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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盘膝而坐的耶律李胡,旋即又挺直了身板,支起单膝,把手按在腰挎的刀柄上……他作势欲扑,看似已忍不住要蹿上前去,要将耶律屋质一刀劈成两截,而杀气凛然的恨声说道:
“耶律屋质,你还当真敢来见我与母后?你本来也是我契丹一帐三房的皇族出身,不思为国尽忠,支持我继承皇位,却与那干乱臣贼子先是拖延禀告皇兄驾崩的噩耗,又胆敢对我与母后以刀兵相向!
如今倒还要来劝母后屈从?我先该剐了你这逆贼!”
第1419章 烫手山芋,谁都别做皇帝
耶律李胡凶相毕露,满面狠戾之色,犹如一只择人欲食的野兽。然而耶律屋质正眼都不看他一眼,迎着述律平森然的目光,面向正首恭谨叩拜行礼。即便与其他契丹宗室合计,已经开始动用武力逼宫,可他对皇太后仍尽礼数,只不过却将以契丹帝君自居的耶律李胡完全晾在了一旁。
感到自己被轻视了,耶律李胡心中怒火更盛。他嘶声咒骂着拔出腰挎的佩刀,蹿起身来,正要发作之时,却见自己那老娘述律平双目一瞪,厉声叱骂了几句。耶律李胡便如一只先是呲牙狂吠,旋即却被主人教训的恶犬一般,悻悻地又坐了回去……就算他残忍好杀,可是慑于述律平的势威,也绝不敢向自己的母亲叫板。
也正因为如此,述律平才对这个幼子最为宠爱……毕竟她性格强势,控制欲极强,长子耶律倍、次子耶律德光更为优秀,也就难免各有主见,便更容易与述律平唱反调;偏偏耶律李胡这么个残忍嗜杀的浑人,在他老娘看来,反倒更有草原儿郎剽悍习气,而且也完全能够掌控得住。
然而现在眼见耶律李胡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述律平忽然感到十分心累……她虽然深知自己这个幼子,无论能力还是威望,也都远不及他那两个兄长,可是要指定由耶律李胡继位,述律平也没有想到契丹宗室、臣僚反抗的态度会如此强烈。
喝止住自己那草包儿子之后,述律平又把眼望向神情从容的耶律屋质,尽可能以平静的口气沉声说道:
“耶律屋质,耶律宗室子弟当中,你博学多识、处变不惊,加以时日,也必然会是国家栋梁之才,所以我自问向来待你不薄……可是耶律吼、耶律洼之流大逆不道,胆敢煽动其他宗室子要挟于我,而你竟然也与那些逆党串通一气。
好歹我自问辅佐太祖皇帝兴邦建国,殚精竭虑,也丝毫不曾懈怠……难道在你眼中,我便如此不堪么?”
面对述律平的质问,耶律屋质仍然十分镇定的回复道:
“微臣斗胆,有负太后恩德,自知罪孽深重,若是太后降懿旨治臣死罪,也绝无怨言。只是起兵胁迫进谏,固然是悖逆大罪,可不只有微臣,契丹宗室贵胄为何都只得冒犯太后?
当初人皇王舍父母之国而奔魏,这却又是为何?太后因偏爱之故,假托先帝遗命,为立威易储,妄授神器,滥杀宗室勋戚……虽然震慑得其余臣僚缄口喑言,可是嘴上不提,这个心结却一直都在。
而皇太弟暴戾残忍,不得人心,太后又擅专执意立他为帝,众臣追忆过往,也唯恐太后还要以殉葬为名,妄杀臣僚。为了自保,也只得起兵毛发太后銮驾……”
听耶律屋质毫无忌讳,直接点明了自己不得人心,根本就不配继位做皇帝……耶律李胡更觉羞恼,直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其大卸八块。只是述律平一个眼神过去,耶律李胡就算快被气炸了肺,也只能在一旁憋着,就听耶律屋质继而又道:
“我耶律氏迭剌部之外,其它乙室、品、楮特、乌隗部、突吕不、涅剌、突举七部,已有夷离堇、辱纥主相继投顺南朝。如今契丹人心离散,如若再由皇太弟继位,只怕我迭剌部也将分崩离析,这可是太后所愿意看到的?如今这般形势,也着实不宜再自相残杀,是以微臣抱着必死之心前来,乞请太后就此休战……”
又听耶律屋质提到当初她下诏残杀契丹众臣的往事,述律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没有料到这时候会被秋后算帐,而且事态脱离掌控,也远远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按魏帝李天衢想来,契丹辽朝初期,有述律平这么个断腕皇太后;而后来杨家将的演义话本让后人耳熟能详时,辽朝这个敌手,则由萧太后萧绰独揽大权……终辽一朝,也当属述律平、萧绰这两个皇太后在后世的名气最大。
只不过固然都算是手段强硬,诛杀政敌毫不手软的女强人。述律平心狠手辣,无论当初向阿保机献计设鸿门宴一口气杀光其它契丹部落的首领,还是为了肃清易储大计的异己,便下诏让数百臣僚随阿保机陪葬……在当时看来,手段固然简单、粗暴、血腥、有效,可是从长远着想,述律平根本没有想到当初自己的行径,会在以后的每一日将引起契丹众臣的猛烈反扑,实则政治手腕上而言,她到底还是不及自己的后辈萧绰……
只眼下而言,述律平即便若有所悟,却仍死撑着脸面,又忿声说道:
“我儿再是不济,他毕竟是太祖皇帝的亲生骨肉!于情于理,也理当继位为帝!尔等不惜逼宫于我,就是见不得我儿继承皇位,却要窃弄国祚,又意欲奉谁为契丹帝君?”
毕竟耶律阿保机与述律平的亲生子孙当中,长子耶律倍、次子耶律德光已死,除了三子耶律李胡,再孙子辈中去找的话……本来史载线契丹第三人国主,如今年纪也大致合适的嫡长孙耶律阮,当初却于魏军攻破东丹国都之时,死在了乱军当中……至于染疾症猝死的耶律德光膝下子嗣,正史中第四任契丹国主,而在后来世称为“睡王”的耶律璟,现在也还没过十岁的年纪。
即便眼下述律平与契丹宗室贵胄不会知晓,就算耶律璟到了适合继位的年龄,也不过将会是个要么沉溺于酗酒打猎,要么成天呼呼大睡的昏君……如今他也尚还不过是个小屁孩,如今这等社稷动荡、山河破碎的险恶局势下,他当然不可能挑起大梁。
而述律平忿声说着,旋即把身子微微前探,本来她神情冷冽,浑身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此刻述律平直直凝视向耶律屋质,眼中则也流露出森然杀气:
“契丹皇位,轮不到我儿来坐,那么谁又配坐?我也已听过风声,你与耶律吼、耶律洼等一众逆臣串通合谋,只是起兵胁迫于我,据闻也已派人去南朝乞降接受招抚?
哼!就算我儿无能,不得人望……可是退一万步讲,由一帐三房(阿保机祖父匀德实生四子,长子麻鲁早卒无后;次子岩木之后为孟父房;三子释鲁曰仲父房;四子即阿保机之父,称横帐;阿保机其余诸弟为季父房,统称为一帐三房,为契丹辽朝四帐皇族)宗室子继承皇位,好歹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社稷,也没有落入外敌之手。
耶律屋质,你且与我说个清楚,你与那干逆臣……真打算将我契丹社稷拱手献于南朝不成!?”
第1420章 不愿逃,不想打,那还能如何?
述律平这一发话,大帐内的空气便逐渐凝固起来。耶律李胡眼见他老娘似乎也动了杀心,已急不可待的作势欲扑,大帐内那些宫帐卫士一个个面色肃然,看来只要断腕皇太后下达格杀的命令,他们也会立刻上前,将耶律屋质乱刃分尸!
即便周围刀枪环伺,可耶律屋质却仍是夷然不惧,他淡淡的扫视了一圈,便有从容的向述律平回复道:
“当初太祖皇帝风云际会,东征西讨,受可汗之禅而建国,确实为我契丹立下基业国祚。只可叹自古无不亡之国,饶是臣等竭心尽力,可是如今势不在我契丹……可是契丹当年居潢水之南,黄龙之北,先后臣服于突厥、唐庭,八部族民也依然能生息繁衍下去……
如今契丹故地皆由南朝占领,又没有翻盘的余地。倘若亡国已无可挽回,那么为今只能为我契丹后世谋算。只要血脉延续下去,以后契丹或许仍有立国建业、当家做主的机会,但是就眼下而言,便如草原上弱肉强食,奉强者为尊,这场战也不该再打下去了。
太后……就算您要取我的首级,可其余大多耶律宗室,都是这般作想。也不会有人来与皇太弟争夺皇位,毕竟除了我迭剌部之外,其它部族已开始争先投顺南朝,契丹八部已然分化瓦解,如今再无雄主扭转乾坤……为契丹后世子孙着想,如今我等也只能顺势而行,不可逆势而为。”
本来脸上杀气满布的述律平,却听耶律屋质把话说到最后,也不由怔住了……说起来当初契丹覆灭渤海国,也并没有打算将渤海族人杀种绝类,而是要征服他们成为治下子民……结果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如今已轮到魏朝咄咄逼人,契丹已有亡国之患,然而如今大多契丹宗室,便如当初臣服顺从的渤海遗胄那般,也都已经认命了……
如果契丹如原本的势运轨迹那般,改国号为辽,治下疆域是东抵海滨、西至阿尔泰山,北到外兴安岭一带,南达白沟河的庞大帝国……那么契丹一帐三房的宗室皇族当中,只怕也少不了会有觊觎皇位的野心之徒。可是如今他们即便起兵逼宫,胁迫述律平不可扶植耶律李胡继位称帝,却也并没有称孤道寡的打算。
毕竟如今契丹接连历经几次惨败,又折损了大量的人口,土地城郭几乎都已被魏朝所占,如若继续遁入草原辗转迁徙,说白了也只不过是流亡的牙帐王庭,还要饱受颠沛流离的苦楚……
这个时候,谁若是继位以契丹帝君自居,也只不过能过一过做皇帝的干瘾,会作为出头鸟,继续遭受魏朝诸路雄军的追击围剿,还要担惊受怕的逃亡下去。比如耶律德光也称得上文武兼备、颇具才干,结果他自打继位以后,就一直把神经绷得紧紧的,终日忧愤焦虑,通过纵欲来缓解压力,结果到头来还是一败涂地,而在败亡途中暴毙身死……眼下无论是谁来继位,情况也只会更为险恶。
所以对于大多契丹宗室子而言,绝对不能接受耶律李胡成为统治者,再把他们往火坑里面带,而另一方面,也没人打算继承皇位,不愿再打下去,也不愿再逃下去……那么除了去国号臣服于魏朝,却还能如何?
述律平虽然手腕强硬,向来心狠手辣,起码也能识得请眼下形势,只是她素来强势惯了,也不可能轻易顺从其他契丹宗室的意愿……她沉吟良久,再开口时,语气中似也透出几分疲意:
“若是我承诺,合谋起兵,意图胁迫于我的契丹宗室贵胄,皆既往不咎,至于谁可继承帝位,且容后再议……可是即便故地疆土不保,太祖皇帝开创的国祚,又怎能轻易废除了?
我契丹这边集结余部,远遁塞外,漠北、西域,也未尝不能再打下一片天地……你们既是宗室皇族,难道不愿再复兴我契丹荣光,反而还要去臣服于中原的汉人?”
耶律屋质,闻言却摇了摇头,面露苦笑,旋即叹言道:
“契丹突吕不、涅剌、乌隗、突举……等部族相继已遣使乞降,我迭剌部多数子弟,也不愿再奔波流离。太后若执意要立新帝而远迁大漠,又有多少人会继续流离转徙下去?
何况南朝不止重掌唐庭安东都护府故地,当年魏帝讨灭甘州回鹘,册封归义军,西抵伊吾,威震西域;漠北黠戛斯,也已向南朝奉表称臣……所以天下虽大,继续迁徙下去,契丹十不足一,只怕着实难以另辟江山……”
听到这里,耶律李胡也已有些按捺不住,他又蹿起身来,手按刀柄,并恨声说道:
“母后,又何必再与这个逆贼赘言下去?可恨这耶律屋质明明是我迭剌部耶律氏一帐三房出身,却贪生怕死,这便要卖国求荣,前来规劝您向南朝的汉狗低头!
不如现在将其乱刀剐了,斩了他的人头,并悬在杆上,也让其余乱臣贼子看清楚,意欲归降南朝的逆贼,又将会落得个何等下场!”
“哼!杀他又有何用?现在斩下耶律屋质的人头容易,可是就凭你的能耐,却能杀尽向我逼宫,而意图降从于南朝的所有契丹宗室么!?”
当述律平的目光再落到她这幼子身上时,眼中那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怨忿之色,也已变得十分明显:
“我且问你,你就算杀了耶律屋质,可是否又能让不愿奉你为主的契丹宗室回心转意?你又能否杀退诸路南朝军旅,进而夺还故土,复兴契丹社稷?”
听述律平这么一问,耶律李胡却当即愣怔住了,他瞪大双眼,张着嘴巴,瞧那副尴尬窘迫的模样,也根本拿不出任何主意……述律平见状微微合眼,语气中也满是痛心疾首的意味:
“你大哥、二哥,无论才干与人望的确远胜于你,然而本来我对你这个幼子最是宠溺……可如今太祖皇帝孙辈年幼难保,亲生的子嗣则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