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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王郁还被耶律阿保机收为义子,又有了契丹撑腰,北平国主的身份也必然会是他的囊中之物……怀恨在心的王都自知要夺回他视为己有的王位,自己也就只能发动兵变谋反……你王郁卑躬屈膝,而意图投靠契丹?好!那我便煽动牙兵起事囚禁义父,再遣使向晋王示好,仍让晋国做为我北平的靠山!
而李存勖大败耶律阿保机,杀得契丹大军狼狈北返,这也使得兵变谋反的计划十分顺利。王都坐上了王位,心中打算着要将以往亲兄弟相处的义父亲生骨肉赶尽杀绝,更为要紧的,则是思量晋国得知北平易主之后,又会不会答应罢战休兵,而重新认同北平国为臣属藩国的要求……
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王位,也就只有使出这等非常手段了……王都双眼微眯、权衡思索,忽的他冷笑一声,口中又喃喃念道:
“晋王李亚子,您毕竟有雄心壮志,可是要与魏帝争天下的雄主。不似我这等本来出身卑微的人物,多少年来机关算尽,只为谋取这掌控区区三州之地的王位……
我等便如燕雀,到底不及您与魏帝那等翱翔于云霄之上的鸿鹄。我已将义父赶下台去,只要仍愿意臣服于你晋国……毕竟北有契丹、南有魏朝,想必晋王您也不至于非要为难我这个小国国君吧……”
……王都煽动安熹城牙军闯入王宫,囚禁义父王处直,倒也不敢立刻宣称继任北平国王位,而是自称义武军节度使留后。
随后王都立刻又派遣使臣,赶赴晋王李存勖所处的行营,表说先有王郁妖言蛊惑,当北平王终究也是铸成大错,但是北平治下臣民,也皆不愿臣服于塞外异族,故而只得发动兵变,暂且将国主看押住,而仍向晋国表态鄙邦愿为臣属,还望大王体恤北平国三州黎民百姓,乞请莫要再动兵戈。
然而王都上表呈现于李存勖的国书虽然十分恭敬,他这边督令定州安熹牙军巡检城防,不得有丝毫怠慢。毕竟晋国方面,也有可能就不肯接受罢战的请求,而会打算把北平国一锅端了兼并领土……是以也须做好据城死守的准备。
不过在明面上,王都对李存勖已经把姿态放到了最低。他不会自称继承北平国君王的位子,也正是在等候晋国的承认册封。
至于他那义父王处直……王都也有意要把自己,与赵国那个将他义父王镕宗族满门屠戮杀绝的张文礼划清界限,国书中直言自己冒犯义父,实在是情非得已,可犯上兵谏,乃是大义所在……又表说眼下也只是将王处直监禁起来,至于如何处置,则是只字未提。
换而言之,倘若李存勖要逼王都交出屡次背叛晋国的义父王处直,那便是晋国要的人,而并非他意图篡位而弑杀义父;如果李存勖没把王处直放在眼里,而没有要求北平国交出被赶下台的国主……那么王都也会以为义父养老的名义,而将他囚禁到死罢了……
第702章 围攻真定,一边往死里打,一边攻心为上
契丹耶律阿保机败退北返,北平国王都又发动兵变囚禁义父王处直,转而又向晋王请和……那么晋军要对付的敌手,也只剩下死守真定城的张文礼那一路叛军。
又能腾出手来调兵遣将,几路晋军将士也开始向真定的方向集结。其中诸如因昭义军节度使李嗣昭战死,遂由甚受他重用的观察支使兼藩镇节度判官任圜代领军旅,奉李存勖诏令立刻西进,也已加入攻城战的序列当中。
而赵国原都城真定这边,由于李存进战死,也早有晋国其他宿将前来接管扑城强攻事务。现在的晋国已经没有契丹、北平等势力的牵制,各部将士也都憋着满腹的火气,当然是要往死里打,而尽快荡平除绝张文礼这路贼党!
针对真定城,晋军再度四面合围,又响起震天的杀声。
一队队率先扑城,尝试要先登夺取城关的士卒,即便在城头上激射下来的箭簇弩矢,乃至滚木擂石的打击下纷纷倒在硝烟与血泊当中,成为再也爬不起来的尸首……
可是大批同僚战友依然前赴后继的往城关上扑,他们的君王李存勖用兵如神,杀得耶律阿保机狼狈北返,这也极大的鼓舞了各部晋军的士气。现在也就只剩下眼下这一路敌人,再将其消灭荡平,那么这场战争也就结束了。
契丹三十余万大军,都被我晋军儿郎杀得狼奔豕突、落荒而逃,你们这些追随张文礼造反的叛军又算什么东西!?
而以成德军藩镇牙兵为班底的赵国叛军,虽然已擅守而闻名。可近日来承受晋军的猛攻,也甚是焦头烂额。一队队守城步卒仓惶的组织反击,可从城头向外望来,就看城下一队队晋军将士看似无边无际,汇聚成茫茫一片人潮,瞧得也不由胆战心惊。
忽然间,城下又有一蓬蓬强弓劲弩施发出来的矢箭,疯狂的朝着城头上倾泻,一时间直打压得守军畏缩在墙垛后方,不敢探出头来。而在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打击中,还有数十架抛石机不断抛射出石弹,也将真定城一面城墙砸击得千疮百孔。同时一架架云梯,在大批步卒的搬运下也在向城郭快速靠近着……
统领这一路晋军发动攻势的将领,此刻他勒马立于高处,眺望远处遭受猛烈打击的赵国都城。然而眼见那座城郭虽是似是摇摇欲坠,可是经历一阵慌乱之后,尚还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勉强抵挡住麾下兵马的攻势……那员晋军将领狠狠的咒骂了声,咬牙切齿,眼中又迸射出仇恨的火焰。
按后世演义说法的李克用十三太保当中的十太保李存贤,想当年还只是黄巢反军中的一介小校,可是时光荏苒,如今他也早已是晋国军中地位甚高的元勋宿将。
毕竟当年还唤作王贤的李存贤肯李克用看中,最早便是调派到义儿军中。而当时担任义儿军使的,正是不久前与张文礼叛军交锋阵亡的李存进……
所以不止是晋国先王李克用对李存贤有知遇提携大恩,名义上还是义兄弟,实则更像是个长辈的李存进,与李存贤交情也向来十分密切。
可恨义兄竟然被真定城中那干叛军贼兵害了性命……这个仇,也自当由我亲手去报!也只有立刻除了张文礼那狗贼,再将追随他谋反篡权的党羽尽数除绝,方才能告慰义兄在天之灵!
心中发狠念着,李存贤忽的又厉喝一声,命令后备军旅立刻开拨,协同同僚进行轮番攻城,也绝不打算给真定城内抵抗死守的叛军留有喘息之机。
然而在真定城另一面,虽然也有晋军已经扎下营盘,可是这边的攻势明显不及李存贤那一路同僚军旅攻城猛烈。大帐当中,一众藩镇牙将尽是纠纠武人扮相,然而坐在正首的主将却做文官打扮,他生得五官端正俊朗,属于那种让人打眼一瞧便很容易心生好感的容貌,而听本来隶属于昭义军藩镇的牙校报说军情,此人微微颔首,口中也喃喃念道:
“凡伐国之道,毕竟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呐……”
晋国昭义军藩镇下辖观察支使兼节度判官任圜,虽然因是文官,是以前番李嗣昭挥军与契丹大将萧阿古只交锋的那场战事中,他留守无极县城督管安抚黎民、维持后勤事宜……然而李嗣昭不幸头颅中箭身死,而由任圜暂时接管兵权,昭义军其他牙将也都没有半点不服不忿,而认同这个文人都他们发号施令。
毕竟任圜为人不但按史载自幼为人明敏,美姿容,善于言谈,且谈吐不凡,论议纵横,为时所重,甚至晋王李存勖也曾激赞他有言“儒士亦破体邪?仁者之勇,何其壮也!”……而执掌一方军政大权的藩镇节度,也总会培植自己的嫡系心腹,任圜也正是李嗣昭最为看重的下属臣僚。
毕竟虽然李嗣昭允文允武,是晋国能力最为出类拔萃的勋臣之一,可是他膝下亲儿最年长的李继俦、李继韬一个柔而不武、一个骄狯无赖……老子英雄儿狗熊,昭义军要培植得力干将,任圜在一众牙将臣僚当中,也是最受李嗣昭重视的一个。也可以说节度使之下,昭义军藩镇当中他便是一把手。
而听任圜喃喃念叨,大帐当中一名牙将眉头微蹙,当即出言道:
“可是任判官……李存贤李将军催促我昭义军一并猛攻真定,而让贼军顾此失彼。可是我军虽杀至真定城下,攻势也算不上如何猛烈,若是让李将军知晓,这也唯恐他见责……”
“贼兵枯守孤城,如今虽然也再无契丹、北平等外力倚仗,可是成德镇叛军向来以擅守而闻名于世。贼将张文礼也很清楚,城破之日,便是他伏诛受死之时,所以他也势必会顽抗到底。
可是真定城内军民,本来便是被张文礼挟裹着对抗我军。如若一味强攻,而不留半点情面,只怕真定守军、城中百姓以为我晋军要洗荡城郭,故而也只得死战到底……这般算起来,反而要致使我晋军儿郎无谓伤亡……”
任圜沉思片刻,也想到不久前自己的上官李嗣昭阵亡,他眉宇间悲戚之色也仍未消散,继而又道:
“李将军乃是先王义儿,与先前阵亡的李存进李节帅关系密切,故而他对城中叛军恨得咬牙切齿。可叹我昭义军……恩官于契丹大军交锋中也憾然离世,唉……可眼下到底是战事为重,切不可因个人仇怨而延俄了军机,李将军那般,我也自会亲自好生劝谏。
我昭义军攻打城郭,也仍是一如既往,隔一日便将兵檄绑在无锋箭矢上射入城中。城内守军若不回应,次日再挥军攻城……毕竟我晋军要拿的是真定城,只除张文礼与其亲信务必除绝,可眼下而言,也不该将真定城内其余军兵百姓,逼迫到只得与张文礼休戚与共的份上。
只要城内军民知晓,我军要除的只是张文礼等一众党羽,为图自保,城内早晚也必生哗变。而待真定城内动乱之时,我军再趁势夺下城关,如此这般,也不是远胜过每日不计代价的强行攻打?”
第703章 越是疑神疑鬼,越会有人叛离
本来针对晋国荡平张文礼,攻破真定城的战事当中,按正史线由于契丹与北平国方面的出兵干涉,以及城内叛军的拼死抵抗,前后也延续了一年多之久。而促成真定城终究被攻破的关键人物,也正是昭义军节度判官任圜。
只不过按着原本的轨迹,任圜晓谕镇州真定军民放弃抵抗,对张文礼之子张处球直言“然坐而待毙,曷若伏而俟命?”,当天夜里,便有城中叛将接应晋军杀入城中。
但是由于张文礼弑杀王镕篡位,而招致晋国出动大军征讨的时间比正史线提前了许多。所以他这个手上沾满自己义父与其全族鲜血的狠戾屠夫,尚还没有到因染上了疽腹重症,而又听闻晋军击败契丹,降伏北平再度挥军围攻真定,便吓得惊悸而卒的那般程度。
所以任圜针对真定城采用攻心战法,而大肆向城中施射招降兵檄的举动,这也更激得疑神疑鬼的张文礼杀性大发……
“传令下去!将晋狗射入城中的兵檄一律烧毁,胆敢传递檄文者,杀!私自拆开阅览者,杀!不……不止要杀违令之人,还要杀他满门!还有哪个捡到了附有兵檄的箭枝,也要杀!”
赵国王宫当中,忽然又想起张文礼歇斯底里的咆哮声。眼下的他面目极其狰狞,神情癫狂凶狠,似乎也与一头随时会暴起扑食、择人而噬的野兽没有什么区别。
事态的进展,已经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对于张文礼而言,北平王王处直突然引契丹南下,袭掠卢龙军,而兵犯燕、赵之地,而迫使晋军也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代价……这固然是意外之喜。可是偏偏他要倚仗的魏朝却没有半点动静,似乎也根本不打算扶植他做赵王,而彼此联合对抗晋国。
以张文礼的为人秉性,什么招致塞北外族入寇、祸乱中原,只要能谋取更大的权利,那又算个屁?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魏朝怎么就会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肯趁着契丹、北平以及他所统领的赵国叛军以三对一之际,而趁机出兵在晋国背后狠狠捅上一刀?
李天衢!我日你十八辈祖宗!老子已经快顶不住了,你便当真要任由晋国占了赵国全境疆土!?
张文礼心中痛骂魏帝李天衢,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篡夺赵国王位不但名不正言不顺,还屠杀他义父王镕满门,血洗王宫内苑,更关键的是他发动兵变就谋反,还是以魏朝臣属的身份……晋王李存勖那边,也没有任何理由会宽恕他的罪行。
只要攻破城郭,便能兼并赵国都城,如若再反覆表示愿臣服于晋,张文礼深知那也无异于把自己的人头主动送与晋国。可是要投奔魏帝,魏朝却对他爱答不理;晋王现在也不可能接纳他这个弑君篡位的逆臣……那却还能如何?也只得硬着头皮死撑下去!
而王宫大殿当中,除了张文礼以外,他的亲子张处瑾、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