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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魏军大将王彦章,却被对方给生生压制住……以后即便沉默寡言的刘知远嘴上不说,但也着实被那王铁枪给打服了,就算自己的马战武勇在这般时节,也称得上一流水准,可比起那极少数当世顶级水平的虎将,也不得不承认还是自愧不如。
然而根据魏朝那边传来的风闻……夏鲁奇做为魏军后来成长起来的将才,同样使得一杆大枪有虓虎之勇,想当初便已能与后唐屈指可数的猛将史建瑭斗得个旗鼓相当,而这些年来业艺精近,据说甚至也已赶超王彦章……
眼见从斜侧杀来的那股魏军骑众前列,夏鲁奇宛若杀神,挥舞大枪,一下子便突阵撞来。枪锋屡屡探出,中招者肚腹绽裂,相继滚落,而沉重的枪杆扫卷过去,便又是砰砰嗵嗵一阵闷响。
被枪杆扫中的军骑筋断骨折,就算身上覆有铠甲防护,可是如若挨得实了,非但立刻被荡飞了出去,体内脏器也都要被震伤……夏鲁奇便这一路冲杀过来,就凭着他手中大枪,一时间不知道又将多少军骑打翻坠马!
刘知远发觉周围其余魏军骑众也拦截过来,也来不及再拨马转向,唯有直向前面撞去,尽可能要从夏鲁奇所统领骑军阵中再撞出一条道路……他忽然举刀撩天,厉声高喝,洪亮的嘶吼声霎时间冲霄而起,一时竟压过周围喧嚣的杀伐声!
就算形势万般险急……可是刘知远秉性心辣手狠,生得副铁石心肠,倒也有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胆气……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又岂能任人宰割!?
突围与截击的两股兵马也战成一团,前排甲骑疯狂的挥舞兵刃,后列士兵便已从人缝当中递出长矛直搠,锋刃划过金铁,发出让人闻之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声,也有阵阵噗噗利刃入肉声传入耳中……这也使得周围的空气,又弥漫出犹如屠宰场那般血腥的味道!
夏鲁奇催马呼啸杀至,眼见刘知远也直朝着他这边撞杀过来,便当即瞪目喝道:
“你便是刘知远?瞧你生得堂堂之躯,却甘愿为石敬瑭那孙儿将军的爪牙,供契丹胡虏驱策而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如今兀自冥顽不灵!不赶紧下马受缚,也必然要让你血溅当场!”
“我河东沙陀,对你魏朝还有亡国之恨。难道只有降伏于中原汉人,才算顺应大义?士为知己者死,我曾受提携大恩,非是甘为契丹鹰犬,只图辅佐石公成就大业。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夫复何言?来吧!”
刘知远沉声回道,眼见两骑相交,他便怒吼一声,使全身力气一刀劈斩了出去!往日饱饮敌人鲜血的长柄砍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寒芒,便挟裹着浓烈的杀气旋斩而至。而夏鲁奇亦是怒目圆睁,表情狰狞,随着他紧绰枪杆的动作,两条臂膀上的筋肉霎时错结突起,颇具分量的大铁枪也直直迎了上去!
“铛!!!”
长刀与大枪狠狠撞击,响彻云霄的金铁交鸣声中,刘知远的身形猛然一歪,若不是他下意识的踏紧了马镫,感到那股猛烈的反震力袭来时,便险些从颠簸的马背上栽落下去……反观夏鲁奇面色从容,一手带住大枪,赶忙又要兜转缰绳,势必要截杀住刘知远这个在石敬瑭帐下也已打出些名头的心腹军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刘知远与夏鲁奇甫一交手,便知无论是膂力还是武艺,自己也都要逊色于对方……就算暂时场面上能斗得个平分秋色,但是如若再缠斗下去,恐怕也将渐渐落于下风。
何况眼下这等形势,自然也容不得刘知远沉下心来,与夏鲁奇再单挑酣斗个几十回合……他趁势直接催马疾驰出去,眼见有甲骑涌来拦截,便又是几记势大力沉的劈砍,脚下猛的一扭镫,战马便嘶鸣着转换方向,又直朝着北面疾奔而去。
但刘知远愈发躁急的目光再度朝着四下扫去,就见从两翼还有敌军甲骑已经张开阵列包抄上来。后侧魏军锐骑也在源源不绝的涌杀过来……而自己身后也只剩下百余骑簇拥驱骑奔走,其余兵马则被杀得崩散开来,在纷纷血雨当中成了一具具倒伏的尸首……
而夏鲁奇骑乘着雄壮绝伦的神驹,当即又把大枪抬起朝着刘知远那边指去,口中厉声喝令,周遭大批甲骑应和之声顿时如雷响起……也势必要尽快截杀住石敬瑭、刘知远这拨为契丹国主断后的附从军旅,并将其一网打尽!
北面无数混乱的契丹兵马仍是向北奔逃,崩溃散乱,已然旗号倒伏、兵刃丢弃。甚至歩骑自相践踏,惊呼喝骂之声震天动地……自然也无暇前来救应后方他们本来便已打算当做弃子的附从军。
而刘知远勉强又杀透了一层骑阵,而他手中提着的那杆长柄砍刀血污涂满锋刃,甚至已满是缺口,只怕再遭受重击便要迸断……不得已刘知远也只得在混战时劈手又夺过一杆长刀,也没有发觉到自己身上铠甲残破,也已多出三道入肉数寸的伤口……
不但胯下骑乘的战马喘着粗气,在扬蹄奔驰的过程中嘴里也开始喷吐出白沫……刘知远也已是精疲力竭,双臂酸麻无力,正当他想到眼下也顾不得其它,只能先行试图杀出重围,暂时脱离契丹军旅而另做打算之时……他便又见到夏鲁奇驱使胯下神驹飞奔如箭,从斜侧又阴魂不散的追击过来,而在另一侧,亦有数百名甲骑迂回夹攻,如墙一般向着这里疾速涌动过来!
眼见要被逼入绝境的刘知远嗔目大喝,又一次与夏鲁奇两马错身而过之际,刀锋与枪锋撞击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动声。忽的刘知远却感到自己掌中一空,两把马战长兵刃再度相击,他所使的长刀到底还是被生生荡飞了出去,双手虎口处也已震得有鲜血溢出……
而从另一侧迫近过来的魏军甲骑,也并没有急于上前抢攻,而是纷纷抄出了投掷用的梭枪,抡起膀子便向刘知远那边狠狠掷去!
由于马战长兵器被夏鲁奇抡动大枪荡得脱手飞出,刘知远暂无法舞动长刀格挡开贯射过来的梭枪……便有几柄破空而来的投掷用武器,洞穿刘知远胯下坐骑的腹部,梭枪锋尖也深深的扎入体内……战马再也支撑不住,惨嘶一声先前滚翻扑倒,连带着刘知远也狠狠摔倒地上……而当他下坠之际,也不由绝望的念道:
嘁……饶是我拼死血战,看来眼下即便打算趁乱脱逃,也注定是逃不掉了……
第1292章 成王败寇,你也只得认了
当刘知远再度站起身来,拔出腰挎佩刀,瞪圆他那对白多黑少的招子来回扫视,看起来倒也甚是骇人……然而层层叠叠的魏军甲骑蜂涌而至,已将刘知远团团包围住,骑乘的战马也已倒毙,他也根本不可能再从此处突围逃脱出去……
已杀得浑身污血、衣甲残破……刘知远转头四顾,眼见魏军将士不断迫近过来,目光中仍透着股亡命之徒的凶残戾色。然而他其实也很清楚已是注定活不过今日,自己的生命应该也即将走到尽头了……
……刘知远回忆过往,自己年少时节本来极其内向,寡言少语的性子,甚至体质很弱,而经常得病……所以还时常受欺辱歧视。
不甘心庸庸碌碌的混迹一辈子,刘知远知道必须要改变自己,要博一番功名。投军入伍之后,他也凭着坚韧的毅力与一股子狠劲,本来黑瘦孱弱,一脚踹不出来一个响屁来的新兵蛋子,磨砺成每逢战阵最不怕死,操刀杀人毫不含糊的凶猛斗将……
刘知远也并非军旅世家出身,当初还是在社会底层还饱受歧视的落拓少年,后来却成为行伍中以勇猛强悍而著称的军将,期间所付出的艰辛,自然也是可想而知的。
而后受石敬瑭的青睐,便将他留在帐下做为心腹。刘知远在军中的仕途虽然有了起色,可是如今再回想起来,刘知远才发现自己的命运已经与石敬瑭牢牢绑定在一处。而时局演变到这般地步,刘知远感叹既然要一直辅助石敬瑭成就大业,那么眼下身处绝境,也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
毕竟按正史线后晋末期,刘知远在河东拥兵自重,对朝廷的诏命阳奉阴违,不按调遣,即便石重贵与耶律德光打响国战,也仍出于保存实力的目的并没有尽全力阻击契丹……可是石敬瑭在世之时,刘知远兼任侍卫马步都指挥使、点检随驾六军诸卫事、诸镇节度使等要职,也从来未曾打算背反他追随的主公。
也是等到后晋灭亡之后,刘知远才于太原称帝,建立后汉政权。然而他越过后晋末帝石重贵的年号开运,直接沿用的是石敬瑭的年号天福。考量先前的李从厚、李从珂、石敬瑭,之后的刘承佑、郭威……中原王朝帝位更迭,几乎都是以下克上,权臣叛乱兵变将在位的皇帝赶下台,而刘知远夹在中间,在五代十国这段时期,倒也显得难能可贵了……
所以刘知远固然有野心,也具备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狠辣魄力,然而他对石敬瑭忠心耿耿这一点倒是没得说的。故而刘知远虽然对石敬瑭投靠契丹,利用外族成就霸业的抉择表示赞同,却对他那主子拜年纪要小了十几岁的耶律德光为义父,则觉得有些丢不起那人……但是石敬瑭选定的路,刘知远也只能跟随下去,直至走到穷途末路。
环视周围杀气腾腾的魏军将士,刘知远面如生铁,仍不愿显露出半分胆怯与沮丧,可眉宇间却已难掩怅然之色……未过片刻,他便见夏鲁奇绰枪策马驶来,犹如铁塔般的身形端坐在雄俊的战马上,睥睨俯视,又厉声喝道:
“刘知远,你已逃不掉了!甘愿由契丹胡虏驱使尔等做鹰犬用,如今死到临头,也是咎由自取!你是自己做个了断,还是要我再费些手脚送你上路?”
刘知远闻言,倒不由的冷笑一声……若是按史载轨迹,契丹覆亡后晋,而耶律德光登殿接受朝拜,诏令改国号为大辽,占据河东,而抵御契丹时出工不出力的刘知远第一反应,也是派遣心腹奉三表禀奏契丹,一贺耶律德光入汴,二称太原夷夏杂居,戍兵所聚未敢离镇,三则称在确保道路畅通的情况下,向契丹进奉贡物;
然而确定契丹人无法久居中原之后,刘知远便立刻翻脸,疾呼“戎狄凭陵,中原无主,令藩镇外附,吾为方伯,良可愧也!”……遂断绝向契丹进奉钱帛,宣抚慰劳保卫地方、抗击契丹的军民,下令收复失地,对占据中原各处的胡虏一律诛杀……
做为一个沙陀人,刘知远又立国号为汉,而招拢诸地汉人臣民纷纷投诚归附。又正好赶上辽军大举撤返,耶律德光也在途中病逝,致使国内爆发耶律阮、耶律李胡争夺帝位的内乱,他浑水摸到一条大鱼,才得以建立五代时期的第四个中原称正朔的王朝。
所以对于刘知远而言,汉人的民族家国情怀,也是他要加以利用而成就霸业的一种手段。虽然不会像石敬瑭向契丹谄媚的嘴脸那般无耻没有下限,但是刘知远出于彼此利用的动机,也不排斥供外族驱策……不过如今站错了阵营,被魏朝汉儿叱骂他这个汉化程度很深的沙陀人,是为契丹卖命的走狗奴才……那就只能认了,并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刘知远遂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来,对夏鲁奇淡然回道: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我时运不济,情知今日必死,也就只得认了……杀阵交锋,技不如人,我既不是夏将军的对手,也不必劳烦您动手,这颗人头也是份功绩,就由夏将军来领了吧……”
刘知远沉声说罢,手中紧绰的佩刀,便已横在脖颈间,旋即他用力一划,鲜红的血液,便顿时喷溅而出……
……似刘知远这等人,即便善于笼络人心,且有一定的政治眼光,可是他手段狠辣、杀心太重,诸如白承福所部吐谷浑人不堪受盘剥压迫,要离关出走,便直接血洗部族;
李从珂、石敬瑭先后谋朝篡取帝位,都没有加害他们义父、岳丈李嗣源留下的幼子李从益,以及其养母花见羞,可是刘知远考量到他们是后唐帝胄,有可能被人利用,所以孤儿寡母,也照杀不误;
对于碍着他仕途的同僚,刘知远还是毫不顾忌设计构陷,杀人满门……总之只要是他觉得对自己有可能构成威胁的,刘知远的处置手段简单粗暴,就是要杀;再加上他任人唯亲,给他儿子留下满朝奸邪的烂摊子……
所以这厮即便是个勇猛善战的好将军,可刘知远因缘际会,把握时机,接手契丹北返后留下的中原疆土,相当于捡来个帝位,但他本来就不配做个正朔帝君。
然而刘知远性情隐忍坚毅,宁可自刎做个了断,也不愿自己的性命断送于他人之手,看来既知死到临头,便也不愿再示弱服软……所以这个正史中五代第四朝的开国帝君,直到死的这一刻,他双目圆睁,仍把自己的腰板挺得笔直,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夏鲁奇凝视向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