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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眼下述律平的伤势而言,断了手腕却还没昏死过去,也足见她性情甚是刚强了……韩匡嗣虽然情知眼下述律平须好生静养,不宜再劳心费神,可是终日在这契丹国母身边听用,他大概也能摸清皇后的脾气。
述律平生性极其强势刚硬,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生平最恨有人胆敢违背她的打算……国主耶律阿保机的葬礼当中,那倒毙在内城穹庐宫帐前的一百多名契丹朝臣,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所以哪怕是为述律平的伤情着想,韩匡嗣听皇后既已发话了,他也不敢再做言语,便连忙恭身领命,旋即便与宫帐内其余仆从一并退出去了,而只留下耶律德光、耶律李胡这两个皇子尚还恭立在帐中。
长宁宫帐前,自有斡鲁朵宫卫把守。而医官与仆从退去之后,在场的已无外人,也只剩下述律平与耶律德光、耶律李胡母子三人……眼见自己那两个亲生骨肉又上前关切探问,述律平仍不以自己的断腕伤口为意,只是转过头来,直勾勾的凝视向耶律德光,而沉声道:
“皇儿,母后能做的已都做了……以后便由你继承我契丹社稷,也绝对不能辜负了我!”
第1317章 新皇登基,对中原又能如何?
“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你那兄长实在太过痴迷于汉学,可汉人素来自高自傲,以往以上国天朝自居,视我等为未开化的蛮夷。他们的治国之道,有用的当学,可是又岂能全盘照搬,而忘了我契丹的根?
他往日不止浸淫于吟诗作赋、绘画曲乐,甚至尊孔尚儒,主张以汉学儒家思想为治国之术,倒瞧不起契丹民风旧俗……哼!白马青牛、神人天女的子孙,却非要全盘去学汉人,又怎能继承我契丹社稷?
更何况如今惨败于南朝,只得退入塞外,也更不能失了我契丹的传统……形势如此,也须由你来力挽危局了……”
伏拜在地上的耶律德光,又听他母亲述律平一番嘱咐下来,神情倒也愈发的坚定,而狠狠咬着牙连声称是。
只是一旁的耶律李胡见状,心里却甚不是滋味。毕竟按他想来,大哥主张契丹全盘汉化,而与母后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继承皇位……可是我也不屑于去学汉人那套东西,而二哥不也学汉文、习汉俗,怎么母后却只认定他继承我契丹的帝位?
然而耶律李胡再是凶残暴虐,可目睹述律平自断手腕的那股子狠劲,倒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恼他那母后……只是满腔邪火无处发泄,他面目狰狞,便狠声说道:
“全因赵思温那个杀才的缘故,才迫使母后断腕受此重创!只是急救治疗要紧,倒漏掉了那厮……那汉狗当真该死,儿臣调遣宫帐兵马,去杀了那赵思温满门,将其家眷投入水火之中,再割了他那人头,而为母后泄恨!”
“糊涂!切不可莽撞冒动。那赵思温……你动他不得!”
耶律李胡还记恨赵思温当时称皇后与先帝最为亲近,所以按述律平亲自定下的规矩,也理当为耶律阿保机殉葬的言语……他本意固然是要为自己的老娘出气,结果却是热脸贴上冷屁股,又激得述律平面露愠色,而对其呵斥道:
“既是我定下的规矩,先设计伏杀百余名朝臣,就算那赵思温不提,也必然还会有别人质疑我为何不与先帝同葬。杀死大批支持皇太子的旧臣,当然也必须要做出交代,所以我自从定下易储大计伊始,便知道右手注定是保不住了……也亏得赵思温公然提及,远胜众臣嘴上不说,却是心中积怨……我接着他的话头自断手腕从殉,更能震慑得其余朝臣不敢有任何异议。
不能让你那大哥全盘汉化而动摇我契丹国本,我又何惜一只右手?赵思温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见我断腕,庆幸自己却能保得命在,想必也会死心塌地为新皇竭忠。他毕竟因剽悍善战而受先帝赏识,对契丹还有大用。阻挠易储而使我朝内争加剧的臣僚,固然当斩尽杀绝,可是杀戮得太过,还能剩下多少人能为我契丹所用,这岂不是要自毁基业?
为先帝殉葬而伏杀众臣已然事毕,倘若我再去取赵思温性命,也会让满朝文武认为我衔恨于心,不知何时还会对朝臣突下杀手……你若是自作主张,这不是枉费了我自行断腕的一片苦心!?”
表面看上去是因赵思温之故,才使得述律平只得挥刀砍下自己的右手……然而他事后的确也没有遭受契丹太后、皇帝的挟私报复,按史载线于耶律德光继位之际,甚至还得加官进爵,身兼检校太保、保静军节度使等要职。而赵思温的几个儿子、孙辈、曾孙辈也一直都在辽朝官居高位。
所以述律平也的确没打算因断腕一事而报复赵思温,否则的话以她当时在契丹朝中的地位,一百多个旧臣贵戚都杀了,再另外想个名目要弄死赵思温这个汉臣,也是分分钟的事。
偏生耶律李胡头脑简单,只想到述律平的狠辣劲头,却又弄不清楚他这母后出自于权谋考量的更深层目的……眼见自己宠溺的三子还是一味的喊打喊杀,断腕伤重的述律平本来便需要静养,却气得她似乎又要喷出一口老血,当即怼得耶律李胡悻悻闭了嘴。
耶律德光见状,赶忙劝谏述律平切不可动怒,还须好生调养,也不宜商谈太久,遂几句言语下来,他便笃定道:
“儿臣谨遵教诲,必不负母后重托。父皇逝去,国家正值风雨飘摇,危急存亡之秋,儿臣势必要支撑如此危局……如今待皇兄奔赴国丧,便是时候继承大统,而维系我契丹江山社稷了……”
……
虽然受封为人皇王,还兼任由契丹覆亡渤海国之后所设的藩属东丹国国主。可是听闻父皇耶律阿保机过世的噩耗,身为皇太子的耶律倍,也势必要尽快启程动身,赶赴西楼悼念亡父。
对于自己父亲的离世,耶律倍固然甚感哀痛,而他日夜兼程,加紧赶路,自然也是要尽快返回国都,与自己那同样很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二弟耶律德光明里暗里的竞争一番……毕竟迟则生变,东丹国也只是契丹于渤海故地所设的过渡政权,继承整个帝国的皇位,按耶律倍想来,当然要由他这个嫡长子来坐。
只是魏朝控扼住了辽西各地,耶律倍也只得改道绕路,也免不了翻山越岭,又耽误了一些时日……这一路风尘仆仆,甚是劳顿,然而好不容易赶到临潢府西楼时,国都这边的情形,却远远出乎耶律倍的意料之外……
本来在朝中更倾向于支持自己的贵戚勋臣,却几乎被母后用为父皇殉葬的名义屠戮一空,而述律平竟然也自行断腕从殉。其余臣僚则受震慑惊惧,也明显要与耶律倍这个皇长子保持距离……按说在国内地位仅次于天皇帝、地皇后的人皇王,便惊愕的发现众臣最多明面上会对他客套一番,可实际上却好似在躲避灾星一般,也没有人敢与他过多的接触。
而走过至殡宫祭拜父皇阿保机的流程,耶律倍便又受他母后述律平的勒令,与二弟耶律德光驾马行至内城龙眉宫穹庐大帐前方,便见契丹朝臣已然肃立恭候多时。而右腕被白布包裹住,脸上终于能见到些血色,眉宇间也仍透着股不容冒犯威仪的述律平,则正坐于穹帐口处,便沉声说道:
“二子吾皆爱之,莫知所立,汝曹择可立者执其辔。”
述律平嘴上说耶律倍、耶律德光这儿子当中,她也不知决定到底该由谁来继位,遂由群臣抉择,选定适合成帝君的人选,便上前去执他胯下坐骑的鞍辔缰绳。然而历经先帝耶律阿保机的葬礼当中,由述律平以殉葬为名而突然发动的屠杀,杀了那许多臣僚,空气中似乎还由残存的血腥味道……在场众臣,谁还不知道那个杀伐狠厉的皇后真正的意图所在?
于是乎,契丹满朝臣子相继出列,却是一个接着一个,都去执起耶律德光的鞍辔,以示意自己为新皇牵马,愿供驱策……也已意识到被狠狠针对的耶律倍又惊又怒,就眼睁睁看着前去牵二弟耶律德光所骑乘的马儿鞍辔的臣僚络绎不绝,而自己这边却形单影只,根本没有人来牵他胯下坐骑的缰绳……
按说即便论战功要比自己那二弟稍逊一筹,可耶律倍自问好歹也是文武双全,又是皇长子,受封人皇王,当然也更有理由继承皇位……然而眼下倍受冷落,而本来应该会支持自己的臣僚,却被述律平屠戮殆尽。耶律倍脸上愠怒之色愈发浓郁,可他正要言语时,却恰好又与他母后那对森冷的目光对在一处。
第1318章 休战议和,你以为我会答应么?
“二弟……大元帅功德及人神,中外攸属,宜主社稷……我也认为契丹帝位,也理应由大元帅来继承……”
沉默了一阵,耶律倍再是不甘,在群臣注目之下,却也主动发话愿意将契丹皇位让给他的二弟耶律德光……因为他很清楚,就算自己强烈反对,也不会有半点用处。
拥护他这大皇子的朝臣,几乎都已被母后杀绝了……其余骑墙派也都倒向耶律德光一方,耶律倍自知根本没有任何底气去与他二弟争夺皇位。已经毫无胜算,如果还要闹腾下去,到头来也只会自取其祸。
耶律倍情知自己与述律平政见不合,也很清楚他那母后摄掌契丹军国大权,对由谁来继承皇位话语权极大,并且更支持耶律德光……可是耶律倍本来以为全力去争,就凭自己的身份,也很有可能继承大统。只不过述律平支持次子,却对他这个长子如此狠辣,这可就出乎耶律倍的意料之外了……
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耶律倍眼见述律平胁迫众臣表态,并且投射过来那森冷凶煞的眼神……也彻底意识到如果自己那母亲认为对契丹更为有利的事,期间有人胆敢妄加阻挠,那么更狠、更毒的事,她也做得出来。
所以耶律倍也只得接受现实,为图自保,主动放弃同二弟竞争皇位,明面上还要扮出一副拥护耶律德光继承契丹社稷的模样。
二皇子耶律德光,遂由自己母后述律平的一手操办,继承耶律阿保机的皇位再无任何阻碍……遂又择选吉日行柴册礼,受群臣上尊号为嗣圣皇帝,仍沿用父亲耶律阿保机在位时的天显年号,还尊母亲为应天皇太后。还因感念述律平断腕为先帝殉葬,实则一举将自己推上皇位的举动,遂于西楼兴建义节寺断腕楼,并树碑纪念。
然而还值得一提的是,耶律德光那三弟耶律李胡……也受封为寿昌皇太弟,并继任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看来这也意味着太后述律平舍弃长子,不但要立次子为帝,还做主钦定她那三子耶律李胡为契丹的储君。
本来耶律倍、耶律德光这两个皇子,论及秉性、能力、功绩、威望……相差不大,他们二人无论由谁来继承契丹皇位,本来也都在情理当中。所以耶律倍过度痴迷于汉学,主张全盘汉化虽然犯了述律平的忌讳,她遂支持耶律德光继位的过程也十分的霸道狠厉。群臣畏其如虎豹,但好歹也能接受由二皇子登基的事实。
但是耶律李胡性劣凶暴,能力远远及不上他那两个兄长。述律平强推耶律德光继位,就算也能理解为她要佐主兴邦,这是在为契丹社稷着想。然而又让耶律德光妥协,承认让他三弟做契丹的储君,这可就完全出自于述律平个人喜好的偏向,而纯属独断专行……
只是就眼下而言,耶律德光虽然终于得以登上帝位,这也相当于接过了烫手的山芋。
毕竟契丹先前与魏朝进行国战,接过却落得个全盘溃败的下场……可以预见的是,魏军还要趁势北上,而燕云、辽西各地汉土归于魏朝,黠戛斯、奚人、乌古里……等诸族各部相继叛离,契丹更是元气大伤,针对险恶的形势,耶律德光甫一上位,便要立刻调整国策,试图扭转危局了……
……
历经全面会战大胜,致使国主耶律阿保机都已含恨身死,如今魏朝彻底压制契丹,自然也不必由帝君御驾亲征而一直远离朝廷。李天衢便已准备起驾班师,返回汴京,却又听闻报说契丹遣使前来,转呈耶律德光的国书,拜请觐见魏朝皇帝。
“臣虽生于塞外朔漠,亦熟识汉家经史纲常,仰慕天朝风物。惜叹两国失和,妄动兵戈,致使黎民困敝,两国边境百姓枉受战祸波及……臣不敢再与上国为敌,望陛下以苍生为念,请休兵安民,以惠泽天下……鄙邦愿向上国进纳岁币,臣怀诚挚之心,愿以君父之礼待天朝陛下,盼与上国愿永结友好,世世代代,不敢违约……”
天子驻跸紫禁城内殿,李天衢坐在正首,就听那契丹使臣顿首躬身,宣读由耶律德光亲笔所写的国书时,脸上则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心说虽然耶律德光正如那史载轨迹那般,于其父耶律阿保机过世之后,继承了契丹的江山社稷……可是如今的天下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