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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历经唐末五代,不但门阀势力消弭殆尽,后周柴荣、宋朝赵匡胤时节也开始大力肃清削减藩镇军阀的权力。可折家再经折德扆、折御勋……代代相传下去,内屏中国,外攘夷狄,历经九代两百余年。宋朝西军诸如种家、杨家……将门子孙可受福荫,但就算出仕也未必会接老子的班。然而折氏却得北宋准许其父子兄弟相传,是唯一可以世袭接掌当地军政大权的武将世家。
由此可见,就算折嗣伦现在也不过是麟州刺史,可西北折氏就算宣称臣服于某一方割据政权。但性质上而言就是可以在当地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政务、税赋、军权都一手抓,而听调不听宣的藩镇势力。
而折嗣伦毕竟投从了李克用,如今又为李存勖出兵……明面上虽然不便与魏国大军兵戎相见,可到底也是来试图抢地盘的……
李天衢心中思量,据闻折嗣伦在任期间“访查疾苦,奖励耕牧,为政以宽,人争归附”……考量到他折家世代在当地的名望,也不应把他得罪狠了。
毕竟折氏世居府州,如今又掌控麟州,行藩镇之实坐镇西北。也是后来与西夏、契丹交锋最为频繁的将门……而他们家世虽对晋国(后唐)效忠,可按正史时局走向的演变,不是照样先后向后晋、后汉、后周以及宋国等几朝称臣?
思前想后一番,李天衢遂长声说道:
“传令下去,先锋军旅倘若遭遇折嗣伦所部晋军,务必须避免冲突。朕与晋王如今毕竟还是联手讨梁的‘盟友’嘛……还当遣使去犒劳问候一番,以示亲近。
但客气归客气,静胜军耀州,乃至西面接壤的邠州皆为长安北面屏障之地,也总不能让晋军前来占得便宜……挥军攻打各处治所的同时,再分拨部曲道路要隘。折嗣伦虽然急于抢占梁国南面疆土,可晋军主力,尚被困在蒲津一隅……他又可敢毁盟背约,而对我军出手?”
……
魏军先锋部众迅速控制住潼关、华州之时,在京畿诸部禁卫军的护卫下,李天衢移驾自汴京启程,一路顺顺当当,也已抵至镇国军治所华阴县城。
倒戈投诚的节度使李彦徽,当然也要亲自出城迎接御驾,俯首表态示忠。李天衢自是安抚他献关有功,待战事过后,论功赐封之时,也会大加赏赐厚封。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静胜军藩镇中枢,耀州治所华原城已经被魏军四面合围,杀声震天。有梁军守兵慌张的从城头向外望去时,就见魏军大阵无边无际,声势极为浩大,也不住骇得更是心惊胆战。
城门楼下方,本来生得英隽俊朗的节度使寇彦卿,却正气急败坏的呵斥的麾下牙将,甚至说急了打算拔剑动手,先斩了几个在他看来督战不力的属下立威。
除了治所华原,耀州治下富平、三原、云阳、同官……等几县望风而降。寇彦卿虽然接掌静胜军节度使这等要职,可是他在藩镇中的威望,明显也要比牛存节那等名将相差得太原。结果刚得知镇国军投诚献关的消息,还未过几日,魏国大军便长驱直入,连取数县杀至城下……寇彦卿还未曾做好备战部署,便相当于被人按住头往死里打……自然也是倍感焦头烂额。
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做为朱温受封为宣武军节度使之际,便投从效力的梁国宿臣,寇彦卿固然还没打算开城投降。但是眼见城下那一排排密集的箭簇弩矢向城头上倾泻,连同床弩等攻城器械正施以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他也无从判断魏军要从那个方向佯攻,再突然集中兵力猛攻哪一点……毕竟以寇彦卿统军御将的本事,这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而在华原城外,一员魏军将领在若干亲随的拥簇下,勒马立于一处高岗上观望。他眺望着华原城郭摇摇欲,便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摆荡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可能倾翻沉没。
这员魏将貌相英气俊朗,身躯健壮挺拔,而手持着一对大锤,在指挥军旅攻城之时,眉宇间似乎也夹杂着几分感慨……毕竟他当年同样是投从宣武军从戎入伍,最早也为朱温效力。然而如今的杜晏球,却也已诚心归从于李天衢,而做为魏国军旅的将领,浩浩荡荡的挥师前来攻打先前所效力的政权……
当初魏帝李天衢单骑前去招降,又安排人手接引家眷护送至汴京,以确保妻儿性命无虞。杜晏球自知盛情难却,而深感李天衢的恩德,也已死心塌地的改换门庭。似乎也是要与过往的经历做个诀别,本来姓王,却因族亲尽为秦宗权乱兵所害,而被汴州富户杜氏收为养子改姓的杜晏球,也已上书奏请求恢复本姓。李天衢也乐得准允,并授以殿前副都指挥使要职。
自此梁国再无军中的功勋宿将杜晏球,而魏国则平添王晏球这一员虎将。
我也知寇彦卿那厮用兵,可远不及先主……朱温麾下久战成名的宿将,看来这耀州华原,也已是朝夕可破……
王晏球眺望战局,心中思量。先前挥军杀入耀州,诸县开城降从,自然也有他这个梁国旧将招抚劝降的因由。如今魏国不但在局势、国力上都全面压制梁国,不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后勤补给与粮秣军资,也将源源不断的输送过来,由于潼关大开,诸般重型攻城器械虽然运输不易,但也能陆陆续续的调度来摧城拔寨。
与改姓不改名的王晏球相较,本名为王茂章,归从于魏国而改名不改姓,也是打算与过往效忠的势力划清界限的魏军将领王景仁,则引兵至耀州北部同官县与坊州接邻的一处峡谷,扎寨封路,候着自北面疾行赶来的折嗣伦所部晋军。
通往静胜军藩镇治所的道路被封锁,一路风尘仆仆的晋军只得与扎下营寨的魏军部众大眼瞪小眼。可即便心有不甘,到底两国名义上仍是同盟的关系,所以折嗣伦的确也不敢贸然偷袭,撕毁盟约,毕竟要打也未必能打得过……
一筹莫展之时,王景仁却派出军校,调度军士赶着百余头牛羊,数十担酒前往晋军临时扎下的寨子。得折嗣伦接见之后,便笑嘻嘻的禀说道:
“王将军早知麟州折刺史威名,有意结交,又体谅友军这一路奔波劳苦。是以特遣卑职前来进奉牛羊美酒,望请折刺史与麾下将佐享用,只是耀州梁贼,只除华原尚还攻破,但于旬日之间,想必便能拿下。
如此我朝当能挥军南下,进逼长安,毕竟蒲津关那边,尚还有梁将牛存节率部死守抵抗,所以贵部将士在休整过后……就请回吧,就不劳烦折刺史出兵协助了。”
第609章 保存实力,只得退而求其次
方自送走了王景仁派来的军校,折嗣伦坐在大帐当中,从他脸上神情看来,倒似是有些哭笑不得。
本来折家世居府州,掌控麟州,也甚得蕃汉百姓推崇,以折嗣伦在当地的声望而言,说他被治下民众奉若神明倒也并不算过分。可是如今夹在魏、晋这两大国之间,他也不禁感到有些为难。
即便为晋国效力,而得晋王李存勖应允,拥有对于府、麟两处州府的自主权。可到底是亲疏有别,以府州折家的立场,还是有别于晋国其他由先王李克用栽培、提拔的义儿宿将。
何况以往的河东军藩镇本来也有几分抱团排外的习气……所以折家将臣服于晋国,是考量到自身处境而顺应时局,也不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晋国效死竭忠,所以折嗣伦本来也不愿枉然得罪魏国那一方更为强大的势力。
折嗣伦踌躇思索,下意识的伸手扶着颌下浓密的长髯。他当然也意识到了魏、晋两国之间的争端越来越多,晋王李存勖虽然尊称魏帝李天衢为尚父,可他明显不甘落于人后,那么河东李家的世仇梁国覆亡,魏朝与晋国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
可是即便魏帝与晋王眼下正忙于瓜分,甚至争抢梁国治下疆土,折嗣伦也决计不想充当双方明争暗斗的炮灰。他对于晋国的效忠是有条件的,根本上还是在于维持家世对府、麟等地的统治权。所以听调出兵协同征讨梁国,是该尽的义务,但是折嗣伦也要考虑保存实力,更不愿被推到魏、晋双方争斗的风口浪尖上。
父亲本为振武军节度使,统掌关内道诸州领地,而我再是不济,好歹也要保住府谷麟州等家门基业……只是如今我已年过四旬,吾儿从远却尚还年幼,要维持折家家业,不止是对晋国,如何权衡与魏朝等大国周旋应对,也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啊……
寻思罢了,折嗣伦忽的开口说道:
“传令各部儿郎,即刻拔营启程。可耀州华原是去不成了……转而往西,向邠州治所新平城进军。”
听折嗣伦下达军令,帐中几员将佐,却面露犹疑之色。其中一人踌躇一番,随即便问道:
“可是折刺史……耀州为关中连接陕北的锁钥之地,若是被魏军攻占,纵然大王挥军来时,只怕长安、凤翔府等地,到底还是为魏国攻取……我等专攻邠州,便是舍近求远,恐怕要延误了军机啊……”
“不是我延误了军机,而是魏国从一开始便抢得先机,已经完全占据主动,我等被针对处处受制……难不成当真要出兵攻打,强行冲杀过去?”
折嗣伦长叹了一口气,继而又道:
“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先到先得,不但名义上我等不便对魏军动武……就凭我麟州两万兵马,又如何能对抗魏国大军?倘若再迂回绕路,周围地势崎岖,更要误了脚程,也终究无法抢先于魏国占据道路要扼。
大王那边,我自会交代。尔等也尽管按我军令行事便可,唯今之计,也就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折嗣伦的这一番言语,也是合情合理。在场就算不是麟州派系的折家军将佐,而由李存勖指派一并南下的晋国将官也都没了主意。面面相觑一番,众人也只得按折嗣伦吩咐,避开前方封锁道路的王景仁所部魏军,再图谋从另一方向攻占梁国南面的领土。
当麾下将官退出大帐,督令各部军士移师启程之际。折嗣伦独处于大帐当中,默然片刻,他忽的又苦笑了一声,并喃喃道:
“魏帝趁着镇国军献关投降,率先西进立刻攻打梁国兵家要地,而不给我等可乘之机……恐怕不止是耀州,要想攻入邠州等西面的州府……多半也有魏军拦路封堵吧……”
……
有枣没枣打三竿,终究还是要做个尝试。然而折嗣伦料想的不差,由他统领的两万梁军转移方向,取道西南,而途径位于邠州东部的子午岭石门山时,便又遭遇了扎下营盘封堵要隘的魏军部众。
石门山不但峰峦迭嶂、曲径通幽,更兼林木茂盛,在后世属于黄土高原地界甚为少见的密林山地。所以要想翻山越岭的迂回绕路,更是难上加难。
也仍是先前的套路,扎营于此的魏军将领高行周、高行珪主动派遣军校前去送上牛羊黄酒,转告折嗣伦行军劳苦,做为后生晚辈也自当尽些心意。不过话就算说的再好听,也偏就不挪地方……邠州已有几处县坊为我军攻占,再用不了多久,也将拿下治所新平县。贵部去了也捞不着什么便宜,不妨从哪里来的,就赶紧回哪里去吧……
折嗣伦麾下将官就算恚怒不满,可偏偏又发作不得。而华、耀、邠三处州府,在地理位置上差不多平行正能连成一块。也足以将集中兵力于河中、同州一带的晋军彻底隔绝开来。
如果继续往西面迂回绕路,折嗣伦自知那可就要进入六盘山东麓地带了……现在毕竟李存勖统领晋军主力还在陕地东部较劲呢,折嗣伦若是要杀入后世甘肃、宁夏地界还得一路往西……这战线也未免拉得太长,何况到了那时,李天衢恐怕也早已拿下梁国国都长安了。
不得已折嗣伦也只能再度转向,兜了个大圈子、杀得个回马枪,又挥军攻向与同、鄜、耀、邠等几州接邻的坊州。这也是无奈之举,聊胜于无,即便能顺利攻下坊州,可是此处于唐朝初年方从鄜州划分出来的领地,战略意义上而言,也不及耀、邠等拱卫长安北部的军州。
而正当折嗣伦挥军掉头杀入坊州之时,邠州治所新平县(后世陕西省彬州)声势骇人、杀声震天的攻坚战还在进行中。已有大批魏军锐士攀附登上城头,与守军的梁军进行激烈的白刃战。粗略观望猬集在城墙上混战厮杀的双方士卒衣甲制式,似乎竟已是魏军攻城部众在人数上占据了上风……
突然间,城门楼左近处又爆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声,不但吊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开始下放,紧闭的城门也被缓缓拉开。
悍勇锐士已然攻陷城关,打开城门,而聚集于城外,早已趋势待发的同僚军旅也纷纷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纷纷朝着城内涌杀了过去。
当先有身形犹如尊铁塔的剽悍军将,他紧绰着大枪一马当先,急喇喇的催马蹿入城门,撞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