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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经意间,人们突然发现韩奕不仅仅是一个武将,更是一个实干家,这与他的年纪并不相称,却与他如今的地位与名望相称,这才是社稷之臣。
大唐帝国的君王们曾在渭河高原上留下雄伟的帝陵,如今早已成为一片废墟,成为杂草与野兽的乐园,唯有那不废的江河流淌万古。沙场功名,在韩奕的眼中,比不上汴河中不竭的流水。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那个对他的利国利民之举漠不关心的王朝已经灭亡了,灭亡的速度如同它建立的速度一样快,甚至让人措手不及。韩奕对这个王朝没有丝毫的眷念之情,他甚至认为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与刘氏二帝无关,他欢呼旧朝代的灭亡和新朝代的诞生。只有刘崇在太原一隅苟延残喘,抱着辽人的大腿,延续着刘氏早该灭亡的时代。
大梁城内的新皇帝郭威下诏褒奖,溢美之辞无以复加,并且郭威以皇帝之尊,亲自动手挖了河床上的第一担淤土。
韩奕立在高坡上,看着如蚁群一般的民壮辛勤劳作着,汴河以可见的速度变深变宽。他似乎看到了未来百舸争流千船竞帆的场景,唯有不远处那显得残破的大梁城让他觉得不甚满意,韩奕心目中的大梁城绝不是如此的不堪。
“刘叔来了!”郑宝用马鞭指着坡下来人,惊喜地说道。
刘德是自郓州回来的,因为郭威已经调宿将高行周任天平军节度使,进位尚书令,并改封齐王。四代名将高行周素来以谨厚见称,功勋卓著但从无跋扈之行,为藩臣郡守,门宅向来清静,宾友过从,也只是引满而已。郭威对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极尊敬,给高行周的诏书,不呼其名,而只称其王位,这既是尊重与褒奖,也是收揽人心应有的举措。随同高行周受封的,还有青州符彦卿和襄州安审琦,这三人资历、声望半斤八两,旧部故交都是遍及天下,不能不受新帝的重视。
此前因为内难发作,韩奕率部离镇助郭威平内难,进而拥郭威为帝,刘德在这其间其实是代理韩奕主持郓州军政诸事。新任节度使王高行周到任后,原本想继续留用刘德,不过刘德借口老迈,携着家眷西返。
“刘叔是几时回来的?你要是提早派人捎个口信,我也好去半路迎你。”韩奕疾步迎上前道。
大梁当然不是刘德的家乡,刘德不曾在大梁城居住过,但韩奕不经意间用一个“回”字,让刘德内心觉得十分温暖。
“我昨晚赶在关城门前回来的,听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在这里忙着,无暇回城。我左右闲着无事,便来看看。”刘德道。他用一惯戏谑的神情望着韩奕:
“怎么样,刚刚晋封为开国公,作何感想?”
“刘叔是知道我的,我只希望能大施拳脚,做出一番真正轰轰烈烈的功业来。”韩奕轻笑道。
“功业虽是用来赚的,但也得一件一件来做。依老夫看,相公也该考虑另外一件大事了。”刘德道。
“何事比功业还要重要?”韩奕好奇地问道。
“相公的终身大事啊!”刘德回道,他见韩奕面露诧异之色,恍然道,“难不成你从未想过这事?”
“原来是这事啊。”韩奕微露尴尬之色。他当然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可是自己自从从军以来,东征西讨,每当刚开始想时,便被一个接一个的变故打断。
刘德不禁感到好笑:“嗯,我看呼延弘义、陈老二、朱阿三这些莽夫,只顾自己娶妻纳妾,风流快活,忘了替你考虑这等大事,该打!”
“朱三哥是风流成性,但呼延大哥与陈二哥可没那么不堪。”郑宝插话道,“再说英雄豪杰,多娶几个女子,也算不得了什么坏事。”
“我与相公说话,你一边去!”刘德笑骂道。
“刘叔今日为何一见面,便说起这事?”韩奕奇道。
“拙荆常在耳边说起。”刘德道,犹豫了一下又道,“拙荆不过是妇道人家,整天就瞎操心。最主要的是我离郓州前几日,符公突然自青州遣人来给我捎话。”
不知怎的,韩奕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符氏端庄美丽的形象来,还有那一夜风流。
“不知符公对我有何指教?”韩奕问道。
“指教倒谈不上。况且有些事,他是想专门讲给我听的。当然,他这是想借我口,好让你知晓。”刘德脸上表情玩味,“符公送了我不少钱财,老实说,符公盛情让我难以拒绝。”
符彦卿如今贵为青州节度使、守太保、兼中书令,并刚刚进封淮阳王,朝野之中,也只有齐王高行周、南阳王安审琦二人可堪一比,地位之荣耀,不能再高了,哪里还需要去贿赂刘德呢?
刘德喜欢卖关子,韩奕素知他的秉性,便故意不追问。
“刘叔就爱卖关子!”郑宝很不满意,“这跟我兄长的终身大事有何关联,难不成他想做我兄长的岳丈?”
郑宝随口这么一说,本是无心,却让韩奕大惊。
“举国之下,有资格做你兄长岳丈的也不过数人。反过来说,以你兄长如今的地位与名声,何等的女子娶不得?”刘德反问道。
不待韩奕有所表示,郑宝自作主张地直摇头,嚷嚷道:“不行,我兄长不能娶符家女为妻!刘叔你收了人家的钱财,胳膊往外拐,替别人张目,是作不得数的。这不是件买卖!”
“这就是一件买卖,就看合不合算!”刘德鄙夷道,仍是一如既往地冷酷。
“你……”郑宝气愤难当,却不敢对刘德有任何不敬。他跳上马背,高高地扬起马鞭,狠狠地抽着坐骑,气乎乎地疾驰而去。
“据我所知,符家次女年纪尚幼,符公怎会有如此可笑的想法?”韩奕问道。
“相公这是明知故问了,符公属意的不是次女,他想嫁的是长女……”刘德见韩奕的脸色剧变,强止住话头。
“可是李守贞之媳?”韩奕又问道。
刘德见韩奕仍然装傻,恨恨道:“天底下,任何一户人家的长女也只能有一个,除了她还会有谁?”
“我听传言说,符家长女将来会做皇后的,我要是敢迎娶她,恐怕会招来天家忌讳。”
“术士确曾言符家长女有贵相,此言不过是虚妄之言,贪李守贞那几贯钱财罢了。李守贞自己心怀反意,欲成就不世霸业,术士们不过溜须拍马罢了。君不见河中李氏如今何在?不过是孤魂野鬼!相公难道不记得当年在兖州,也有术士说过你贵不可言吗?难道你贵过青州符公、郓州高公及襄州安公?”刘德连珠炮似地发问。
“符氏乃寡妇,怕是不祥之人!”
“相公不是总说不怕鬼神吗?为何独畏惧一个寡妇弱女子?”
“符氏比我年纪大!”
“年纪大一些,好相夫教子啊。再说符家女儿,虽是寡妇,听说貌美仍如二八少女。”
“这个……”
刘德见招拆招,将韩奕的任何理由给堵了回去。他见韩奕总是推在阻四,循循善诱道:
“老夫方才说这是一件买卖,虽然很不近人情,小宝恼我,我不跟他计较,但我知道你懂我话中深意,你我之间从来就不需要太多的言辞粉饰。”
“我了解你,要是别人跟相公说我今天刚说过的这句话,你恐怕会当场砍掉他的脑袋。污浊尘世,你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随波逐流,对着不同的人说着你原本说不出口的话,但不管你高不高兴,你能有如今的地位与声望,绝不会全是你的军功使然。王峻王相公有多大的军功?当年他随郭从义讨赵思绾,只顾着与郭从义争权,坐视长安城内十万百姓横死!他不过是一个卖笑的伶人,就是因为与陛下是布衣之交,有从龙之功,才压你一头。”
“王相公虽然好名好权,但他也确实是一位能臣,并非无能之辈。”韩奕摇头道。
“就算王峻有才干。如果你能与符氏联姻,以符公在朝野的声望,还有他在诸藩诸军中故人旧部中的影响,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刘德继续劝道,“况且这是符公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这也算是门当户对。”
“我知道刘叔这是为我筹划,其它的不管是杀人放火,我都敢去做,但这事绝对不行。严父慈母俱亡,再也没有人能强迫我娶何人为妻。”
“放眼天下,没人能强迫你,除了陛下一人。我只是劝你。”刘德道。
“符家长女我也过交往,抛却她父亲避而不谈,她本人自然是良配。但我对她并无情意,我心中早已属意了别人。”韩奕道。
他的脑海中时而显现李小婉清纯脱俗的倩影,时而又浮现出少妇符氏素雅的风情来。这其中,也夹杂着去年在洛阳别馆的一夜风流情景,既便是有过这种难忘的记忆,韩奕却从未想到过要娶符氏为妻。
“可是李相公家的小娘子?”刘德若有所思,“这就是了,小宝恼我,那便是因为李小婉的缘故。能与李相公结亲,原本也极不错,但他毕竟是文臣,比不上符公的一根指头。”
“刘叔总是这么冷酷,在你眼中,这世上还有什么才是值得你珍视的吗?”韩奕怒道。
刘德却装作没看到韩奕可怕的目光:“李小婉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那倒好说,你大可风光地纳她为妾。不过可惜的很,她是李相公的侄女,既便是她肯屈就为妾,李相公却丢不起这个人,尽管他跟你不一般。相公……”
驾、驾!
韩奕已经跃上马背,丢下刘德,迎着仍带着几分寒意的初春的风,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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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新朝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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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新朝6
韩奕纵马直入大梁城。
来到了李毂府前,他才放慢了速度,见郑宝的马正拴在李府前的马桩上。李毂正穿戴整齐地急匆匆地走出家门,同一出门迎面见到了韩奕,脸色变了变。
“陛下急召,你我一同入宫去吧。”李毂说道。他不管不顾地上了自家马车,往皇宫方向急行去。韩奕正发愣间,殿前散指挥使徐世禄匆匆地急奔而来。
“相公,陛下急召,请速入宫议事!”徐世禄满头大汗。
徐世禄刚刚升任殿前散指挥使,所掌军马虽然不多,但属于殿前军系统的一支人马,身为统领,因为时时能在陛下与朝臣面前出现,所以这个职位也相当可观。至于呼延弘义等义社兄弟,人人不是加检校官、散阶、勋爵,就是遥领防御、刺史。就是郑宝,也补了个供奉官。
目前整个禁军中,侍卫亲军是绝对第一主力,除此之外,那便是殿前军系统,有铁骑、控鹤、内殿直、散指挥使、散员等号,番号复杂,笼统地被称为殿前军。这样的殿前军,虽然人数也相当不少,但兵员的素质比不上侍卫亲军中的精锐,并且连一个统一的如侍卫司这样的指挥机构却没有。
至于义勇军,则是**于侍卫亲军与殿前诸军之外的另一支小规模精干力量。义勇军之所以能够相对**存在,不受侍卫亲军司统属,就连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王殷也无法染指,并且极受郭威重视,那是因为它的最高长官韩奕地位不亚于王殷,更是因为这是郭威为了平抑侍卫亲军一军独大的状况使然。
当然,如果皇帝郭威想提升殿前军的地位,韩奕是担任殿前军都指挥使的最佳人选。但郭威隐然将韩奕及义勇军视作地位低于侍卫亲军而高于殿前军的力量。
“徐兄怎知找到这里来?”韩奕问道。
“我方才在城外便看到了你,见你奔得急,便紧追不舍,才追到了这里。”徐世禄答道。二人并行往皇宫奔去。
“陛下急召,是否是因为河东刘崇?”韩奕问道。
身为殿前散指挥使,平时便是守卫皇宫,所以徐世禄的消息十分灵通:“听说刘崇已经在原称帝了,仍延汉祚,并遣军南寇晋州。”
“刘崇不过是小疾,须要防备的却是辽人。”韩奕答道。
“相公所言甚是,陛下也正担心这事,他刚见了辽使,所以召重臣入宫议事,早作防备。”徐世禄道。
皇宫外,韩奕远远地便见礼部的官员簇拥着一个蕃将装束模样的人正往外走,魏仁浦也夹在其中。韩奕将这一行人堵在了宫门口。
“魏大人,什么时候胡人与狗也能随意出入我大周的皇宫?”韩奕故意站在宫门正中央,喝问道。
魏仁浦与韩奕一向交好,他素知韩奕为人,见他面色不善,并非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自己陪同的辽人,因为他知道韩奕与辽人有死仇。
“韩相公,这是辽国使者,受辽主之命,来贺我朝陛下即位。陛下命我好生招待。”魏仁浦害怕韩奕会有过激行为,连忙解释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