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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接着说道:
“不才,刘某抢先一步,今日已经买下杨少师的旧宅。您知道,杨少师昔日在京时,少师与我家韩侯老少得宜,他赠送给我家韩侯的墨宝价值连城,如今不知有多少人想nong到手。所以,因这层关系,杨少师的旧宅,算是半卖半送给我了。我又听说令岳前解州盐榷使李公听说相公近来手头拮据,正想送给相公一份大礼,恰好刘某年轻时曾在李公帐下吃过兵饭,犯过军法,méng他老人家恩惠,我这脑袋才没有搬家。如今我也算是富贵了,这宅子便送予他老人家了,以报答昔日救命之恩。想必李公会将宅子转赠给相公您了。”
“看来这世上是没有秘密可言了,连我的家事,你都清楚的很。”魏仁浦惊道,脸上神sè有些不悦,“立之兄今晚如果有重要的事,不妨直说。你知道,我与子仲jiāo情目前还算不错,只要是正经事,我能帮则帮,如果立之兄想借此消遣我,那我跟子仲的jiāo情就算终结了。”
魏仁浦之所以跟韩奕jiāo情不错,除了当初他落难潦倒时,韩奕对他有过恩惠,加上二人到目前为止并无冲突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头顶上都压着王峻这样的一座大山。
共同的政敌,让他们觉得有必要相互扶持一下。
刘德连忙止住脸上调侃的意思,正sè道:
“刘某正是受韩侯差遣而来,有一事希望能得相公鼎力支持。”
“我想,一定是关于陕西之事吗?”
“正是”
“不知你家韩侯有何见教?”
“不敢’刘德从怀中一封折子,递给魏仁浦。魏仁浦接过来,见这是韩奕亲笔写就的一封奏折,落款署着折从阮和韩奕二人的名字,显然还未递到郭威御前。
魏仁浦仔细阅览了一遍,放下奏折,深思道:
“子仲一要重建边军,保证对陕西蕃族的震慑之力,二要大笔钱粮,练兵打仗,三要朝廷尽快委任四州刺史。后者自不必说,前两者其实可归为一事,那就是钱粮,有钱甚么事都能办成。子仲大手笔,张口便要三十万贯,虽说朝廷今年比去年宽裕了些,但请你家韩侯扪心自问,这么一大笔钱朝廷可能出吗?”
“相公明鉴,正因为朝廷没钱,所以韩侯希望相公能帮忙办成最后一件事。眼下陕西四州刺史空缺,纵是我家韩侯天纵之材,分身乏术啊。折令公麾下兵马,虽说不多,但守成足矣,只要他们二位主帅相协一致,就不怕庆州变天,更不怕吃败仗,可如果连亲民官都没有,怎谈得上治理,怎称得上是人心安定呢?这恐怕也不符合皇上和朝中诸公的意愿。”
“朝廷不是没人可派,每年候任的官员多不胜数,过江之鲫。王相公倒是列出二三十号侯任大臣,皇上以范相公之‘事关重大谨慎择人’之语而暂缓御允批。范公考虑的周全,他不想听到王相公派去的官员又死在韩侯的刀下,若上下不协,庆、宁诸州何时能得长治久安?”
“凡是王相公提出的人选,我家韩侯绝不会接纳,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所以这个名单须由旁人提出。”
“比如魏某?”
“正是。”刘德点头道,“一是相公身份足够显要隆重,地位堪比相公的,一只手也数得出来,二来皇上对进相公颇为看重,从龙大功,魏公也占上一份。李相公自不必说,他因亲戚关系,自然是要避嫌的,至于范相公嘛,持身中允,如果魏相公提出来的,只要他不太过反对,此事便成功了一半。”
“呵呵,看来子仲早就有了人选,立之兄不如说出来听听?”魏仁浦笑了,有些自得。
“昝居润、沈义伦、刘熙古和薛居正四人。”
“原来如此”魏仁浦恍然大悟,因这四人都算得上是韩奕的嫡系,而且这四人都是文官出身,并非武将,这可以避免一些非议。
武将专权时代,以文官知州事,分去武将地方大权,是郭威和他的宰相们一直想做的。而韩奕提出这四人,论人品、学识、经验与官声,都是第一流的人物。
“这四人都是贤臣,惟薛居正资历太浅,他现在也不过是吏部郎中之职,骤升刺史,连擢数级,怕是不妥吧?”
“相公说的没错,我家韩侯还有一个备用之选,那便是枢密直学士陈观。不过真到了廷议时,则当由李相公提出。”
“陈观?”魏仁浦愣了愣,大笑道,“好算计”
那陈观是王峻的心腹,位居枢密院直学士,韩奕提议让陈观去那四州中任一州做刺史,看上去是举贤不避仇的意思,貌似公允,也可以堵住一些人的嘴。估计陈观决不愿去那里招惹上韩奕。
“不过,魏某仍以为,韩侯恐怕不能如愿,王相公肯点头吗?”俄尔,魏仁浦又质疑道。
“要让王相公不反对,需让其只能隔岸观火。须知庆州郭彦钦贪赃枉法,无恶不作,据说给王相公孝敬了不少,折令公的部下在他宅第中搜罗不少他与朝中大臣jiāo通往来的书信,其中有大逆不道之语……”
“还有那宁州刺史张建武,当初也是因为王相公的举荐,才做上宁州刺史的……”
刘德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底牌。魏仁浦沉yin半晌,道: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扳倒王相公?”
“非也,只不过向天下人表明庆州之luàn的缘由出自哪里今韩侯庆州用事,与折令公相得益彰,配合无间,只需假以时日,横山蕃人必将归服王化此间无人,我向魏公jiāo个底,韩侯在庆州所谋甚大,并非一个区区野ji蕃族,这也事先得到陛下默许的,否则他怎愿往那里去。”
“哦,我倒是有些明白了,怪不得陛下要将镇北与铁骑二军调往河中哩。”魏仁浦恍然,“原来想谋夏州啊。”
刘德不愿证实他的猜测。魏仁浦又道:“我若提出此议,李相公自然会赞成,范相公也不会反对,尚缺一人……”
“郑公吗?”刘德问道。朝中几位重臣,除王峻外,就属范质、李毂、魏仁浦与郑仁诲几人而已,如果后四者事先达成了一致,那就算是权倾朝野的王峻也得三思而后行。
“仁诲与我同在枢密院用事,他与我一样,凡事需仰王相鼻息,心中愤懑不已。立之兄如果能到他府中走动一二,魏某相信,他会很高兴chā上一脚。”魏仁浦坦承道。
“老实说,刘某刚从郑公府上出来。”刘德笑道,“他比魏公好说话,至少我备的厚礼他是完全笑纳。”
郑仁诲与魏仁浦不一样,郑仁诲虽算不上巨贪,但对送上mén的钱财不会弃之不顾。相较而言,魏仁浦要谨慎厚道的多。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今晚就谈到这吧。不过魏某有一句话,希望立之兄能转述给北海侯。”
“刘某洗耳恭听”
“如果北海侯有朝一日有如王秀峰一般如日中天,权倾朝野,请务必回首今日之势。”魏仁浦告诫道。
“刘某必将相公良言带到。”刘德起身拱手告辞,走到书房mén口停下脚步转身又道,“韩侯用心良苦,志趣远大,岂是贪权之辈可比?不过,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凡事过盈则亏,物极必反,韩侯必会将魏公良言谨记于心”
刘德满意地离开魏府。魏仁浦则长久地坐在书房里,他在想若王峻真的在某天倒台了,那时的朝野将会是怎样的局面,魏仁浦忠于皇帝陛下,但不代表他不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这可能吗?王峻如今的权势远比上一次因晋州事变罢职前更大了,身为首相又兼枢密使,还身兼大镇节度使之职,在朝中说一不二,近来更加嚣张跋扈,压得范质等人喘不过气来。
过盈则亏?物极必反?魏仁浦不敢想像刘德方才离开时所说话中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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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庆州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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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庆州7
韩奕刚出巡返回到庆州城。
他因为此前马不停蹄地奔''
o于数州之间,以朝廷和陕西沿边安抚副大使的名义会见各方人物,勉强安抚住人心。
再次回到庆州,他已经满脸疲惫之色,盼望着朝廷能派遣合适的官吏来帮他治理,当然最好是按照他的意愿挑选亲民官,那样他就可以卸下身上的重担。有时他在想,如果他不想着拨làn反正,自己或许就不会如此地辛苦。
庆州新任观察使秦良yu在城én前与他巧遇。韩奕怀疑他是故意在此出现,因为他远远地就看到秦良yu在城én前踮着脚瞭望着自己来的方向。
“下官拜见韩侯,韩奕为我诸州百姓福祉奔劳辛苦,令人钦佩”
秦良yu拱着手,黑瘦的脸上愁眉苦脸。
“食君俸禄,尽人尽事而已。这就是我命啊。”韩奕甩蹬跳下坐骑,发觉自己双ti有些轻浮,“秦观察这是要去哪?”
“回韩侯,上次大雪,下官估o着大约是十年来最大的一场豪雪,附近僻乡下一些地方死了不少人畜,需要救济。因韩侯此前不在城里,下官擅作主张,今日正要代表官府去慰问,可惜……”
“可惜什么?”韩奕问道,他对秦良yu说半句留半句的谈话方式很不满意。
“一般百姓遭灾,官府须有体恤,要么减税减赋,要么给予钱粮米面,不论给予多寡,均以向百姓表明官府宽仁。这也是彰显本朝天子爱民圣仁之心,只是如今我庆州府库太紧,没有积余,恐怕无法向百姓表明韩侯宽厚怜悯之意……”
“秦观察不必请出天子,更不必给我戴高帽,你故意将我堵在城én口,有甚么话要对我说吗?”
“韩侯明鉴”秦良yu面色微红,照实说道,“您上次抄斩郭彦钦,还有各方人物奉献的,光钱帛少说也有三十万,能否……匀给下官一二?”
“这些钱本有大用,再说这事还得折老令公首肯,他是主帅,正忙着整军,眼下四处用钱。令公全权委我重任,我不能让他太失望,扯他后ti。”韩奕为难道。
“可折令公让下官找您,他说钱粮赋税都归您管,他只管军管打仗,上阵杀敌,除此之外都归您管,又说您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让下官看着办。”秦良yu双眼一骨碌,徐徐说道。
韩奕笑了:“呵呵,老令公太看得起韩某了,尽挑容易的办。看来,秦观察也是有备而来嘛,瞅准了我今日会返城。”
“食君俸禄,尽人尽事而已。”秦良yu不卑不亢,将韩奕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反将了他一军。
“哼,既然如此,那我问你,在我离庆州这些天,你都做了甚么,尽了甚么人,又尽了甚么事?”
“下官不才,惟勤以补拙。除了统计人口,重新分配官田,规划阡陌河渠,就等开un播种,唯缺一些种子和口粮,还有畜力,畜力想来问题也不大,蕃人们有的是牛马,只要官府有钱采买。城内在这场大雪中冻死饿死了十三个人,全有官府负责收敛安葬,又给家有八十岁的人家分了些粮食,以资孝道,重审连年积案一百七十八件,惩凶排难,化解民怨乡怒,我庆州百姓都说折老令公与韩侯宽仁,父老感ji不尽”
“哦?”韩奕颇感意外,不由得重新打量了秦良yu一眼,这个不久前还是一个小小的营田使的秦良yu果然是个人才,办事麻利。
重要的,他还将一切功劳都推到折从阮与韩奕身上。如果非韩奕,秦良yu也做不了观察使,事实上韩奕分身乏术,秦良yu一人主持着刺史府的职事,就他个人而言,他当然想攀上韩奕这棵大树,因而得通过政绩才表明自己值得韩奕重视。
韩奕低头略思索了下道:“折令公练兵,虽说用到钱粮颇多,但也不是一天之内就全ā出去的,匀还是能匀出去点,以解民政上的燃眉之急。不过,仅靠官府出钱出粮,这个思路不够宽广,节流须与开源并举。韩某倒是有些想法,待你回来,我们共同参详一下。”
“多谢韩侯”秦良yu闻言大喜,见韩奕又跳上坐骑,连忙小跑着拦着。
“你又有何事?”韩奕大白天的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疲倦太甚。
秦良yu打心底里产生一丝不忍,仍道:“韩侯出外期间,城内来了几位蕃人。”
“野ji族的使者?”韩奕脸上划过一丝喜色。
“正是如此。蕃人入城三天了,他们急于见到韩侯,傲慢粗野无比。韩侯恰好不在城内,下官以为不如将计就计,正好故意展现官府轻慢之心,以便将来谈判时占据有利形势。蕃人来时,正好折德明在城内,在下说动折少将军,请出折家兵校场演武,展现官军士气,又故意让蕃人看到,以屈其傲慢之心。si下里,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