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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敬瑭听李从珂劈头盖脸的叱骂,却仍是默不作声,只是他眼中凶狠狰狞的戾色明显又浓重了几分……挟裹起凄厉破风声的两杆大槊狠狠的撞在一处,登时发出一声激烈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石敬瑭、李从珂在同一时刻感受到猛烈的反震力如潮水般倒卷而回,直震得双臂发麻,也都立刻稳住身形,旋即又咬牙朝着对方攻去!
石敬瑭与李从珂,一个是李嗣源的女婿,一个是李嗣源的义子,当初同样是后唐军中的后起之秀,皆以勇武著称于行伍间,彼此自然早就有相互较近竞争的心思……只是如今在战场上相逢,则是不留任何余地的让置对方于死地。
他们二人马战本领,本来又在伯仲之间。而李从珂比石敬瑭大了七岁,眼下也还不过三十中旬上下的年纪,双方都远没到迟暮老矣的时候,所以真刀真枪的厮杀起来,也是打得个旗鼓相当,任谁也无法轻取对方的性命。
然而眼下形势,并非只是李从珂、石敬瑭二将单挑斗将……陆续杀出的契丹军旅,利用人数上的优势不断的合围涌杀过来,搅起一片血肉翻腾。
就算李从珂麾下余部兵马也都如发了狂一般的奋力厮杀,但也终究不过两千多人,面对着层层叠叠的契丹骑军的围剿,尽皆面色惨白,有的人知道此时此刻已经身处绝境,只能出垂死野兽一般的嚎叫奋力砍杀,却到底难免被搠翻刺倒的下场。
何况除了石敬瑭以外,追随着他一并投从契丹的刘知远、杜重威、张彦泽……等军将各自统领部曲合围而来。李从珂尚还在与石敬瑭纠缠搏杀,也注意到麾下将士的性命在飞速流逝着,他也难免心慌意乱。忽的石敬瑭又挺槊直刺,锋利的槊头使得甲叶碎片迸溅……李从珂虽下意识的闪身躲避,可在他腰肋处仍不免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鲜血从划破的伤口泊泊涌出,李从珂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当他再朝着石敬瑭瞪视过去,却见对方玩味的打量过来,嘴角也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性情沉默寡言的石敬瑭,方才只顾闷头厮杀,也一直没有因为李从珂的辱骂而反唇回击,可眼下他却忽然张口,便阴测测的说道:
“你骂我是契丹的狗奴才,可是那又怎样?我还能活下去,也仍有另起门户,去谋宏图霸业的指望……而你不知变通,如今也已是难逃一死了……”
第1164章 大势既已去,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活
石敬瑭的妹夫,也是铁了心为契丹卖命,正着要图个功名富贵的杜重威声嘶力竭的指挥兵马扑上去。虽然他从父辈开始,便在李克用帐下效力,但如今就心念着得契丹贵人的重用……什么矢志复兴后唐社稷的余部儿郎,他们的人头,也都是自己赖以得赏受封的本钱;
同样与石敬瑭结成姻亲,生得双目赤黄,性情格外残忍凶暴的突厥人张彦泽的眸子中也迸射出野兽一般狠戾的凶芒,他癫狂的挥舞着长刀,斩杀面前奋力抵抗的余部兵马,溅到脸上的鲜血顺着脸庞滑落,流到他的嘴边,张彦泽还伸出舌头舔舐起来,神情亢奋,更是狰狞如鬼;
而石敬瑭的心腹爱将刘知远,则如鬼魅一般已然出现在李从珂的身后……刀锋过处,十几名骑兵残肢抛飞,坠马倒毙,他那对招子杀意凛然,手中长刀旋即又化作一道利芒,便朝着李从珂的后背劈斩了下去!
已被石敬瑭刺激得愤怒到极点的李从珂,恨不得立刻将这个对头一槊刺死,也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陡然听见身后有凄厉的破风声袭至,李从珂骤然一惊,下意识的俯身闪避,连缀的甲叶却被刀锋劈得迸碎开来,连带着后背肌肤撕裂开来,也是一片鲜血淋漓!
李从珂的五官甚是扭曲,他双眼血红,虽然身遭重创,可是却也仍如浑若不觉一般,只得咬着牙死撑下去……他舞槊乱拨乱打,也只是勉强遮护住要害,但是背上大股鲜血如喷泉般从剖开的创口喷涌而出,胯下骑乘在战马来回打转,也已是伤痕累累……
李从珂面露疲态,气力已严重透支,他也完全是凭着一股狠劲在苦苦支撑着……但刘知远手中的长刀再度如闪电般劈斩过来,李从珂厉声喝骂着抡起大槊奋力迎击,却仍是顾此失彼,让石敬瑭抓住了可乘之机,他手中马槊也挟裹起开碑裂石的力道,又狠狠的横扫了过去!
胸膛登时似被一柄大锤砸中,李从珂顿觉气窒,整个身体也先后倒飞了出去。当他从空中重重的坠落坠落到地上,扬起一地尘灰,还未待挣扎起身时,石敬瑭便策马赶上,探出的大槊槊锋便已经紧紧的抵在了李从珂的咽喉上……一股寒意从锋尖直透肌肤,也让李从珂当即感受到冰寒彻骨的绝望!
“来人!将李从珂给我绑了,带回去向贵人请功!”
石敬瑭眸中杀机森寒,旋即厉声喝道。至于李从珂麾下那两千多名余部兵马,面对不断涌杀过来的契丹军旅截击剿杀,纵然亡命反抗者,但很快便淹没于敌军的铁蹄之下……除了少数伤重被俘者,也难逃被尽数歼灭的下场……
……
当双臂被剪住的李从珂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就见自己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契丹军士包围。而在他的正前方支起一处毡帐,就见一个看来尚还不及弱冠之龄的契丹青壮半坐半卧于帐中,对方头戴十分典型的契丹毡冠,身子被高官显贵者标配的紫黑色貂裘包裹住,他笑吟吟的凝视过来,那对目光,似乎也与把玩老鼠的猫并没有什么分别。
李从珂恶狠狠的怒目瞪视过去,就见石敬瑭、刘知远……等背离出走、投从契丹的叛将都肃立在毡帐左右。瞧他们那一副对侧卧的那个契丹青壮恭恭敬敬的奴才相,李从珂也立刻想到听闻耶律阿保机统领麾下心腹,连同他长子耶律倍一并挥军东进,意图侵吞渤海国全境……那么眼前那个年岁不大,看来却地位尊崇的契丹显贵,应该便是契丹国主的次子,而督巡燕云北隅州府的耶律德光了。
耶律德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李从珂,忽的悠声说道:
“当年李嗣源于我契丹南下时率部潜行溪涧,攻我军不备,还曾狂言要将我契丹杀种绝类时,我便听闻过他这义子李从珂突阵血战,也曾杀得我军儿郎震恐败退……那笔账,我可还记得清楚,今日也总算擒住了这个祸害。
按那些俘虏的败兵供言,李嗣源这个我契丹的大患,应该当真已经含恨亡故了……晋人余孽由李从珂统掌,如今也已被一网打尽。根除这一路的边患,我也终于能够心安了……”
耶律德光长声念着,旋即又斜眼朝着石敬瑭乜去,又意味深长的说道:
“敬瑭,你做得不错!亲自为我擒执来李嗣源这义儿,还真的能狠下心来,与你旧时的袍泽彻底反目……这倒也足见忠心可鉴!如此为我契丹建功立业,富贵功名,也绝不会亏待了你!”
石敬瑭闻言,也连忙转身过去,他垂着头、弓着腰、撅着腚向耶律德光称谢道恩,言语中也满是股感激涕零的意味:
“义父过誉了!卑下有幸能为契丹上国效命竭力,自然便是义父……以及契丹贵人帐下的飞鹰走狗,为主分忧,非但是份内的职事,更是要尽忠孝之心。纵然赴汤蹈火,义父但有谕令,卑下也自然是万死不辞!”
本来心中悲愤已极的李从珂,亲眼见到石敬瑭对耶律德光一口一个义父的叫唤着,也完全是一副谄媚的嘴脸,他竟然也不由的一愣……毕竟当年石敬瑭之所以能受义父李嗣源的青睐,也的确是因为他在军中沉稳内敛,寡于言笑,又喜读兵书,而效法古时名将李牧、周亚夫的行事做派……是以当初的石敬瑭,给人的感觉也往往会是个颇具威仪,也不会轻易低眉折腰的军中悍将。
然而即便早知石敬瑭背主求荣,转而为契丹卖命效忠……李从珂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对耶律德光如此巴结讨好,竟会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再朝着两旁望去,眼见石敬瑭在那契丹二皇子的面前这般的低声下气,似乎完全将对方当做亲爹供着,周围诸如刘知远等将领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眼下石敬瑭也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又生得满面虬髯、身形粗壮。然而从貌相上看来,对着至少要比他小了十岁的耶律德光以义父相称,又叫得心安理得,完全是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李从珂即便很清楚自己已如砧板上的鱼肉,将会任人宰割……可他目睹眼前的景象感到太过荒唐滑稽,竟也不住噗嗤的直接笑出了声来。
李从珂的笑声越来越大,就好像是被人点中笑穴一般,笑不可仰,也已然直不起腰来……耶律德光面色也不由的一沉,又朝着李从珂那边望去,便语气森然的问道:
“李从珂,你如今已落在我的手里,是杀是剐,也全由我一言而决,性命都已悬于他人之手,你还有什么可笑的?”
李从珂却毫不理会耶律德光,待他笑得气息稍微平稳,缓缓挺起身来,便又抬头朝着石敬瑭望去,旋即笑骂道:
“石敬瑭,原来你就是这般活法!还真便如传闻的那般,认了这契丹的黄毛小儿当义父,而甘愿做契丹国主的孙儿?哈哈哈哈……原来骂你做契丹贼子的狗奴才,都算是抬举了你!
你说我难逃一死,可是似你不知分毫廉耻。就算再苟活下去,也不过是要让世人耻笑罢了!”
第1165章 不止经略燕地,还要图谋中原
眼见李从珂肆无忌惮狂笑着,石敬瑭面色铁青,眉宇间终于流露出几分羞恼之色,直恨不得立刻上前割下对方的舌头;耶律德光则饶有兴致的看着如发疯般狂笑的李从珂,而他双眼中的杀意,也渐渐变得浓郁起来。
李从珂在众目睽睽之下,狂笑得似乎已陷入癫狂状态。自知已是死到临头,实则他也难免感到恐惧……本来也曾想过是否应向契丹乞降求活,而苟全自己的性命……
虽然受其义父李嗣源的耳濡目染,李从珂也极为仇视契丹。可是即便按正史线他篡位成了后唐帝君,鉴于当时的国情,他对契丹这个北面崛起的帝国态度也甚是矛盾。
原本的轨迹中石敬瑭上书李从珂得位不正,宣称应将皇位让于旧主李嗣源的其他子嗣,也是摆明了要走他的老路谋朝篡位……朝堂中也已有人预料到石敬瑭必然会向契丹请援。便有吕琦、李崧等臣僚谏言应以联姻和亲、进献金帛等手段尽可能的稳住契丹,绝不能让对方与石敬瑭联手沆瀣一气。
李从珂原本还真曾打算对契丹暂且服软,毕竟当年汉高祖刘邦历经白登之围,便将鲁元公主嫁与匈奴,约定长城以北,受命单于,并且每年送与匈奴大量的丝绸、粮秣……等物资。而后汉武帝北击匈奴,再到汉宣帝时节匈奴分裂两部,北匈奴大举西迁,南匈奴不也仍是只得称臣归附于汉?
偏偏当时又蹦出个误国愤青薛文遇,忿言以天子之尊,屈身奉夷狄,不亦辱乎?反复无常的李从珂便“帝意遂变”,斥责提议与契丹和亲的属臣有损皇帝威仪。结果征讨大军中伏兵败,五万被困的兵马投降,石敬瑭遂与契丹大军联手趁势南下进逼国都洛阳,中原王朝遭受重大打击,志气消沉的李从珂遂终日嗜酒悲呼,怯于与领兵决战,而再度瞧见当时力谏不可与契丹和亲的薛文遇,遂咬牙切齿的恨言“我见此物肉颤,适几欲抽佩刀刺之”……但最终还是举家引火自焚,不愿再被契丹人擒执住而受辱。
所以李从珂身处绝境,也并非毫无惧意。可以他的性情而言,却又拉不下那个脸,如石敬瑭那般下作毫无底线的跪在契丹权贵面前叫爸爸……所以眼见那个对头侍奉耶律德光那副奴颜婢膝的嘴脸,李从珂反而笃定了心思,想着死到临头,也莫不如摆出副视死如归的做派,似石敬瑭那贼子这般无耻下作的对外族阿谀谄媚,就算有苟全的机会……可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耶律德光便冷眼凝视着放声狂笑的李从珂,忽的又沉声说道:
“的确正如敬瑭所言,李从珂这厮不甘降从,难以制伏,留着他的性命,也只会是个祸害。甘愿效忠于我契丹的晋人降臣大有人在,也不少他一个,罢了……李从珂既要赴死,成全了他便是。”
石敬瑭得耶律德光授意,连忙躬身领命。当他那对凶芒毕露的豺目再落到李从珂身上时,又伸手接过了一张角弓,伴随着吱嘎嘎弓弦被拽动的闷响声,森寒的簇尖便瞄准了过去……还有百来名军士也纷纷拈弓搭箭,一支支冰冷的箭簇,也都锁定住目标。
当李从珂的笑声渐渐才平息下来,他满目恨意的瞪视过去,眼见石敬瑭绰着角弓,锋利的箭簇已直直的朝着自己指了过来,又嘶声喝骂道:
“当年追随义父与梁贼鏖战,驱逐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