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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小兄弟这话可就不对了!怎么就给我戴上了骗子这顶帽子,话可不能乱说,这关乎着我的名誉问题。”掌柜的终于有些急了,书局里原本在挑物件的局外人,如今都围观了过来,他怕事情闹大,这书局的名声可就要扫地了。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地看着险些闹翻天的白筠一众人,议论纷纷道。
“你说这本《水石闲谈》究竟是不是真迹?”
“自然是真的了,这掌柜的在这古玩一条街里开这家铺子好些年了,倘若为了敲诈一百两银子,卖了本假古籍,怕是得不偿失吧?”
“兄台这话有几分道理。”
“那就是这位姑娘太盛气凌人了?”
“可不是,我全程看了这场斗嘴,这位白姑娘原本是想给购买《水石闲谈》的公子哥出头,一口咬定这是本假古籍,我起先也觉得这位白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
“那最后如何又觉得没道理了?”
“购买古籍的公子哥拦下了白姑娘,让她莫要咄咄逼人,这不就证明了平日里这位白姑娘颐指气使习惯了,遇事总要胜个一筹。”
“有几分道理。”
“欸,我说白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一介姑娘家,又是高官显贵之后,就莫要为难一个书局小老板了。”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的声音充斥着白筠的耳膜,她何曾受过这等冤屈。就在她要为自己辩驳一番时,书局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我有证据证明《水石闲谈》是本假古籍。”
这声音?
太子!
白筠错愕地顺声望去,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子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嗓音凉凉道:“怕你吵不赢架,特意命人回去取了一本吴恩文大师的真迹来给你助威。”
第42章
“怕你吵不赢架; 特意命人回去取了一本吴恩文大师的真迹来给你助威。”
太子这番话; 白筠作为当事人,蹭地一下子,脸颊上顿时染上一抹淡淡的羞涩。
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女娃; 可以任由太子在外人面前调戏,让人误会同太子有亲密之举。
男女有别是一道越不去的鸿沟。
这是爹娘对她此番回京的嘱咐与教诲。
三年前离京吃尽的苦头,她自是不敢忘; 赶忙狠狠瞪了他一眼; 语调似嗔非嗔,又有三分薄怒,回归正题道:“只怕涵哥哥即便拿出来了吴恩文大师的真迹,掌柜的也会抵赖着不承认。”
这话可是赤/裸/裸的挑衅,掌柜被这一激; 如何能够忍得?越发觉得头脑发热,话语透着怒意; 沉声道:“欸!姑娘这话是何意?明明是你不讲道理; 如今还企图抵赖到我的头上; 说我不承认?这本《水石闲谈》可是真迹; 谁知道你们口中所言的吴恩文大师真迹; 是不是特意拿来唬人的!”
太子殿下哪容得下一名掌柜的张狂; 还未出声; 随行的初童已然快步走到柜台前,将带来的吴恩文大师真迹《六祖坛经》甩在案上; 高声嚷了句:“看清楚了!吴恩文大师的笔力犹如横扫千军之势,怎会像你这本《水石闲谈》上的字迹,毫无丈夫之气,行行若萦春蚓,字字如绾秋蛇,难看至极。”
围观群众全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张望,这一瞧,真砸吧嘴。
无不指指点点……
“你别说,这后来搁在台上的《六祖坛经》字迹真的是力透纸背,有着大家风范。”
“真是有参照物才有比对,《水石闲谈》上的字迹,似乎是依葫芦画瓢,空有其表,毫无□□。”
“这本《六祖坛经》可了不得,欸,小兄弟,这书你卖不卖?我愿花大价钱买。”
……
初童瞪了眼歪楼的看客,挥了挥手示意闪一边去,又朝着掌柜的正色道:“如何?我家主子这本《六祖坛经》上吴恩文大师的签名,比你那本《水石闲谈》上的字迹要洒脱的多吧?”
守着书局多年的掌柜,眼力是何等的高明,不过匆匆扫了一眼,就看出《六祖坛经》乃是吴恩文大师的真迹。
可他前面嘴硬一口咬定《水石闲谈》是真迹,现如今怎能低得下头?
那他这书局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既然开了这头,关乎他的名声,那是再也不能低头认错的。
否则后患无穷,输的不止颜面,还有他这一栋书局。
所以硬着头皮,怒道:“别扯些有的没的,你说《六祖坛经》是吴恩文大师的真迹,可有真凭实据?你说我这本《水石闲谈》是假冒伪劣古籍,可有证据?”
……
初童一时间语噎。
这话问的也是大实话,所以围观群众也不馋和了,等着有人站出来反驳。
白筠长这么大,从来只在传闻中见过撒泼耍赖之人,没曾想到今儿个竟然开了回眼界。
她刚要再次挺身而出,同掌柜的辩驳一番,身前突然被一道颀长背影遮掩的严严实实。
玄青色的衣裳,一如既往令人心安的伟岸身躯。
如今她的身高,只能抬头仰视其项背。
他为何站出来?
一如往昔,总是将她拦在身后,替她阻挡一切。
他明明只是将她看作邻家小妹妹一般对待,同围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并无差别。
亦或许,他平日里也是这么对待那些姑娘的吧?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总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过是她不知道罢了。
正想的出神,已然听见太子的嗓音低低,却蕴藏着上位者的威严,淡淡地问道:“那依掌柜的所言,吴恩文大师的真迹,那是无从辨别真伪?只任由掌柜的巧舌如簧,颠倒是非黑白。”
“你……”掌柜的却是被堵得险些岔气,硬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既然有所谓的真迹,自然是有辨别的方法,他一个常年与古籍打交道的书局掌柜,如何能够不知?
可如今当着这么多围观群众的面,他如何能够自打嘴巴?
既然不能输了这场战事,那也不能孤军奋战。
独自一人应对虎视眈眈的敌人,巧嘴自然是战不赢,只是,换种方式,他也未必会输。
倘若,他这会去搬救兵。
只怕是胜负难料吧?
迫不得已,想通的掌柜赶忙垂死挣扎道:“既然这位小兄弟要为这位姑娘出头,仗着人多势众,气焰万丈,企图逼迫我就范,那我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不如,我们就让官老爷为我们主持公道,如何?”
周围群众顿时哗然,满脸惊讶神色,竟然要上公堂上辩论?
“这可不得了呀,一本书引发的血案!”
“欸欸欸,注意措辞,哪里见血了?”
“哈,你别不信,倘若去见了官老爷,掌柜的输了这场官司,《水石闲谈》是假冒伪劣古籍,那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不止名誉扫地,还要被追究敲诈顾客的责任,这惩罚可不轻。即便是轻判,也是要挨上一通板子吧?”
“对,对,你刚才没听见掌柜的说,他上有老下有小要照料,若是没了收入,指不定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呢。”
“呀!竟有那么严重?竟然到了上吊自杀的地步?”
“为了堵这口气,谁知道呢。”
“可若是《六祖坛经》输了官司呢?”
“那这群刻意找茬的人,也不吃亏呀!毕竟他们是打着购书的旗号,最终不过是冠上了惹是生非的臭名声,也无伤大雅。最重要的是,无人知道他们是谁,即便官司输了,到时候照旧过着往昔的日子,掌柜的也拿他们没辙。”
“那这官司的筹码,也太不平等了吧?”
“公平?你这话也是问的有问题,难道掌柜的不应该保证店铺里的古籍都是真迹?卖本假书还有理了?”
“额,这不是还没出结果,你莫要吐槽,免得到时候自打嘴巴。”
“……好,咱们拭目以待。”
因为一本书引发的争端,掌柜的本来低个头,认个错,道个歉,或许可以取得谅解?
如今那是骑虎难下,为了名声,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究竟是他心太黑,亦或是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一堆人簇拥着辩论两方的当事人,朝着京兆尹奔去。
路上围观群众越聚越多,无不是抱着看戏的心理等着这场争吵的结果。
不知是京兆尹大人吃饱了撑着,亦或是对案情特别感兴趣,听到通报,竟意想不到的接了案子,直接开堂会审。
太子为避嫌,没有出面。
郭景淮与白玉珩也算京城里年轻一辈中,出了名的风流人物,生怕被京兆尹大人认出来,也藏在人群中不敢路面。
至于贺岚昇,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出面,替白玉珩的亲妹妹出面?他算哪根葱,默默的当期陪衬,增加点士气也就罢了,如今正杵立人群里不知如何言语。
薛恒作为当事人,一心想为白筠出面,站在公堂上与掌柜做最后的辩论,却被她一个冷眸给予了明确拒绝。
白筠可不想最后关头,被猪一样的队友拖累了。
该出头时不出头,不该出头还要出头,只会令人嫌弃。
最后的最后,迫不得已,还是白筠这一介女流之辈,独自走到京兆尹大人的面前,等待会审。
京兆伊大人手中的醒目‘啪’的一声巨响,朝着面前一男一女质问道:“下面来者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京城白氏,单名一个筠字。”
“古玩城书局掌柜,童秋生。”
“你们所为何事,击鼓鸣冤?”
童秋生急急开口,表情上先了一通欲哭无泪的苦肉计,哀嚎声响彻大厅:“京兆尹大人,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啪’地一声巨响,京兆尹大人再拍了下醒目,看了眼白筠,目光凌然,恶狠狠地指着她质问道:“还不如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白筠一愣,看了眼座位上的京城官老爷满是怒容地瞅着她,心底咯噔一下子,瞬间如焉了的茄子。
如今就连掌管京城里民生大事的京兆尹大人,也跟敲诈的掌柜成一丘之貉?
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掌柜眼见身侧的白筠不说话,再一细看她似乎了然后懊恼不已的神色,不由得底气十足,急急开口指控道:“回禀大人的话,事情的起因是这样,这位白姑娘有一位朋友,闲逛本人的书局后,看中了一本吴恩文大师的真迹《水石闲谈》,本着客人自愿购买的原则,白姑娘的朋友已经准备掏钱了。哪想到半道上杀出来的白姑娘,突然打着要替她朋友讨回公道的旗号,冤枉我卖本假书企图坑骗她的朋友。”
顿了顿,说到尾声,又急急补充道:“对了,大人!这白姑娘原本想掏钱买《水石闲谈》的朋友,还特意出面让这位白姑娘对在下网开一面,大人觉得倘若真是草民坑骗了白姑娘的朋友,如何还会提草民求情?”
第43章
围观在京兆尹外的百姓听完掌柜的话; 哪还忍得住心底的愤慨; 只恨不得戳白筠的脊梁骨。
“哎哟!这小姑娘长得细皮嫩肉的,水灵灵的,心肠怎么那么毒啊?”
“可不是,将来若是哪个男人娶了她进门; 那还不闹得家宅不宁,让相公不得安生?”
“欸,我说白姑娘; 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这都闹到公堂来了,就放过掌柜的一马,也好保全个名声,免得将来嫁不出去。”
“对呀,对呀; 你未来婆家若是知道你这般凶悍,哪还敢让你进门?”
白筠的脸上神色淡淡; 不喜不怒; 甚至没有瞅一眼对她指指点点的围观群众在。
倒是人群中的太子没忍住; 想要硬闯进公堂; 却被身侧的郭景淮伸了只胳膊拦截下; 只见他摇了摇头; 制止道:“你就这么冲进去了; 若是让京兆尹大人看见了,这案子还用断吗?白大小姐的名声那才真是被殿下牵累; 再也洗刷不清。”
“可以让京兆尹按照流程审讯,给百姓一个结果,这场战事也就赢了。”太子推开他的手臂,不管不顾地企图闯进去。郭景淮没再拦着,只是沉声提醒道:“倘若给白大小姐一辈子冠上恃强凌弱这个贬义词,也真的没有关系吗?”
“如何就恃强凌弱了?这等刁民,今日不除,可还有王法?”太子看向他,一双眼眸透着凌厉之色。
“俗话说不怕刁民闹事,就怕刁民有文化,这掌柜每一句话都在挑起民愤,将矛头指向白大小姐,倘若现在冲进去确实可以解了白大小姐的危局,却会让百姓们以为是因为殿下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才让京兆尹大人断案时受了威胁,迫不得已倒向殿下,对于此案最终的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