否也可以加以利用,再图谋并下赵国统掌的领土?
李天衢思付张文礼虽然薄性歹恶,好自我吹嘘标榜却无雄主之才。但他毕竟不是傻子,魏博跋扈牙将世家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何况张文礼这厮又多疑猜忌,他上位以后,生活起居都有千来人带刀护卫跟随,每日动辄要杀死看似可疑的无辜百姓……所以就算现在已有弑主篡位的野心,但是考量赵国向魏国称臣的关系,忌惮己方势力的存在,他也有可能因有那贼心、没那贼胆而隐忍下去。
不过李天衢转念一想,按正史线走,王镕保存赵国基业的手段是在梁、晋两大国之间反复横跳,那么张文礼同样要顾忌朱温、李存勖这两个君主的反应,然而他到底还是会发动叛乱杀王镕满门篡位夺权。
将自己的主公举族诛杀,张文礼却留下了本来会嫁于王镕长子的朱温之女,而暗中与梁国通好,北结契丹,又上书奉劝李存勖称帝,还请求授予藩镇节旄,以臣服于晋国的成德节度使自居……换而言之,只要张文礼自以为赵国臣服的势力会默许其篡位夺权的歹行,那么他终究会按捺不住,终究要举兵弑主。
然而张文礼自以为可以夺去王氏赵国的基业,李存勖能容得了他一时,却不容了他一世。直至勾结契丹事发,乃至投奔河东的赵国将领力谏,李存勖遂接连派遣大将征讨,张文礼后染病受惊吓而死,他的尸首被挖出磔之于市,他亲族家世也被激愤的赵国百姓斩成肉酱而尽食……距离他杀了自己恩官全族,前后也才不过一年多的光景。
所以要揣度这个奸邪小人以后会采取的举动,张文礼在弑主篡权之前固然会小心谨慎,可他的智商,却远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般聪明。给他在前面挖个坑,这厮还真就会往里跳。
不过当真要默许……甚至可以说是暗示唆使张文礼恩将仇报,杀害王镕满门,再立刻翻脸,以上国宗主讨伐属国叛臣的名义兼并赵国……这个打算有助于成就霸业,但是也实在说不上如何地道。无论是赵王王镕,还是心怀鬼胎的张文礼,也都有必要亲自前去会会他们,再做决议才是……李天衢寻思罢了,遂喃喃说道:
“朕既然御驾统军亲至魏博军,也要趁机巡狩河朔诸地。还有赵王向我朝称臣久矣,至今却无机缘相会,倒也正可前去与其交际来往一番……”
……
魏国使臣赶赴镇州真定,知会魏帝诏令赵王王镕迎驾相会之时,也引得赵国朝堂一片哗然。
毕竟对于他们这一方割据政权而言,你魏国实力强横,我们自然会认你做老大,但以往高高在上的供着,要钱要粮贡赋绝不敢耽误,甚至顺手奉命出兵协助你讨伐叛乱势力便是……可您是雄霸中原的帝君,咱们不过是坐拥河朔几州之地的属国,刻意前来,又要与我国君王相会,这又是何用意?
更何况,做了多少年老邻居的邺王罗绍威交让魏博军军政大权,只保留爵禄,再无实权而只得听凭魏国听任……魏帝李天衢虽然是为了他出头平叛,但是却也因此根除他藩镇牙军势力,若非还有些亲信部众,罗绍威也几乎与孤家寡人无异……无论是赵王王镕,还是赵国把持朝政的文武权臣也不由有些戒备,寻思魏国对于己方势力又抱着何种打算。
然而李天衢御驾亲至河朔地界,镇抚魏博诸州,顺便就召见你赵国君王攀攀交情。毕竟名分上的宗主帝君与属国之主,咱们友邦亲近,我主动要上门打打交道,这又怎么了?
王镕也没有婉拒推辞的理由,而且按赵国君臣的立场上想来:邺王罗绍威是请你魏国剿灭自家藩镇的军队,可我们又没答应……协助截杀史仁遇所部魏博叛军,我赵国也是出兵出力,以往您也挑不出什么理,按说也不便明面上算计我境疆土吧……
所以奉诏接迎宗主上国帝君相会,王镕不止心境有些忐忑,与李天衢要当面打交道也多少有些不情不愿,可是他又不得不奉诏部署准备。
按李天衢嘱咐,御驾倚仗深入赵国地界,直至国都镇州真定相会也未免有些不妥,两国君主,不妨就定在与魏博军接邻的冀州治所信都会晤吧。赵王你那边也赶紧差遣人手安排,约定时日,再提前至信都迎候。
赵国君臣只得忙活起来,一方面唯恐惹得李天衢不快,一方面却又再寻思着对方的用意……然而朝堂之内,如今以王镕的义子身份自居,仍旧对外以王德明自称的张文礼却显得十分主动,立刻请缨,请命亲自率众赶赴冀州南面与魏博军交界处,而接引魏国帝君御驾。
第493章 赵王王镕,也已是个废人了
冀州南隅,随着开道旗官的呼喝声交织响起,成队的军骑,大批的仪仗扈卫簇拥着策马行进的李天衢至赵国境内,便已望见前来接引的赵军人马。
更为夸张的是,距离李天衢一行仪仗还有段距离,一众军将远远的便已经伏在地上叩拜。直至双方距离拉近至一两百步时,带头伏地的那员赵军将领便立刻起身,做弯腰躬身状疾步行来,又噗通跪倒在地,并对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李天衢高声说道:
“卑下闻陛下起于布衣之中,奋其而诛天下祸首黄巢,而后开创大业,驱逐梁贼,登建皇极。威德广布四方,使海内克定,文成武德,虽古有英杰雄主,也未尝及陛下也!卑下王德明心向往之,今奉赵王旨意,特来接引陛下御驾,有幸拜谒龙颜,直是前几世修来的福分!”
李天衢听此人自表王德明的名头,也知他便是图谋篡夺赵国王位的贼臣张文礼,眉头也不住微微一皱,旋即又立刻舒展开来,便道:
“你便是赵王义儿王德明?起来说话吧,朕知你本名为张文礼,暴燕无道,朕与晋王合兵讨伐,而你弃暗投明,归从效力于赵王,统率三军,看来也是精明能干,以后与我朝也须多加来往才是。”
王德明闻言,似乎也刻意流露出惊喜交集之色,他恭谨的站起身子,仍是垂着腰又道:
“陛下竟也知卑下区区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