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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口人等境况……
那伍长虽然十分讶异,但既然有得宽恕免罪的一丝指望,他也只得一五一十的招来。然而李罕之该问的都问过了,他随即把守搭在那伍长肩上,脸上狠戾之色,犹如方从九幽地狱最底层爬出的恶鬼一般:
“待打完了这场仗,收兵返回河阳藩镇时,传老子军令,调遣一拨军士到这驴鸟家中,杀了他的老娘,宰了他的儿子,至于那过门未多久的小娘皮……去动手的弟兄想怎么弄,便怎么弄,之后再打发去做个营妓。这驴鸟既然不济事,便留他婆娘供肯为老子卖命的弟兄们快活快活!”
那伍长闻言顿时如遭雷殛,他愣怔了片刻,回过神来之后便立刻发了疯似的要扑向李罕之,口中还嘶声大骂道:“李罕之!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李罕之搭在对方肩上的手臂却陡然发力,顿时教这个正要与自己拼命的伍长感到似被一座小山给压住一般,双膝一软,不由又要跪倒在地。李罕之趁势拽住他的胳膊,随即又是一拗!但听得“喀嚓”声教人闻之心悸的骨骼碎裂声起,便生生的将这伍长的一侧臂骨扭断!
腰挎着血腥味浓重的钢刀骤然出鞘,李罕之挥刀又是一掠,当即将那伍长五根手指给削落,再复一刀下去,又将他手掌齐腕斩断!鲜红的血液激溅喷涌,那伍长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声,不一刻便疼得昏死了过去。
李罕之提着锋刃血淋淋的钢刀在手,一对豺目来回张望四顾,他神情阴测测的,很快又厉声暴吼道:“这鼠狗辈,倒敢对老子动手!以下犯上,活该要被零碎剐了!你们这干贱汉也都听清楚了,老子不听任何借口,哪个还敢婆婆妈妈的矫情!这便是下场,以后也就不用做人了!军令如山,老子但凡下令,便是你们的亲爹亲妈,也都要给杀了!!!”
暴戾凶蛮,李罕之几近癫狂之态,也使得周围那些战阵之上杀惯了人、见惯了血的军卒都不由面露惊恐之色。便如同一群抱团的野兽,却慑于更为凶暴的李罕之淫威,而只得匍匐在他的脚下……
就连聚拢在大釜周围争着啃噬煮熟的排骨肉块的那几个有功军士,一时间为李罕之疯狂霸道的威势所慑,也都不由骇然的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然而当中唯有一人,仍捧着个大骨头棒子大口啃着,也浑然不顾嘴边尽是肉渣油水。
在场众多军士当中,似乎也唯有他没有被李罕之凶暴可怖的做派给震慑住。直到手中捧着骨头膀子上连带肉渣都不剩,那军士仍是意犹未尽,便伸手发力扳开前面的同伙,又伸出手往大釜里面捞去。
李罕之又顺手提起个因为进兵踌躇,而伏在地上听候发落的兵卒。听对方哀号乞活啰唣,便探手过去死死掐住他脖颈,顶着喉结猛的一拧,又是喀嚓一声脆响,便如扯断鸡颈那般轻松的将其扼死。
杀意森寒的双目又是一瞥,李罕之便也注意到大釜旁那个仍旧捧着个大骨头棒猛啃的军汉,随即便大步腾腾的走了过去。
围在大釜旁的那几个军士见李罕之一步步的逼近,纷纷立刻站起身来,胡乱抹去嘴边肉渣油渍,各个肃手恭立。而那个大快朵颐的军士虽然也放下了手中肉骨,起身恭候李罕之前来,可看他行为举止明显从容了许多。
待李罕之到了那军士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身躯异常高大的他发现对方也就比自己矮了半头。李罕之也本来十分享受别人惧怕他时惊恐的模样,然而眼见那军士虽然恭谨,但就算是被杀气满溢的双眼给盯住,他神情间却依然流露出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
杀人如麻的李罕之从落拓的沙门僧、做亡命勾当的江洋大盗、曾投从黄巢作乱的反军首领……转而又成了藩镇牙军大将,期间形形色色的人物见识得也多。他也分明发觉出眼前这个军士流露出一股凛然残忍的狠劲。这种感觉十分微妙,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某一种特性,使得李罕之蓦然生出股找到同类的蹊跷感觉……他遂对这军士兴趣大增,而开口问道:“你小子,倒有点意思。老子瞧你眼熟,却还不知名头,你又唤作什么?”
那军士也立刻躬身施礼,干练的回道:“禀告将军,小的唤作杨师厚。”
李罕之的双眼仍是直勾勾的凝视着那自报名头做杨师厚的军士,随即又问道:“杨师厚?怎么,你不怕俺么?”
杨师厚仍是面色如常,而坦然回道:“身为行伍军卒,对上官固然要怀敬畏之心。也正如将军所言,军中有令不遵者,不问情由,当然该杀!而小的自问谨从将军军令行事,战阵厮杀进退,以盼能多建功勋。
将军既也说,不会亏待会听从号令,而豁出性命厮杀的将士。而小的敬奉将军军令,分毫不敢有违。战阵上既不惧生死,如此除敬畏军法之外,小的还应怕什么呢?”
经过一阵死一般的寂静,李罕之忽然一咧嘴,随即张狂的大笑道:“好!你小子的名头,老子已记住了!既肯为俺效死卖命,以后且看你本事如何,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员军校急匆匆的赶来,他眼角余光朝四下里环视一圈,也不住流露出骇惧之色,随即便立刻向李罕之报道:“禀告将军,义成军节度使李天衢李节帅,如今统领本部牙军已至,特来与将军会晤,商讨联合进军讨伐秦贼事宜。”
李罕之闻言却登时面露不屑之色,他朝地上唾了口浓痰,随即阴声说道:“李天衢?便是撞大运取了黄巢首级的那个黄口小儿?他来的倒好,否则咱们兴师动众的劳苦,该占得便宜当然要占,那小子既然送上了门来,该敲的竹杠,当然也是免不了的!”
第129章 李摩云,李罕之,我又何尝不想杀你?
“把这几个驴鸟都拖下去,给老子乱刀剐了。”
随意信手一挥,李罕之便喝令军士将那晕死过去的伍长,以及其他伏地哀号的兵卒都强拉硬拽了下去。而李天衢前来会面,先前便隐隐听见阵阵叱喝哀嚎声,很快便要与之打交道的这个河阳军大将,又身为自己要迫切拉拢的符存审顶头上司是个什么货色,李天衢心知肚明,此时他脸上也不由流露出几分厌恶之色。
直到李天衢由符存审引路传报,带着百余名亲随将兵来到河阳军将主歇整的去处。李罕之倒也不似方才那般对麾下士卒凶暴狠戾,然而他摆出副泼皮无赖的嘴脸,眼见李天衢亲至,他慵懒的拱了拱手,随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呦,义成军李节帅大驾光临,咱还真是有失远迎了。”
李天衢也注意到现场氛围似乎很是凝重,有种教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在打量那李罕之时,就见他那副尊容,活脱脱就是身形大了几圈的黑旋风李逵,然而他满脸狡黠险诈之色,看起来又显得有几分违和……
毕竟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李天衢面色如常,坦然还礼道:“将军多礼了,我也曾听闻河阳军李罕之威名。如今几路藩镇联合共讨秦贼,也是唇亡齿寒,这一路由我与将军联手,又当如何协同攻守,也须尽早议定才是。”
李罕之一咧嘴,露出满口的参差怪牙:“节帅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俺是个直人,说话不喜绕绕弯弯的,咱们既是共进退的友军,既然要彼此照应,俺还真有件事,要请节帅照应。”
李天衢闻言眉头一蹙:“将军有话但讲无妨,且看你所求何事?”
李罕之假惺惺的拊掌又道:“好!快人快语!说起来节帅姓李,俺也姓李,这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来,莫非咱们五百年前也是一家。套个近乎,既俺痴长了几岁,便唤节帅一声老弟,嘿嘿……你说咱河阳藩镇这些年收成不好,前些年又与魏博军打了几场恶仗,这到底粮秣吃紧,俺手下弟兄都吃不上顿饱饭……
诸葛节帅命俺出兵讨伐秦贼,可皇上还不差饿兵呢,弟兄们跟着俺干的是玩命勾当,这日子也过得苦啊……老弟诛杀巢贼立下大功,非但英雄了得,更是做了义成军节度使,得受二州十县钱粮用度,当然比俺财大气粗。是以想向老弟讨要几万缗钱、几万石米供花销,也赏俺麾下弟兄一口饭吃。如此领了老弟的情,今番共同讨伐秦贼,才好说话。”
李天衢听罢倒是一怔,你是听命于河阳节度使诸葛爽的将领,我是义成军藩镇节帅,我又有什么理由为你供给钱粮?这还头一回见面,刚没说几句便伸手讹索,这也未免太不合适了吧?
可是仔细一想,李天衢发觉李罕之还真就是这种货色,这样的事他当然也干得出来。
如今经管义成军民政大事的张全义,若是按原本轨迹去投河阳诸葛爽,在一段时期内也与这李罕之成了战略同盟。然而李罕之便是贪得无厌、索要无度的一次次逼着张全义上贡缴纳钱粮,就连一遍遍的割韭菜都不等作物再长齐了。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地方生产又被李罕之祸害得荒芜破败,就连胆怂怕死的老实人张全义都给逼急了,与其当即决裂。而引出朱温、李克用这一对死仇各自站出身来,分别为张全义、李罕之撑腰。
而强如李克用这等雄主,对于自私到了极处的李罕之也深感忌惮,评价说“吾于罕之,岂惜一镇;吾有罕之,亦如董卓之有吕布,雄则雄矣,鹰鸟之性,饱则飏去,实惧翻覆毒余也”……然而李克用到底还是低估了李罕之贪婪的程度。时逢坐镇潞州的河东军宿将薛志勤过世,李罕之便趁机挥军占据潞州自称节度使留后,还很无耻的发书信对李克用说道万一潞州无主时被其他藩镇觊觎怎么办,反正这地挺好我便要了,那你就给我吧。
明明是被河东藩镇收容安顿,却一直讨要节度使这等差遣,又蹬鼻子上脸的直接抢地盘,依李克用的脾气,又怎能受得了这气?然而等到他兴兵问罪之时,李罕之拍拍屁股便走,又去投奔李克用的死仇朱温去了……
如此看无论是统兵御将,还是打理治下州府民政,李罕之苛刻残暴,奉行高压恐怖的统治政策。而且就算是盟友关系,他以为能压过你一头,便会贪婪到分毫没有下限,就算有恩于他,李罕之也是永远养不熟的白眼狼。
就算如今共同讨伐秦宗权,实则李罕之与那屠夫军阀也是一类人。当他们权掌一方之时,都走的是极限暴兵流的路数,却丝毫不顾治下民生,感觉缺钱缺粮便到处索要,没钱没粮便纵兵去抢,无论自己地盘还是别处势力领地的百姓都被抢干净了,不是还有那一身膘肉么?
如此李罕之最为猖獗之时,所过之处数州百姓,也被屠杀吃尽,致使当地十余年间荆棘蔽野、烟火断绝,已是郡邑无官吏,乡间无居民,河内地域百姓只能躲避进深山老林当中,否则也要被李罕之所部凶残兵卒屠戮当成军粮……
后世有说这李罕之“万丈峰头余故垒、千秋犹说李摩云”,而他早晚还要得个李摩云的诨名,也是因为他曾率百来人攀上号为摩云崖的奇峰绝壁,杀光了躲藏在期间寨垒中的男女,然而所杀之人,也都不过是躲避战乱的寻常百姓。
想到这里,李天衢再看着李罕之脸上厌恶之色眼见便要掩饰不住。就算不是什么正气凛然、替天行道的大侠,但李罕之实在太过穷凶极恶,他所发下罄竹难书的兽行,即便比起那秦宗权也逊色不了多少,这也已经触及到了李天衢的底限。欲壑难填、极端残暴已经到了极处,这厮除了能打仗,无论是合作还是当属下都只会是个祸害。
眼下虽然共同要对付的是秦宗权,但是你李罕之这等货色无论对我,还是对天下世人都是个祸害,早晚也须想个法子把你除了,也终不能教你造了一辈子的杀孽恶业,还能按原本的轨迹活到五六十岁而死在病床上……
李天衢心下寻思着,虽然仍有几分保留,但口气已甚是不善的说道:“……将军毕竟是诸葛节帅的属臣,向我索讹钱粮,这又是什么道理?我便是不给,却又如何?”
本来假模假式着痞笑的李罕之闻言满脸横肉登时耷拉了下来,他高出李天衢一头,虽然开始还算说的客气,可神情中已流露出威逼恐吓之意,眼下更不必装腔作势,他脸上煞气森然,也沉声说道:“李天衢,你得赐封一处藩镇,还真给俺摆起节度使的排场?节度藩镇也分个强弱高低,就凭你两州十县,便以为高老子一头?叫你声老弟是给你分面子,拿你钱粮,好歹日后也能得我照应,可你这真还是给脸不要了?”
李天衢脸上也顿时似被一层寒气给笼罩住,索性撕破脸皮,便也厉声喝骂道:“李罕之,我也是给你几分面子才叫你声将军,也须识得个眉眼高低。就算如今你被封为招讨副使,我权掌义成军藩镇,奉旨出兵,与友军协同,但也不受你节制,厚颜无耻的讹到本帅头上来,你也配与我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