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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所言极是,但早前太师为何不向陛下进言?”韩奕见冯道又扯上自己,故意反问道。
冯道老脸一红。以前杨邠、史弘肇柄政,尤其是史弘肇十分残暴,执法严厉太甚,京城里有人白天抬头望太白星,便被他命人当场腰斩。冯道看在眼里,明知不对,却不敢当着史弘肇面表示异议,可见冯道也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老夫老朽是也!”冯道敷衍道,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来。
郭威见冯道吃了韩奕这一闷棍,心头大呼痛快,佯言道:“今朝中群小大半已经伏诛,依郭某之见,将来应广开言路,博采众言,如此方能使令贤者畅所欲言,有用于国。只是到时候,太师不要藏拙哦?”
“那是、那是!”冯道连忙道。
“明日我欲召集百官朝中议事,请太师携苏、窦二相及百官一同前往。今陛下驾崩,国之不幸是也,但太后尚在宫中,不可不问太后起居,请教太后懿旨。”郭威又道。
“全凭侍中吩咐。”百官纷纷应道,他们瞧郭威的意思,那便是自己又重操旧官了,哪里会有异议。
郭威没有设宴款待冯道与百官的意思,因为家中十数口惨遭不幸,况且皇帝刚死。冯道与百官也知趣地告辞而去。
“晚辈今日得罪了太师,还请太师见谅!”在返回的路上,韩奕选择与冯道同行。
“子仲为何前倨后恭啊?”冯道悻悻地问道。
“人们常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太师累朝为相,今又位列三公,定会有过人的雅量。”韩奕道。
“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俚语头一次听说,倒是极有道理。”冯道扭过头来,“子仲以为,我要是不能多一些雅量,那又能如何?要是为政者,能多有一些雅量,世上就没那么多祸事了。”
冯道暗指杨邠、史弘肇与王章。
街道上空无一人,两边里巷中只有几只野狗在狂吠着,间或夹杂着妇人的啜泣声。远处,一队队义勇军军士风驰电掣地疾驰而过,不久便传来一阵喊杀声,然后又归于沉寂。
“此番大军入城,子仲对京城百姓有活命大恩。”冯道评价道。
“是吗?”韩奕不觉得有任何高兴之处,“太师不觉得我这是与别军将士为敌吗?如今诸军都说是韩青州断了大伙的财路。”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执意如此?”
“物极必反,这个世道需要来一个大转变,就从今日起!”韩奕答道。
“只怕不容易哩。”冯道悠悠地说道。
“若是天底下人人逆来顺受听天由命,那当然什么也办不成。”韩奕道,“譬如今日太师在郭公面前进言,要废除近代苛法,便是个极好的谏言。”
冯府到了,他下了牛车,走上台阶,回首高声说道:“子仲一席话,老夫当然举双手赞成。我老了,想起我这一生,也无甚成就,子仲还有大把的时间勉力而为,愿子仲将来能得偿所愿。”
韩奕目送着冯道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暗道冯道老于世故,太过小心谨慎,凡事能推则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世人皆醉我独醒。韩奕有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第二日,百官早早地入朝,因为今日是郭威正式见百官的日子,这当中也包括苏、窦二相。
令百官意外,郭威只是与百官讨论逆党的问题,郭允明、聂文进、后匡赞、李业、阎晋卿等当然是贼首,权知开府封事刘铢、权判侍卫司事李洪建也已拘禁狱中,就等着枭首于市。
百官们当然不敢反对。冯道乘间说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老朽以为应早立新君。”
冯道这话是对着百官们说的,其实是说给郭威听的,意思是说,你要是想做皇帝,就趁早说,然后大伙该干嘛就干嘛。
郭威是个大忠臣,至少他表面上是这样的:
“陛下不幸为奸人所害,但太后还在宫中。军国事殷,我等应入宫觐见太后,请教太后懿旨。”
越日,冯道与郭威率百官入宫问太后起居。李太后这一旬以来,天天提心吊胆,已经做好了受屠的准备,没想到郭威始终未来逼迫。今日,听宫人禀报,说郭威文武百官求见,她暗道不妙。
郭威除了“哭诉”自己受到的不公,并将责任推到郭允明等人的身上,李太后当然不敢质疑。郭威最后又请她立宗室一人为帝,李太后就有些不懂了。
“郭卿以为何人可堪此大任?”李太后胆战心惊地问道。
“此乃太后家事,非臣所能干预。”郭威满脸赤诚之色,“若太后难以判断,可提供三五人备选,由太师与臣等共同商讨。”
郭威说完,便与王峻等退出,只留下冯道一人。冯道在宫中待了半天,这才出来宣布李太后的诰命:
“郭允明弑逆,神器不可无主。河东节度使崇,忠武节度使信,皆高祖之弟;武宁节度使赟,开封尹勋,高祖之子。其令百官议择所宜。”
郭威认认真真地与冯道及百官商议。按照继承大统的次序,前开封府尹刘勋,应当立为皇帝。于是,郭威又率百官去禀告李太后,李太后说刘勋自幼多病,今已经久卧病床,难以承担重任。
郭威钻牛角尖,非要太后命人将刘勋抬出来让大伙看看。那刘勋是个长期病号,一看之下,果然没有福份。
“再议!”郭威对着百官们说道。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百官们也不懂了,他们见郭威忙前忙后,好像真是想立刘氏为帝。最后商议的结果,是立徐州武宁军节度使刘赟为帝,此人其实是河东节度使刘崇之子,也就是刘知远的侄子,因为刘知远喜欢他,从小将就将刘赟养在身边。
郭威命部下起草太后诰令,部下书记拟了几次都不令他满意,有人举荐郓州掌书记李昉,李昉也未能令他满意。
旁人还觉郭威这是慎重起见,在旁推敲字句,唯有冯道窥破了郭威的心思,因为郭威本就不乐意。所以当郭威要请冯道亲自草拟诰令时,冯道是百般推辞:
“冯某老迈,前几日替太后拟教令,已是绞尽脑汁,勉强为之。侍中帐下人才济济,何尝找不到一个有文学之才的?”
“郭公忘了翰林学士范质?”韩奕进言道。
“是了!”郭威眼前一亮,“记得当年我征河中时,朝中诏书公文,凡有关军事处置,无不切合时宜。听来使说,那是范学士的手笔。”
这一“荣耀”降在了范质的身上,而四年前晋主石重贵给耶律德光的降表,也是出自这位范学士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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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冬雪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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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冬雪5
冯道躲过了起草诰令,立刘赟为帝的差事,却躲不过更难的差事。
翰林学士范质拟定的诰文,虽仓皇成章,但援古证今,一气呵成,既夸奖郭威的“功绩”,又将徐州节度使刘赟夸得天下少有。朝臣们齐声赞美范质的文采,不易一词。
当下郭威又向李太后奏禀,请遣太师冯道及枢密直学士王度、秘书监赵上交,同赴徐州,迎刘赟入朝,加冕为帝。冯道得了这份诰令,大惊失色,连忙跑去见郭威:
“老夫老矣,经不起奔波之苦,奈何还要远赴徐州?”
郭威面露微笑:“今迎立新君,兹事重大,不可马虎,若非重臣不足以隆重审慎。太师身负勋望,为百官领袖,遍观举朝文武,除了太师何人可担此重任?至于旅途辛苦,我已经命人一定沿途妥善照顾,又备了几辆极为舒适的马车,一路慢行,保管太师不会感觉劳累。”
郭威为冯道戴着高帽,又堵住冯道的借口。冯道却认为郭威是故意为难自己,他盯着郭威道:“迎立新君,敢问确是出自侍中本意吗?”
“天日在上,郭某绝无异心!”郭威当即指天发誓,却刻意回避冯道的审视怀疑的目光。
冯道对郭威的誓言丝毫不敢兴趣:“难道不能改派他人迎立新君?譬如义勇军韩奕,他位兼将相,在京众官地位可与之一比的,屈指可数。”
“太师何必谦虚,韩子仲虽位兼将相,但也不是一武将罢了,如今哪个节度使不是使相?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况且太师累朝为相,名重天下,无人可及。此番迎立新君之头等大事,非太师不足以成行,非太师不足以显示社稷神器至重。”
“真的不可改变了吗?”冯道还抱着最后希望。
“此乃太后旨意,若太师能令太后改变旨意,郭某当然无不应允。”
冯道见郭威脸色越来越不好,不敢再言语,只得默认地接受,正如当年他被石敬瑭连哄带逼地遣去给辽主送礼一样。胳膊扭不过大腿。
第二天,一出了宋门,看不到送行的郭威与文武百官,冯道便对王度与赵上交这两位同病相怜的随官自嘲道:
“老朽平生碌碌无为,却从未诓过人。今日我却要去帮别人去诓人了。”
“事已至此,太师莫要再推辞了。如今时代,我等文官,只能仰人鼻息,奈何?”王度道。
“我等此行,其实凶险得很,不妨紧咬牙关。”赵上交满脸忧虑之色。那刘赟万一要是觉察到这不过是郭威的花招,他们三人立刻就成了牺牲品。
“这是自然。”冯道点头道。
三人坐在马车上,相顾无语,各自想着心事,不知能否活着回来。
随行的护卫有百来位,却是徐世禄率领的两都义勇军马军。郭威虽然是连哄带逼地将冯道送出了京城,但还不太放心,他虽然对在官场上成精的冯道很有信心,但也不想让冯道有去无回。他本想派韩奕亲自护送,不想韩奕已经病倒在床。
车马践踏着冰雪,长长的车辙通向遥远的前方。
离京城越远,官道越窄,路也更难走,正如冯道三人此时的心情。
还未过开封府的地界,前方官道上停着几辆马车,拥堵在雪地里。其中一辆马车深陷在沟中,拉车的老马也倒在地上呻吟,主人家正指挥着仆从吃力地想将马车抬出来,那里本有一座木桥,只因年久失修,在这一场大雪中塌坏。
徐世禄见那主人长袖大袍,气质高雅,身材又极高大,看上去并非寻常之人,又见天色将黑,怕误了投宿,忙挥命部下帮主人家将马车抬了上来。
“多谢将军援手之德!”
徐世禄瞥了一眼马车,见马车里居然装的全是书籍,七八个壮汉帮忙都显得吃力,心中十分惊讶。
“举手之劳,况且徐某也只是为了自家尽快赶路罢了。”徐世禄彬彬有礼地说道。
“惟珍!”冯道突然掀起车帘。
“李相公!”王度与赵上交二人也惊喜地呼道。
这位高材高大的主人家,并非旁人,正是受命入朝的陈州刺史李毂,没成想刚抵达开封府地界,便遇到了冯道一行人。
“见过太师、王学士、赵大人!”李毂眼前一亮,连忙上前拜道。冯道坐在马车上,坦然接受这一拜,王、赵二人连忙避让。
“老夫恭喜惟珍了,此番刚荣升为三司使。”冯道笑道,“你何必匆匆来京赴任,又没人抢了你的头衔。”
“太师莫要笑话我了。”李毂赔笑道,“郭侍中的命令,我哪敢耽搁?”
又问道:“太师与二位大人这是去哪?”
“奉太后诰令,赶赴徐州,迎立新君。”王度悻悻地回道。
“迎立新君?”李毂大惊失色,这等大事他还无从知晓。
“惟珍远在陈州,不知此事也理所当然。前些日子奉太后诰令,郭侍中与朝中百官议立新君,最后立了徐州节度使。”冯道暗示道。
“这么说,迎立新君之事,出自郭侍中?”李毂恍然大悟,他从冯道的话意中也能猜得**不离十。
“哎!”冯道叹道,“老朽年老昏庸,却不得不勉力而为。”
“太师此行确实不易。”李毂连忙安慰道。
这时,徐世禄走近拜道:“义勇军帅韩侯麾下徐世禄见过李相公!”
不要说李毂如今的地位,就是他与韩奕之间的关系,也让徐世禄不敢马虎。
“将军原来是义勇军中人?”李毂惊讶道,“我在陈州听说子仲曾受重伤,颇为挂念,只是世事纷扰,谣言四起,未能辩明真相,今日将军能否告诉我子仲现在如何?”
徐世禄面色一暗,回道:“我们军上在内难日曾遭重创,本应至少静养一月,但他挂念朝廷安危,毅然领兵与郭公相会于刘子坡,连日带伤操劳,又受了风寒,从前天夜里便昏睡不醒,体肤发烫。为此,郭公连夜亲自前往探视,足足骂了呼延将军两个时辰。”
“啊?”李毂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