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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时候班师回朝,确定与梁、吴两国的战事伤亡折损的将士抚恤追赠事宜,以及议定接掌藩镇节度之位的人选之后,便把精力着重用在处理国政等其它事宜上。
然而除了狼狈返回本国境内后,还要应对吴越国全力猛攻的杨行密之外,魏、梁、晋、吴这四国当中,却还有一方战事并没有终止,而是后院起火,又有新的敌人悍然入侵……
“耶律阿保机,到底还是要与晋王反目,而公然袭掠晋国边境领土了么……”
班师返程途中,距离汴京还有百来里远的距离。便有驿候传来重要军情。李天衢打开奏书细阅,得知:
契丹大于越耶律阿保机,趁着李克用挥兵南下,与魏国大军夹攻朱温之际突然向晋国发动袭击,东至云州、西至蓟北,掳掠数州粮秣财物并强制万余汉民迁往北地。
好歹晋国方面,还有留守的卢龙军节度使史敬思,以及晋王义儿李存璋、李存进等宿将立刻调遣兵马,固守边关要隘,并主动派出骑军准备向契丹发动反攻。
然而耶律阿保机派出十万骑兵突然袭掠晋北、燕云大片疆土,看来也只打算杀晋军个措手不及,并不打算夺城占地,所以在晋军在集中兵力发起反击之前,契丹骑众便携卷着大量的战利品,以及上万汉人百姓也早已远遁了去……
这也就意味着,本来起码表面上称兄道弟的晋国、契丹两方势力也已彻底决裂,还是耶律阿保机先动的手。
李天衢也能想得到,以李克用那强势霸道的脾气而言,当初对他退让的外族首领,竟敢先行断绝彼此间“义兄弟”的关系,还主动兴兵来犯,这也无异于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他的脸上。
好歹耶律阿保机也是开创契丹两百多年国祚的开国皇帝,结果却被李克用责令其老老实实在北地呆着,不许惦记南面中原江山。以他的心气,哪怕先前面上隐忍下来,也必定会被激怒。
可是李天衢不禁有些纳闷,按说契丹大举对晋国用兵,也不应该是现在。如今辽东尚还有个渤海国,而且乌丸、黑车子室韦等诸族各部没有完全征服……耶律阿保机只是趁着李克用亲自挥军南下,便悍然犯边劫掠,这段时期,他又为何提早要招惹晋国这个本来相安无事的劲敌?
思前想后一番,李天衢大致倒也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估算年头,现在契丹诸部的汗王痕德堇想必也是命不久矣,而他的继任者,也必然会是如今手握实权的耶律阿保机。
可是现在的契丹部族联盟推举首领是可汗制,然而阿保机的野心,却是像中原王朝的皇帝那般改制为终身世袭制……那么他要力排众议,慑服众部族长认同改制契丹由来已久的传统,最直接有效的手段,还是要立威。
所以差不多在正史线同期,耶律阿保机不但用兵极为频繁,先后又主动南下本来还应占据卢龙军藩镇,屡次还曾让契丹吃大亏的刘仁恭、刘守光父子,杀败燕兵数万。而他忽然对那面大举用兵的目的,也是要向契丹诸部明白:
要建立起一个属于我们契丹人的帝国,并且由我做为皇帝带领你们,以后契丹诸部才会变得更为强盛,不必再如唐朝时节那般只能接受汉人、突厥的统治,如今也根本不用去畏惧中土那些藩镇节度。
而现在掌控卢龙军藩镇,与契丹掌控的领地大片接壤的是晋国,耶律阿保机也唯有展现出能与中土势力强大的王国抗衡的姿态。更何况李克用先前那般高高在上的态度,想必也触怒了契丹许多头人,那么阿保机以对晋国用兵而造势,现在便要与晋国决裂的动机,也就不难理解了。
只是想到这里,李天衢也能猜到李克用的反应必然是大发雷霆之怒。然而先前虽不清楚他在潼关前着了朱温的道,被刺激的吐血坠马,随后立刻引兵撤离……但是本来势必要亲手斩杀的毕生死仇,到底还是让他给跑了,也能想象得到李克用必定是忿恨已极。
结果自己认下的小老弟耶律阿保机,很快又翻脸选择与晋国为敌……性情暴烈的李克用容易生气,而气大伤身。本来身体状况堪忧的他又被连番刺激,恐怕要被气出大病都算是轻的了吧……
……
一彪骑众自卢龙军幽州启程,护送着藩镇节度使星夜疾驰的往太原的方向赶去,骑阵队列当中,晋国资历最深的宿将史敬思满面悲急之色,也是溢于言表。而晋国朝堂上下,也被一股极为悲怆的氛围所笼罩着,大多文臣武将悲愤伤感,然而再用不了多久,他们还须做好辅佐新主的准备……
因为太原宫宇当中,由李克用传下口谕,速召几员功勋心腹以顾命托孤臣子的身份前来觐见。他已要传下遗嘱,而将晋王之位传于嗣君。
先前已经被朱温气得急火攻心、伤损心脉,而当李克用返回太原之后,不止是因得知耶律阿保机大举犯境的消息而病情加重,同时还有另外一桩噩耗……所有刺激所带来的伤害冲击加到一处,也足以彻底摧垮了他:
身为河东军、晋国的谋主,辅佐李克用二十多年而最受信任重用的谋主盖寓,本来便已是身染重疾,而在晋王挥军亲征朱温之际,也已病逝身故了。
本来按原本史载的轨迹,李克用便是于盖寓病逝之际嚎啕大哭、悲恸欲绝……而如今未能诛杀朱温,以及耶律阿保机背叛决裂的这两桩大恨大怒,以及自己心腹知交身死所带来的强烈悲恸,纵然常人也经受不住,也让更容易动怒伤身,并且身子情况十分不乐观的李克用再也无法承受下去。
当盖寓的家眷将遗书呈交上来,李克用就见上面没有交代任何身后之事,仍是尽臣子的本分仍谆谆劝谕自家主公须当如何治国,李克用的心脏更似是被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攮穿……更觉悲从中来的他突然悲呼一声,也晕死了过去……
而李克用这一倒下,便再也没有起来过。
卧在塌上的李克用悠悠转醒之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遂立刻遣人召见晋国勋臣宿将前来交代后事,也已准备交托王位,传给自己的亲子李存勖。
第569章 虽了却一桩大恨,也仍是三箭遗命
晋国国都太原,王宫寝殿当中。
往日举止七分豁达豪迈、三分放纵轻佻的李存勖已是满面的泪水,跪倒在床榻前。眼见往日分毫不肯示弱的父亲气息奄奄,躺在榻上的模样憔悴已极,不但眼泪已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流淌,心口处也直感隐隐作痛。
而环绕在床榻前的几个晋国重臣当中,史敬思固然不知道按本来的命数,早在十几二十年前自己应该是命丧于汴州上源驿当中。鬓须也已满是银霜之色的他,虽然如今也是晋国军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可是却要亲眼见证效命尽忠了大半辈子的主公生命即将终结,而低垂的头颅,面庞上也不觉已是老泪横流;
就在就在史敬思的身旁,还有个年过四旬的汉子额蹙心痛,不由的也把目光移开,似乎不忍见自己义父临终前这般虚弱的模样。他也正是李天衢最早相识的李克用膝下义儿,论资历还要比早已亡故的李存孝、李存信等人更高,是以也做为被托孤的重臣在榻前听命的李存璋;
比起史敬思、李存璋这两个久经战阵,浑身也透着股阳刚之气的猛将武人,另一个垂首肃立在李克用榻前的文臣则完全相反,浑身透着一股阴柔气,而且看他貌相,应该已是近六旬的年纪,可是颌下却无半根胡须,皮面不但白净净的,脸上也满是褶皱,倒更似是一个身着官服的老妪。
然而虽瞧这人形貌气质,便能猜出这是被去了势的阉人。然而他眉宇间似也有一股正气,只是此时此刻因为伤感于李克用的即将离世,此人倒着八字眉神情悲悼,可是当其正色起来时,自也会有一股慑服众人的威严气度。
而这个人,也正是当初朱温控扼朝堂而下旨传令各处藩镇屠戮监军宦官之际,与魏国张居翰同为极少数幸免于难,而后便殚精竭虑的为晋国效命,身兼处理民政农事、充实军用,为出征军旅提供后勤保障,甚至监察晋王李家宗室权贵等诸般要职的贤宦张承业;
夹杂在史敬思、李存璋、张承业中间的那个人,形貌竟然与卧在塌上的李克用有几分相似,然而却没有半分李克用那般强势霸道的气质。
而且与一众宿臣垂首肃立之时,李存勖、史敬思、李存璋、张承业脸上的哀伤悲恸之色,明显是发乎于真心的,这个人虽然表情也甚是悲戚,可很明显他更因局促而显得不安。而且眼见自己这个向来霸道强势的兄长,卧在塌上竟是如此虚弱的模样,他暗中也不由的长舒了口气……
李克用的亲生兄弟,有当初被他气死的,因暴政害民而被叛军诛杀的,再加上其他先后身故的……还剩下的这个,便是以往小心谨慎的侍奉亲兄,从不敢有半点懈怠的幼弟李克宁。
还有吴珙、卢质等晋国重臣位列于后方,同样是垂首恭立,神情哀伤。直到李克用又费力的睁开双眼,就见李存勖跪倒在榻前满面的泪水,他反而面露愠色,即便十分虚弱,也仍忿言道:
“哭什么……人有生老病死,老子也指望能活个千秋万岁……还没到你哭丧的时候,休要惹老子烦躁……你既是我李克用的种……”
说的急了,李克用陡感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也无法再言语下去。而李存勖见状更感悲伤哀痛,眼泪又岂是说止便能止得住的?肃立在旁的张承业见了,遂上前两步,躬身俯腰,对李存勖低声劝道:
“世子,大孝在不坠基业,多哭何为?”
李存勖闻言一怔,过了片刻功夫,他便一把抹掉了眼泪,而满是血丝的眼睛,仍是定定的朝着自己的父亲望将过去,然而这个时候,李存勖的眸子中也多了几分坚定决绝之色……
李克用对张承业微弱的颔首示意,终于又暂时顺缓气息,便又说道:
“正如张监军使(张承业于朱温篡位灭唐之后,虽然为晋国鞠躬尽瘁,李克用、李存勖父子两代皆要给他高官厚禄,甚至封国公爵,但张承业始终以唐朝派往河东军藩镇监军使自居,至死坚辞不受)所言,你要对孤尽孝,就当振兴我河东李家基业,九泉之下若晓得你能兴邦强国,凌驾于天下群豪之上,那么孤死也瞑目了……
而孤自问纵横一生,天下多少拥兵自重的藩镇豪强,在我李克用眼中,也不值一哂!只是孤也晓得,晋国始终占据河东一隅,当初与梁贼争霸时还落了下风,而始终不能问鼎中原……你是孤的儿子,孤也知道你有雄主之能,倘若能为国事励精图治,且始终不可荒废怠慢,你的成就,必定不会在孤之下……
方今天下,先有朱温那狗贼弑帝篡位,断绝唐室二百七十多年的国祚,后又有李天衢、王建先后逾制自号称帝,也仍是各国诸藩纷争割据的乱世……至于我晋国……”
李克用话说到这,不止是李存勖屏气凝神的聆听,张承业面色一变,也不由得的朝着李克用偷乜了过去。然而李克用喘息稍定,继而又道:
“我晋王爵位,到底是蒙唐廷先帝赐封,我河东李家,打出的到底是扶唐国祚的旗号。你继承孤的王位,也不比篡位自号的朱温、李天衢、王建之流便要矮了一头,我晋国若能振兴霸业,即便是王爵,照样能将那梁、魏、蜀装腔自号的伪帝踩在脚下!
如今梁贼未灭,天下大势仍是乱局纷争,你也切不可自号称帝,如此也有违孤当初扶唐的大义所在。而有朝一日,倘若你当真能覆灭梁贼伪朝,进而问鼎中原。再以后的事,你也须顺势而为……”
李克用话说到最后,那一句顺势而为,可就显得十分模棱两可了。然而无论是李存勖、张承业还是在场一众受命托孤的晋国重臣,也都知道这个节骨眼也不便打破砂锅问到底……就听李克用随即说道:
“若说孤本来义愤难平的恨事……梁贼朱温,是孤的死仇;燕王刘仁恭,是本来由孤扶植的忘恩负义之徒,契丹阿保机,与孤约为兄弟,如今可恨那贼子却背孤大举侵犯我境疆土……此三者,孤生平大恨也……”
李克用费力的说着,忽的顿了一顿,又道:
“而先前刘仁恭那不肖子刘守光篡位夺权,与他那不中用的兄长内斗厮杀,竟然意欲引狼入室……倒也是李天衢那小子与孤想到了一处去,中土江山,我与他能争、也能同那些用兵自雄一方的节度去争,甚至与朱温那狗贼势不两立,但也终究是我等当初唐廷中土割据群雄的事,断然也容不得契丹那干外族来插手!
当年孤应该也是因此,而恶了阿保机那当面不敢发作,如今方才敢背后捅刀子的宵小鼠辈。好歹也与李天衢联手,荡灭燕国,迫退契丹外族,而由你亲执刘仁恭那狗贼前来受刑伏诛,也了结了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