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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契丹治下的汉人,绝大多数还是属于遭受压迫的群体。也还没有经过家传几代的时间沉淀,而对后来的辽国形成归属感……中原王师收复汉家失地,想必也会得到当地以汉人为主的军民响应。
然而听李天衢说罢,赵绅登时面露难色,又有些支支吾吾的回道:
“可是……契丹陈兵于山海关以北,卢公带领十万汉儿军民南归,便已甚是冒险。就算能以转运军资、督检军旅的名义抢夺城郭,只怕难以固守下去……毕竟营州治下,尚还有阿苔、嚼米、粤质、奴皆、黑讫支……等诸部奚人,契丹如若得知平州汉军投顺天朝,又取营州、锦州等地易帜归附,必然要调动大军征讨。
而天朝王师,与契丹兵马于蓟北燕山、山海关一隅南北对持,难以发兵救援。如此一来,卢公诚心归顺天朝,纵然有心引领平、营、锦……等各州乃至当地汉人军民重归汉地,可终究是独木难支,届时岂不是要累害得辽西心向中原的汉儿招来灭顶之灾?”
“你怎知朕无法发兵接应卢文进夺下辽西诸地?就算走陆路北上,契丹军旅也必然会在山海关一隅全力阻击……可是我朝不是还能走水路转运兵马?”
李天衢说着,眼中似有精光流转,随即又道:
“平州南隅濒临渤海,卢文进既然暂掌当地军政事务,要接应我朝舟师在海岸登陆,对他而言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之后卢文进尽管诈开各处治所城门,待我朝兵马占取城关,再由他协同招抚,对各处汉人军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而让辽西诸地重归中原汉土。
据朕所知,卢文进在诸部奚人当中,似乎也有些威望呐……何况朕自有安排,去同聚集于营州的奚族好生交涉一番……如今反而是契丹后院失火,耶律阿保机统军与朕对持于蓟北,又能调派多少兵马去攻打平、营等几处军州?而如若辽西诸州易帜归顺中原,又有我朝军旅驻扎,则可以对山海关北隅的契丹兵马形成夹击之势,如此我朝自幽、蓟发兵,打通道路,连接辽西诸地,那么你们又怎会孤立无援?
退一万步讲,卢文进不必急于带领十万之众南下前来投顺,巧取营、锦等州府,就在辽西公然易帜……契丹调遣兵马前去讨伐,形势再是不济,也可以于平州南隅登船,走水路南下,而受我朝庇护……朕不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这还有什么为难的?”
李天衢侃侃而谈,又是一番言语下来,赵绅听得一时语塞,也不知又该如何推搪,脑筋也有些转不过来了……然而瞧着这厮仍然面带犹疑,李天衢突然一拍帅案,直骇得赵绅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再颤巍巍的抬头望去,便见魏朝帝君面露煞气,目光如电,而冷冷的凝视过来,旋即疾声厉色的呵斥道:
“按说尔等追随卢文进投从契丹,无论当初是否为势所迫,可毕竟一直为外族卖命,又屡屡难犯侵害汉民同胞,本来按理难恕、依法难容!可是较之那些不惜引狼入室,助契丹祸乱中原,而企图得外族扶植的鹰犬走狗,姑念卢文进尚还知道愧疚,而且的确能够协同我朝,尽早招抚辽西诸地汉民重归汉地,所以朕便给他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就算朕仍许以卢文进官身爵禄,尔等也不至因先前罪过而受清算,便能为我朝所用……但是你们先前做的勾当,的确是要受中原汉儿唾弃,卢文进有了这等建功立业的机缘,就算不会彻底洗白了名声,起码他赎过而建功,这也算做出个交代……可是你却还是这般推三阻四,妄图与我朝讨价还价,这又是何道理!?”
第1275章 要成就大计,这厮是关键人物
先是说清楚接受卢文进投降的条件,再把道理给掰扯明白,李天衢又是一通厉声呵斥下来,也登时骇得那赵绅头如捣蒜。反而似是因为受了惊吓,他脑子也清楚了许多,意识到重新归入中原,的确不只需要魏朝的纳降赦免,就冲着他们先前为虎作伥,协同契丹干下那些掠杀强掳汉民的缺德事,不想返回故地却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痛斥臭骂,那也只得干出几件大事,也算是戴大罪,便务必要立大功了……
眼见赵绅已满口答应下来,还说转达圣意让卢文进知晓,想必他也会奉从陛下旨意行事……李天衢面色稍缓,便把手一扬,说道:
“罢了……给他松绑,且先带下去安排食宿,歇息一日。明日一早,便由一队军士护送你至蓟州,便走水路返至平州,去向卢文进复命,方才更为稳妥。
少顷后,朕还会遣人与你议定卢文进该如何回复我朝舟师,届时又当如何袭取营州、锦州治下各处城郭。这就是朕给卢文进与尔等的机会,是否值得宽恕而仍能居位食禄,也全看你们是否能把握得住了。
这次你回去,就向卢文进转达个清楚:如若他能助朕速取汉人军民聚集的辽西诸州……加封赐赏,得享安富尊荣,我朝也不会追究他先前的行径……而朕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遂有几名宿卫甲士上前,给赵绅松了绑缚,又将他带了下去。而李天衢打量着赵绅又一通道恩言谢,又恭恭敬敬离去的背影,心中寻思着权衡卢文进的罪过,以及他所将发挥出来的作用……从大局上着想,还是应该接受他投降归顺的请求。
即便卢文进的确曾悉心传授契丹将官制造飞梯、冲车等攻城器械,教导契丹军采用凿地道、起土山的攻城战法,而在侵攻振武军藩镇等战事中立下大功……而且他数次统领兵马,按史载轨迹已杀到燕、赵各地,助外族寇钞杀掠,为契丹强掳大批民众至北地从事耕织,而致使河朔大片地区一片荒凉,荆棘遍地……
不过卢文进走正史线从契丹叛逃出走,再复归顺后唐。结果后来后晋儿皇帝石敬瑭上位,与契丹国主耶律阿保机约为父子……在后唐过了一段富足安生日子的卢文进,情知当年他带领十万汉人军民南归,而致使契丹伤了元气。取代后唐的后晋政权,在石敬瑭在位期间对待契丹却如孝子贤孙一般,也很有可能将他交给耶律德光处置。
卢文进不得已遂再次叛逃,直接去投奔南唐烈祖李昪……受隆重接待,而卢文进逃亡之前,于后唐历任义成、邓州、昭义、安州等藩镇节度,按史载所述“颇有善政,兵民爱之”……逃跑时麾下众将士遂皆相与拜别。
奔逃至南唐安身之后,卢文进也历任天雄统军、宣润节度使等要职,不过他此后“屈身晦迹,务为恭谨,礼接文士”,表现得十分谦虚,在任期间从不谈及兵事,似乎也是念及当初自己为契丹侵害中原、祸及汉民的勾当而顾景惭形,所以后来一直十分低调,直至病逝为止……
所以比起石敬瑭、王郁、赵德钧、赵延寿等主动上杆子做契丹的鹰犬,为了得外族扶植而不惜做汉奸勾当的败类而言……卢文进起初投从契丹,的确是为势所迫,而且他知道自己曾经从当过走狗,干下过侵害汉民同胞的罪行,好歹还有些羞耻之心。
不过李天衢就根据卢文进为契丹效力期间的行为定性,认为他在那一段时期,妥妥的就是汉奸无疑。
人性复杂,不是大善大恶、非黑即白……李天衢认为卢文进在这个节骨眼选择派遣亲信前来,表示要向中原王朝投诚,也不是因为他顾念民族大义而幡然醒悟,多少也是出自于看准了风向选边站的心机……
毕竟卢文进按史载南归后唐的时间十分特殊,正好赶在契丹国主耶律阿保机病逝,而由其次子耶律德光继位;后唐庄宗李存勖死于兴教门之变,而李嗣源挥军进入京师,继任中原皇帝之位的同一年选择从契丹出走……他在契丹过得应该算不上顺心如意,而且预料到耶律德光继任国主,自己以后的日子可能更不好过;恰逢李存勖死于兵变,估计李嗣源盼着有契丹汉将带领十万军民去投,也不会清算他以往的罪行……所以卢文进重归中原,哪怕或多或少还有些民族家国情怀,但是也必定包含自保谋利的打算。
想到这里,李天衢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按他以往的脾气,坐实了汉奸行径的败类,若是落到了自己手里,也绝对是杀无赦,要伏诛的正主还得盼着能落得个痛快的死法……
可是再一想到十四年抗战打完,虽说必须要清算为日本鬼子卖命的汉奸,该枪毙的都要枪毙,也一个都不能饶过……但战争时期,对于皇协日伪、汉奸翻译,尤其是那些会起到重要作用的目标,不是还得尽可能的做策反工作,让他们尽可能的发挥作用,而争取个宽大处理?
眼下卢文进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要尽快收复辽西,扼住契丹的咽喉之地,并且对集结重兵于蓟北的耶律阿保机形成夹击之势……他就是个或不可缺的关键人物。按原本的轨迹,卢文进归投后唐之时,李嗣源正要收拾李存勖留下的烂摊子,当然也无暇利用他向契丹算清楚旧账。
可是李天衢深知如今自己御驾亲征,与耶律阿保机呈对持之势,这等形势之下,正可最大化的利用卢文进,便足以一举致使契丹元气大伤……
我可不想与契丹旷日持久的耗下去……所以这个机会,我也必须要抓住……
李天衢心中寻思,按卢文进的为人秉性,如果这次当真能够协助魏朝成就大计……日后重归中原,他也必然会谨言慎行,格外的小心处事,应该也不会让人抓住任何致命的把柄。
罢了……我自然会履行承诺,大不了以后对卢文进这厮,便算是做个冷处理吧……毕竟比起清算一个曾有过汉奸行径,但是会立下大功,以后再归顺中原,应该也会老老实实低调做人的目标。要尽快全面压制住契丹,才是头等大事……
……
魏朝、契丹于蓟北一隅仍然呈对持之势,只不过耶律阿保机那边的行动也明显收敛了很多……又过了一段时日,位于辽西走廊东部的锦州,于汉晋时节属于昌黎郡,前朝唐廷时则属于营州下辖疆土,而耶律阿保机掳掠了大批汉民,强制迁徙至此,而划出一片领土设州始建。
而锦州治所永乐县城,经汉民役工重新修葺,如今也已初具规模……城头上汉军士卒正来回巡视之时,忽然见到一股兵马卷起滚滚烟尘,便朝着城郭这边疾驰而来……
第1276章 既做出了抉择,就要把事做绝!
“是卢将军到了,快快前去接迎!”
永乐县城头的汉军士兵立刻高声传话,下方一众军士也立刻动弹起来……虽说卢文进在契丹那些宗室贵胄面前低人一头,可是在平州乃至眼下于营、锦等汉人聚集的州府,他还是手握权柄的人物。
何况这段时日契丹主力军旅与魏朝大军对持,还吃了大亏……每日人要吃、马要喂,粮秣消耗巨大,偏生南朝占据上风,眼下无法大举南下剽掠,契丹当然无法通过“打草谷”的方式,来满足诸部兵马的需求。
卢文进遂奉命征调转运平、营、锦诸州粮秣,辽东诸地也筹集军需陆续输送过来……他不仅要身兼押粮官的职责,还要再招聚营州奚人诸部族民为后续部队奔赴蓟北。各地官吏、驻军,自然也都要配合卢文进行事,不可有半点怠慢。
所以卢文进带领那一众兵马,刚刚抵至城门口处,已有一众军士列队恭候,为首的那员小校赶忙上前,恭声道:
“卑职以为卢将军已经赶赴营州,调集奚人兵马,未曾想再复返至锦州永乐,不知还有何指示?”
卢文进骑乘在高头大马上,微微颔首,算是应过了,随即说道:
“天皇帝又有谕令传至平州,命我前来,召集锦州永乐所有契丹官吏前来,还有要事相商……且记住我说的话,连同城内契丹兵卒,一个都不能少!”
眼下契丹官制分南、北,而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比起正史线后来的辽朝还不算完善……而且南面官也不尽是汉人,也有些契丹人穿戴汉人衣冠,按汉制为官。所以目前契丹蕃汉分治的政策,也并非南北泾渭分明。
眼下在锦州治所永乐县,文武官吏当中便有八人,以及一百多名士兵是契丹人……那名汉军小校听了卢文进吩咐,便立刻领命,然而他下意识的打眼一瞧,就见卢文进身后有几名亲随军官倒甚是眼生,先前并未曾见过,而其中一人生得浓眉大眼,英姿勃勃,在脖颈间纹着只鸟雀,也显得有些乍眼……
卢文进便亲自带队,进入永乐县城。城门左近还有些人正在修补墙头,垒砌堞楼,眼见大队的兵马进入城内,不少劳作的力工面色木讷的打量过去,眼中也多少夹杂着几分慌惧之色。
直至这一行人马到了锦州府署,几队士兵便不动声色的分散开来,控扼住进出官署的道路……卢文进只与几名亲随步入厅堂,坐在檀木椅上,他神情漠然,看不出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