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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后唐国都晋阳已为魏军攻破,甚至帝君李存勖也已然身死的风声已传到河朔地界。魏军大举北上,无疑是要歼灭涿州一带残存的敌军部众,也没有理由来为难这些平民百姓。
所以倒也有些村民离得老远观望,瞧着队列犹如长龙一般正在行进的魏军马步军众。只是哪怕隔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那些乡民不住的交头接耳的议论几句,也没有人敢贸然往前凑去。
距离后世河北省中部,而处于京畿南大门地理位置的涿州已是愈发临近。位于中阵的王彦章,已开始调遣麾下将官各司其责,率领所部人马准备进攻治所范阳县。
只要再除掉李嗣源,晋国便彻底将为我朝所灭。陛下征乱讨逆,再灭世敌,距离清平海内,打下一个太平治世,便又进了一大步……
王彦章心中思量着,他意气风发,心想如今只要再攻下涿州,便能歼灭掉后唐最后这一路军旅。而当初自己力敌诸将,杀败李嗣源,从势头上来说便已稳稳的占据上风。
何况李存勖身死,后唐朝廷都已经没了,李嗣源麾下军旅的士气也必定低落至极。王彦章也实在想不出自己那个对手……还能有什么方式来死灰复燃,而重振后唐国祚。
王彦章心想眼下由他与王晏球联手进军,北平国也派出军队,协同魏朝从西面朝着涿州进发。也根本无需北平王王都调遣的偏师出手,他们也只管摇旗呐喊,协助截断道路要隘便是。何况趁火打劫,而势力也已延伸至卢龙军地界的契丹人当然也要斩草除根,既然已将后唐得罪得狠了,也势必要让李嗣源这一路军旅彻底消亡……
虽然现在魏朝、契丹之间的关系,已经开始变得愈发的微妙起来,双方都已进军至燕云之地。彼此擦枪走火,而爆发冲突的可能性也越来越高……不过至少眼下而言,双方还能打成的共识便是:
以后的事以后再计较,现在好歹先灭了李嗣源再说。
退一万步讲,就算李嗣源死守涿州,会有长期抵抗下去的可能……可是如今诸路魏军都能腾出手来,也将源源不断的加入进这场攻坚战。集中输送重型攻城器械,再向城郭发动势要掀天揭地的猛攻……那李嗣源即便据城死守,又能硬撑多久?
就算李嗣源,也无愧为当世名将……可是后唐朝廷覆亡,他的那些义兄弟凋零殆尽,现在只得孤军奋战。而面对魏朝层出不穷的将帅合围讨伐,李嗣源也不可能还会有力挫群雄,而力挽狂澜的机会。
所以估量着已快抵至涿州范阳县城下,王彦章吩咐麾下众将提前做好准备,分工扎营、巡哨、布置设施、押运辎重,乃至安排最先扑城的部曲……等诸般军务。然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先行探查的斥候部队,派出快马疾奔回来,而迅速赶至王彦章面前,便报道:
“经略相公,哨骑抵至范阳县左近,却见城门大开,而询问附近镇坊百姓,却得告知李嗣源统领麾下军旅,已经弃城北去了!”
“什么!?”
王彦章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又高声说道:
“李嗣源竟弃守范阳,而让我军轻易占领涿州?他如今几乎已没有安身之处,与孤魂野鬼也没什么分别,再若是奔走逃离,他却还能往哪里去!?”
又一彪军骑朝着中阵这边驶来,王晏球听闻李嗣源放弃涿州范阳的军情之后,他思量本来处于后唐治下,而被切割的零零散散的州府领土陆续被魏朝吞并……那么李嗣源枯守涿州等地,的确就像是饺子里的馅,再被团团包裹住,最后的命运只会被下锅煮熟,再被人一口吞到肚子里去……
李嗣源懂得取舍,当然也有可能放弃涿州,而不愿据守于死地,早晚还是要被魏朝大军攻破城郭而彻底覆灭。
可问题是,现在的形势对于他而言,已可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往东面继续逃下去,尽头却是无尽的汪洋大海;南面正有王彦章、王晏球所统领的大军气势汹汹的杀来;西面则是背叛河东李家的北平国,乃至已经处于魏朝掌控的疆土;而李嗣源却选择了向北方进军……王彦章、王晏球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念道:
看来李嗣源尽可能的要回避与我军交战,却主动往北面退去,或许他会选择赶赴卢龙军的治所幽州,但是那样的话,与死守涿州的结果几乎也不会有什么分别,还正好要处在魏朝、契丹双方势力的夹缝中……
如果李嗣源不是打算退守幽州,而要往别处进军,那么有极大的概率会撞上契丹军队……他面对北方那另一个劲敌,到底又会作何打算?
涿州以北,而位于后世河北省涿鹿县城西南,倒也是白马银枪高思继家乡故土的妫州地界……再往北行,便是形状犹如一头横卧的雄健巨牛,故而得名的卧牛山山麓地带。却有喊杀声暴起,迅速又与惨叫声混杂在一处,顿时使得山岭下犹如开了锅一般,激战的人群也相继翻滚沸腾起来。
本来妫州已经为契丹趁势占领,几拨骑军来回游走,将各处镇坊村落翻了个底朝天……虽然耶律阿保机意图在燕云之地扎稳根基、逐步壮大声势,也将委派他所提拔汉人臣子前来,而贯彻南北蕃汉分治的国策。可是南侵卢龙镇的军队,也仍要抓捕强至一部分百姓,赶赴北地,以充实辽东人口……
毕竟契丹虽然趁着魏朝、后唐双方决战而占了天大的便宜,抢夺下卢龙军治下州府,也正是属于燕云十六州的这几处领土,毕竟即将与不断向北扩张的魏朝接邻,耶律阿保机心想就算打了下来,日后也未必牢靠……所以在当地保留一部分居民,却也还是要抓取大量的人口,转迁至己方势力固有用以安置汉人的地盘,方才更为稳妥。
所以陆续攻取卢龙军几处州府的契丹军旅,到处凶神恶煞的骑军到处横行,期间也不免大肆劫掠,甚至干下侵犯女子的歹行……撞到剽悍好杀之徒,一些百姓也难免倒在契丹人的刀口之下。
可妫州卧牛山地界的这一拨契丹军骑……近日来横行惯了,却不料从南面忽然又杀出的一路军旅伏击,被打得措手不及,阵列也已完全被冲击得崩散开来!
第1028章 纵然荆棘满涂,他还要走下去
驱马如飞、铁骑纵横,立刻打响的这场伏击战当中不断有人落马,那些契丹骑军惊异的发现,敌军也尽皆身着后唐制式的衣甲……明明已是亡国之众,竟仍是手下狠辣、剽悍绝伦!
一名催骑疾奔,正在焦急喝令麾下兵马稳住阵势的契丹骑将还没反应过来,便惊然发觉从斜侧忽然撞杀过来的一骑……下一刻刀光一闪,长嘶的战马错身而过,那契丹骑将的头颅便已抛起,鲜血喷溅的无头残尸往前冲驰了一阵,才轰然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刘知远一刀斩落敌将人头之前,便已亲手斩杀的二十来名契丹骑兵……双瞳本来白多黑少的他,此时竟已杀红了眼,当刘知远那对瞧着渗人的招子再阴测测的瞪视过去,很快便锁定住下一个目标,催马疾冲,也犹如一只扑食的野兽;
“蓬!”的一声巨响,一名契丹骑兵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口喷鲜血,从马背上倒飞出去时,他胸腔内数根肋骨便已被大槊砸得断裂开来。
陆续也击杀十余名敌骑的李从珂满面狰狞,紧握槊杆、抡动双臂,再恶狠狠的疾探出去,攮入从正面杀来的骑兵胸膛……竟又生生的将对方挑起,旋即抡臂一甩,被一槊刺杀的尸首朝着一侧飞去,便得斜侧契丹骑众又是一通人仰马翻;
石敬瑭也擎着马槊来回冲杀,呼啸突进,那般模样也甚是骁勇。只不过这次再与契丹骑军厮杀,他也不像平常那般剽悍果决,眼中多了几分犹疑之色,似乎心里已另有些打算……
然而还有不少契丹军骑,正以无比恐惧的眼神望向似已彻底狂暴的李嗣源,就见他浑身透出一股浓烈的杀机,抡起浑铁锤恶狠狠的砸来,口中还嘶声骂道:
“若不是契丹狗贼趁机大举南侵,我唐军与南朝僵持对抗,也不至全盘陷入被动的窘境……虽然眼下不能将契丹绝类灭族,好歹见多少杀多少,方能稍泄我心中恨意!”
李嗣源厉声喝骂着,手中浑铁锤每一次会落下去,当即便将一员契丹骑兵的脑袋砸得迸碎,他勇悍至极,驱马所过之处,也仍是挨着便死、碰着便亡!
卧牛山山麓间早已化作一片血腥的战场,还有众多后唐军骑,犹如汹涌的潮水,跟随着所部将领发了狂一般向前掩杀,反而是大批契丹骑兵爆发出恐惧的惊呼声……后唐不是国都都已被魏军攻破,就连那李亚子也已战死于内殿了么?河东李家打下的江山社稷……不是也已经覆亡了么!?
这些亡了国的余部残兵,不也应该都如丧家之犬一般,就算不早早的归降乞饶……军心早已涣散,士气不是也萎靡至极?又怎会敢来主动攻击,还是如此的生猛剽悍!?
在此遭受奇袭的契丹骑众却不晓得,他们所面对的这支后唐军队先前固然萎靡不振……可是李嗣源又绝对不会向魏朝、契丹任何一方投降,又经过他誓师动员,这支军旅要从死地当中突围,也已确定好了他们要奔走的方向……人若是为了求生,也足以爆发出比起平常更为强悍的力量!
李嗣源与麾下几员心腹亲随统领骑军碾压过来,又呼啸而去,迅速将这一拨也不过一两千人规模的契丹骑兵杀得支离破碎,残肢断臂,与掉落的兵刃洒满一地。也只有寥寥数十骑仓惶奔走,从战场上逃脱了出去。
还有不少伤兵倒卧在地上,乃至从战马上跌落下来,旋即立刻被后唐兵马给控制住的被俘兵卒……也都被驱赶到了一处,李嗣源目光凛然,冷冷的扫视过去,瞧他眉宇间流露出的杀意,那一众俘虏大概也预料到自己的下场又会是怎样……髡发左衽扮相的契丹战俘当中,倒也有些汉人打扮的兵卒立刻跪倒在地上,其中有人哭嚎着哀求道:
“李节帅!我等本是燕地汉家儿郎出身,可当初为契丹所掳,而为保生计,而被编入军中,再复返至卢龙军地界来……本来也着实不愿与唐军为敌,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乞望李节帅能饶过我等的性命不杀!”
然而李嗣源闻言,他眼中杀意却似又浓郁了几分:
“本为燕地汉人,却投从契丹,掉过头带领着外人侵犯家园故土,祸害同胞乡亲,岂不是更为可恨?更何况我军还要向北急行,不可带俘虏上路耽误了脚程……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一众后唐军士轰然领命,便立刻抄起手中锋刃雪亮的兵器,纷纷涌杀了过去……利刃入肉的闷响声,与撕心裂肺的惨嚎声持续了好一阵子,直至所有被俘获的士兵被尽数屠绝,四下横流的鲜血汇聚在一处,而染红了卧牛山麓间一大片土地……
也仍有两队士兵来回寻觅着,但凡瞧见还有人身躯抽搐,亦或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便要立刻上前再剁上几刀、搠上几枪……就按着李嗣源的军令行事,但凡落到手中的,便是皆杀不赦!
而李嗣源也很清楚,到底仍有数十契丹军骑逃脱离去,他们必定急于通风报信,还要带着大股敌军前来围剿……所以他又迅速下令麾下将士尽快搜集干粮、军械,并带上敌军遗留下的无主战马立刻启程,继续朝着北面行进。在卧牛山下,则留下了遍地的死尸,乃至一些倒卧在地上凄凉悲嘶的伤马……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又过了三日光景。李嗣源统领麾下仅存的兵马进行战略转移,却赶至一处已临近塞外的平原上……先前经过快马互通声息,他到达这里,也是为了与分崩离析的后唐帝国所下辖的几拨军旅余部会师。
毕竟就算是前方荆棘满途……可是多一人便多一分力量,而多一分力量,起码也多了一丝复兴国祚的指望……
已是入夜时分,李嗣源翻身下马,他先是抬头仰望夜空,又朝着面前一望无垠的原野看去。在一众将校兵卒的注视下,他默不作声,只身一人,缓缓前行了数十步……忽然李嗣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并朝着河东太原的方向嚎啕恸哭了起来。
李嗣源悲恸大哭,时不时握拳重重捶向自己的胸膛……这些天下来,他早已因后唐朝廷的覆亡直感摧心剖肝。但是军情险急,李嗣源尽可能压抑住自己的感情,争取早日从险境脱离。可是眼下有了片刻闲暇,李嗣源哀痛至极的感情,顷刻间便又爆发开来……
大唐亡了……当年一并追随义父打天下的兄弟手足,现在也只剩下我一个了……接下来要走的路,我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可是既然已想好那条要走的路,我李嗣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还要继续走下去!
第1029章 我还在,后唐还没有灭亡
目睹主帅李嗣源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