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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老汉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药元福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见正是韩奕的署名,他按捺住浮想联翩的心情,对那老汉道:
“既是韩相公的命令,老夫当然照办。”
他回头命部下兵曹道:
“留下五十石粮食!”
“多谢将军!”里正与百姓们见到粮食立刻得到兑现,连忙高声欢呼起来。
药元福面含惭意,对左右部下说道:“我等无能,让百姓受苦了!”
“此非将军之过。韩相公刚去不远,他久战之后必成疲军,若执意北上,恐被敌包围。”左排阵使陈思让道,“我等不如助他一臂之力?或许韩相公已经入了晋州城。”
“就怕王相公不允!”右排阵使康延沼忧道。
药元福哀叹一声,只好率众先趣晋州,再作打算。
王峻得到药元福已经占领蒙坑的消息后,高呼“吾事济也”,一改往日行军缓慢之状,暂时将辎重抛在绛、晋交界地带的临时驻地,轻装冒雪急进,于当天夜里成功抵达晋州。
晋州数万军民盼星星盼月亮般,终于盼来了朝廷大军,晋州城内这一夜如同过年一样热闹。
“来人,制露布,快马急递,向京师告捷!我王峻不辱君令!”
王峻喜气洋洋地坐在节度府衙中,宣布着命令。
晋州方面为首的是巡检使王万敢,在晋州被围城中无帅的情况下,他成了众人的主心骨,与龙捷都指挥使史彦超等一道,团结军民固守待援达三个月之久,居功至伟。只不过连月来的操劳,让他脸上多了几十道皱纹。
今夜,王万敢头一次开怀大笑起来:“哈哈,今夜应当痛饮,不醉不归。不知韩帅为何没有来啊?若非他在泽州与敌大部周旋,我等不死怕是也要脱几层皮,我要敬他三大盏!”
热烈欢腾的气氛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这才猛然想起这个众情欢闹的场面缺少了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心头都油然而是生一股羞耻之情。如若不是韩奕在泽、潞的抵抗,吸引着辽汉联兵的大部分注意力,晋州断不能守得如此轻松,堂堂朝廷数万精兵良将,却未能一战,敢不愧吗?
“我过蒙坑后不久,听当地百姓说,韩帅已往晋州来。难道他今日未入晋州吗?我还道临时出城去了呢!”药元福颇为惊讶道。
“怪不得辽人昨日还将我晋州围的像铁桶一般,今日清早便撤围而去。我还以为是朝廷大军赶来的缘故,原来是辽人看到了韩相公帅旗,我听辽人俘兵说,撼山易,撼义勇军难!”史彦超神情一凛。
王峻闻言极是不悦,他今日冒雪急行军,为的就是早韩奕一步入晋州,将晋州解围的功劳算在自己名下,却未料道韩奕偏偏早来一步却不入晋州。
“韩帅或许被什么耽误了呢!”王峻勉强笑道,“我等不如备足美酒,替他接风!”
“辽人围城不果,眼下又会逢大雪,军中乏食,野无所掠,这正是我等乘胜追击之时。”药元福趁机请命道。
“就怕刘崇与辽人诈退呢!”王峻道。
“禀相公,老夫以为,刘崇悉发其众,挟明骑而来,志吞晋、绛。今其气衰力惫,狼狈而遁。若不乘机斩草除根,他日必为后患。请相公三思!”药元福再次请命道。
“请相公三思!”众将尤其是晋州军纷纷请命道。
“滋体事大,且容老夫再斟酌斟酌,以免误中敌伏。”王峻犹豫不决。
或许在此之前,众将对与辽军作战心存畏惧之心,没想到仗还未打上一场,辽人就败退了,趁你病要你命,众人眼下都想趁机多捞一些功劳。
不过,这场盛宴因为药元福再三请战的搅局而草草收场。第二日清晨,王峻拗不过诸将的请命,命药元福率骑兵沿汾水河谷追击。
汾水自晋北而来,两岸多是高山深谷,又逢大雪,沿途饿死、冻死与摔死的辽汉士兵多不可胜数。
药元福率领的这支骑军,吃饱喝足了,杀气腾腾地追杀敌军,恰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干净利索。
辽人惊恐地向北奔逃,到处都是被他们抛弃的战马,许多人甚至赤手空拳,这场大雪让他们作战意志彻底崩溃,尤其是他们主帅萧禹厥早在三天前就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药元福纵兵奋击,见部下杀的性起,也忍不住操着铁挝冲入辽兵人群中猛击,一时间几个奔在最后的辽兵脑浆四溅,倒在了雪地里。药元福追的太急,以致于有敌军甚至落在了他身后。
晋州北有一地名曰霍邑,此处更是狭窄险要,县北霍山中有一道著名的关隘,名叫阴地关,自古更是兵家必争之地,唐太宗李世民曾驻军于此,李克用曾在此三战三捷。刘崇每次南寇多是从此关南下。
阴地关下,辽兵与汉兵拥堵在了一起,竟不下三千之众。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辽汉士兵见一时难以通关,索性就地列阵,欲与药元福一决雌雄。对生的渴望,让这些溃兵重燃起战意,周军面对这个形势,迟疑不决,却不知辽人身后便是重伤的萧禹厥。
“快,不要让辽人逃过阴地关!谁敢贪恋战利品,纵敌北去,杀!”药元福急令道。
“将军,王相公刚传来命令,令我军停止追击。”康延沼道。
“敌军毫无反抗之力,为何停止追击?”药元福惊问。
“将军,敌军虽败,不过他们一定在阴地关驻有兵马拒守,我等已经离晋州太远,恐会遭到敌军伏击。况且困兽犹斗,不可轻下。”康延沼道。
“王相公也知兵吗?他要是有胆气,就是打到晋阳城下也未尝不可!”药元福脸色通红,愤怒无比。
“军中无戏言,请药将军自重。我等今日杀敌甚众,予敌重创,有此功劳,见好便收便妥,何必再兵行险招?”康延沼道。
药元福回头,见除了陈思让,众部下们都想见好就收。
“快跑!韩王来了!”
蓦的,从背后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这嘈杂的喊声带着恐惧的颤音,盖过了阴地关前一切声响。
只见不知从哪里跑出的一队汉兵在雪地里疯狂地奔逃。
茫茫的雪原尽出,陡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线条,如黑色的闪电急奔而来,就在药元福等人观望的刹那间,就将溃逃的汉军碾落在地。
“……”
阴地关下的辽人们也在叫喊着,药元福不知道他们在咸叫什么,只知道方才还准备放手一搏的辽人迅速地崩溃,仿佛一股神秘的力量令他们放弃了任何抵抗的意志。
那杀奔而来的一支人马,踩着汉兵的尸体,从容不迫地来到了跟前。
他们不足三百人,衣甲褴褛,面色哀伤,左臂上缠着一尺麻布,一个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孤魂,令人不寒而栗。周军不禁后退了七步。
两面破烂的旗帜在寒风中顽强地招展着,一面绣着“周”字,一面则绣着“韩”字。
“在下乃大周西北行营都排仗使药元福,不知贵军是否是韩相公部曲?”药元福隔着百步远,中气十足地吼道。
对面的骑军队伍中,走出一位满脸胡髯的汉子。
“你便是药老将军?”那汉子说道,并无要下马的样子,“将军来的正好,随我入关杀敌!”
“你是谁?休要如此对药将军如此使唤!”康延沼道。
“我姓韩!”
那汉子不带任何情感地答道,却字字如千钧之重,撞在康延沼胸口上。来人正是韩奕。
“参见韩相公!”
药元福等闻言,全体飞快下马,以军礼参拜。
“您真的是韩帅吗?您……受苦了!”陈思让几乎不敢相信韩奕如今成了这个模样。
“众军免礼。”韩奕皱着眉头,“宜将乘胜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药老将军,带着你的人,随我攻击!”
“愿听相公号令!”药元福与陈思让二人慨然应诺。
“韩帅,王相公有令,禁止穷追!”康延沼急道。
韩奕手中的铁枪一抖,闪电般地将康延沼刺了个对穿。康延沼不可思议地指着韩奕道:
“你……你……竟敢……擅杀大将!”
康延沼死的不明不白。
“药将军,可敢与韩某走上这一遭?”韩奕冷漠地将死尸踢倒在地,回首对目瞪口呆的药元福说道。
药元福叹了口气,道:“相公着实有些过了!康将军虽然胆小,但也是一员大将啊,又得王相公重用,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两军合兵一处,继续追击。辽人兵败如山倒,他们听说韩奕亲自追来,全都撒腿北撤,却不料义勇军呼延弘义与镇北军向训等早就绕过阴地关,乘机截杀,斩首无数。辽帅萧禹厥在惊惧中死去,就连他的尸首都成了战利品。
“药将军,王相公命你不可深入!”信使再一次传来王峻的命令。
药元福将目光投向韩奕。
韩奕神情寂寥,回答只有一个字:“追!”
“追!”药元福早有此意,听到韩奕的命令,将王峻的命令当作耳边风。
在面对如孙辈年纪的韩奕时,药元福既敬又服,这是对强者的敬服。
战马长嘶一声,毫无征兆地栽倒在地,将韩奕抛了下来。
“相公!”
“兄长!”
曹十三与郑宝抢了过来。马卧在雪地里吐着白沫,韩奕则平躺在雪地里,连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用一双空洞的眼睛瞪着天空,脑海里仍在回荡着结义兄弟李武临死前的呢喃:
破虏!破虏!
王峻要求停止追击的命令再一次送到,这是他的第七次命令。这个命令是直接下给韩奕的。
“药老将军,我真的累了!”韩奕哀伤地说道。
药元福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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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解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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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解甲2
当风雪再一次降临的时候,晋州近在眼前。
义勇军与镇北军及泽州乡勇的各支人马纷纷向晋州撤退。残酷的战争,让义勇军与镇北军都遭到了重大损失,没有一个营是完整的,甚至有的营几乎全军覆灭。即便后期因为建制完整并且未曾有过激战机会而被作为追击急前锋的吐浑营也损失三成以上。
漫天的风雪中,他们衣甲不整,神情哀伤地护卫着自己的统帅返回晋州休整。
韩奕处于昏睡之中,冰天雪地里他在一辆破旧的马车里照样发出悠长厚重的酣声,压在他身上的万重大山崩塌之后,他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处于失控状态,他实在太累了。
晋州这座雄城千疮百孔,百年来它的城头上变幻着大王旗,斑驳陆离的墙砖上,伤痕累累,仍然屹立不倒。呼延弘义跳下战马,用一件缴获来的貂裘将韩奕背在了身上,举步便要往节度府内迈。
王峻与众军民迎来上来:“子仲是否无恙?”
呼延弘义瞪了他一眼:“还死不了!”
王峻讨了个没趣,欲言又止,也不愿跟呼延弘义这样的莽夫一般见识,注视着呼延弘义踏进节度府。
“这个莽夫,也太无礼了!”王峻的心腹兼幕僚之一陈觉骂道。
王峻没有答话,他只看到义勇军与镇北军将士投来不善的目光,这让他很觉不安。
……
阴霾密布的梦境中,韩奕看到了李武高大的背影在雪地里往前移动。当他高声呼喊想留住李武时,李武木然地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一丝生动的感情,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支致命的箭矢,**的胸口上流着血,碧绿的血。
李武机械地往前走,身后则是一串串韩奕曾经无比熟悉的忠诚部下,韩奕拼命地冲他们呐喊,而他们视若无睹闻所未闻,仍然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往未知的前方进发,正如他们生前豪迈赴死那般义无反顾。
韩奕感觉到自己形单影只,成了局外人,所以他迈起如千钧重的双腿,想赶上这支前进的队伍,却似乎有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地拉住了他。
“你说过要娶我的,可不许返悔!”声音的主人充满无尽的怜惜与满心的期盼。韩奕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李小婉正凄婉地看着他。
这声音明明是可人李小婉的声音,可她的面孔却是模糊的,仿佛与另一个女子的精致面孔融合。
是的,韩奕又梦到了一个很久没有进入他梦境的少女。
……
韩奕昏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身上盖着厚软的锦被,他转头打量了一下这间陌生温暖的屋子,见这屋子里宽敞明亮,摆设物件也算不错,窗台上摆放着两株水仙,那水仙已经悄悄地生出三两个苞蕾,让这屋子在隆冬季节里增添了一些生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