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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河西之地站稳了脚跟。身处缝中求生存,而迁居客地,我们当然也要得到中原王朝的认可。
你祖父张义潮有本事打服河西十一州,还被唐廷册封为定难军节度使,而且也认可我回鹘族民在甘州等地繁衍生息,那么我等臣服于他,当然是心服口服……可是如今唐朝都已亡了,你张承奉也已自立做了皇帝,都已与中原王朝分离开来,现在只统掌两州还想让我们臣服……凭什么?就以为你是张义潮张节帅的孙子?这却不是白日做梦么?
所以正是这几年间,本来同属于归义军治下,彼此起先尚能友好往来的沙、瓜二州,与甘州回鹘的关系迅速恶化,按这段时期记录当地百姓情况的史载所述:“近三五年来,两地被人斗合,彼此各起仇心,遂令百姓不安,多被煞伤;沿路州镇,逦迤破散。死者,骨埋荒野;生者,分离异土。号哭之声不绝,怨恨之气冲天”……
如此自从张承奉称帝建立西汉金山国以来,便与甘州回鹘开战厮杀,虽然陈兵于六镇要隘,前两年又因回鹘大兵压境,突破东部防线,双方便于金河东岸(后世甘肃省酒泉市讨来河东畔)展开激战,虽然张承奉亲自披挂上阵,统领马步军一万拼死抵抗,这才将回鹘大军逼退回去……但是总体上看来,也仍是甘州回鹘压着西汉金山国打,也似使得张承奉愈发的焦头烂额。
在接见西汉金山国的来使之前,李天衢先行详细询问清楚这几年河西诸地的形势,心中渐渐也有了如何循序渐进的兼并原归义军治下全境疆土的计划构想。
而这个西汉金山国的使臣,则是昔年归义军节度使张义潮的外孙女婿曹仁贵,却也将成为在李天衢的方略策画当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因为此人在后世的知名度,反倒要比他的主公张承奉要大了许多……
因为这个曹仁贵,按他原本的轨迹以后也将改名为议金,便是后唐一直延续到北宋初年,在长达一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与其子孙后嗣一直统掌瓜、沙二州的曹氏归义军第一代先人曹议金。
长安大明宫,内朝大殿当中。
李天衢端坐在龙椅上,打量着下方恭立的使臣曹仁贵。相隔一段距离,虽然瞧不真切,但是看他身形魁梧、举止干练,倒也给人留下种精明强干的初印象。而曹仁贵低眉顺眼,踏出两步,便躬身施礼道:
“西汉金山国曹仁贵,拜见上国天子!奉吾皇旨意……”
“吾皇?哼!”
然而曹议金这才刚开口禀奏,李天衢便重重的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言语。召见他之前,李天衢便想好先要杀一杀那西汉金山国的威风。毕竟对方迫切的要与魏朝建交来往,想必也是因为这几年受甘州回鹘的军事威胁所致……
既然是有求于人,李天衢心说从一开始,双方就要摆正彼此的位置。你那主公张承奉,我也只敬他那促成河西十一州回归中土的祖父张义潮,但是张承奉既然自立称帝,又宣称与中原王朝脱离,我又何必再给他面子,也敢在我面前称朕摆皇帝排场?
李天衢遂面色威严,语气中也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当年张承奉祖父张节帅气吞万里,纵横河西十一州,而力挫吐蕃、回鹘诸部,治下西尽伊吾,东接灵武,得地四千余里,户口百万之家……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尚且心向中原,而引领河西汉民回归唐廷。
他张承奉何德何能?却也敢窃帝号宣称脱离中原正朔?朕只记得,统掌瓜州的,应是归义军节度使,哪里又有什么西汉金山国的皇帝?只是因中土板荡,诸方对持,朕起先也没有机会征讨他这逾越僭位的逆臣……可如今我朝已覆灭篡唐伪朝,疆域西拓至甘、河之地,张承奉遣你前来,却仍以为能与朕平起平坐不成!?”
第639章 河西汉儿,要救;可他僭位称帝,不行
先听得李天衢声色俱厉的一通呵斥,曹仁贵面色微微一变,但似乎也是预料到魏朝会因张承奉自立称帝,而脱离中原之事发难。很快他便冷静下来,又向李天衢禀说道:
“望陛下容臣详禀:当年因黄巢之乱,唐室愈发暗弱,而凉州夏末、甘州回鹘等各族日渐壮大,阻扼归义军通往中原道路。更兼梁贼灭唐国祚,鄙国又怎能向伪朝称臣?
虽曾听闻上国驱逐梁贼,雄踞中原,我等河西汉儿,虽有意朝拜陛下,怎奈相距路途遥远,又有伪朝霸占关中,也实难朝觐上国。而吾皇……吾主虽称帝立国,也是矢志振兴郡国公(张义潮被唐朝赐封为南阳郡开国公)时汉家基业,若不是唐廷覆亡,而梁贼截断鄙国与中原之间道路要隘,也实无意裂土分疆,而游离于中土之外。
吾主即便立西汉金山国祚,也是不愿河西汉儿尽做胡语……当初那般而陛下英明神武,讨灭梁贼,拓疆兼并河、甘二州。鄙国终能拜谒陛下,也自愿奉上国为中原正朔,还望陛下明鉴!”
曹仁贵虽然为他眼下的主公张承奉卖力辩解,可是李天衢却很清楚,如今由于时局的演变比起正史线的轨迹提前了许多年,而使得梁国覆亡与张承奉建立西汉金山国的时间线大概重合……但如果是走正史线,唐室未绝时,张承奉可就已经宣称不再奉唐朝为正朔。
换而言之,比起他祖父张义潮收复河西诸州,重归中土的理想,张承奉意欲一统河西,则更多的是为了他称帝建元的野心。当然他们历经爷孙三代,中土的局势也大有不同。张承奉远离中原,又见中土还处于诸藩割据的乱世,所以他也不打算臣服于其中任何一方,而打算自立门户。
只不过意欲复兴重新掌控他爷爷辈鼎盛时的疆土……张承奉还真就没有那个本事。
这次却是既看破,也要说破……李天衢面色稍缓,随即又长声问道:
“张承奉遣你前来觐见朕,想必也是因为与甘州回鹘屡番杀伐,却胜少败多,只辖瓜、沙二州之地,已有覆亡之险。而朕取甘州、河州,也已抵至原归义军治下疆土,张承奉便以为有强援可以倚仗吧?”
曹仁贵闻言微微一顿,也情知西汉金山国与甘州回鹘之间的战事,只须稍加打探便知,而决计不可能瞒过魏帝,遂也干脆的回复道:
“正如陛下所言,甘州回鹘累犯疆土,鄙国形势险急。为保河西汉儿先人遗业,倘若蒙陛下轸恤,劳烦王师兴兵救难,鄙国也铭记大恩,也必当年年进纳岁币,而永为上国之西疆屏障!”
“如今张承奉既已称帝自立,非是中土正朔的臣属藩镇,所以他与甘州回鹘交战杀伐,按说朕也没有插手干涉的理由。
毕竟河西、陇右局势错综复杂,如若我魏朝无端对甘州回鹘用兵,也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可是朕也不是不能保他,也未必非要兴兵动武……”
李天衢凝视向曹仁贵,继而又意味深长的言道:
“顾念瓜、沙二州,多是汉家百姓,也是看在郡国公的面上。我朝的确可以施以援手,以解张承奉倒悬之危。但是有个条件,还要看他答不答应。
他既然自称天子,立西汉金山国,又将以什么名义臣服于朕?你既说他愿奉我朝为中原正朔,归义军本由唐廷所设,朕挥军已抵至河西、陇右之地,自然也要收复唐朝失地。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我朝又何必救援僭位自立的一方藩镇?
若要朕出手相助,那张承奉也务必要去帝号,再对我朝上表称臣。否则他以光复河西汉儿为名,实则意欲裂土分疆,自立一国……只是为势所迫,才央求我朝,还真以为朕是好欺瞒的不成?先前的事,朕不与他计较,可如果再执迷不悟……休说是甘州回鹘,按理说,就凭他那僭号称帝的大罪,朕不是也当兴兵讨伐?”
曹仁贵再是能言善辩,一听也不由犯了难。毕竟张承奉既已称帝,自己又怎能代替自己的主公做主承诺?
眼见曹仁贵似是还要讨价还价,李天衢立刻把大手一挥,断然说道:
“此事你做不得主,也只管回去请示张承奉便是。如若不肯,朕与他也不必再谈了。河西汉家百姓,阔别中土近两百年,颠沛流离,也曾倍受欺压……而郡国公当年联决陇右河西、灵武西域,复汉人风化衣冠,造福汉家百姓,此乃大义所在。朕也愿鼎力相助,以保被隔绝在外太久时日的汉儿安乐生计。
但是古人云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张承奉继任归义军节度使,如今却自称白衣天子,金山国圣文神武帝,却将为河西汉家百姓招致来灭顶之灾!他以为治下又多有汉儿,朕便当义不容辞的出兵救他?无端征讨与其为敌的诸族各部,难道就为了成就那张承奉自立称帝的野心?
你说为了保河西汉儿先人遗业,便央请朕施以援手。然而方今中原局势,想必你也大概了解。唐末诸藩割据,再到如今诸国对持,乱世时节,汉人杀汉人便杀得少了?本来河西诸族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彼此征战不休,如此兵戈扰攘、战祸连绵,各族百姓俱受其苦……却是张承奉贸然称帝,又意欲向周边的诸方政权开战,然而实力不济,便是把瓜、沙二州汉民往火坑里推!朕如若没有打到河、甘之地,他又能倚仗谁去?这还是看在张承奉是郡国公子孙的份上,朕才劝诫他一番,否则哪里还容得他裂土称帝?”
李天衢侃侃而谈一番言语下来,也听得曹仁贵当即愣怔住了。他这才意识到,魏朝皇帝可不止是因张承奉贸然称帝而恼怒,也更是考虑到了聚集于瓜州、沙州的汉民百姓生计。
也的确如李天衢所言,本来归义军治下仅存的沙、瓜二州与甘州回鹘相安无事。结果张承奉自称天子之后,甚至还曾放话称势必要“东取河兰广武城,西扫天山瀚海军,北定燕然阴山道,南尽戎羌川藏平”……而用武力征服的方式陆续夺回归义军丧失的领地……
然而即便事成,张承奉也并不打算回归中土,这也就导致不但中原王朝容不下他,还到处树敌结仇,招致来甘州回鹘等势力的猛攻。本来以他的实力而言,倚靠他祖父在河西的威望左右逢源、猥琐发展才是立足之本。却枉自招惹强敌,这不正是给治下百姓招来灾祸?
曹仁贵低头沉思,对于李天衢所言也深以为然,心中更是感慨念道:
枉然称帝称王,也不过是自取其祸罢了,的确是张承奉太过鲁莽……我归义军今时不比往日,以往便只得在夹缝中求生存,而今既然中原王朝已能介入河西诸州……归附任凭魏朝驱策,而震慑周边诸族各部,的确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第640章 扶植、拉拢、分化、威慑……兼并河西方略
即便看不清楚曹仁贵脸上神色,李天衢也大概能确定他会倾向以魏朝为靠山。而且即便也会成为坐镇一方的藩镇节度,曹仁贵也能拎得清如今时局,不会因个人野心而与中原王朝对立。
毕竟按史载线走下去,曹仁贵审时度势,不但有能力迅速收拾清张承奉留下的烂摊子,与甘州回鹘反而相处的愈发融洽。并采取和亲联姻政策,娶了回鹘圣天公主,又将两个女儿嫁于回鹘、于阗为妻,还迅速巩固内部统治……他若做了瓜、沙二州之主,也将立刻取消国号,恢复归义军藩镇的身份,而后也会一直贯彻一个立场:
哪方雄主,会是中原王朝正朔,谁便是我的主公。
便如张承奉把朱温得罪得狠了,甘州回鹘兴师讨伐西汉金山国,实则背后也有梁国在煽风点火。等到曹仁贵上位,他也致力于挽回彼此的关系,按正史线还要遣使千里迢迢的赶赴汴梁,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还极力颂赞“大梁帝主,永治乾坤,愿照边陲,恩加无滞”……直至后唐灭梁,曹仁贵对五代更迭的中原王朝态度也是一如既往。
而如今则是由魏朝灭了梁国,还与河西诸方势力做了邻居……李天衢自然也能断定曹仁贵必定会生出回归中土政权,认中原王朝为主的心思。
再待李天衢向曹仁贵问及如今西汉金山国内部形势,他果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娓娓道来。现在掌控仅剩瓜、沙二州归义军故地的割据政权,主要还是由张、曹、索、李……等汉人豪族为主体,而除此之外,还有肃州龙家也忍受张义潮余威的影响,与西汉金山国来往密切,至少目前而言,还可以说是一个鼻孔出气。
李天衢知道肃州龙家,本是西域的古老民族的焉耆人出身,迁徙到了河西之后,世代君主都是龙姓,本来由张义潮管辖之时,主要负责归义军牧养官马群与其他畜牧事宜,据闻其族民“其人轻锐,健斗战”,实则在原属归义军治下的伊州,以及魏朝已经掌控的甘州,亦有焉耆部族的分布。
只不过,眼下肃州龙家虽然支持西汉金山国……按正史线走下去,甘州回鹘的大军最终会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