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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为首的发话,那几个胥吏便上前去抬起装承那具尸首的架子,高声叫嚷着围观的百姓让出一条道路,而冯道再向那对姐弟望去,又安抚道:
“你们不必忧虑,安葬令尊,由我出钱打理便是。可是待令尊入土为安之后,你们可还有亲属能去投奔?”
第873章 辅国之臣,他也确实有这个能耐
“小女与舍弟寻觅不见叔父,也别无长辈可以投奔……不得已,也只能于闹市卖身葬父,却不知触犯了法例……”
听那少女又可怜兮兮的说罢,冯道点了点头,寻思片刻,便道:
“我朝改制前朝设坊矜孤恤穷,而设恤孤院,凡民有孤稚不能自存,府院须咸加收养,赡给衣食,每令周足……可终有一日,你们也须自食其力的营生……
我看不如这样,本官先后于市署司、太府院任职,好歹与汴京诸市乡亲,不少商铺店家相处得熟络。似你这般大的年纪,也可以至女红、胭脂、水粉……等商铺做佣工,由我牵头,可包食宿。
至于你的弟弟,是到恤孤院受几年周济,还是安排到与你邻近的商铺做个学徒……也由你们姐弟二人合计合计,再拿定主意。
起码雇佣你们的商铺掌柜,也必定是良善人家。而既然由本官引荐,店家想必也会善待你们姐弟二人。待安葬令尊,并让你们有个安身之处之前,不妨就到我的府邸暂住些时日,也不过是多添两副碗筷。如此安置你们二人生计有个着落,不知意下如何?”
那少女与她弟弟怔怔的听着,就听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官员不但肯出资安葬亡父,还将他们以后的生活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待那少女回过神来,又连忙说道:
“蒙受相公如此大恩,小女感激不尽……也已说过哪位能出钱料理亡父丧事,并照托舍弟,便自卖自身,为恩公奴婢,自此做牛做马……”
“人又不是牲畜,怎么与牛马相较?”
冯道却笑着摇了摇手,又道:
“你孝心可嘉,理当有个安乐的生计。按我朝法例,与仆役婢女定下雇约,契书抄录三份画押,由主、仆、官署各执一份,也不同于唐律的奴籍、贱籍,我朝无蓄奴法、无卖身契。所以你也不必再坚持要卖身做奴婢,这便是要难为我了……”
一边说着,冯道又拉扯起跪在地上,正要磕头的姐弟二人。周围众多围观的百姓,也纷纷交口称赞起来,直夸冯相公平素非但平易近人,更是古道热肠、宅心仁厚,当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这一切,李天衢当然都看在眼里。而且他也能够确认,冯道并不是打算刻意对黎民百姓市恩贾义,也不是图个好名声,便刻意要装好人……更不是察觉到当朝帝君微服出宫,就在不远处观望,这才临时起意,而要演出这场好戏。
后几朝文人士大夫,虽然几乎都会对冯道口诛笔伐,一直以来也都算是“政治正确”。乃至后世史学家也对冯道非常不齿,而痛斥他不知廉耻,实乃奸臣之尤。可是他们骂的,都是针对冯道不尽臣节,先后为十几个君主效力,而历经唐、晋、汉、周四朝,也都是转头便为覆灭他本来效忠政权的势力继续卖命……
可是五代之后,不管哪朝哪代痛骂冯道的臣僚,也都不得不承认这个长乐老的确事亲济民、提携贤良,如若他只是软骨头,而能力不足的话……也不可能在正史中做得四代宰相、十朝元老。
而冯道的确极为体察民间疾苦,家乡闹饥荒之时,便不惜拿出所有家私财物周济乡亲。所以李天衢知道如今冯道救济安置这对姐弟,对于他而言,也实属正常操作。
冯道在后几朝的文人士大夫眼中,固然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可是于这般时节,他又确实一生勤俭、爱民如子,而且在任期间无论修渠治水,办学论道,劝农稼穑……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人非但不贪财色,也从不结党营私、争权夺利,该扶危济困的时候则从不含糊。
所以这个所谓的大奸臣,在正史五代时期,世人给他做出的评价却是:
当世之士无贤愚,皆仰道为元老,而喜为之称誉。
所以李天衢面露微笑,拉着李继贤的小手,仍打量冯道面带平和的笑意,请周围百姓让出条路来,带着那对姐弟便要从此处离去。
而冯道与相熟的百姓言语几句,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又朝着周围人群环视过去。然而当他的眼神,正好落到李天衢这边时……冯道微微一怔,眼中旋即流露出诧异之色。
冯道虽然官升数级,可以他眼下的官位品阶而言,也还没有上朝参与朝政的资格。可是当年金榜题名之时被李天衢召见,入宫同饮宴……对于本朝皇帝的相貌,冯道的印象自然十分深刻,如今四目相对,他当然立刻辨认出不远处那个锦衣汉子,而又他正牵着手的那个孩童的身份……推敲当朝帝君膝下几个皇子的岁数,也已是呼之欲出了。
李天衢眼见冯道与自己的目光对在一处,也并没有声张,而是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似冯道这等聪明人,当即便想到李天衢携皇子李继贤微服出宫……脸上惊愕讶异的神色稍显既逝,遂也是面带微笑,朝着李天衢这边颔首回敬,也与他对待周围百姓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
直到冯道带着那对姐弟已行出一段距离,周围百姓夸赞着冯相公好心肠,也都渐渐的散去了……李继贤眺望了一阵,又转过头来,对李天衢问道:
“父亲,这位冯相公行善举救济,看来又很受百姓拥戴……他也是个能造福于民,功在社稷,以尽臣子之责的好官吧?”
“这个嘛……虽然观人识人,也须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民间百姓相处,尚且如此,更何况朝中臣子出自争宠争权、心怀叵测、别有用意……等很多目的,对待帝王也都未必会表里如一……”
李天衢听了,伸出手来摸了摸李继贤的小脑袋瓜,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这个冯道,我儿说他能造福于民,能为国家建功这也都贴切……然而如果他会尽臣子本分,这可就太不靠谱了……
毕竟冯道按原本的轨迹,如果是在君主昏聩,乃至当时朝政已到了无药可医,覆亡也已成定居的情况下,可就不能指望他能有什么忠臣烈士的操守……
所以冯道是否会一直尽忠,也完全取决于他效命的君王,会不会是个能守住江山社稷,乃至更进一步治理得国家强盛的明主贤君。
寻思一番过后,李天衢便低头望向李继贤,说道:
“不过这冯道,的确是可用之人。要了解他的为人,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因为我以后要予以你重任之时,这个冯道,与你也少不了要多打交道……”
第874章 另一个意欲称帝的国主,乱世中又一个大变态
李天衢带李继贤返回皇城内宫,对于自己这个四儿子的栽培教育,也是愈发的上心。
依然专注打理本朝政事的同时,也仍是密切的关注后唐那边的动向,不过最大的敌人虽在北方,可相差天南地北的粤国那边,却又遣使前来,向魏朝禀说粤王刘隐病逝,已经由其弟刘岩继位。
正史中的南汉,如今的粤国既然名义上向魏朝称臣,新君继位,当然也要遣使前来请求中原王朝的认可。
不过李天衢听闻那刘岩甫一继承国主之位,便取飞龙在天,乃至有我无敌、唯吾独尊的意味……造字改名为刘(上龙下天),也不由得面露冷笑。只是毕竟天高皇帝远,魏朝对粤国的控制力度终究十分有限,所以无论承认不承认,国主之位,到底还是要由刘(上龙下天)去做。
而李天衢虽知粤国那一方割据势力,对于中原格局的影响虽然有限,先前也只是利用它打压、清除在安南之地独立意向也愈发明显的土著世家……不过这刘(上龙下天),比他的兄长刘隐野心更大,性情也更为偏激,也不会满足于一国国主的身份,想必现在便已有了称帝的打算。
也就是说,粤国现在表面上虽然对魏朝臣服。但是随着刘(上龙下天)继位,他知道自己一旦僭越称帝,与中原王朝的关系必然将急转直下。按原本的正史线走,后梁末帝朱友贞便曾痛斥刘(上龙下天)“益恣凶狂,妄称汉室遗宗”……所以现在的刘(上龙下天),即便对魏朝态度恭谦,不过想必已经盘算着什么时候称帝时机最为成熟,而迫使魏帝只得接受这个事实。
如今天下格局,也不同于正史这般时节。刘(上龙下天)想方设法与后唐李存勖相互联系,而向我朝施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李天衢心中寻思着,虽然粤国占据岭南两广之地,要出兵征讨也是鞭长莫及,然而现在也很有必要留个心眼,提防那粤王刘(上龙下天)会暗中使的小动作了……
……
濒临南海,而位于后世广东省珠江三角洲北隅,自秦朝推行郡县制,而设立南海郡之时始建。又经历赵佗建国南越,三国时东吴大臣步骘兴修城郭,广州之名由此开始……做为中土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地利位置当然也格外重要。
如今刘(上龙下天)于广州设置兴王府做为国都,大兴土木,修建宫宇,现在也已形成内城、郭城、任嚣城、西城、西隅市区所组成的格局。
而当年黄巢反军南下杀至广州,屠胡人十二万,砍尽桑树,又造成大规模疫病的传染……一时萧条的广州随着商家出身的刘家兄弟入主粤地,担任清海节度使,时至今日,商贸也得以迅速恢复。
如今的兴王府汇聚八十万人口,坊市人烟稠密,在西市商贾只须缴纳商税,便可以自择地开铺摆摊。实际上比起宋朝鼓励商业发展,而打破坊市分设,却是如今的粤国更早……
尤其是以国都兴王府为中心,商业气息也极为浓郁,然而各处市区,似乎也都被铜臭味所充斥……毕竟按正史评述粤国(南汉)这个国家的风气,现在治下臣民,也都奉行着钱多为主、钱少为奴的准则。
兴王府西城,不少富家在此兴修了不少私家园林。而刘(上龙下天)也在此开辟宫苑,可若说皇家园林……这片宫苑间放置了大量毒虫猛兽,譬如两广地界刻意捕捉的大象、华南虎、黑熊,从南亚小婆罗门、大婆罗门等地进购的亚洲狮、孟加拉虎……乃至从东南亚诸邦引入的苏门答腊虎爪哇豹……还有治下白环蛇、烙铁头、眼镜蛇,乃至各种蜈蚣毒蝎,也更像是一处动物园。
“大王开恩,万望饶过卑下的性命啊!”
宫苑里的虎园当中,有几头孟加拉虎或是慵懒的晒着太阳,或是百般无聊的来回走动着。忽然间,就听石块垒起的园墙上方传来一阵惊恐的惨叫声。
那几头老虎,就好像是早已形成了条件反射,纷纷仰起头,亮出獠牙,喉头也已发出渗人的嘶吼声。似乎它们也都很清楚,每次园墙上有人类惨嚎,就意味着很快便会有血肉可以果腹……
几个宫廷甲士,将一个男子死死架住。而就在那男子对面,在一众侍卫的拥簇下,如今的粤国国主刘(上龙下天)头戴衮冕,前后垂着九旒白玉珠串,身穿以金丝编织绣有日、月、星、龙、山……等图案的红裳王袍,看来也有别于唐制,似乎也有东汉称火德,推崇红色,故而宗室皇族亦称“赤刘”的意味……
不过要处死个囚犯,刘(上龙下天)的衣装却十分华丽隆重,倒也能看出他性情中也有好大喜功、极度虚荣的一面。
现在的刘(上龙下天),也还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不过他神情阴鸷,眉宇间也透着一股与其年龄不符的阴沉与刻毒……此时刘(上龙下天)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的那个男子,忽的开口,语调也是阴测测着,听起来有些渗人:
“你这逆贼,现在才知道犯了死罪?若非我刘家入主两广,好生治理清海军,岭南民众,又怎得富庶生计?可是你说什么赋税苛重,再无活路,便煽动民众对孤不敬,聚众为盗,这就是犯了死罪。
孤乃大粤国主,在岭南两广,乃至安南之地,便是顺孤者昌!逆孤者亡!更何况……你若不入虎园,孤又怎能尽兴啊?而你这死囚又可知,即便你今日必死,对于孤而言,最大的遗憾,又是什么?”
刘(上龙下天)阴声说着,他那对招子凝视向面前的死囚,眼中狠戾凶残之色,霎时间又变得浓郁了几分:
“孤只是觉得可惜,你的性命只有一条,所以也只能处死你一次啊……”
下方虎啸声传入耳中,已经使得这个本来忿于粤王于民间大肆搜刮金珠财宝,遂意图发动民众哗变,结果却事发被抓的死囚抖若筛糠……再与刘(上龙下天)的目光对在一处,这个男子,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此处王家林苑当中虎园,修建的便如同一座坞壁。只不过老虎被禁锢在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