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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最好修到淮水之滨。”王峻笑道,身为东南水陆转运使,又主持入边刍粟,当然也随驾东征,“人们都说北人善控马,南人善操船,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臣以为,陛下他日若有志于取淮南,则我朝将士自汴乘船南下,三日之内可以兵临淮岸,则淮人必谓我为天兵天降是也!”
“哈哈,秀峰兄所言极是!此事朝廷有司暂且记下,朕且将慕容彦超收拾了!”郭威得了王峻所献之计,眉开眼笑。不得不承认,王峻绝非空谈之辈,每有所献,皆能让郭威接受。
郭威又想到了韩奕曾提出的“入边刍粟”之议,他听王峻说那些盐商们竞争激烈,朝廷此番虽然出让了东南十一州两年盐业专卖权,但总的来说,朝廷预计将大赚了一笔。这也是郭威头一次纳闷,原来打仗还可以当作一件买卖来做。
“朕此番东征,韩奕有没有随驾?”郭威突然问道。自离京时,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身边少了一人,至此他方才明白答案之所在。
“回陛下,臣听说他前几日已经携家眷返乡祭祖去了。”范质答道。
“他身为朝廷命官,怎可擅自离京,可有告假?”郭威皱着眉头。
“陛下,韩奕如今除了爵位,没有任何职事在身,按例不需告假。”魏仁浦苦笑道。
听到此处,郭威表现出一阵可怕的沉默。
王峻最了解郭威此时的心思,知道郭威此时内心纠结,觉得有些亏待了韩奕,虽然心里面难为情,又不好主动认错。
“北海侯眼下怕是悠闲惬意的很呐。”王峻眨着眼睛笑道,“他正值新婚燕尔,青春作伴,一路游山玩水,好不逍遥。不过,他打仗的本事,老夫倒不佩服,可是他谋事深远的本领,倒是令老夫佩服的很。”
“秀峰何出此言?”郭威奇道。王峻如果当着他面痛骂韩奕,郭威不觉得惊讶,可是王峻夸奖起韩奕,反倒让郭威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臣听说韩子仲当年主持大浚汴口,又自郑州导城郭西濠至开封中牟,在洛阳任上,又引洛水入汴,他料知汴口一旦修缮,舟楫无雍,将有淮、浙巨商贸易粮斛,满载货物,光临汴、洛。商贾之行,必须要有停船暂泊之所,行旅之人还需住店、存货和交易,所以臣听说他暗地里使人在汴流重要之所,沿河道遍栽榆柳、起台榭,声称这是壮我汴梁都会之盛。顺便建筑一些酒肆、客栈、仓库,置办不少产业,这一年怎么着少说也能进帐两万贯。”
王峻见众人目瞪口呆,旁若无人地接着侃侃而谈:
“佩服啊佩服,单就这份挣钱的眼光,臣拍马莫及!”
范质头一次听说还有这事,他原本借机替韩奕向郭威美言几句,他向来洁身自好,不爱钱不贪权,听到王峻此言,为了避嫌,只好不再言语。魏仁浦向来与韩奕关系亲密,见王峻一番嘴脸,忍不住说道:
“此事或许有之,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想来北海韩也没有侵占国家财产,善于经营殖货罢了,于国于民有利,何乐而不为呢?这总比那些利用手中权势,中饱私囊之辈要强上百倍。”
“与民争利,怎会是小事?商人逐利,利欲熏心,一旦有利可图,国法纲纪又算得了什么?魏大人替北海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莫非收了北海侯的钱?”王峻反问道。
此话诛心了,魏仁浦脸红脖子粗,愤怒地回应道:“魏某身正不怕影子斜。反倒是王公府上总是豪客盈门,往来无贫寒之士,尤其是王公主持东南盐政以来。”
魏仁浦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王峻为官虽然不至于光明正大的贪污,但也绝不是个两袖清风之辈,更何况他也笼络私人培植亲信,样样都要花钱。自主持东南转运及盐务以来,那些想发财的豪商巨贾们,个个削尖了脑袋给王峻送钱,包括有份参与东南转运的六军诸位的闲将军们,利益均沾,至于那些财气不足或者没有门路之人,王峻都懒得理会。
“魏大人这是想泼我污水吗?你可有凭据?”王峻冷眼注视。
“王公方才说我收了北海侯的钱,就不知王公可有凭证。况且,今日群僚毕至,诸位评评理,北海侯又没有做非法之事,又何必要向我行贿?”魏仁浦毫不相让。
郭威见自己的两位心腹大臣争吵,心情大坏。王峻与魏仁浦二人见郭威面色不善,都知趣地安静了下来。
太师冯道适时地站了出来,他年老体衰,本不想随驾东征,奈何郭威一道旨令,他不得不乘着马车跟在后面。冯道从车窗伸出脑袋说道:
“陛下,时辰不早,正午时日头太烈,不如继续早点赶路,早早找个避暑的地方?”
郭威点点头:“来人,命前锋李重进加快行军,提早找个纳凉的地方驻扎!”
“是!”
仿佛为了突出自己闲云野鹤的身份,冯道身着富民、胥吏之徒所穿的皂服衫帽,靠在车厢内的藤席上,身边随意摆放着一堆书籍,看上去悠哉悠哉。
郭威故意笑道:“太师这坐驾看上去惬意舒适的很,不知朕可否能与太师同乘?”
“老臣何敢拒绝陛下呢?”冯道笑道。
郭威将坐骑交给侍卫,自己则跳上了冯道马车上,见冯道车内居然还有一壶凉茶和几只杯盏。冯道也不客套,给郭威和自己各倒了一盏,正值暑热季节,郭威牛饮了一盏,不得不赞道:
“还是太师会享福啊。”
“陛下也能享福。只是陛下若是一心享福,百姓们就不能享福了。”冯道道。
“是这个理!”郭威点头称是,又道,“朕难得出一趟京城,不想刚离京不到两个时辰,便有大臣相互攻讦,惹朕不高兴。倘若百官都如太师一般不爱搬弄是非,那朕就能享福了。公是长者,数朝元老,今日有何教朕?朕想做个有作为的好皇帝!”
“陛下羞煞老臣了。老臣自号长乐公,知足长乐是也。”冯道言语间,隐然有些自鸣得意,他知道郭威是来寻安慰来的,“倘若陛下若要享福,只需让能干的大臣们各司其职便是。”
“朕之左右大臣,都是上上之选。即便如此,朕也不敢放手。就说……”
不知怎的,郭威又想起了韩奕,欲言又止。
“北海侯吗?”
“不说他也罢,省的闹心!”郭威摆了摆手道,眼不见心不烦。
冯道微微一笑,随时从身旁取出一本书来:“陛下,老臣这十余年来有一心愿未了。”
“哦?”郭威想了想,恍然道,“朕记得太师一直想刻印《九经》,这倒是朕的不是,忘了这等斯文大事,今天太师既然当着朕面再提此事,等朕凯旋回京时,必会拨下一笔钱,让太师请工匠雕板印书。”
“非也,臣不想刻了。”冯道却说道。
“为何?”郭威奇道。他知道冯道自后唐明宗朝就开始倚老卖老,四处筹钱印字,可是皇帝换了好几个,至今也只刻了一小半,虽然自己恐怕是这几朝中最“穷”的一个皇帝,但郭威自认为自己比前几代的皇帝高明,又无比尊重冯道这个元老,满足冯道这么个“小小的”愿望,还是能够办到的。
冯道交手中的书籍交到郭威手中,说道:“陛下不妨仔细辨认,这书与寻常以往所见的书籍有何不同?”
郭威低头翻阅,见这是一本最常见的毛诗而已,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除了这是本还散发着油墨香的新书之外,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来。冯道当然不是考察郭威的学问,他指着其中一页边角,对郭威解释道:
“陛下可看出这书每页,或深或浅,总有道四方四正的边线?”
“嗯,这是为何?”郭威不耻下问。
“据说这是如今流行的印书新法,从郓州传来的,书匠们称之为‘活字’印刷。因为此种印刷法,要使用一个铁范框住一个个字块,所以或深或浅地会留下一个方框痕迹,算不上特别精美。”冯道见郭威仍不太明白,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此种印刷法,并不事先雕刻成版,而是用硬木或铜、铅等材质,刻成印章样的单字,印时只需按着行文排成纵列,用铁范框住,印刷便可。印的越多,印的越快,省时又省力,可重复印上百遍千遍,想印何种书都可。相对来说,雕板印字,则需一个熟练刻字匠人,费上一年半载的功夫,才可雕成一本长书,所费浩大,且刻成之后,只能印书一种,若不幸刻错一字,该版留之未免不美,弃之又太过可惜。如今读书人都知道,郓州活字印刷,天下称绝,如今国朝书籍,十之**出自郓州,郓州书商贩卖天下,听说还有江南的商人来我朝行商,往往会顺道来我郓州书铺收购书籍。以往寒门之士,苦于无钱购书,今则不然,人人皆可买得起书籍,就是我等文人,若是想将自己旧作付之印刷,传播天下,雇人印书花费也可以接受。陛下起于军伍,有志于治平天下,还须从教化天下着手,这文字书籍必不可少!”
“这等活字印刷法,真是妙法!”郭威听了冯道解释,拍案叫绝,“这是哪个巧匠想出的妙法,朕要重赏他!”
“不是别人,正是前郓州节度使韩奕!”冯道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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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帝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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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帝师3
“子仲是提前来给老夫送终的吧?”
齐王高行周这几日身体小恙,他半躺在凉榻上,有气无力地对顺道而来的韩奕说道,强颜欢笑。
韩奕看着高行周,惊讶于高行周的形容枯缟和花白须发,这与在韩奕印象中的那个精神矍烁的老将形象天差地别。
一代名将,哪怕是他曾经叱咤风云过,哪怕是他曾轰轰烈烈杀人盈野,也总有真正老去的那一天,如婴儿一般虚弱。人一老,这病就找上门来了,时好时坏。包括高行周自己在内,所有人已经意识到高行周的生命很快就要抵达终点——那里是所有帝王将相与凡夫俗子的最终归宿。
高怀德木着脸,在父亲膝下尽孝,仿佛天要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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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贤早有论断,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齐王一生戎马,叱咤风云,德高望重,天下无人敢及齐王项背,您应当含笑而死,此生了无憾事!自古名将,又有谁能有令公此等福气?”韩奕恭敬地给高行周磕了个头。
令旁人意外的是,韩奕这句有些不吉利的话,反倒很合高行周的脾性。
“呵呵。”高行周苍白的脸上挤出点笑意,“还是子仲丈夫坦荡,对老夫脾气。今***给老夫磕了个头,老夫看到了你的恭敬,我很高兴。要是老夫已经死了,你就是在我坟前磕上百个响头,我也看不见。世人太俗,总是当面说着吉利的话来哄老夫,以为老夫也是一般俗气!人要是老而不死,那可不就是个老怪物吗?”
“齐王说笑了,晚辈只是景仰齐王戎马一生的武功与德高望重,发自肺腑。”韩奕答道。
高行周一生久经杀阵,见惯了生死离别,他不怕死,只是在这风烛残年,他难免也有些伤感,追忆着似水年华:
“人活到我这个份上,什么功名利禄都厌倦了。人一死,一了百了,哪管什么生前身后名。多少名将,哪个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老夫这一生,见过许多名将,李罕之、杨师厚、王彦章、郭崇韬等等,还有庄宗皇帝,他是何等不可一世的勇猛善战之主,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得了善终的。老夫今年六十有八,也活够本了!”
“齐王说的是!”韩奕道,“齐王是有福之人,不过晚辈以为这是王爷为人忠厚仁义与谨慎使然。善有善报是也!”
“何谓谨慎?”高行周摆了摆手,“为了那点虚名,明哲保身而已!在这一点上,老夫不如你!”
“齐王羞煞晚辈了,我不过是个鲁莽之辈。”韩奕连忙道。
高行周面含意味深长的笑意,忽然问侍立在侧的儿子高怀德道:“陛下车驾大约何时抵达我郓州?”
“回父王,大约明日午前。”高怀德应道。
“吩咐下去,准备妥当,我明日要郊迎陛下。”高行周命道。
“可是父王,您的身体………”高怀德担心地说道。
“陛下待我不薄,老夫没有什么本事,就会知恩图报。我有万贯家财,留着也没用,不如拿出部分献给朝廷剿逆之用。”高行周缓缓说道,“慕容彦超就要完蛋了,他还不是因为想不开嘛?就是因为太多的人想不开看不穿,这百年来就是你来我往相互攻杀的百年,好在老夫看到人心思定的这一天,天下一统之势已经不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