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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吴越军还是要抵抗下去,要一统江南诸地,到底还是免不了要激战几场了……”
符彦卿沉声念罢,旋即缓缓的擎起手中长枪,便准备下令对金昌城第一轮的猛攻……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自金陵府进军的刘词统领所部兵马,打下位于常州南部的义兴县之后,便立刻挥师南下。抵至通往杭州的必经之路,却由吴越军宿将顾全武亲自坐镇的湖州治所乌程之时,一场攻坚战也已然打响。
大量的攻城器械,都集中在一个方向,着重针对一面城墙,足足有两百多具云梯朝着城郭的方向挺进过去,那般声势,似乎也足以覆盖住整面城墙……届时无数的士兵再蚁附攀附着冲杀上去,也能最大程度的抵消守军居高守险的地利优势,从而争取尽快夺取城关。
躲在牛皮遮幔后面的士兵,推动着折叠桥、填壕车发出吱嘎嘎的响动声,在同僚部曲弓弩的掩护下缓缓行进。待抵至乌程四面环绕的护城河时,军士便立刻转动起绞索,折叠桥缓缓张开,半截桥面朝着前方伸展过去,一架、一架的搭在对面的河岸上,当若干具壕桥连成一片,便足以使得眼前大片护城河有了可供攻城器械、扑城士兵的落脚处。
虽说顾全武引兵来得迅速,要尽快亲自死守住通往杭州钱塘的要扼之地,可是他也来不及将护城河拓宽掘深。所以面对不断迫近过来的大批攻城器械,顾全武也只能奋声喝令,指挥守军朝着城外的敌军倾斜出一轮又一轮箭雨。
还有一排排安置在墙垛出的床子弩,尽可能校准方位,便由一众打着赤膊的吴越军汉抡起膀子用木槌砸动机括,约莫快有小臂一般粗的大号弩矢,便挟裹起呼啸的破风声射向下方的折叠桥、填壕车等攻城用具。
由床子弩施发,而穿透力极强的大号弩矢,虽然有几支贯穿牛皮遮幔,并将后面的魏军士兵生生钉在了地上……也有几支凿在填壕车的车身上,顿时碎木迸射四溅,受损严重的攻城器具也就无法再用作下去……可是床子弩的准头,毕竟远逊于由使弓箭的好手射出的箭簇,而且配备在城头上的用具数目有限,架不住魏军大批攻城器械仍旧前赴后继的涌来。
终于先是有十几辆云梯车经过壕桥,在魏军军健的操控下,一端的挂钩缓缓竖起,砸向城墙,便死死的嵌钩在墙垛上……即便城墙另一边的吴越军守兵发现之后,便纷纷吆喝着抱起撞杆,狠狠的砸去,意图立刻将云梯顶翻。
可是经过加厚加重的长梯顶端挂钩,凿进了夯实的墙面,便如跗骨之蛆,就算刀砍斧凿,拿撞杆狠狠的去撞,一时间也难以使挂钩脱落……也更是难以让厚重的云梯向后倾翻下去。
所以已经扑倒城墙不远处的魏军先登步卒,在所部将官的号令下迅速扑向云梯,全力攀爬,即便利箭凌空袭至,被射中的士兵相继从云梯上跌落了下去……可是后续朝着城头上冲去的军健源源不断,再不出一时片刻的功夫,攻守双方,便将在城头上展开的白刃战!
战事愈发焦灼起来,而亲自在城头上督战的吴越国宿将元勋顾全武,也一把抄起了长刀,他虎目圆睁,便厉声暴吼道: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就算魏人杀上城头,我也势必要将你们杀得个有来无回!”
第1175章 为了一统,仅此而已
当攻城的魏军如潮水般退去之时,顾全武气喘吁吁,也不由得微躬身躯,感到臂膀有些酸麻无力……虽然他是一员剽悍骁勇的猛将,但也已是五旬过半的年纪,自然比不上壮年时那般的气力。
不过饶是如此,顾全武非但指挥守军奋力抗击,更是亲自镇守城关,接连斩杀十几名扑上来的魏军先登士卒。在这员主将的鼓舞之下,身边的吴越军士豁出性命,就算敌军攀上城头,可是他们便形成一道道由血肉铸就的墙壁,不断的朝前涌去,意图尽快将攀登上来的魏军赶尽杀绝!
经历过一番激烈的白刃战,顾全武带领一众兵卒冲到墙垛左近,又以滚木擂石、沸汤滚油招呼过去,下方登时响起一片片凄厉的惨叫声,重新占据城关的弓箭手迅速施发箭簇,又开始飞快地收割向上攀爬的战士性命。
不断的有士兵扑向城墙,却又被奋力抵抗的守军压制回来……后面的人迈过同僚战友的尸体,毫不犹豫地向上冲去,但也随时都有可能毙命于城下……
李天衢下诏兵分三路征讨吴越国,便很清楚这场战争的残酷与无奈……自顾全武、杜建徽,乃至拼死抵抗的吴越军将兵的立场上身处地的着想,他们对主公钱镠一片赤胆忠心,对势大强横的魏朝仍旧不肯低头,扛着猛烈攻势,仍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保卫疆土,从他们的角度出发,这当然没有错。
只是这场战争的本质,便是要尽快结束中土诸国割据局面的内战,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能用一时的杀戳,换来长治久安的治世,那么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魏朝、吴越攻守双方的士兵,处于不同的立场浴血奋战,生命快速流逝着。即便是为了一统江山的大业,李天衢也并不认为自己便是所谓正义的一方。天下分久必合,实乃大势所趋,故而仗必须要打,仅此而已。
“将主!魏人退了,我们这次守住了!”
正当顾全武喘着粗气,把握有限的时间回复体力之际,一名浑身血污的军校奔至他的身旁,并振奋的高声喊道。可是顾全武的神情依然十分凝重,他的目光从周围麾下战死的将士尸身一一掠过,随即又向城外魏军所组成的大阵眺望过去,却忽然高声喝令道:
“这一场仗还没打完呢!点齐八都兵儿郎,携火折,再都背负上浸油的柴薪,随我杀出城去,尽可能焚毁魏军在阵前排布的投石炮具!”
那名军校闻言一怔,随即急声劝道:
“可是将主……打退魏人这一次扑城,便已折损了不少将士。趁着敌军攻势间隔,我们也须抓紧歇息才是……贸然杀出去,再无城险倚仗,只怕还会被魏军拦截围堵,也未免太过凶险!”
“你懂什么!一味死守,也不过是坐以待毙罢了!”
顾全武沉声呵斥,伸出大手朝着城外一指,又道:
“魏军扎下营寨,这次攻城也不过是试探罢了……敌军阵前开始安置投石炮具,看来我军守城用具的射程难以企及。如果任由对方装置排开阵势,届时大批石弹、火弹轰击城墙,形势只会更为险恶!
八都兵的儿郎,就随着我出城趁势掩杀,竭尽所能焚毁魏军的攻城炮具!眼下便是该搏命的时候,又岂能做缩头乌龟!?”
吴越八都兵,乃是两浙地区因唐末乱世盗贼四起,便有八县乡勇联合起来捍卫故里,而成为钱镠帐下亲军的精锐之师。吴越立国之后,也仍然保持着八都兵的编制。至于当年钱镠招募孙儒降军,而组建的另一支精兵武勇都士卒虽勇悍,可军纪败坏、杀掠成性,甚至还曾发动叛乱而被废除番号……所以顾全武眼下统领的八都兵,基本上也能体现出吴越军最高战力的水平。
顾全武振臂高呼,周围大多八都兵将士,也都声嘶力竭的吼叫,将手中兵器高举向天……既然将主已经下令,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我等也不怕将性命撂在此处,那就索性拼他娘的!
……先前扑城遭遇猛烈抵抗,也须重整旗鼓,正在徐徐后撤的魏军将兵,忽然便听见身后喊杀声大作。当他们惊愕的回头望去,就见本来紧闭的城门竟然缓缓打开,顾全武身先士卒,追随在他身后的八都兵反倒如同乘胜追击,形成一股洪流,便从城中嘶声呐喊着冲杀了出来!
顾全武便轮动着手中大刀,直接撞入前方的魏军人群当中。但见刀风霍霍、凌厉无匹,卷动其一路血光,直直朝着人堆深处凿去,当者无不披靡……突然血光迸溅,一名魏军步将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半截身子便被顾全武劈落,又有几个自恃勇力的军健扑了上去,转眼间便被剁翻,也根本没能阻挡上顾全武片刻!
魏军本阵这边,也常以忠勇自负,前番与楚国交战时也已打响了名号的悍将刘词,眼见据守金昌城的吴越守军反倒主动出击,他面色沉凝,可眸子中却也流露出一股赞许之色:
“吴越军大将顾全武,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非但打退了我军第一轮攻势,还能鼓舞起守军的战意主动出击。可即便你试图力挽狂澜,又能硬抗得了多久?”
刘词沉声说着,他身后黑压压一片铁骑也已排列成齐整的阵形,就等着一声令下,便将催马驰杀出去;而位于刘词前方,则是重装长枪兵结成方阵……这一支由他受昔日的上官杨师厚耳濡目染,所打造的精锐步军也开始有节奏的喊着号子,按部就班的缓缓前进,成行成列的军士踩着整齐的步伐,探出的长枪仿佛钢铁森林,锋刃森寒,而让人望之生畏。
顾全武所统领的吴越八都兵追击撵杀的攻城部众,一时间被杀得溃乱,只得以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却,诸般攻城器具也不免散落于各地。然而与此同时,由刘词所统掌,同样以银枪效节军这个称谓来命名的长枪方阵步步为营,任由着从前方退下来的士卒从他们身旁穿插过去。
八都兵剽悍兵卒试图尽快冲杀至魏军营寨前,尽可能焚烧敌方仍在装置过程中的投石炮具。然而很快的,他们也瞧见那一支全身被坚固的铠甲包裹,各个魁梧的身材,而迈着沉重脚步的魏朝步军朝着他们迎面杀来。
大地似乎也在微微震颤着,银枪效节军诸队将士的步伐稳定而又整齐,他们肩并肩一行、两行、三行、从行列缝隙间探出的长枪,也纷纷指向对面的敌军。包括顾全武在内,冲在最前面的八都兵将士感受到敌方步军的军容所散发出来的凛然煞气,也立刻意识到迎面拦截过来的这支部队,也必定会是难惹的硬茬!
近了,越来越近了……正当拔足狂奔的八都军步卒脸上显露出背水一战的决然,纷纷扬起手中军械,做出劈杀的动作之时。对面奉刘词军令,指挥银枪效节军压上前去的将官也已高声号令,攥紧了枪杆的精锐军士立刻挺枪直刺,一整排、一整排的森寒枪锋,霎时间撕裂开空气,便如瀑雨一般朝着冲至眼前的敌军劈头盖脸的招呼过去!
第1176章 突破防线,直指浙江钱塘
伴随着所部上官的号令声,银枪效节都的精锐军健一步步的向前迈进,挺枪、直刺、踏步、再挺枪……攻击间歇时,立刻便有横排补进的同僚齐刷刷的从行列缝隙中继续保持挺枪直刺的动作,动作整齐如一,宛如台高效运作的战争机器。
八都兵将士再是骁勇,到底生得还是血肉之躯……即便奋力挥舞兵器格挡,可扑面直刺过来的长枪如许多,又怎能尽数拨荡开来?一支支长枪,便寻隙刺入,狠狠搠进面前那些敌军将官兵卒的躯体,鲜血顿时从甲叶缝隙当中喷涌而出!
即便也有些剽悍军士拖着被搠出几个血窟窿的身子,抱着必死之心扑上去撞翻距离自己最近的敌兵……可是银枪效节都基本上仍能维持队列整齐,双方阵亡的比率,也渐渐的拉大开来。
更何况由刘词亲自统领的精锐骑军驱使战马,也已经开始加速,几千只铁蹄翻飞起来,激烈的叩击地面,发出连绵不绝的隆隆声。挟裹起要踏平眼前一切生灵的声势,朝着八都兵侧翼席卷了过去。
吴越国也如吴、楚等势力一般,战马资源匮乏,缺少成建制的骑兵部队。所以在地势平坦的区域,不比当年的后唐有豪横的河东牙军、沙陀锐骑可以倚仗,组建鸦儿军、横冲都、三讨军、藩汉马步军、铁林军……等众多精锐骑军,能够轻易的发动大规模骑战。先是硬抗银枪效节都这等步军精锐之师,忽然又有大批机动性极强的敌军锐骑骤然杀出,着实难以回避,只能任由对方来回冲击阵列,打野战也往往要吃大亏。
当如潮水般涌来而来的魏军前列铁骑将一杆杆长矛马槊放平,带着猛烈的惯性,狠狠的凿入正在与银枪效节都浴血厮杀的八都兵阵中。霎时间鲜艳的血花四下喷溅,人体抛飞、战马嘶鸣,兵刃卷动起道道寒芒卷落,很快便也染红了脚下大片土地。
混乱的战团当中,顾全武怒目瞪视迸射出浓烈的杀机,犹如尊杀神,眼见一彪敌军铁骑撞倒踏翻麾下不少儿郎,又朝着他这边驰杀过来……奋力抡刀撞在马槊锋尖,荡开对方的搠刺,刀锋旋即翻转上挑,狠狠的从那名骑军的腰肋间掠过。鲜血喷溅糊在顾全武的眼中,也使得他视野内突然变得一片血红!
周围暴起的人马撞击声,直震得顾全武脑袋嗡嗡作响,当他赶忙擦拭掉糊在脸上的鲜血,瞪视通红的双眼来回张望,发现自己也如同置身于惨烈的修罗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