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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何看法?”李毂故作随意地问道,心中却早有了计较。
“李叔又要考较我的智慧了?”
李毂莞尔,道:“早有人曾光明正大的说过,所谓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耳!郭公掌管禁军兵马,自邺南下向阙,天下藩镇除了一个慕容彦超,无人敢有异动。此番率大军出征,又留王峻、王殷、郭崇威留京,还借着你有伤在身,特意将义勇军留下,怕是有后手呢!在郭氏与刘氏之间,你会如何选择?”
“自然是郭氏了!”韩奕答道,“倘若新君欲对郭氏不利,我韩奕自然不会被宽佑。我就是说心向刘氏,天底下怕是无一人相信。想当年我自杨刘镇从军,适逢大乱,还未来得及鲸面,便流亡至东南兖海,后又成了义军统帅,再无鲸面的必要。但如今,我的额头上已经烙下了一个‘郭’字,用最好的药水也涂抹不去。”
“这就是了。”李毂击掌叹道,“郭、刘二氏之间,只能有一个存于世间,盖天无二日是也!世上的道理,其实简单得很,偏偏有人看不懂,巴巴地赶来赴死。”
李毂指的是被立为皇帝的徐州节度使刘赟,刘赟听说自己被立为皇帝,连忙兴冲冲地离开徐州,一路上华盖舆驾仪仗,全是皇帝的派头。
叔侄二人正在私下里议论关于皇帝与太阳的事情,郑宝走了进来禀报道:“兄长,右千牛卫大将军赵凤求见。”
“他来见我做甚?”韩奕问道。
“自从兄长病倒这几日,他来得挺勤,每天一大早就来。我请他进来,他又推说等兄长醒来,再来求见。看他避人耳目兼缩头缩尾的模样,怕是有求于你。”郑宝笑道。
“你让他进来吧。”韩奕道。
右千牛卫大将军赵凤,今天也是一大早便来,但见郭威等人的赫赫车驾拥堵在李毂府门前,只好站在街边瞅着,等郭威等人走了,方才来叩门。
赵凤提着礼盒:“听说韩侯今日醒来,在下不胜喜悦。今日特奉一些滋补佳品,请韩侯笑纳!”
“赵大将军客气了。我不过是病了一场,倒让赵大将军破费了。”韩奕示意郑宝收下礼盒。
“不破费、不破费。”赵凤连忙摆手道。他似乎这才意识到李毂也在屋中,连忙又行着礼。
“赵大将军眼中只有韩侯,没有我李某啊。”李毂调侃道。
“是、是……哦,不、不!”赵凤有些语无伦次。
韩奕结束了赵凤的尴尬:“赵大将军今日来见我,怕是有事要谈吧?”
“嗯,是有一点私事。”赵凤点头答道,不住地望向李毂。
李毂见他目光闪烁,似乎有难言之隐,又似乎不想让自己知道,微微一笑,便起身离开。赵凤又看向郑宝。
“这是我义弟,即便是李相公,也不是韩某外人。李相公既已离开,难道赵大将军还要我义弟避嫌吗?”韩奕道。
韩奕的话音未落,赵凤已经扑通地跪在榻前,伏在地上呼道:
“韩侯救我!”
“大将军快快请起,有话直说。”韩奕连忙道。
“此时天救不得赵某,唯有韩侯能救我!”
赵凤抬起头来,脸上浮现着惊恐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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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冬雪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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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冬雪7
“天子赵氏作!”
这是时下坊间私传的一句流言。这个流言从何人口中首先传出,已经无从查处。越是天下纷乱,所谓里谚、童谣、民咏、谶语越是不胫而走,其中不乏有人故意捏造的。后唐大理少卿康澄,目击乱萌,曾有“五不足惧六可畏”一疏,堪称当时名疏,当中有童谣非祸福之本,妖祥非隆替之源云云。
流言或许只是流言而已,过了一段日子人们就会忘记,不再忆起。但一旦传起来,往往令人不得不信,因为这是有应验先例的。唐朝时袁天罡与李淳风同作推背图,曾传下谶语道:
宗亲散尽尚生疑,岂识河东赤帝儿!
顽石一朝俱烂尽,后图惟有老榴皮。
自刘知远称帝后,人们始能解此谶文,首句是隐斥石重贵,次句是借汉高祖的故事,比喻刘知远,第三句是说辽主石烂改盟语,事实果真是辽主灭晋,石已烂尽,第四句所谓老榴皮,是“榴”“刘”同音,似乎暗指刘知远称帝之事。
乾祐三年的隆冬季节,大梁城里悄然流传着一句谶语,说是将有一个姓赵的要做皇帝。天下姓赵的不计其数,整座大梁城,姓赵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当初郭威率邺军入城,赵凤一时头脑发热,做了一回侠客,仗义出手,结果是遭人惦记。这要是在平时,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近世一到了形势变幻之时,谣言总是多如牛毛。
关键是,此时此刻皇宫里头没有皇帝,郭威借着太后的名义,暂摄内外大权,你赵凤算是什么人物?不过是一个有职无权的宿卫将军。他起初也没将流言当一回事,可眼见着每一个相识的人都拿这流言调侃自己,他就坐不住了。赵凤出身草莽,可从未有过当皇帝的念头,他不惧小民惦记,却害怕被郭威惦记。思来想去,他就求到了韩奕的身上。
赵凤努力地向韩奕表明心迹,抬头望去时,见韩奕似笑非笑,并没将这事当一回事。
“请韩侯救我!”赵凤哀求道。
“天下姓赵的何止万千?流言止于智者,此事赵大将军不必放在心上。”韩奕说道。他感觉有些累了,半躺在厚厚的被褥上。
“事出蹊跷,必有阴谋。此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赵某当然乐得旁观,赵某自少时起,做过无数坏事、错事,可从未有过如此非份之想啊。愿韩侯能施以援手,否则赵某只有拖家带口,亡命天涯了。”赵凤赖在地上不起。
“我已说过,天下姓赵的何止万千?况且自古荣登九五至尊的,并非一姓,近世江山易代,更属频繁。姓刘的可以,姓朱的也可,姓李的与姓石的方去不远,或者有人说天下姓郭,那也不令人意外。”韩奕道。
韩奕的回答,令赵凤感觉失望:“韩侯、韩侯……”
“我言已至此,言多必失,赵大将军请回吧。我虽位兼将相,但承受不起赵大将军如此跪拜。”韩奕下了逐客令。
赵凤无奈,只好起身,一边退出,一边回首说道:“久闻韩侯急公好义,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这等事情,对赵某一家老小事关性命,对韩侯来说亦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赵某当年双手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想是为韩侯所恨,假使赵某当死,也不应因这流言而死!”
说毕,赵凤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
见赵凤离开,郑宝问道:“兄长为何不救他?”
“这等事情,可大可小,就看如何应对。我已经告诉他解决的法子,就看他能不能明悟。如赵凤此等人物,不可深交,我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想当初他要不是对我有过恩惠,邺军入城时,他又能仗义出手,我恨不得杀了此辈。”韩奕道。
郑宝低头思索着韩奕的话,立刻明白了韩奕方才指出的是什么法子,笑道:“兄长话中含义太过隐蔽,小弟今天又受教了。”
来到了街上,赵凤深吸了一口外面的干冷的空气,只觉得全身寒冷无比。
“自古天下做皇帝的,并非一姓……”赵凤脑海中还在想着韩奕方才冷若冰霜的话,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似乎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我真是愚蠢至极,韩侯明明给我指了一条明路,我却恶语相向,这可如何是好?”赵凤后悔不迭。
从这一天起,大梁城又悄然流行起种种谣言,传说有唐室遗种已经在长安称帝,也有说河东刘崇在太原亦已登基,除了这些能与皇位沾上边的,又有童子高唱“某氏做天子”,各种姓氏皆有,以至于人们很快就忘了不久前曾有“赵氏作天子”的流言。
流言的滋生与生长,需要土壤,眼下产生流言的土壤十分肥沃。就在这些流言大行于世之中,郭威率军北征。
巨龙般的军队,一路急行,一过了黄河,大军便放慢了行进的速度。都头赵匡胤,抹了抹额头的细汗,眺望远方,见滑州城已经遥遥在望了。
自从两年前在成为郭威帐下亲军一员,赵匡胤一直兢兢业业,又武艺高强,再加上他一向慷慨大方,故在军中也有好人缘,他与李继勋、杨光义、石守信等十人,结为义社兄弟,只恨一直没有机会表现自己。
十兄弟当中,李继勋年纪最长,官职也最高,但也仅名列都校。
“匡胤,郭帅有令,大军将在滑州停驻。滑州已近在眼前,大伙都累了,你去传令,命全军暂时停下来规整一下军容,缓缓入城,以免惊了滑州市人。”李继勋命道。
“是!”赵匡胤立刻领命。
大军经过长途奔驰,将士们早已经汗流浃背,这一旦停了下来,立刻便尝到了隆冬季节的严寒,冷风直往怀中窜,早有人在道边生起了火。
“赵匡胤、赵匡胤!”有人喊道。
赵匡胤听到呼喊声,回头望去,见与自己一起洛阳长大的发小慕容延钊,正冲着自己扬手。
“匡胤,给!”慕容延钊悄悄地塞给他一个羊皮囊。
“这是什么?酒?”赵匡胤疑道。
“当然,我好不容易从京城一路带来的,头一个就想到了你。来,喝一口,暖暖身子。”慕容延钊邀功似地说道。他长着一副浓眉大眼,这一挤眉弄眼,便显得面部表情极为生动。
“这不大好吧?”赵匡胤犹豫道,“喝酒误事。”
“你才当多大的官,还怕误事?”慕容延钊讥笑道,“我听说只有大碗喝酒的人,才能当大官。”
赵匡胤道:“你当兵比我晚,不知郭公军法之严。我刚当兵时,刚好随郭公征河中,我亲眼见到郭公命人斩了帐下爱将,那位爱将正是因为贪杯,险些坏了大事。当时要不是韩侯见微知著,定会让李守贞突围而出,十分凶险。你明知郭公禁止军中私饮,却携酒出征,要是被郭公知道,恐怕要吃军棍的。”
慕容延钊瞅了瞅四周,道:“郭公那是多大的大官,岂会知道我一个小卒的事?匡胤不会去告密吧?”
“自然不会!”赵匡胤将酒囊塞入怀中,道,“这酒就暂时寄存在我这里,等哪天有空,我做东,请兄弟痛饮如何?”
“你……”慕容延钊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我真服了你!”
赵匡胤微微一笑:“那就说定了,你要是忘了,那就是替我省酒钱。”
“这种事我可忘不了,就怕你酒钱不够。”慕容延钊连忙道。
两人凑近火堆,一边搓着手,一边闲谈着。慕容延钊道:“你方才提到韩侯,我倒是想起了一事。听说当初征河中时,韩侯见你本领高强,想招揽你至他的帐下,你为何不答应呢?”
赵匡胤的眉头微皱,叹道:“韩侯识我,我当然高兴,他想招揽我,我当然更高兴。可我当时刚隶于郭公帐下,还没熟悉一个灶里吃饭的兄弟,怎能就此另起炉灶,改投他人?我赵匡胤可不想被人小看,骂我见异思迁,大丈夫立世,要凭真本事。”
“话虽如此,郭公帐下豪杰云集,称得上豪杰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要是想出人头地,那就要胜过这些人才行。就说你的义社十兄弟,哪个不是弓马娴熟的真汉子?禁军俸响虽高,但却是论资排辈,我等卑微之人,要是遇不上个好机会,很难有出头之日。依我看,当初你要是真投到了韩侯帐下,说不定早就捞个小校当当。”慕容延钊道,“一旬之前刘子坡下,韩侯和他的义勇军,夺了当时所有人的风头,我等数万兵马,横刀立马,憋足了力气,终成了摆设。我要是也是义勇军中一员,那该多风光!”
赵匡胤的脑海里,又浮现起当日刘子坡下,那面懔然不可侵犯的“韩”字大旗。他更多忆起的是,坐在迎春门下雪地里的韩奕。
“韩侯确实是当世第一等的英雄豪杰,他的年纪比你我还要小,相比之下,羞煞吾辈是也!”赵匡胤道。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刚夸了韩侯几句,你就拿自己跟他比。依我看,韩奕虽然英雄了得,但也是得了个好机会,趁乱崛起而已,他要是如你我一般按部就班地当小兵,混到了须发皆白,也不见得能做上个都将。”
“当兵岂能用‘混’字?”赵匡胤直摇头,“我来当兵,是来建功立业来的,不是来混日子的。倘若只是为了混日子,我早就去我父亲军中寻个闲差,何必来此?”
慕容延钊嘿嘿一笑,大骂这天气太冷。他与赵匡胤都出身将门,从小都在洛阳夹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