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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昭宗皇帝听信谗言,竟然召集几路大军前来征讨,可依然是我晋军大败朝廷禁军,而震慑得其余诸藩望风退却;世仇朱温,煽惑河朔几镇与我晋国敌对,又有李罕之贼子忘恩负义,占据昭义军……可是覆亡的是伪朝梁贼,我晋国依然称雄于北境!
这一次虽然又有契丹大举南侵,而且声势浩大……可我要告诉你们,耶律阿保机,也同样不会是我晋军的对手!眼下契丹人已经胆怯,也正是时候,将那些胆敢挑战晋国的外族夷类赶回塞外!兵锋所向,便是契丹本阵的狼头大纛!”
“杀!杀!杀!”
伴随着李存勖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在场所有将领兵卒齐声呼应,他们高举手中兵器,直指苍穹,疯狂嘶声怒吼的声浪汇聚在一处,也颇有一种摇天撼地的气势!长枪猛然划出一道弧线,李存勖紧绰枪柄,拨转马头,将枪锋指向北面,又厉声喝令道:
“出阵!”
而晋军阵寨外围,耶律阿保机虽然心有不甘,可经过思前想后,终究还是下达了暂且撤军北返的军令。然而战到此时,各支部族军枉自折损了许多儿郎的性命,不但也已是人困马乏,军心士气更是深受打击。
起码能得以喘息段时日……可是以多击少却打成这副鸟样,契丹诸部倍感气馁沮丧,骑阵里面一些骑将甚至还相互埋怨喝骂起来,至于其他军卒,更是难免心灰意懒。然而陆续拨马转向的骑阵当中,有些忿忿回头观望的骑手脸上神色陡变,立刻高声叫嚷起来,也惊得周围一众同伙又朝着晋军军阵那边眺望过去。
就见越来越多的骑兵从晋军阵寨当中涌出,汇聚成黑压压的一片,也有股萧杀之气在天地间弥漫开来。由晋王李存勖亲自挥军出阵,而除了李嗣本镇守本阵之外,周德威、李嗣恩、李绍荣、李承嗣、李武八……等晋军将领也都追随在他们的主公身后。
而由各部将领统领,开始集结成阵的河东锐骑军健各个矫捷精悍,骑乘的几乎也都是上好的战马,配备的盔甲、军械做工精良,而当他们集结动弹起来时,浑身也充斥着剽悍的雄武气概。
毕竟由晋国先王李克用组建的鸦儿军、义儿军这等精锐善战之师,由李存勖抽调其中最为骁勇善战的将官军卒一并出战,这些部曲多是经历无数斩获淬炼的老兵,不少还是父子两代尽在行伍中效力……这支骑军,也正是晋国河东牙军里面精锐中的精锐!
英气勃勃的李存勖眺望远方依稀可见的狼头大纛,忽的大吼一声,催动胯下宝马发出唏律律的长嘶声,马腿筋肉骤然间盘根错节、清晰可见,旋即便如一股飙风暴蹿了出去!
河东精锐骑众也爆发出激荡的喊杀声,立刻催马加速,无数翻飞的铁蹄激烈叩击着地表,迅速形成涌动的黑色浪潮。而骑阵前方,一排排兵刃闪着耀眼的寒光,又掀起遮天的烟尘,而直朝着面前的敌军骑众涌杀过去!
就近的一处契丹骑阵,看来也是没有料到兵力远处于劣势的晋军骑众竟然还敢出动出击。
大批骑手惊呼示警,可人马猬集在一处,再变阵转向,而回避河东锐骑的冲击也已来不及了。狂涛怒浪一般般席卷而来的河东锐骑,挟裹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地凿入猝不及防的契丹骑阵,霎时间人体抛飞、战马扑倒,兵刃的寒光滚滚涌动,鲜红的血液也顿时染红了一片旷野!
而最先凿入骑阵的,竟然是晋国国主李存勖,他使得那杆长枪锋尖顿时搠出点点寒芒,扎、刺、圈、拦、扑、挑……动作也是迅猛无比,顷刻间,李存勖纵马而过的去处便有七、八个契丹骑手尽皆中枪落马,也是无一幸免!
即便也有回过神来的契丹骑将骑兵,立刻又嘶吼着朝着李存勖那边涌杀过去。可是紧紧追随在自家主公左右的李绍荣旋即催马赶上,他一荡手中大枪,登时抖出个碗口大的枪花,与几骑错镫的当口,又有一员骑将、三员骑兵身上飙血,而当即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李存勖周围有心腹将领誓死护卫着,也只顾施展生平本事,搠翻、撞飞、踏倒敢拦在面前的敌骑。而他那一对招子,仍死死的向远处眺望过去,目标锁定的方向,也仍是那一头契丹主阵当中打出的狼头大纛!
第697章 这个阶段,后唐明宗,还能吊打辽国太祖
原来李存勖不止是打算要迫退我亲自统领的大军,他竟然意图将我军杀得大败而归!?
示警声此起彼伏的契丹中阵当中,耶律阿保机愕然回首,隐隐的往前果然有一拨晋军骑众骤然从阵中杀出,并且朝着自己这边杀来……他又惊又怒,也登时感觉到反而是自己被李存勖轻视了。
先前你扎下简易军寨,步阵于其中,我也的确没有一举杀败你晋军的良策。本来以多打少,但也只得暂时退返,我已感到颜面无关,只怕还动摇了军中士气,可是李存勖……你以为派出几千骑兵,便以为能追击撵杀我麾下十几二十万之众,这也未免太过轻视我契丹了!
耶律阿保机心中恨恨的念着,起码暂时而言,反而不想就此撤军了。他抵死也不愿意承认,晋军的胆勇锐气,便当真能彻底压制住诸部契丹儿郎,甚至可以到忽视彼此兵力悬殊相差的程度……所以他以契丹语厉声高喝,猛的举起手来,旋即狠狠向下一劈。
就凭你几千骑兵,我还真不信能杀至此处!
几拨契丹骑众听见中阵响起的牛角号声,立刻驱使战马,卷起扑天烟尘,若能从天空鸟瞰俯视,就见这片旷野上各部黑压压翻涌的骑兵,便如同咆哮狂奔的野兽,这正朝着突击破阵的李存勖所部晋军飞快的截杀过来。
而与此同时,李存勖纵马冲驰,率领河东锐骑又凿入一拨契丹骑众的阵列当中。须臾间诸般兵刃激烈交错袭去,疾冲的战马甚至当头撞在一处。马背上的骑士厉声咒骂着,于错身而后的当口奋力挥舞军械猛砍乱搠,鲜血激溅挥洒,染地横溢成洼,也不断有人落马。
即便契丹骑士尽是马术精熟,可是他们胯下的坐骑,普遍不及河东精锐骑众膘肥体壮的雄俊战马。更兼以鸦儿军、义儿军……乃至藩汉军抽调的剽悍健骑浑身劲甲披挂,若是拦截上去短兵相接,也实在难以于纵马错身而过,乃至对冲相撞之际,而以血肉之躯阻拦住对方的冲势。
然而契丹的军力终究占据绝对的优势,即便包括李存勖在内,麾下几员虎将,乃至寻常骑军儿郎各个凭借着战马势不可挡的冲势,而在摧锋破阵之际能够以一当十,甚至当百……在敌阵中突杀,也难免仍有些骑将兵卒被源源不断涌杀过来的敌骑拦截住,旋即身陷重围当中。
杀声喧嚣的战团当中,身为先王李克用帐下先锋的晋军宿将李承嗣,便与数十骑军抵死血战着。他厉声厮骂着,挺起长枪直搠过去,便面前将一名契丹骑将捅了个透心凉。
然而从斜侧又撞出一个敌骑,平举手中马槊便朝着李承嗣的腰肋猛刺过来。
李承嗣陡感杀机扑来,他立刻撒手放开长枪,在马背上使了记铁板桥的功夫,身子骤然向后面倾倒。槊锋摩擦着他身披的铠甲疾掠而过,便在迅速起身的同时,拔出腰挎的钢刀,当即又狠狠的剁入那个从旁偷袭过来的敌骑面门当中!
可是李承嗣已战到有些乏力,却眼前还有契丹骑众次第扑来,其中一员敌将瞪目切齿,抡起手中铁骨朵便朝着他胸口砸来之时,李承嗣左支右绌,也再无法避过这一击了。
重物狠狠砸在胸甲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声,李承嗣口喷鲜血,当即从马背上倒飞了出去。即便周围尚有数十晋军骑兵见状,连忙拼死上前救援,然而周围契丹士兵源源不断的扑杀过来,未过多久,便将李承嗣与其余军卒的身形给彻底淹没……
河东锐骑,还在朝着耶律阿保机所处的军阵奋勇突进。从旁另有一拨骑众撞杀过来,也当即使出契丹所擅长骑射的手段,抄起弓箭,立刻飚射而出。弓弦绷动声密集响起,一排箭簇划破长空,旋即如飞蝗一般攒射而来。纵马疾驰的晋军军健立刻挥舞起手中兵刃格挡,但是也仍不免有些躲闪不及的士兵应弦坠马。
然而晋军骑众这边,李嗣恩之子李武八在颠簸的马背上也擎起硬弓,他用双脚死死踩住马镫,将手中铁胎弓挽满,一支的狼牙利箭绰在弦上,他那对凄厉的眸子便开始在向这边发动骑射的敌阵中来回寻觅着,锁定要射杀的目标。
“嗖!”的声羽箭破空之声乍起,只一眨眼皮的功夫,又是一箭射出。契丹骑众中两员骑将,俱是咽喉中箭,而当即毙命滚落下马。然而策马疾驰中的李武八又要寻找下一个目标时,他施发冷箭的行径,也被对面契丹中的一个精于弓马手段,神射手给盯住。
那边群马奔腾、人头攒动的阵列当中,那员契丹也将绰在弦上的箭簇正将李武八牢牢锁定。弓弦也被缓缓拉开,发出吱嘎嘎的响动声。随着弓弦骤然回弹,寒光一闪,绰在弦上的利箭,便也飚射而去!
嗯?不好!
李武八方自又拈弓搭箭,射杀了一员敌将,却陡然森寒的杀机也朝着自己这边呼啸而来。然而他先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要射杀的目标身上,已然来不及再做出闪避亦或格挡的动作……李武八忽然浑身一震,当他颤巍巍的低头望去时,就见一截羽箭正插在自己的心窝上,而尾端的翎羽,还在随着战马疾驰颠簸而微微颤抖。
下一刻,一股彻骨的寒意似乎将李武八浑身给笼罩住,他每呼吸一下,口中便不停的喷出血沫,体内所有的力气,乃至生命的活力似乎在顷刻间烟消云散……李武八又怔怔的抬起头,虽然意识渐渐模糊,可他仍是不禁怅然念道:
看来我是不成了……可好歹阿爹于前阵戎卫大王,应该不会被陆续截杀过来的契丹骑军给截杀住,这也是万幸……但孩儿只怕不能随着阿爹您与大王,再厮杀下去了……
李武八心中念罢,他的身子便猛的往一侧倾斜,颓然从颠簸的马背上倒头栽了下去……李嗣恩膝下长子李武八,做为先王李克用的义子骨肉,虽然正值龙精虎猛的年纪,也正要施展拳脚,成为晋军中下一代能独当一面的将才,可终究还是如他原本的轨迹那般,在与契丹血战时阵亡身死……
虽然晋军锐骑,在契丹大军的重重阻击之下,也不免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代价。可是晋王李存勖仍旧做为全军锋头,不断的撞入、撕裂、凿穿契丹人的骑兵阵列。
手中长枪,仍是上下翻飞,锋刃如电,当面又有两员敌将一个面门上被搠出个血窟窿,另一个心窝中枪,翻身就从马上栽倒……李存勖纵马奔袭而过,二十余名契丹兵卒倒毙坠马,连带着周围阵列杀得人仰马翻,无一人能稍微拦截住李存勖的冲势!
然而与此同时,契丹主阵那边,耶律阿保机眼见那一拨突袭杀来的晋国锐骑,竟然又撞破层层骑阵。即便周围又有大股契丹军马截杀过来,可是对方也依然朝着自己这边奔袭过来……他脸上的神情,从最开始的震怒,再到惊异到不可置信,直至现在,似乎眼中也多了一分敬服。
过了片刻,耶律阿保机叹了口气,他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而喃喃念叨:
“晋王李存勖……即便你也算是我的后辈,可也不得不承认,若论雄主之才,我终究还是不如你……当然这也只是眼下而言。”
第698章 定州无极,亦是晋军大捷
耶律阿保机自知他也可以坐镇中军,诱使敌骑来攻,而凭借兵力上的优势夹击围攻,彻底吃掉这一拨晋军骑众。
可是对方气势如虹,同样也有可能突破阵列,直捣中军,而杀至自己的眼前。
李存勖有雄心壮志,可他常好身先士卒的冲锋陷阵,而敢于冒险。可是耶律阿保机却不愿意冒这个险,契丹方今在塞外崛起时日不久,为了族裔子孙世世代代的生计着想,他还有太多大事要做,做为一国之主,也不愿意身陷险地。
更何况,耶律阿保机现在的心态,也完全为尽显方张锐气的晋王李存勖所震慑。
高耸的狼头大纛猛的倾向,开始向北方倒卷而去。帅旗本来为三军军心之所系,狼头纛更是标示着契丹国主所处的位置,眼下却在敌军的攻势下向北面疾逃……各部契丹将兵见了,更是沮丧气馁,士气也萎靡到了极处。
各个部族军的首领见了,本来便被重重打击激奋的南下掳掠心思,已是迟疑不肯死战。而遥望见阿保机都已急于从战场上脱离,他们纷纷发喊,统领本部族的儿郎相继加入向北方撤逃。你身为契丹国主都已撤了,我们凭甚么还留在这无谓死战?溜了溜了……
本来规模浩大的契丹军这一撤,势如山倾而再也无法收势,指挥杂乱无章,也就只能再一路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