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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衢闻言嘴角一翘,既然杜晏球有此一问,就说明他其实已经倾向于投诚归顺了。退一万步讲,就算短期内无法促使他与家人团圆,那大大方方的让你回去却又何妨?有朝一日灭了梁朝,那你还会有什么顾忌?
早一时更好、晚一时也罢,只要确保你杜晏球会是死心塌地的肯效力于我朝,这便足够了。
“倘若如杜将军所言,朕自会放还你回长安去,绝不强留。自是一言九鼎,绝无反悔之理!”
又听李天衢掷地有声的说罢,杜晏球脸上所流露出来的更多是庆幸与感激之色。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自知再没有任何理由婉拒李天衢的提议,毕竟若是视死如归,非要为了尽忠于梁国而在此与李天衢拼得个你死我活,而落得个枉死阵亡的下场,对于现在的杜晏球而言,他这还真就做不到……
……
继杜晏球之后,还有杨师厚与张存敬、王檀那几路侵袭到中原地带的梁军部众。李天衢可就不打算手下留情,而试图再招降他们投顺归附了。
毕竟他们三人袭杀王重师,重挫淄青军之后又攻破诸处城郭镇坊,更有大批的百姓惨遭屠戮,这也使得李天衢乃至魏军众多将领早就动了杀心。
康延孝先是奉李天衢旨意,统领几拨殿前司军旅迅速收复虢州以南失陷的疆土,又迅速占据熊耳山要隘地域。以此形成关门打狗之势,也开始逐步收缩可供杨师厚等三路梁军流窜肆虐的空间。
而先前符存审挥军南下遏制杨师厚、张存敬、王檀三路梁军侵袭本国疆土的攻势,也将敌军牢牢牵制在汝、许一隅。而名将之间的博弈,便如两个绝世剑客那般,不会急于出招,而暴露出自己的破绽,两相对持之际,他们会专注的观察对手的动向,伺机而动,而准备发动一剑封喉的致命一击。
本来杨师厚用兵,会尽可能把握先机,争取牵着敌军的鼻子走,在打乱对方的部署之后再猛攻命门制胜;而符存审拿捏战机的能力恰到好处,不但也能出奇制胜,能打出以数百骑兵骇退朱温十几万大军的战例,指挥大军团作战时也极为稳健,几乎不会暴露出任何破绽……是以经过几番试探性的交锋,两军僵持不下,都没有机会一举重挫对方。
当杨师厚意识到眼下与他对决的魏朝宿将符存审,当真可说是自己生平所遇到最难对付的劲敌之一,便立刻又与张存敬、王檀二将进行军议相商。
毕竟符存审再是善于用兵,他的职责到底是要阻止梁军袭掠祸乱魏国治下疆土的势头。张存敬遂率领所部军旅攻袭东南面的蔡州,王檀则向南往山南东道的方向袭掠,沿途不断烧杀屠戮,就是要加剧中原方面的乱势,以逼迫得符存审顾此失彼,而难免忙中出错后再试图一举击溃其敌军部众。
然而朱温败退潼关,李天衢分兵收复虢州,并占据熊耳山要隘的战报传来……反而是杨师厚、张存敬与王檀所统领的梁军部众一下子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
首先是分兵往蔡州杀去的张存敬,在得知朱温退返至潼关的消息之后,他麾下部众已是一片哗然。毕竟他们这三路杀入中原的军旅,与同僚部众的联系被彻底截断,形势也将变得极为严峻起来。
然而正当张存敬正思量是否能改尽快收兵,与杨师厚、王檀再合兵一处,而图谋协力突破魏国大军的封锁再杀回梁国治下疆土之时……他麾下的先头部队便已感受到大地就开始震颤起来,远处有大批的马步军众疾速逼近。一时尘土漫天,几拨打头阵的骑兵们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来,而后方又想响起震彻云宵的喊杀声,那般场面也是格外的惊心动魄……
起先主要采取守势的符存审,当然也已得知己方大军迅速收复失地的消息。他也立刻意识到转守为攻的时机也已然成熟,诸部同僚部众也将陆续急行而来,协力歼灭侵犯如中原的敌军部众……眼下也再无后顾之忧,正是时候发动全力反击!
第545章 与名将斗智,与虎将斗勇,你能应付得来?
许州治下,东南面临近蔡州的舞阳县郊野。已有大批梁军士兵惊恐地望向天空,无数的箭簇就倒映在他们的瞳孔当中,密密麻麻们的并且迅速放大,知道密如骤雨的箭簇将前列的士兵彻底覆盖。
不动则稳如泰山,动则势若猛火惊雷。符存审情知反攻的时机已到,挥军发动攻势也是格外果断。先声夺人的情况下,遭受打击的梁军仓促组织反击,而几轮对射过后,大批的马步军众便立刻涌杀上前,立刻就要进入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而厮杀最为激烈的战团当中,一员魏军小将手中使得那长枪突突乱搠,亲自统领着麾下锐士奋勇冲杀,如削皮剔骨一般力图尽快面前敌军的几层阵列。
按说身为殿前司副点检使符存审的长子,也是勋臣衙内的身份,符彦超效力于军中后的起点也注定要比其他人更高。然而符存审训诫子嗣决计不可沾染寻常纨绔奢侈糜烂的习气,督责他们还是要凭真本事为国家所用,而符彦超做为符存审的长子,也不会因高官子弟的身份便坐享他父亲的福荫。
这边符彦超清喝一声,挺枪狠狠地刺进眼前一名敌将的咽喉,锋利的枪尖登时从后颈探出,溅起一抹殷红的血泉。然而斜侧另有一名步将红着双眼,趁着符彦超还未收枪自己咆哮着冲杀过来。忽然嗖的一声破空之声骤然袭至,那名扑向砸符彦超的梁军步将面门上赫然插着一直羽箭,哼也不哼一声,便仰天栽倒了下去。
“兄长小心!我以弓箭策应,咱们稳住阵列,梁贼终究也不能一直扛下去!”
后方涌来的阵列当中,还有符存审的次子符彦饶策马绰弓,眼睛也不断的在他亲兄长周围来回寻觅着。毕竟按史载评述,符彦饶虽然统军御将的本事,比起他老子还相差的太远,但好歹他“少骁勇、能骑射”,如今做为一员骑将,协同兄长符彦超率部不断的向敌军施压,也能够一展所长。
而远处魏军本阵当中,符存审策马雄踞于一处高坡上,戎装劲甲披挂,神采飞扬,浑身也透出一股雄壮的威严气概。在他周围的行伍中树立起诸般旗号,压阵的将士昂首肃立,但见兵甲整齐、戟戈森寒,也交织成一片片密集的铁戈丛林,就等着他们所推崇的主帅一声令下,便将陆续上前,对敌军构成持续且猛攻的攻势。
“王重师王节帅的仇还不曾报了,而你们这几路梁贼掠城屠戮,造孽太过,实则到底也只得兵行险着……朱温贼子既然退了,你们也注定不能再逃回梁国,淄青军将士以及诸处无辜百姓的血债,也是时候算个清楚了!”
符存审沉声说着,眼中也已迸射出一股锐气杀意。杨师厚等敌将兵分三路的用意,符存审当然也能预料得到,而他更清楚的是,只要自己用兵稳妥不犯错,自家主公李天衢与李克用两军联手,擒杀亦或迫退朱温的概率当然更高,那么随着战局的演变,也正可以趁着敌军分兵之际,先集中军力猛攻其一路。
而符存审也很清楚,如今与其对决的张存敬也绝非是庸才。可是如今突然对他统领的敌众发动全力猛攻,张存敬慌忙应对,在排兵布阵上已是受制于人,眺望对面战阵,现在他也不得不亲自上前督战搏杀。相反的,符存审却留有余地,而还有另一手杀招也正要使出来。
诸部同僚军旅,现在也都能抽出身来,向邓州、许州方面集结。而即便我集中兵力截击张存敬这一路敌军,现在如果杨师厚还打算趁机往汴京侵攻,那他便是自寻死路。在我国治下疆土多耽搁一日,也是多一分的凶险……
若是我与杨师厚身处的境况相仿,杀阵上遇到这等敌手,固然要万般小心的应对。可是我军反攻的时机既然已经成熟,而挥军各个击破,先行要击溃张存敬这一路的敌军……那杨师厚身陷我朝境内,已是无所遁形,那么他是要急于要与张存敬、王檀这两路梁军会师,还是说会另有打算?
符存审心中思索着,很快又把手一举,高声下令。中军大阵当中,顿时又有激荡的战鼓声响起,嘹亮的号角声随即冲破云霄。而位于邓州此处郊野东侧的一处山坳当中,先是有轻微的蹄声渐渐响起,随着劲响声音越大,很快便有一队队锐骑甲士驱使战马,奔行如雷,而从那边山坳中疾驰杀出!
当先立刻形成冲锋阵型的甲骑奔速迅速被提到了极处,扬蹄长嘶,而迅速绕过了前方两军前阵厮杀正酣的战团,直朝着梁军后阵的侧翼冲杀了过去。位于骑阵最前面的那员骑将挺起铁塔般的身躯,圆睁的双眼当中,满满的也尽是要痛快厮杀的亢奋之色,他却正是按李天衢旨意协同符存审率部南下御敌,而身为殿前司马军虎将的夏鲁奇!
按符存审先前部署,立刻出兵向张存敬所部梁军发动猛烈攻势。对方也固然是善于统兵治军的将才,然而仓促应战之时,也势必要尽量维持麾下各部兵马军阵严整……知道彼此战事胶着之际,夏鲁奇便做为一路奇兵骤然杀出,直捣敌军中阵。
张存敬既要与符存审比拼排兵布阵、随机应变的指挥统御能力,又要应付夏鲁奇这个论摧锋破阵、斩将夺旗本事一等一的骁勇虎将……在同一时间与智将斗智,与勇将斗勇……张存敬虽有胆略,可又能在这等形势下死撑下去?
而夏鲁奇大喝一声,本来便处于高速冲驰的状态下,他催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又暴蹿了出去,直撞入措手不及的梁军侧翼阵列当中,便如猛虎扑入羊群,他手中那杆颇有份量的大枪挥动起来,卷起飙风斗阵,梁军将兵挡者披糜,一时间就如秋收的庄稼那般纷纷栽倒,而但凡被夏鲁奇大枪扫中的,非是被砸得个头裂腰折,便是被搠得个肠穿肚烂……也无人能够拦挡住他片刻!
金铁交鸣的劲响声,以及骨骼碎裂的脆响声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夏鲁奇双手发力,抡圆了手中大枪就照着面前一名刚回过神来,旋即仓促的策马杀来的压阵骑将头顶狠狠砸落下去。当即砸得他头盔凹陷,脑袋瓜整个也都碎裂开来,鲜红的血液混杂着白色的脑浆朝着四下溅射。
而夏鲁奇策马冲杀时,还瞪眼来回张望的,他目光很快的便锁定住前方涌动的敌阵中竖起的将旗,在他身后大批骑兵遂急催坐骑,狂舞兵器,狂乱的滚滚其中挟裹着摧枯拉朽的冲势席卷过去,继续冲撞着前方敌军。在夏鲁奇的统领之下,这些锐骑甲都化作一柄柄锋利的剔骨尖刀刀,疯狂的剖开挡在身前的列阵,正搅起一片血肉翻腾时,夏鲁奇忽的又嘶声高吼道:
“张存敬!你这厮既然敢来兴兵冒犯我朝疆土,夏鲁奇在此,你又可敢与我一战!?”
第546章 梁国的将才,已经所剩无几了
从一开始,张存敬便被符存审迅猛凌厉的攻势打得手忙脚乱。他也只得喝令诸部士卒攻守进退时务必保持严整的队形,能够合理分配各支部曲相继投入到战斗当中,否则倘若被敌军彻底打乱了阵势,也将注定己方军旅将会彻底溃败,而任凭符存审所统领的大军宰割。
战场本来便似是棋盘那般,由符存审、张存敬先后落子,调度一拨拨军阵陆续押上前去攻伐。烟尘弥漫、杀声喧嚣,战场上本来某一处的部曲一时险急,张存敬也必须立刻做出应对,以维持与敌军僵持下去的局面。
然而凭空却又杀出了夏鲁奇所统领的一彪锐骑,他统领麾下健儿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从梁军侧翼撞入阵列,透着一股决绝凶悍的锐气,霎时间人马撞击声大作,利器肉声频频响起,不但麾下兵卒的惊呼惨叫声隐隐传入耳中,张存敬瞪目望去,便瞧见突杀破阵的敌军骑众又冲破层层队列,距离自己这边也是越来越近!
事到如今,也唯有死战而已!
虽然倍感焦头烂额,可张存敬到底也是自征讨黄巢、秦宗权伊始历经无数战阵,而为梁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宿将,他也很清楚眼下务必要尽快把这一彪搅局的敌骑歼灭除尽,才能在符存审持续猛烈的攻势下硬撑下去。
中阵大批梁军甲骑,也发出歇斯底里的喝骂声,并随着张存敬朝着破阵杀来的敌骑暴冲了过去。惨烈的杀伐声直冲云霄,更是激烈到让人的耳膜嗡嗡作响,而随着张存敬、夏鲁奇策马疾速靠近,就瞧对方狰狞的面庞也是愈发清晰,二将的目光恶狠狠的瞪视在一处,也好似立刻迸射出火星一般!
锋利的大枪与砍刀撕裂开空气,直朝着对方身上致命处攻去。当剧烈的金铁交鸣声霎时响起,夏鲁奇又不安分的发出惊雷一般的大喝,直震得张存敬耳膜隐隐生疼,他手中砍刀也被硬生生的磕开,险些脱手飞出。
这也骇得张存敬面色登时又凝重了许多……魏国军中,本来最擅使大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