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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公羡听罢顿觉蹊跷,心中也油然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正要有所动弹,厢车车门突然间便已被打开。当矫公羡再定睛望去,就见一排排手执大槊的魏军甲士,已在外面团团围了几层,彻底将他堵死在车厢里面。目光透过那些魏军步卒所组成的队列缝隙间,麾下的交趾亲兵竟然都已倒在血泊当中……统领这支部队的魏军指挥使,正策马朝着厢车内凝视过来,他神情冷漠,然而矫公羡也分明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嘲弄之色……
意识到大事不妙,矫公羡赶忙要逃,却已是无处可逃……当先便有两名甲士疾速上前,攥紧了槊杆,朝着车厢内狠狠刺去。槊锋则分别从矫公羡的肩胛、腹部贯入,当即便将他搠了个对穿!
剧烈的痛楚,迅速在体内蔓延开来……矫公羡疼得惨嚎一声,旋即如发了疯一般要朝着厢车外扑去。然而他的身体却被两支大槊给钉住,又有几名步军迈足上前,齐刷刷挺槊前刺,矫公羡的腿股赫然多多出几个血窟窿……但几只槊锋从他体内抽离出来,霎时间鲜血喷涌,矫公羡的身子也登时瘫了下去,如同烂泥般倒在车厢当中。
已经意识到自己就像是个押解到屠宰场的牲畜,再要挣扎也毫无用处,就等着被开剥宰杀了……矫公羡惊怒已极,身子却因钻心痛楚,以及极度恐惧而颤抖个不停。
魏帝竟然如此歹毒!枉我还盘算着要尽可能的表示恭顺,麻痹魏人以为我是诚心归降之后,再等候时机,图谋据交趾而独立建国的大业……看来魏帝早已打定主意,待攻占静海军全境疆土之后,便要卸磨杀驴,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让我活!我交趾的豪族世家,魏朝还真就是一个不留,要尽数屠灭!
现在才知道自己早晚还是免不了一死,却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矫公羡瘫倒在车板上,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以最为恶毒的言语破口大骂起来,却也不过是垂死时的徒然发泄罢了。
矫公羡到底还是低估了,李天衢要将静海军分裂独立的意识彻底扼杀在摇篮当中的决心……当年交趾面临南诏国的威胁,还须唐朝派出高骈救场时虽然还未开始闹独立,但是随着中央朝廷的统治力日渐衰弱,后一任节度使独孤损又遭罢黜流放,自从本地世家掌控藩镇伊始,就只会让交趾分裂出去的倾向越来越严重。
无论是当初的曲承裕,还是后来的杨廷艺,乃至吴权、矫公羡之流……他们都是地方分裂独立的获利者,就算迫于形势名义上会向中原王朝臣服,但做为交趾当地的大族只要掌握一定权势,也必然要暗做手脚,还是会处心积虑地搞分裂……李天衢强行命令当地民众北上迁居,深知也莫不如快刀斩乱麻,就是要将当地土豪的势力连根铲除。
所以矫公羡就算已经喊哑了嗓子,却只能绝望的看着后几排的魏军甲士接踵而至,也纷纷擎起手中大槊,便直朝他狠狠搠来……怨毒的叱骂声,又化作凄厉的惨叫声,最终渐渐平息了下来,再不见半点动静……
远在汴京皇城当中的李天衢,眼下则还要考虑进行大规模的移民之后,交趾地区的人口便将变得十分空虚,也理应考虑是否应鼓励云南宣慰使司治下部族转迁,亦或按正史中五代时节所进行的“江西填湖广”政令那般,动员两广、黔贵地区部分民众充实交趾人口等问题。
一纸诏令传达至静海军,李天衢心说授意南征军旅要了矫公羡的命,对外则宣称他是为交趾叛民所杀,这厮便也已是必死无疑。
清洗交趾当地的土豪世家,基本上已经做到了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而放眼南面诸方割据势力,也就只剩下一个闽国了……然而前些时日便已收到消息,之前便抱恙在身的闽王王审知过世,而追随他打下一片江山的“开闽十八将”那代元老也都已病逝,如今闽国已由王审知的长子王延翰继位,仍奉魏朝为正朔,也已遣使至汴京禀奏魏帝,以示臣服。
开闽三王皆为贤君,可是轮到他们下一代的不肖子王延翰继位,李天衢自知只管静观其变,坐视日后他们兄弟反目仇杀,将父辈打下的社稷祸害得乌烟瘴气,再顺手出兵将其灭了便是……然而不过数日光景,从北面又有军情传来,则让李天衢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
由契丹国主耶律阿保机亲自统领的大军,已经攻陷渤海国上京龙泉府(后世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下辖宁安渤海镇),国主大諲撰招聚城中军民抵抗,却终究无法阻止契丹大军攻入王城,遂也只得率臣僚归降,而被押解至后世内蒙古巴林左旗一带的临潢府另行筑城居之。
换而言之,国祚延续两百多年的渤海国覆亡,契丹已经兼并其全境疆土,如今别无旁骛。也很有可能回过头来,觊觎坐拥中原的魏朝治下疆土……
第1216章 现在的契丹,侵略性将变得更强
“耶律阿保机覆灭渤海国,又择忽汗城改名为天福城,以甘露为年号另立东丹国,采用天、地、人三才典故,自号天皇帝,皇后述律平则为地皇后,并册封皇太子耶律倍为人皇王,赐冠冕统掌渤海故地……”
“黠戛斯汗国阿热(君主称谓),也已派遣使臣至契丹表示愿意归附,契丹遂设黠夏斯国王府,兼并属国漠北大片疆土,疆域西拓至金山(后世斜跨中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蒙古国境的阿尔泰山)一隅……”
“契丹皇次子,受封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耶律德光集结兵马于燕云北隅,推举降将石敬瑭为南面官幽燕都知兵马使,时常派遣骑众于北境游弋,与我朝边军局势也是日趋紧张……”
听闻北方相继传来的消息,李天衢心想果然也不止是魏朝通过南征,使得诸方割据政权回归并入中原王朝……耶律阿保机也在不遗余力的开疆拓土,现在契丹的国力也更胜当初,起码又多了些与中原王朝叫板的底气。
毕竟称霸漠北的黠戛斯汗国,也已向耶律阿保机低头……虽说这般时节,辽阔的蒙古草原北隅地广人稀,也几无人烟辐辏、繁华富庶的大型城郭。但是从版图上看来一下子大出了好几倍,而与魏朝形成南北两强对持的格局。
何况一个新兴的帝国在塞外囊括了这般规模的疆土,治下也已整合了草原上大多部族……自古以来,往往也都会是中原王朝最大的威胁。
再加上全盘吞并渤海国的领土,还多出当年耶律阿保机教训朝鲜半岛上的妖僧弓裔,在鸭绿江以南占据的领地比起正史轨迹也已多出不少……除了燕云十六州大多还是由魏朝掌控,现在契丹国所打下的江山版图,与历史中辽朝最鼎盛时期相较相差也不算很大。
然而让李天衢最为留意的却是:契丹国主耶律阿保机,现在果然还没死呐……
按正史线的轨迹,耶律阿保机本来应该是出征渤海之后,于班师回朝的途中病逝。其次子耶律德光受到总摄朝政的皇后述律平支持,遂被拥立为帝,便是正史中的辽太宗。可是如今看来,这个辽朝开国太祖皇帝安然返回临潢府,也并没有收到他染疾病危的消息。
看来还是因为如今的时局演变,较之原本的轨迹已提前许多年所致……李天衢心中寻思,当年耶律阿保机集结大军南下,却被后唐庄宗李存勖杀得溃败,而后也就暂时绝了南顾燕云的念想。如果还是按自己本来的命途,刚刚覆灭渤海国便病逝身故,自然也就没有机会一雪前耻,只能由他的儿子耶律德光接手,趁着中原内乱与主动前来巴结的石敬瑭联手,而灭了一直压制契丹南侵势头的后唐帝国。
可是如今这个时空时局的进展则是:后来契丹同样曾利用魏朝,悍然发兵,侵占了后唐北隅部分领土,再要往南扩张,则是换做魏朝成为挡在面前的拦路虎……接连吞并渤海国、黠戛斯汗国之后,耶律阿保机也还没到寿终正寝的时候,现在的他想必更是雄心万丈,也很有可能将魏朝视为自己下一个要挑战的目标。
更何况,以往耶律阿保机最为信任的汉人心腹韩延徽,先前由于思母心切,早已跑路前来归附中原王朝,也并没有按他本来轨迹因受同僚嫉恨,不得已又复投契丹……韩延徽做为在契丹国最早提倡“胡汉分治”的重臣,一直以来,也都极力劝阻契丹与中原王朝开战,以他在耶律阿保机心中的地位,在北地说话本来也很有分量。
可是韩延徽这一出走,如今逢迎巴结耶律阿保机,乃至耶律倍、耶律德光等契丹皇子的汉人臣子大多又是什么货色?诸如石敬瑭、王郁、赵德钧、赵延寿……之流,一直以来可都处心积虑怂恿契丹南侵,就盼着能够利用外族,得以代为管理汉民、汉军、汉地,以成全他们称王称霸的野心。
所以李天衢心想现在不只是我要收复安东、安北、北庭、单于都护府故地,白山黑水,塞北草原,幽云北隅的广袤疆域,早晚也要回归中原王朝的版图,那么与契丹决战在所难免……眼下的耶律阿保机,应该也已惦记着向南拓张,斟酌何时应当与我朝正式开战呢……沉吟一番后,李天衢便忽然吩咐道:
“卢龙、云中、朔方等北塞藩镇密切注意契丹兵马的动向……距离与耶律阿保机开启战端,看来也为时不远了,那也总要给契丹一个胆敢入侵我朝的机会才是……”
……
后世中国的首都北京地区,如今在幽云地区,却成了魏朝、契丹双方南北对持的最前沿阵地……北面相当于后来顺义区、密云区、延庆区的领土为契丹所占,南面则由魏朝掌控。双方巡边兵马日常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越看越不顺眼,也随时都有擦枪走火的可能。
更何况,当初魏帝李天衢下诏调集民夫,还请用风水师确定地势中轴线,兴建内苑殿宇、宫城城墙,现在作为天子巡狩驻跸,以后也很有可能升级为别都行宫……而内城名曰紫禁城。虽然工事循序渐进,也并不强求完工的期限,可是看这般架势,此处宫城以后还将不断的扩建,魏朝也已传出口风,待此处宫宇城郭形成一定规模,便将定名为燕京。
本来处于两国交界区域不远处,结果魏朝在此大兴土木,就在契丹的眼皮底下还要修筑什么行宫陪都……这又意味着什么?按契丹国看来,这里不但将会是进攻己方势力的桥头堡,魏朝这不明摆着,是在宣称北面的州府也都是我的,早晚一股脑还都要夺回来?
所以尤其是在幽云地区,魏朝与契丹虽然明面上尚未开战,可是彼此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张。控制燕云北部州府的耶律德光也已开始暗做手脚,试探魏朝的反应,致使双方已经出现流血冲突……
蜿蜒燕山山脉巍峨起伏,横贯燕赵之地北隅。忽的又有一阵马匹希律律的嘶鸣声传来,紧接着蹄声纷沓而至。由于契丹控制了地处后世华北通往东北、内蒙古的门户之地,后有“京师锁钥”之称的檀州,所以即便南面有魏朝卢龙军牙兵寻边,也很容易越过边界,进入魏朝下辖疆土。
这一彪人马人数近千,尽是骑军,不打旗号,而其中约莫六百来人看似汉人,余者则尽是髡发左衽,戴毡帽着皮袄。为首的那名骑将身边还有两匹用以换乘的战马随行,手执骑弓,那对犀利的招子来回环视一圈,忽的又低喝一声,招呼其余骑士策马向着南面山坡平缓处继续疾行……
按说魏朝、契丹双方现在并未正式宣战,也着实不该贸然进入另一方治下的疆域……然而已察觉到彼此愈发剑拔弩张,按耶律德光授意,契丹游骑近期以游牧族民的名义,开始小规模袭扰边境。这等行径,便如《资治通鉴》中所记述的一般:
赵延寿请给上国兵廪食。契丹主曰:“吾国无此法”。乃纵胡骑四出,以牧马为名,分番剽掠,谓之打草谷……
第1217章 敢来打草谷,就直接杀过去!
摸入魏朝境内的契丹兵马,都以弓马娴熟而著称,可是偏偏身上都未着皮室军、宫帐军、部族军……以及南面汉军制式的衣甲,也绝对不会承认他们是受契丹官方指示,而前来袭掠魏朝边民百姓。
先前几次打草谷犯边,魏朝大同军、卢龙军方面便已经派出使者,进行严正交涉,可是耶律德光那边一推三六九,死活就是不认,只狡辩称犯边寇钞者不是契丹官军,应该是流窜于两国边境的大股马贼所为……那这笔账又怎么能算在我头上?
契丹这般遮遮掩掩,打草谷剽掠钱粮自然都还是其次,主要是为打探大同、卢龙等藩镇北隅诸州防务虚实,以及魏朝的反应……这些契丹犯边入寇的兵马也知道自己的动作务必要快,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袭扰幽州、蓟州……等地,并赶在魏朝大军闻讯合围之前,再退返回契丹下辖疆土。
然而这近千骑士正沿着山谷中的道路疾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