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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自己从宫中捡了些奇货,大部封存留待他的契丹主子来。
除夕这一夜,文武百官们住在汴都外的封禅寺内,因为他们听说耶律德光明日要光临汴都,个个恨不得第一个在契丹人面前摇尾乞怜。这一日,兖州城内的齐天大将军正搂着抢来的女子,花天酒地,韩奕等人则在半醉之时磨刀霍霍。
第二天元旦,晋主石重贵和他的李太后、安太妃、冯皇后及侍从们,在封禅寺内接受百官的拜见,这恐怕是最后一次拜见。文武百官们改服素衣纱帽,出迎耶律德光,似乎忘了谁才是他们的皇帝。只见辽兵整队奔来,耀武扬威,当中拥着一位貂裘狐帽,裹着铁甲的胡人,那便是晋臣们正要叩头称臣的辽国皇帝耶律德光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晋臣们扯着嗓子,高呼着万岁,恨不得掏出心肝来表明自己对契丹的忠诚。
耶律德光威风凛凛地骑着高头大马,看着晋臣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极是得意。晋主石重贵使人通报说,要拜见耶律德光。耶律德光却拒绝召见他,反而命石重贵及太后、皇后们在大年初七迁居封禅寺内,自己则率大军入城,城内百姓惊呼骇走。
耶律德光为了做中原的皇帝,将责任全推向了汉臣,说他本无意南下,是汉臣引他南下的。为了讨好汴都臣民,耶律德光杀了在城中大掠的张彦泽与契丹监军傅住儿,百姓蜂拥而上,将张彦泽的脑袋砸碎,脔分其肉,这就是当走狗的下场。
正值连天雨雪,天寒地冻,被迁入封禅寺居住的石重贵及其宫眷,在寺中甚至还吃不上饭。李太后以前曾给该寺施了大笔钱财,此时此刻寺庙的僧人们却惧怕契丹人怪罪,不敢提供方便,可见僧人也靠不住。身为堂堂皇帝,石重贵只得乞求卫兵找一些粗饭,勉强充饥。这一切在石敬瑭向契丹称儿,割让燕云十六州时,就已经注定。
石重贵为了活命,对着契丹人卑躬屈膝,只会得到一个凄惨的下场。韩奕等人在用另一种方式求生存,正如刘德所说,要想活就让别人去死。
兖州城内,韩奕正在陪着齐天大将军和他的心腹们饮酒。他身上的伤虽无大碍,但还不敢太用力。
此前,他已经将义勇军所得到的钱帛大半给了齐三,对齐三很恭顺,这让齐三眉开眼笑。
“大将军,在下等几个这几天商议了一番,关于贵我两家合成一家之事,大家还小有异议……”韩奕道。
齐三打断道:“韩首领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两家合一家,咱们本就是一家嘛。”
韩奕勉强笑道:“大将军所言虽然是对我等的厚爱,不过这个世道之下,我等只是为了讨口饭吃,假如大将军能够不亏待我等,那么我就死心塌地地跟大将军讨生活去。”
齐三饮了大口酒,又在身旁的美人身上摸了一把,嘿嘿笑道:“那我封你做个将军如何?”
韩奕心说,你这个流寇头子封的将军管个屁用?他装作很不好意思地举杯邀道:“承大将军美意,我等敢不从命吗?只是大伙都来自五湖四海,又非大将军亲近之人,害怕将来会受人排挤。”
“哈哈!”齐三开怀大笑,他将身边的美人一把推到韩奕的身边道,“这个娘们就归你了,这够不够?我瞧你大概还是一个童男呐!”
左右均指着韩奕哈哈大笑。韩奕故意装作十分尴尬,并且手足无措的样子,急切地推辞道:“大将军,这是您的美妾,韩某何德何能敢染指,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韩奕越是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越是让齐三觉得他很恭顺。齐三佯怒道:“这个女人就归你了,你要是不想要,我只能拿她下酒。”
那女人跪在韩奕的面前,惊恐地看着韩奕,唯恐韩奕说一个“不”字。韩奕想起那个被齐三生吃了肝的女子,内心之中的怒意一闪而过。
韩奕连忙拜谢道:“多谢大将军厚爱,从今夜起,我们义勇军愿为大将军驱使!”
“好!饮了这一大杯!”齐三使人奉上一大杯酒,命令道。
韩奕道:“在下有伤在身,不敢饮酒。况且……”他的手半搂着刚得到了美人,脸上挂着一副极不可耐的急色表情,又引起齐三哈哈大笑,一时间种种浑话充斥着厅堂之内。
韩奕浅尝辄止,跟着齐三的心腹们贼首们,一起吹捧起齐三,纷纷向齐三敬酒。齐三是来者不拒,渐渐地喝高了,最后醉倒当场。
走出了齐三的居处,寒冷的夜风迎面吹来,让韩奕清醒了不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内衣已经汗透了。这种讨好人的事情,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尤其当他面对的是一个杀人恶魔时。
但韩奕有足够的坚忍之心,就如同在家乡山野中狩猎一样,先将自己隐藏得很好,然后给予最致命的一击。生活已经教给了他足够的知识与技能,变成了本能。
“你……”韩奕回头见方才那个被齐三“赏”给自己的女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
那女人衣着单薄,在寒夜中冻得瑟瑟发抖,她以为韩奕不要她,吓得扑通跪在雪地里,哀求道:“大首领,求你带妾走吧,您只要带妾离开这里,妾愿给您做牛做马!”
她拼命地磕着头,昏暗的光线中,她脸上充满着恐惧。韩奕这才第一次认真地注意到,这个女人虽然称不上绝美,但姿色中上等,二十不到年纪,有着少妇的风韵。
“起来吧,跟我走!”韩奕点头道。
女人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忙不迭地从地上起身,跟在韩奕的身后。到了驻地,呼延、朱贵、刘德、冯奂章与陈顺几人都一言不发地等着韩奕,他们的目光在扫视了一眼韩奕身后的女人,又重新注视着韩奕。
“都准备好吗?”韩奕问道。
“就等四更时分!”呼延握着拳头回道。
“那好,我们今夜就替天行道!”韩奕信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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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行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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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行路1
月黑风高杀人夜。
四更时分,冷月躲在黑云之中,四下里寒风呼呼地刮着。西城黑影绰绰,韩奕的面前站着五百个精挑细选来的汉子,他们每人都在脖子上围着一块白布,韩奕猛地挥了挥手,呼延等人头也不回地带着各自的人马奔往东城。
韩奕带着由冯奂章率领的预备队,跟在他们的身后。从除夕以来的十日,他和众人精心设计,想将齐三一伙人的核心骨干一网打尽。韩奕等人当然可以一走了之,不过那样却会招来齐三的穷追不舍,反而被动。所以韩奕就利用齐三想吞并自己的企图,将打下兖州城得到的钱帛大多送给了齐三,并且装出要服从他命令的意思,麻痹齐三的防备之心。
这些日子,韩奕派人搞清楚齐三一伙人的驻所、哨位及作息习惯,制订了一个几乎令齐三等人无法逃走的缜密计划。
陈顺领着一什精干之士,扮作齐三的部下,将哨位上的贼寇解决,呼延等人则分为数路杀向各大小头目的住处,擒贼先擒王。很快,东城就响起了喊杀声,伴随着的是熊熊的火光。韩奕身上有伤并不参战,他站在街上注视着火光升起的地方。
齐三的部下们,这些日整天花天酒地,玩弄着抢来的女人,哪里注意到义勇军会突然发难。许多人都在睡梦中,被义勇军割掉了脑袋,其他人反应过来时,却找不到自己的首领,在黑暗中只觉得义勇军的壮士比平日多了十倍。义勇军虽然并不比这些人更训练有素,但他们胜在以有备击无备,恐惧让乌合之众们四散逃散,哪管什么齐天大将军。
数十支火箭腾空而起,如流星坠地,点燃了齐三部众居住的民居。火光很快就烧透了半边天空,义勇军军士手持大刀守在门口,慌张跑出来的敌人,一个不拉地被切成两半。
另有数组弓箭手,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射杀如无头苍蝇的敌人,将对手打得发蒙,他们至少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仿佛从天而降。
齐三从沉睡中惊醒,大醉一场的他此时意识还很模糊,一个小头目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大将军,义勇军反了!”头目慌张地报告说。
“什么?”齐三晃了晃脑袋,终于搞明白了事实。他赤膊着起身,前院里响起了一阵喊杀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呼延提着大刀将想挡在自己面前的贼寇砍成两半,如杀神一般地挥舞着他那大号的大刀,身后的数十条汉子也跟着杀了过来。
齐三震怒:“小贼,早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养不熟。”他挥舞着大刀迎向奔来的呼延。
“来的好!”呼延早就看他不顺眼,忍耐十来天,今夜找的就是这大魔头,他哪里肯示弱。
两刀交碰,溅出无数火星。齐三本来身如巨塔,力气只在呼延之上,但无奈他宿酒之后,下盘不稳,交手几个回合之后,只觉得双腿发软,眼冒金星。
呼延暴喝一声,大刀扫向了齐三的双退,劲风扫来,齐三心头大骇,连忙避让,怎奈这动作比平时迟钝了不少,躲过一次,却躲不过第二次,被刀锋扫了个正着。齐三惨叫着一声,他的身形一矮,跌倒在地。
那一边,义勇军的壮士们已经解决了齐三的部下,一哄而上,将齐三绑了个严严实实。
“先让你喘两个时辰!”呼延一脚跺在齐三的肚子上,将齐三的肚肠几乎踏破了。
韩奕正在密切关注着不同地方的战局,有部下站在高楼上观察火光熊起处,向他报告战况。韩奕时不时地根据战况调遣着人手。他一接到呼延的来报,心中大定,命令呼延押着齐三宣示部众。
“只问元凶,其余不问!”韩奕命部下们高呼。那些负隅顽抗的齐三同伙,见首领被逮住了,纷纷放下了兵器,不服从的被义勇军纵火烧死在民居之中。
那大火变得更加炽烈,风助火势,竟让韩奕等人不得不往后退。待天亮时,韩奕发现他烧了大半座兖州城。有谁会追究纵火的责任?不是皇帝,更不是兖州城中哭号的百姓。
韩奕扪心自问,是因为他,齐三一伙人才有机会入了兖州城,然后在这城中烧杀*无恶不作。
韩奕站在一片废墟之中,到处是黑色的残墙断壁。齐三被押到了他面前,呼延命人将他捆在街口,齐三恶狠狠地盯着韩奕看,破口大骂:
“你这个王八,小人!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阴险狡诈的人活得更久一些,卑鄙无耻的人通常过得挺滋润。韩奕将一个即将成为历史的枭雄的谩骂,视作对自己的褒奖。
齐三骂不下去了,因为他的嘴被堵上了。他愤怒地盯着韩奕,脸上傲慢不驯的表情却消失不见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对于已经是巨寇的齐三来说,只有死这一条路。
“凡参战之人,人人赏钱十缗!受重伤者,加倍!”韩奕首先摆明要赏赐部下们。部下们个个笑逐颜开,假如韩奕不这么办,恐怕他就无法约束约束部众,甚至反而会遭部下反叛。在这纲常失序的年头,就连皇帝也要贿赂军士,还讲什么忠诚、信义?
“冤有头,债有主。”韩奕对着百姓道,“这位齐三,是肆虐齐鲁十余年的大魔头,今日他的生死就交给诸位。”
百姓们围观在一旁,却无人敢先动手。突然,一个女人如一阵风般从人群中奔出,用一把剪刀疯狂地在齐三的身上乱戳,齐三身上的肉与血四溅,疼得齐三双目欲裂,身体扭曲。
这个女人,姓张,正是齐三昨天“赏”给韩奕的那美貌女子,此刻的她脸上只有扭曲与狰狞,还有大仇得报的眼泪。她这一疯狂举动,立刻召唤起百姓的集体仇恨,齐三那很有份量的身躯立刻被割成了无数片,如果能够开口说话,齐三一定乞求韩奕给他一个痛快。
稍事休息,韩奕亲自慰问受伤军士,命刘德将战死之人运到城外掩埋,也算是人至意尽了。齐三的部下当中,凡是头目一律就地处决,被挂在残破的城墙上,如韩奕记忆中他舅舅屠夫张店铺里琳琅满目的肉串。
剩下的精壮被编入自己的军中,让自己可战之士达到了三千人,老弱病残全都淘汰掉。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韩奕庆幸自己是胜利的那一方。
庆功宴上,呼延饮了一大口酒,兴高采烈地说道:“痛快!真他娘的痛快!跟着韩首领,总打胜仗!”
朱贵笑道:“你不是想当节度使吗?并且要重用韩首领吗?”他跟呼延现在已经真正承认韩奕的最高首领地位。
“朱阿三,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呼延瞪了他一眼,矢口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