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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末年风云录-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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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卿真乃少年英雄!”刘知远听得仔细,又道,“听符彦卿上表说,卿家学渊源,乃书香门第,不知为何要从军?”

    韩奕曾为符彦卿说过好话,符彦卿当然对他也不吝赞赏,有来才有往,正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韩奕奏道:

    “回主上,臣以为乱世之中,国家正是用武之时,相较而言弓马枪棒更为重要,学得一身武艺,卖于帝王家,为明主扫平乱臣贼子……”韩奕回道。蓦的,一声冷斥声传来,正是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苏逢吉:

    “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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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何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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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何朝3

    苏逢吉乃是文人,他见韩奕有轻视文人的倾向,立刻表示自己的不满。

    他这是误会韩奕了,因为韩奕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韩奕心中暗骂,自己小心翼翼却还是遭人误会,看来这官场对自己是一个最大的考验。韩奕更不知道的是,洛阳中那些头面人物,都曾在韩奕军威下受到了压榨,有人心怀不满,暗中贿赂苏逢吉,说韩奕的坏话。

    韩奕冲着苏逢吉躬身赔罪道:

    “苏相公所说甚是,卑职自幼虽也读过一些书,识得几个字,但更爱弓马枪棒,整日里在家乡山野追逐野兽,确实是莽夫。今陛下荣登九五,人心皆归,宜施仁以合众,示信以行令,量刑以惩奸。”

    众人目光灼灼,刘知远微点头道:“韩卿详言。”

    “近世连年争战,百姓困苦,无立锥安命之暇,可谓不仁也,故梁、唐、晋皆失国丧运。主上力挽狂澜,救万民于倒悬,臣等愿致君尧舜上,共开盛世太平。历来凡新君执政,必大赦天下,以体顺上天仁德之心。”韩奕侃侃而谈,“但杜威辈,卖国求荣,勾结契丹,祸害父母宗邦,罪不容赦,不杀不足以服人心,不杀不足以正朝纲,不杀不足以扶正义……”

    苏逢吉闻言,再一次打断韩奕的话:“黄口小儿也敢言军国大事?你不过是趁乱起势,立了些许功劳,就敢看尽满朝文武?杜威占据天雄大镇,犹自三心二意,你这一席话若是泄出,不正是逼其反叛吗?今河南初平,但河北定、恒、邢、相、魏等藩郡未下,主上欲怀柔以服河北,你竟敢扰乱主上圣断,还不退下领罪!”

    苏逢吉的话也不无道理,那杜威是天下公敌,刘知远想向杜威示好,以便笼络住他,是杀是留,将来再作计较,何必现在就刀兵相加,这也是刘知远与左右的计划。

    但是韩奕认为自己一席话才是至理,因为那杜威的头颅就是被砍一万遍也难洗其罪,杜威若是不死,朝廷就会给人姑息养奸的印象,将来人人都会理直气壮地犯法。新朝若是先诱杜威投降,然后再杀,那正应了韩奕另一论断,诱杀只会导致朝廷威信丧失,将来就无人相信朝廷的威信及天子金口玉言,正所谓信以行令也。得不偿失!

    “臣鲁莽、臣知罪。”韩奕见刘知远也面露不悦之色,连忙跪拜请罪,说话间已经大汗淋漓。韩奕不想做刘知远的直臣。

    杨邠道:“苏公何必跟一年轻人计较,斥责两句也就是了。”

    杨邠也是武人出身,他见文人苏逢吉现在越来越嚣张,心中也是不满,明是劝解,其实是讥笑他气量小。

    郭威踞坐在苏逢吉对面,扫视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韩奕,心中想着韩奕方才说的一席话,感叹韩奕虽有才华,也不乏真知灼见,然而太过年轻,不知官场深浅。他动了惜才之念,起身奏道:

    “主上,韩都指挥使年少大胆,口出谬论,但也算是童言无忌。念及他的功绩,不如饶他一回。”

    刘知远听了郭威的劝,这才收起怒意,韩奕在他心目中已经成了年少轻狂之人。

    “卿本有大功,授一节镇也不为过,但卿太过年轻,朕恐卿骤得高位,难以服众。今郑州防御使郭从义已被朕遣往汴梁清宫,尔后会另有差遣。卿就以义勇马步都指挥使为郑州防御使,另加特进、检校太保,典军如故!”刘知远道,“义勇军有功之士,皆趣名上奏。除元从外,另准卿保奏县令二人。”

    甭管心中高不高兴,谁叫人家是皇帝,韩奕只得伏拜在地:“谢主上隆恩。”

    “卿有一点说的对,眼下正值国家用武之时,卿莫要心生怨言,卿还年轻,将来定会有立功擢升之机。”刘知远笼络道。

    “回主上,臣以弱冠布衣之身,今受朱紫,已是主上格外恩宠,岂敢再贪奢望?臣惶恐!”韩奕回自己的席位踞坐,挺直了自己的腰背,脸上平静得很。

    刘知远见他知礼,对这位有大功之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当众嘉赏道:“加韩卿食邑一千户,实封三百户!”

    宴会到了后半夜才宣告结束,韩奕带着满身疲惫往新安御营外自己的临时驻地走。高怀德陪伴在旁,这些日子来,他跟韩奕等人朝夕相处,交情与日俱增。

    高怀德看了看四周巡察的军士,安慰道:“韩兄弟这次着实太冤!”

    韩奕见他脸上气愤,倒是很高兴:“功名马上取,我韩奕何尝不能再立新功?”

    “你真不觉得委屈?”高怀德凑近了打量他的面庞,想瞅出点名堂来。

    “老实说,是有那么一点。不过也有一点收获,朝堂之上却比热血沙场要复杂得多。”韩奕一把将他推开,轻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懂得退一步,那么就是海阔天空了。”

    “韩兄弟真是坦荡之人!”高怀德称赞道,“要是换成我,那就没有你这么洒脱。”

    两人回到义勇军回到新安县的临时野营驻地,刘德、呼延等人都在等着他们,个个垂头丧气,心怀不满。韩奕陪在刘知远御前时,他们都在御帐外面享受赐饮,算是对有功之人额外的奖赏,所以御前夜宴上发生的事情,他们很快就知道。

    “诸位兄弟,为何如此郁郁寡欢?”韩奕明知故问。他一屁股在众人中间席地坐下,见众人面前堆着好几壶空酒壶,笑道:“或许是今天酒未喝足?”

    “主上赐的酒太淡,喝不过瘾,正想找人拼酒。”呼延嚷道。

    韩奕击掌道:“那我等今夜便乘兴大醉一场。”

    当即传人送几坛酒过来,韩奕亲自给众人斟满一碗酒:“挽弓当换最强弓,喝酒当喝大碗酒。来,诸位兄弟,我等今夜一醉方休。”

    吴大用道:“喝就喝,连性命都不在乎,还在乎这一碗酒?”

    众人兴致升高了不少,齐齐端起酒碗道:“干了这一碗酒!”

    “好!”酒入肠胃,都化作了豪杰热血,在体内奔腾。一碗碗酒被灌入腹中,喝多了便在帐内呕吐起来,将帐内弄得一片狼藉。

    高怀德也加入拼酒战团之中,与众人勾肩搭背,喝到最尽兴时,忽而又跳将起来,唱起小曲来,众人也跟着乱唱。这高怀德不仅武艺高强,对音律也有较高的造诣,还会自编新曲,令人不得不叹服。

    呼延又嚷着要韩奕给自己取个正式的名号来,韩奕有没有照办,高怀德那天夜晚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只记得在醉眼朦胧头昏脑涨意识迷乱之中,似乎听到韩奕跟刘德断断续续地低声议论:

    “主上乘虚加冕……计较前因后果……得国较正。奈何却要宽待杜威之辈……奖奸似惩忠,得不偿失,可谓失刑……杀许王李从益……本属无辜……只因被辽人立为傀儡,既无权又无势,更无非份之想,可怜虫一个,杀之如杀羔羊……可谓是失仁……既杀李从益,何必赦免赵匡赞……赵氏三代罪过只在杜威辈之上……有失公义也……非守国长治之道啊……”

    夜早已深沉,夏天后半夜的风刮进了帐内,吹走了白天所有的燥热,高怀德只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畅无比,翻了个身便在满地狼藉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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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何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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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何朝4

    一轮旭日冉冉升起。

    旭日洒下万道金色的光芒,将清晨的薄雾驱散。韩奕揉了揉仍然有些昏涨的脑袋,随文武大臣一起问刘知远起居,然后奉命率本队人马为先导,向洛阳城进发。夏日清晨凉爽的微风拂面,让他清醒了不少。

    “韩将军!”一个大汉从身后赶上来抱拳道。这位大汉令人印象深刻,因为他是一个巨人,体貌奇伟,韩奕估摸着就是以呼延的身材,站在此人面前也不得不仰视。

    这就是河阳节度使武行德。此人今年三十**岁,少年时家贫,以砍柴谋生,从军也是因为他这令人印象深刻的巨大体型的缘故。当年晋高祖石敬瑭镇守并门,一次出外行猎,见道边的少年武行德魁伟身材,颇感惊讶,更令他惊讶的是武行德挑的一担柴禾,石敬瑭便命部下力士试举柴禾,结果无人能及,石氏遂将武行德招至麾下。

    晋天福初,武行德授奉国都头,迁指挥使,改控鹤指挥使、宁**都虞候,一直是中低级军官,奉国、控鹤、宁国皆是禁军军号名目。去年辽人入汴,武行德不幸被俘,他诈降于辽人,及此次辽人不得不北返,命他押解数十条装满兵甲的船,溯河北上,欲送往北地辽国。至河阴时,武行德便召集部下军卒,杀了辽监使,击退辽将崔延勋,入了河阳,奉表河东,然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河阳三城节度使、检校太尉。在这一点上,并不只有韩奕才会想到要趁势得据高位与富贵。

    这次刘知远自北京太原府南下,武行德在河阳境内迎候,并率军护卫送行。

    “武节帅有何吩咐?”韩奕从马上跳下来,行礼问道。

    武行德见他以下事上,也从马上跳下来,意味深长地说道:“韩将军何必如此恭谨?你我都是顺势得居官位之人,不必如此繁文缛节。”

    “武节帅这折煞在下了,再说节帅是长者,卑职哪敢在长者面前不恭?”韩奕寒暄道。

    武行德是个洒脱之人,他笑了笑道:“咱们军务在身,还是骑在马背上说吧。”

    二人翻身上马,长长的马步队伍,一直通往不远的洛阳城,身后是皇帝刘知远的御驾和文武百官及数万人马。

    龙旗猎猎,威风凛凛。

    “武某奉命伴圣驾南下东归,杨枢使命我率部至郑州后就该返回河阳,到时就由韩将军的人马独自为前导,伴驾至汴梁。武某只是想提前跟你说一声,到了郑州时我们好换防,以免出现差错。”武行德道。

    “理应如此!”韩奕点头称是。

    “韩将军受委屈了。”武行德偏头道,“武某瞅见了一个机会,率部起事,入了河阳。若非义勇军在洛阳一带声势浩大,断了辽人接应的企图,武某恐怕也不能轻易击退辽将崔廷勋、耿崇美等人的反攻。”

    “节帅言重了,辽人本就大势已衰,作茧自缚罢了,既便没有我的人马,辽人也无兵可派。”韩奕拱手道,“在下能为一州防御使,已经是主上的宠恩,不敢奢求其它。”

    “韩将军拿得起放得下,英雄本色。武某生平最服豪杰,今我居河阳,韩将军治郑州,两家隔大河相邻,将来我河阳治下还需将军担待一二。”武行德道。

    韩奕微微一笑,心想这武行德还不错,并不骄横,这大概也是因为武行德与自己一样,都是趁乱崛起,在新朝中又没有任何根基,想与自己交好。这官位越大,这个人前程与荣辱似乎就格外需要关照。

    “节帅如此说,那是看得起在下,韩某若能帮得了节帅一二,必会慷慨以赴。”韩奕说道。

    他是不吝于向任何人,哪怕是他明明不喜欢的人表达亲近之意。在这一点上,刘德不是他的部下,而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常常私下里跟他讨论不能为外人所知的机密紧要事情。

    两人并骑往前,因为初次相识交情太浅,一时无话可说,武行德并非一个健谈之人,而韩奕又刻意地保持谨慎。

    洛阳城离新安并不远,日上三竿头时,洛阳城就近在眼前。军士们大汗淋漓,望见了洛阳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武行德忽然问道:

    “不知韩将军可知徐世禄的消息?”

    “徐世禄?”韩奕愣住了,好半天才道,“武节帅所说之徐世禄,可是李守贞的部下?”

    “正是!武某曾在奉**中效命,与这位徐兄弟相处极洽,犹如异姓兄弟。”武行德道,“后来开运初年,机缘凑巧,他在李守贞帐下听令。今春辽人南掠,不知他还活着没有。当年贝州之惨案,我曾听徐兄弟提起过韩将军的名号。”

    武行德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韩奕,嘿嘿一笑:“那时也只是一听了之,近日听到韩将军的名号这才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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