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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掌控的领地,也将处处受制,陷于被动。
所以这一战不但要断绝梁贼国祚,也绝对不能让魏帝再从中取利,关中、甘陇治下诸处藩镇,也必须要为我晋国所取!”
第599章 雄主李存勖,私下另外一张面孔
“河中府与潼关,皆是梁贼东面的屏障要隘。而梁将牛存节虽坐镇河东,潼关则南依秦岭,北邻渭、洛二川,邻近华岳山峰迭峦、谷深崖绝,地势更为险要,纵然如今无名将把守,要想强行攻占,也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伤亡,也绝难在短期内夺取。
大王与魏帝,如今到底还是同盟的关系,眼下我晋国也实不宜与魏国决裂。只不过……期间也可就拿捏挥军南征、遣使告知的时间。我晋国可先行出击,再拖耗一段时日后,再告知魏帝我军兵发河中府,正要彻底覆灭梁贼伪朝。
如此也不算违了联合讨梁的约定,魏帝也没有理由就此事指摘大王。而当他魏军发兵之时,趁着其一时间也难以攻破潼关天险,抢先攻取关中诸州领土,只要为我军先得,阻扼住道路要隘,魏军也没有名义再攻夺为我国所占的州府。至于镇守河中军藩镇的梁将牛存节……”
听郭崇韬继而谏言提议,李存勖颔首认可,又朗声说道:
“郭卿的意思,孤明白了。我军先行出手,名义上仍是联合讨伐梁贼,然而务必要比魏国行动的更快。如此魏军仍可牵制梁贼军旅,即便我军先出兵一段时日,魏帝即便不满,也没有借口因此便撕毁盟约。
而梁将牛存节虽然善于用兵固守,可是梁贼历经动乱,元气大伤,军力已远不及当初强盛之时。今番我晋国集结大军南征,亦可分拨部曲围困河中府,另行调遣军旅继续攻城掠地,如今也不必顾忌会被梁贼切断后路……
就算那牛存节仍能硬抗死撑下去,如今梁贼中善于用兵征战的将才,却还剩下几个?我军也只管继续攻取梁贼关中、甘陇诸州,直至挥军杀至长安城下,彻底讨灭梁贼伪朝!”
以李存勖的军事能力,虽然尚还没有到耶律阿保机之妻,契丹开国皇后述律平所评价“吾闻晋王用兵,天下莫敌”那般的程度。但也无疑是当世最为出类拔萃的名将之一。
所以听郭崇韬提议谏言,李存勖脑子转得飞快,很快的,他大概拟定出这次要对梁国用兵的策略框架。直到他慢慢站起身来,环视向大殿内一众股肱重臣,片刻过后,便豪声言道:
“待粮秣与一应军械转运齐备,便兵发河中府,必定要一举断绝朱温狗贼所建立的伪朝国祚!众将暂且待命,届时听孤号令行事……此役不止要铲除我晋国世仇梁贼,更是关乎于我等同魏国日后的争霸大事,各司其责,也务必要尽心竭力,以成就我晋国霸业!”
李存勖振奋激昂的言语传入在场众人耳中,更是引起了山呼海应的应合声。似张承业这个继病逝的谋臣盖寓之后,于先王李克用帐下效力时日甚久,且功勋卓著的辅政能臣,以及李存勖相对年长的义兄,也得义父托孤看重的李存璋等李克用义儿,也都不由对视一番,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因为就现在看来,他们主公、义父的继承人,晋王亲子李存勖自从坐上晋国王位之后,他所展现出治国、御下、外交、统军……的手腕非但不逊于先王李克用,甚至在某些方面,也完全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少现在于张承业、李存璋看来,起码以李存勖目前展现出来的能力而言,即便如今最为强盛的势力,仍是李天衢所建立起的魏国……但是他们的王,身为晋国最合适的继位者,同样也是天下诸国君王当中,应该将是最有可能向魏朝强权发起挑战,并与之抗衡的雄主……
军议罢了之后,李存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也不住舒展了下疲惫的身子。集中输送供大战后勤补给的粮秣、军械等辎重至南面与梁国河中军接壤的昭义军藩镇,也尚还需要一段时日筹备。暂时得以清闲,李存勖行出大殿,忽的又吟颂起自己所做的婉约小令: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舞鸾歌凤……长记别伊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
毕竟李存勖非但上阵时最好亲当矢石、身先士卒,也把在杀阵中搏命当成是一种乐趣……他精擅音律、通晓经义,能做词令,更是痴迷于戏剧歌舞……爱好广泛,可是说是什么事好玩,便热衷于做什么事,天性跳脱活法,也极喜玩乐。
然而自从父亲李克用亡故之后……李存勖作为储君继任晋王,他也感到自己责任重大,所以治国御军,在朝中臣子面前,李存勖聚精会神,尽可能的维持做为一国君王的威严。涉及到关乎晋国发展壮大的要事,他也未曾有过丝毫怠慢,竭尽所能要做好自己所定下的每一个抉择。
要做个明君英主,日复一日,到底还是太过乏闷了些……只是如今天下未定,孤也务必要振兴我河东李家基业……待讨灭世仇梁贼之后,直到有朝一日,孤也能重挫魏国,而由我晋国延续唐朝正统,雄霸于中原时,或许孤便不必如此的费心劳神,可以纵情休憩耍乐一番了吧……
李存勖还正心中念着,终有一天,自己也要像唐朝玄宗皇帝那般,开设梨园广招艺师、优伶、乐工……若当真能由他称霸天下,自己循规蹈矩的治理国事,但也不必太过劳累,也尽可朝欢暮乐便是……一边畅想,李存勖一边在几员侍从宦官的陪同下,行进一处宫苑。
忽的一阵萧声传入耳中,李存勖听到后不但脸上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他两眼放光,又赶忙疾步朝着前面行走。
不过数十步的距离,李存勖果然发现前方正有一人坐处庭院当中把弄玉萧,脸上顿时露出阳光大男孩一般的笑容。也不顾及什么君臣身份,而如同一个开朗的少年郎遇见了自己的挚友,立刻喜形于色,就算彼此尚还离着老远,他便摇动着膀子大声招呼道:
“唉!君惜,方才还念叨着要听你唱出梨园戏,军议事罢,便就瞧见你了!这又是在练什么曲子,且让我来听听!”
庭院中那人听见李存勖呼唤,他赶忙起身,并疾步赶将过来,并立刻施礼称罪道:
“卑下不知大王商议国事已罢,未曾先来见礼,当真有罪!”
李存勖闻言佯怒,以三分责备、七分嬉闹的口吻笑骂道:
“我已说过你不必这般拘礼,你我是意兴相投的挚友,不用如朝中臣子那般对我那般生分!我不会以孤自称,以后你更不许以自表说什么卑下,还有不要叫我大王,要叫我李天下!
早先与你讲的,怎么一条都没记下?顾念你与我相处时日未久,这次且不计较,但以后若还是这般生分见外,我可是要怪罪的……”
正说着,李存勖走上前去,嘻嘻哈哈的一把扶起那人。但见这个被李存勖格外热情对待的男子生得明眸漆瞳,唇白齿红,貌相玉树临风、端的是潇洒不凡。
而这个男子,自然便是名为伶人戏子,实为密谍,而本由魏国巡院侍卫司奉李天衢御旨,招募培训了许多年头,如今终于安插到了晋王李存勖身边的李君惜……
第600章 他们两人的关系,以后注定会很复杂
先是于河朔地界以戏台班子的身份到处游走卖唱,途径王处直所统掌的北平国等地,再进入晋国地界之时,李存勖便已经开始大肆招募伶人乐师。而以李君惜的才艺水平,自然也立刻引起了晋国地方官员的注意,并上奏举荐,如此由巡院侍卫司派出的密谍,便顺理成章的安插到了晋王的身边。
比起其他戏子伶人,李君惜本来也是伶人家世出身,更算是在国家级别的情报机构接受特训多年,什么歌舞乐器、说学逗唱都早已磨炼到炉火纯青的程度。再加上他英俊倜傥的貌相气质,对于李存勖而言自然是如获至宝。
现在虽然有贤宦张承业,以及晋王那几个有话语权的义兄坐镇朝堂,所以眼下晋国权力中枢,尚还没有到后来“诸伶人出入宫殿,侮弄缙绅,群臣愤嫉,莫敢出气,或反相附托,以希恩幸,四方藩镇,货赂交行”……那种程度,然而李存勖掌权之后,便已经下令任由与他亲近伶人可以随意出入宫禁。
所以李君惜进出晋国王宫,便如走街串巷那般稀松平常,不但时常能与李存勖这个一国之君来往,与后宫王后妃子、内侍阉官甚至相处的也已十分熟络。
而今日又与李存勖相处,本来高高在上的晋王,仍是对自己这么个以伶人身份示人的戏子格外亲密……李君惜也不由得心生感激,他抿嘴一笑,颊上旋即便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儿。而李存勖见了,不由得又打趣道:
“这一笑百媚生,你笑得很好看,平常应该要多笑才是。”
李君惜闻言,他那张英俊的俏脸忽然有些红了,蓦的似有两朵红霞浮现在颊上,倒有几分女儿家娇羞的模样。
按说李存勖早已娶了王后,而且那王后刘氏本是魏博军魏州出身,当年正逢李克用与罗绍威之父罗弘信反目决裂,河东、魏博两镇来往杀伐之时,刘氏便被掠至太原,李克用宠妾、李存勖生母曹氏收养教其吹笙歌舞。而刘氏长大后更是无比貌美,便由曹氏做主将其许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何况李存勖陆续也纳了几房妾室,现在固然说不上是荒淫无道,但是身边亲信伶人景进时常出访于民间,为李存勖搜罗貌美民女纳入宫中……所以李存勖虽然对喜欢的伶人格外亲昵,但是也从来未曾听闻他好男风,而有什么断袖之癖的举动……
实则李天衢在推敲李存勖的为人秉性之时,心里也曾犯过嘀咕……按说他也是金戈铁马,最好冲入杀阵血战的豪雄男儿,可是流传到后世的几首词作看起来终有种GayGay的感觉,而且他对于身边男性伶人不但完全可以说是宠幸,甚至宠幸到了李天衢绝对无法理解的程度……但是也没有任何史料可以作证李存勖有龙阳之好。人家的性取向还是女的,只是遇到男的,纯属没事就撩一撩,也不会往下深入再干点别的……
这更相当于,比起朝堂中文臣武将,晋国君王身边除了阉人宦官这个接触更为亲密的群体之外,还有伶人集团的存在,而且以后更兼逐步壮大。
而李存勖身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伶人戏子,其中本来最受宠信的景进能言善道,善于逢迎讨好且能揣度上意;还有个敬新磨为人处世别具一格,言行往往出人意表,也时常能引起李存勖的注意。
而李君惜举止则更为温良恬静,但同样是善解人意,似乎天生有股招人亲近的气质。李存勖则天性活泼跳脱,又把李君惜视为挚友,两人之间相处的感觉,似是更为主动活泼的一方喜欢撩拨相对安静的好友,然而几番来往之后,也难免让李君惜心中萌生出一股一样的感觉……
李存勖完全没有把李君惜当成外人,随即便又笑说道:
“一两个月后,我便要统领大军讨伐梁贼,此战也势必要灭我晋国世仇,尚还不知何时才能返至太原。有段时日只怕不能再听你唱的戏……趁着出兵之前,我且先要过足了戏瘾才是。”
李君惜闻言心思一动,也立刻说道:
“大王……李天下文韬武略,为当世雄主,今番讨伐篡唐伪朝,也必然能旗开得胜。何况世人苦梁贼久矣,您统领晋国雄军,又与魏帝联手兴兵讨伐逆贼,想来经此一役,也终能覆灭伪梁国祚,而遂了您与先王为唐复仇的心愿……”
李存勖听了,却轻轻的哼了一声:
“魏帝?弑帝灭唐的,虽然是朱温那狗贼,可他不是也趁机建元称帝?两权相害取其轻,何况梁贼为我晋国的血仇大恨,伪朝国祚未绝,眼下也就不便再与魏国决裂罢了……
不靠他魏国,我晋国雄军便灭不得梁贼了?早晚我也要与魏帝一决高低,若不能取而代之、雄霸中原……我又怎当得上李天下的名头?”
正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存勖随嘴一说,可一抹精光却从李君惜的眼中闪过,他很快的又低下头来,眉头轻蹙,眉宇间似乎又流露出些许为难。
很快的,李存勖便展颜一笑,并亲切的拉起李君惜的手,又道:
“也莫要再提什么国事,只是让我心烦。起码眼下正是时候休歇耍乐一番。走,咱们去观戏亭,再唤来几个伶人,一并排戏演乐……”
……
三四个时辰以后,已是酉时三刻,又被李存勖留下在宫中用过晚膳的李君惜,返回临近太原内城的自家府邸之时,他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许多。因为家中也早有人在等候,来核实他从晋王李存勖那边又探听到什么机密事宜。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从李君惜被引荐至李存勖身边,不但被赐予府邸宅院,以同为戏班子名义游走卖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