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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刀锋切割开的脖颈呲呲的鲜血喷溅,吴权的视野内登时一片血红,他对自己下了狠手,也感到体内生命的活力,便正如消逝的烟花那般飞速流逝着……吴权的身子也如被锯开的树木一般向后倒去,只是弥留之际,他仍怨毒忿恨的念道:
我好恨呐……无法阻止敌军经过水路、陆路杀至治所交州,如今大势已去,岳父死守大罗城,即便能称得一时,让魏人多损耗些兵马,恐怕城关早晚还是要被攻破……静海军难免要被魏朝吞并,而我交趾本地门阀,本以为自唐末乱世以来等候时机,早晚会有当家做主的机会,却终究还是无法自立建国……难道交趾军民世世代代,还是要受中原王朝的统治……
但吴权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一时间却还没有彻底断气,他嘴里大口大口喷出血沫,深受着窒息的痛楚……然而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又过了片刻功夫,吴权血红的视野内,便赫然出现一颗人头,居高临下,眼中也满是玩味戏谑之色。
吴权圆睁血红的双目,却是口不能言,骂不出声来……他最后看到的一幕,便是那人抡起刀来,化作道寒芒急卷下落。下一刻,吴权便已坠入无尽的黑暗当中……
骨溜溜的人头滚落在一旁,却死不瞑目,双眼仍瞪得溜圆,吴权脸上怨毒忿怒的神情彻底凝固住,也是宛然如生……一刀斩下吴权首级的魏军小校,又上前薅住发髻,一把给提了起来。而吕师周踱步行来,打量着那颗集血淋淋的人头,他冷漠的目光,也正好对上了那对圆睁的眼睛:
“听闻于白藤江口率部顽抗的贼将,乃是杨廷艺的女婿吴权……如今这厮也已然伏诛,静海军还有谁胆敢来与我朝王师为敌?”
第1212章 还要顽抗,你的部下却不肯
吴权的人头被挑在竹竿上,随着魏军行伍一路示众。本来把守白藤江水域的静海军水师被扫荡一空,诸如粮秣、药草、器械、衣袄……等后勤物资便可以与各部兵马水陆并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魏军先头部队,也已杀入静海军治所所在的交州地界……杨廷艺自然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而不可终日。情急之下,又有交趾世家所组织的上千头象兵,以及四万士兵,试图孤注一掷,阻击进逼交州大罗城的魏朝大军。可问题是先前征讨越国时,关于如何与战象这等奇特的兵种作战,魏朝将领便已经打出了经验……
当上千头战象汇聚在一处,那阵仗看起来也甚是骇人……皮糙肉厚的庞然大物任由在骑乘在象背上的交趾兵驱使着,甩着长鼻,大踏步地行进。见到这般情形,魏军并没有急于上前与敌军厮杀,而是徐徐后撤,准备火器,再向交趾军倾泻出一轮轮火箭、火弩、火弹。
完全如所料想的那般,突然遭受打击,那些看似势不可挡的大象受了惊吓,发出格外粗犷有力的嚎叫声,旋即纷纷掉头转身,犹如梁柱般的象腿如发了狂一般迈动起来。
紧紧追随在后面的交趾兵猝不及防,当即被顶飞撞翻,又被狂奔过去的象群踩成一滩滩血肉烂泥……后方大批步卒也都骇得目瞪口呆,又被大象践踏过去,死伤无数,整个军阵很快便崩散开来。
魏朝军旅,便紧紧跟在受惊狂奔的象群后面,一路轻巧的趁势掩杀过去,十余里的路程内杀得个尸横遍野,被俘虏的士兵同样落得个被排头斩首的下场……
此役过后,静海军也再也没有能力抵御魏朝军旅杀至治所城下。
交州大罗城,当年由唐末名将高骈驱逐南诏军之后,受封静海军节度使期间修筑而成,正好地处于后世越南首都河内一带。而越南李朝开国君王李公蕴再复迁都于此后,便曾有言这大罗城“宅天地区域之中,得虎踞龙蟠之势,正南北东西之位,便江山向背之宜。其地广而坦平,厥土高而爽垲,民居蔑昏垫之困,万物极蕃阜之丰,遍览越邦,斯为胜地”。
所以大罗城虽然被修筑得城高壕深,由于周围地势比起静海军多山的地形相较却为平坦,魏朝大军更易于扎下连营军寨,而且大量的攻城器械得以便利的输送过来,准备向城墙发动猛烈的攻势。
但见城外魏军扎下的连营中旌旗如林,气壮如山,营盘内外都透着股雄武气象……城头上的静海军牙兵骇得面色发白,绝大多数人惴惴不安,很明显并不看好大罗城能够一直抵御住敌军的攻势……吴权战死,所统领的静海军水师几乎被尽数歼灭,四万有战象协同的牙军也被杀得丢盔卸甲,战报传至大罗城,这也无疑让守军的士气深受打击……
如果还有机会活命,谁最终又想落得个城破人亡的下场?
然而静海军牙署节堂当中,杨廷艺面色阴渗渗的,等着双眼环视在场的一众牙将,他厉声咆哮着,那副模样,就好像是一个眼见要输光家底,却早已红了眼,就是不肯离开赌桌的赌徒;
“魏人不耐交趾各地湿热的气候,再死守下去,拖到他们体虚力乏,军中也很有可能滋生疫病……到了那个时候,魏军不得已退兵,我等再整顿部曲,趁势一举收复失地……就算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我军还可以调集南面诸州牙军,总之无论如何,大罗城绝对不能被魏人攻破!
尔等按我军令各司其责,检查城防、清点库藏、把守城关、征调民夫……也决计不可有半点怠慢!否则我每日巡察时,见到哪个消极懈怠,则立斩不赦!”
杨廷艺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即便如今形势万般险急,他实则也心知肚明,魏军士气高涨、气冲霄汉,也完全有能力在大罗城下集结大量的攻城器械,妄图死守住城郭的可能性当真不大……但仍只是打定死守这个主意。
毕竟做为当年统掌静海军的曲氏帐下牙将,自从藩镇为岭南刘家攻占之后,杨廷艺便一直在暗中等候时机,图谋发动交趾其余土豪世家,再一举发动兵变,驱逐外来势力,换由他来统治这片世代盘踞的土地。好不容易得偿所愿,结果越国之后,又有魏朝前来剥夺他们这些交趾大族的权力,杨廷艺又怎能甘心?
毕竟杨廷艺也是铁杆的分裂独立派,他不会感念当初唐廷派遣名将驱逐外辱,杀退南诏国敌军,又曾留在交趾好生经营的恩德……只觉得理当由交趾世家大族,统治交趾这片土地,根本就不必让安歇中原王朝调派来的封疆大吏骑在头上。
而且本来意图在魏朝、越国之间左右横跳,通过外交来维持自己在静海军统治权的杨廷艺大概也已意识到,魏帝李天衢绝非省油的灯,魏朝这个新兴的正朔帝国,也绝对不能与当初摇摇欲坠的末期唐廷相提并论……李天衢的态度比越国国主刘(上龙下天)还要强硬得多,静海军要么纳土交权,要么直接开战,根本不会承认当地大族世袭统治交趾的权力。杨廷艺那套明面上我称臣,关起门来做土皇帝的路数,当然也就行不通了。
可恨刘(上龙下天)那厮也实在忒不争气,越国覆亡,魏朝再往南打,自然也就可以集中军力,专盯着静海军打……杨廷艺强忍女婿吴权已兵败身亡的痛楚,察觉到就算他现在假意投降,恐怕魏帝李天衢就会大刀阔斧地在静海军自上而下进行变革,自己也不会再有翻身机会……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横下心来,负隅顽抗到最后一刻!
牙署节堂当中,那些静海军牙将尽可能掩饰心中的惶恐,听杨廷艺指名道姓到了自己头上,赶忙高声领命,不敢有分毫怠慢……然而其中一个名为矫公羡的将官,表面上虽然也是一副毅然决然,誓要与魏军死战到底的做派,可是他脑袋微垂,意识到周围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时,眼角余光再朝着主公杨廷艺那边乜去,却流露出如豺狼一般狠戾的凶芒。
待其余牙将按杨廷艺的军令安排,纷纷出了节堂,去督令麾下部众进行战备。矫公羡却可以留了下来,与杨廷艺细议如何更有把握地长期抵御城外的魏朝大军……连战连败,又痛失女婿吴权,杨廷艺十分烦躁,又不由的在节堂内来回踱步。忽然间,他却隐约听见身后有呛啷啷利刃出鞘的声响乍起,只一愣神的功夫,杨廷艺便又感到心窝一凉!
“你……你敢杀我……”
杨廷艺怔怔的低下脑袋,就见半截雪亮的刀锋透过自己的胸脯,这一刀下来,便直接被搠了个透心凉……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费力的要转过头去,瞪视向正处在他身后的矫公羡。
可是由于钢刀穿透身躯,杨廷艺着实难以从正面目视对自己突下杀手的那个亲信。他也固然不会知晓,按自己原本的史载记述,最后的下场,便是:
矫公羡“恶廷艺所为,起所部攻杀廷艺,而代为节度”……
第1213章 不但要治标,我更要治本
绰刀狠狠攮入了主公杨廷艺的后心,矫公羡也毫不掩饰,满脸尽是狠戾阴鸷之色:
“我要杀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魏人已经杀至城下,就连你那女婿吴权,都已被砍了脑袋枭首示众。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么?再徒劳抵抗下去,我们都要受你牵累,只会枉自断送了前程与性命……
可是如果把你的人头献出去……才更有可能取信于魏帝。以目前的形势而言,也还是要隐忍下去。如今就算魏朝强盛,绝不可与之为敌,但是便如当年的大唐,交趾早晚还会有自立建国的机会。
但你只顾要保住静海军节度使的位子,也只会连累得我等要受灭顶之灾,还怎配做交趾之主?有朝一日,如若当真能得偿所愿,交趾能够脱离中土建国,那么国主的位子,也该由我在坐。你还心存侥幸,也不可能挡住魏人的攻势,还不如把首级给我,就早早的去死吧!”
矫公羡阴声说罢,便发力拔出手中紧握的钢刀……如注的鲜血,登时从杨廷艺前胸后背的疮口喷涌而出,他惊怒地瞪大了双眼,虽然恨不得在临死前诛杀那个突然在自己背后捅刀子的叛徒,可是气力也随着喷溅的鲜血飞速流逝着……杨廷艺就如滩烂泥一般倒了下去,身子无力的抽搐了几下,便再不见半点动静。
当矫公羡又乜了杨廷艺的尸首一眼,旋即踱步走出节堂,在外面等候的几名亲信也立刻迎了上来,听候指示。矫公羡环视一圈,便沉声喝令道:
“割了杨廷艺的人头,立刻动手,杀尽牙署内他的其余亲信,再去打开城门,接迎魏人入城!”
……以有备攻无备,先前杨廷艺也根本未曾想到矫公羡会突然背叛自己,所以牙署内其余亲信突然遭受屠戮,纷纷倒地毙命时,那一双双眼睛中,也凝固着不解与惊惶之色。
矫公羡认定交州大罗城就算死守住一时,可是早晚还是会被攻破……毕竟这次魏朝大举南征,作风不同于以往,而显得更为残忍酷厉。沿途若是遭遇抵抗,战后捉获的战俘,都要落得个被尽数砍头的下场……矫公羡本来便不愿一直为杨廷艺卖命下去,已有反心萌芽,当然更不肯为杨廷艺陪葬,所以赶在魏军攻城之前,他便寻思自己必须尽快表明态度,拿自己的主公开祭,以换取魏朝的信任。
静海军牙署之内,还有些毫不知情的幕僚、将官,就惊骇地望着听命于矫公羡的牙兵纷纷暴起,抽出兵刃,扑向曾经的同僚左砍右杀。一股股鲜血喷涌激溅,将周围染得血红,凄厉的惨叫声也接连响起……由于魏朝大军兵临城下,而山雨欲来的大罗城,现在便已开始自内部崩塌。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矫公羡也已赶赴由他亲自把守的城关,吊桥被放落下来,城门也被缓缓打开……外面轮班游弋的魏朝轻骑方自有所察觉,就见一拨交趾兵打着降旗,出了城门,便连声高呼恭迎天朝王师入城。
虽说也不排除守军有诈降的可能,但是静海军如今危如累卵,自然也会有人为了自保,不想再随着杨廷艺一条路走到死,而选择临阵反水……面对此处城门扎下营盘的苏章听闻军校急报,寻思着机不可失,便立刻与膝下五子召集兵马,势如风驰电掣,径直朝着城门的方向疾奔而去。
其它把守城关的牙将尚还没有回过神来,便惊然发现一侧城门大开,大股的魏军兵马很快便将从那边涌入城中。他们仓皇地惊呼呐喊,几乎所有人脸上也尽是败馁之色,因为除了听命于矫公羡的亲信部众以外,其余静海军牙将牙兵最后那点死守抵抗的战意也已彻底粉碎……这般形势下,就算他们拼上自己的性命不要,也根本无从改变交州大罗城即将为魏朝军旅夺下的事实……
拿下静海军治所,在诸路魏军将领看来,这个过程也要比先前预想的顺利很多。不过稍作整顿之后,大军还要继续南下,沿途攻克福禄州、长州、爱州、演州、驩州……按李天衢的指示,一路打到南边与占婆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